环素凝宫沼,飞花缀苑条,在这清冷的冬日,红墙内百花谢迹之时,唯有一枝独秀的它在凛冽的寒风中傲然挺立,凌霜绽放、暗香浮动,孤傲清绝、不与群芳同。

    漫天飘扬的飞雪降落在它的花枝上,又为它笼罩上了一层朦胧又神秘的白纱,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此景只应天上有。

    这是白飞飞第一个在京城过的冬天,太后担心她不适应京城的严寒气候,早早就命惜薪司特意为长公主增设了暖阁。

    所谓暖阁,也就是在室内地面、炕面之下,修筑烟道,两侧多有辅烟道与之相连。随后细细地安排排烟通道,再盖以青石,覆以黄土,铺以金砖,砌以火炕,建以火墙,热气顺着烟道,传至墙体,一时间屋内蔚然归春。

    不仅如此,太后还特别赏赐了长公主精贵的白檀木和瑞炭,用白檀木铺在炉底,瑞炭烧于炉中,其炭青色,坚硬如铁,无焰而有光,烧完之后,一尘不染,每条瑞炭可烧数十日,其热气逼人而不可近也。

    门帘外落着细碎的雪,清冷的风止步于窗前,白飞飞早就嘱咐宫人莫扫阶前雪,环翠正是贪玩的年纪,喜欢踏在松软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闲暇时也爱和宫人们在雪地里嬉戏打闹,白飞飞便随她们闹去,看着她们在冬日里的欢乐时光,仿佛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环翠偶尔也会撒娇拉着白飞飞一起打雪仗,白飞飞实在拗不过她时也只能“作陪”,白飞飞身法灵巧,不但能轻松闪过攻击,回身便能精准出手反击,雪球砸在她身上溅出阵阵白花,不一会儿环翠就快变成一个“雪人”了,在一旁“观战”的如意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话她这是只找苦吃。

    接连几个回合的败局下来,环翠就开始闹起了小性子,白飞飞只能一边宠溺地为她拍落身上的积雪,一边表示这次“一定”让着她,并让她身旁的七八名宫人全部都去配合环翠一起进攻,而她则把刚刚在一旁看热闹的如意拉入了“战局”。

    这次“战事”刚开始,环翠联合众宫人集中火力全力攻击,白飞飞和如意闪身避过了大部分的攻击,如意在微转身体后,她便迅速重心下移,屈膝并用腿猛力横扫起地上的积雪,从而激起了大片的雪雾,以此阻挡了对面众人进攻的视线。

    待到被扬起的雪花从空中再次回归地面之时,迎接她们的便是白飞飞如天女散花般的攻击,白飞飞和如意默契的配合瞬间就将众人都打到毫无还手之力。

    环翠这下是真服气了,急忙叫停了“战斗”,及时止损,白飞飞笑着停手,拍去手上的残雪,如意也帮忙整理了落在白飞飞的狐白裘上的细碎雪花。

    “雪后燕瑶池,人间第一枝。今儿一早就听环翠絮絮叨叨,昨儿夜里御花园的梅花已经开好了,一会儿你们陪我一起去跟太后请安,顺道去御花园折两枝红梅,送去给太后吧!”

    白飞飞今儿一大早就听环翠念叨了好一阵,说想去看看御花园的梅花,这段时间她们都太辛苦了,春节佳节即将来临,她们也可休息一阵。

    自白飞飞入宫以来太后对她的各种赏赐就没有间断过,刚入冬就赐下了各式各样的冬衣,就连外邦进贡的唯一的一件千金难求的“狐白裘”也是赐给了白飞飞。

    这是取白狐腋下之最为轻暖的纯白皮毛,集腋成裘而来,此裘细短柔软,风吹更暖、雪落自消、雨落不湿,被誉为裘中之王,故而极为珍贵,又被称为软黄金,一裘千金也并非夸张。

    太后自从知晓白飞飞在幽灵宫经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也未能得到良好、及时的治疗,而后背的鞭伤更是经年累月留下数条难以祛除的瘢痕,甚是心疼,暗中命人遍寻良药,终于寻得生肌琼玉露的古方。

    生肌琼玉露是由大血藤、透骨草、丹参、芍药、白蔹、珍珠粉等十二味药材研制,此方可化腐生肌,让肌肤更甚从前,但其中最重要也是最难寻的一味药是有仙草之称的“瑶草”。

    瑶草独产于大瑶山中之悬崖绝壁之上,传言瑶草乃是炎帝之女瑶姬的精魂所化,历经日精月华、采天地灵气,是滋养身体、修复玉容的圣品,但瑶草产量稀少且采摘艰难,在陡峭湿滑的岩壁之上徒手攀登,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故而一草难求。

    而生肌琼玉露的研制需取新鲜采摘的瑶草水煎去渣取汁,再与其他研成细末的药材按配比用羊脂调和制剂而成,要完全祛疤除白飞飞身上的数条瘢痕,不但需要每日两次间隔四个时辰在涂于瘢痕处,还要连续使用三个月以上,方可痊愈让肌肤回到从前。

    这就需要大量新鲜的瑶草,且不间断连续供应三个月,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为此太后不惜重金悬赏,甚至张贴了皇榜,可也是迟迟无人敢接下这个艰难的任务。

    毕竟这皇榜要是被揭下来后完不成,那就是欺君的重罪,直到最近有能人异士听说此药材乃是用于为国为民的长公主,才愿意冒险试上一试,故而才揭下了皇榜。

    今日太后听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传来,不用内监通报就知晓是白飞飞来向她请安了,这是整个皇宫内长公主身边的近身侍女环翠独一份的恩宠,本来宫中无论是宫女侍从还是公主妃嫔,都不许佩戴会发出声响的饰品,这会惊扰了宫中主子们的安宁。

    可白飞飞见环翠如此喜爱这串从宫外带回的铃铛,为此特意向太后求了恩典,白飞飞本就担心让活泼可爱的环翠来到宫中伺候会让她生闷了,也不忍再压抑她的自由天性,在此等小事上对她是多有迁就。

    太后也挺喜欢环翠这个机灵的小丫头,况且这步步生欢的铃铛声听着也让人心生欢喜,太后也就许了环翠在这后宫中的独有的这份恩宠,环翠自从带着这独有的铃铛在后宫那可是“横”着走,谁都不敢招惹这个小姑奶奶。

    太后每每见到白飞飞来请安都很是高兴,今儿又收到她亲手折的今年第一枝红梅更是愉悦,例行关心了白飞飞的日常,并问询了一下之前赐下的“生肌琼玉露”的实用功效。

    虽然她早已得知白飞飞至今用了两月有余,瘢痕已渐渐变得淡不可察,肌肤也更加光滑紧致、水嫩白皙,可还是想听白飞飞亲口证实,白飞飞回过话之后再次谢过太后的良苦用心,她作为医者自然十分清楚生肌琼玉露是如何的难得。

    白飞飞向太后请过安后,就去马厩看了看“傲雪”,它是西朝进献的宝马良驹,不但身形矫健,鬃毛飘逸,四蹄稳健有力,更是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色。

    西朝使者团此次带到京城的名驹共有两匹,其中一匹是通体如黑色锦缎般的骏马,身形敏捷,奔跑极速,犹如驾云疾驰;另有一匹则是毛色雪白,鬃毛飘逸,驰骋如飞,被赞为“似朵云翔”,这两匹马都血统高贵,只是性格暴烈,至今无人可以驯服。

    西朝使者表示欲将这两匹宝马进献给朝廷,希望可以有英雄豪杰将之驯服,如若无能人之士可以降服也只好将之带回,皇帝为此下令,军中的将士和王公贵族有意者皆可一试,可众人多番尝试终是无果,始终无法驯服这两匹良驹,而西朝使者们见此也是洋洋得意。

    皇帝清楚西朝此举也是存了几分挑衅之意,于是不顾群臣的劝诫亲自上场,好在几经波折终是成功驯服了黑色的骏马,并给它赐名“金乌”。

    当天皇室贵族及其女眷也是在场观看,白飞飞见此也是饶有兴致,虽然她也从未亲自驯服过烈马,但她还是主动向皇帝请旨,想亲自上场尝试驾驭这匹通体雪白的良驹。

    皇帝并未马上应允白飞飞所求,他在深入思考此举是否妥当,毕竟这事关国体,同时也担忧长姐的安危,特别是大王爷也是因骑马才摔断了腿,白飞飞也明白皇帝此时的顾忌,在皇帝看向她时回应了他坚定的眼神,于是皇帝在征询了太后的意见后,让驯马师陪同白飞飞一同进入了马场。

    白飞飞先是尝试靠近了这匹烈马,用手抚摸着它的头部和颈部,让它渐渐放松了下来,这时驯马师将绳子递给白飞飞,慢慢套进了它的脖子里,并牵引着它逐渐适应缰绳和被牵的感觉,驯马师也借机套上了马鞍。

    白飞飞见机一跃而上,没想到刚刚还算平静的马儿,马上就嘶鸣着前蹄腾空,并试图将白飞飞甩下马背,白飞飞牢牢地控制住缰绳,并自然地将身子的重心稍向后移,保持了自身在马背上的稳定。

    白飞飞一边不断安抚马儿的情绪,一边通过缰腿结合的身体语言将相应的指令暗示传递给它,马儿也从反抗无果,到渐渐消除紧张情绪和戒备心,直至自然回应白飞飞的指令,一人一马也就在马场驰骋起来。

    白飞飞下马后,马儿对白飞飞态度亲昵,并前蹄跪倒在地上,甘愿臣服认主,皇帝见此也就下旨将此马赐给了长公主,西朝使者团见此也是啧啧称奇,对长公主的印象更加深刻,白飞飞见它颇具灵性并通体雪白,给它赐名为“傲雪”。

    此后,白飞飞一有时间就会来到马厩,亲自喂食它鲜美的草料,也会牵它在马场走走,并带着它一起跑几圈,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傲雪”已经熟练掌握跳跃、加速冲刺等技能,一人一马之间也越来越有默契。

    当然,白飞飞特意介绍了“飞云”给“傲雪”认识,一开始它们俩是谁也不服气谁,飞云一飞冲天,傲雪就会跟在它后面疾驰,经过飞云的“训练”,傲雪的速度也是直逼日行千里,渐渐地傲雪也认识到它大多时候是难以追上飞云的,但它可以带着主人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飞云最终也会飞回主人身边,而它们之间也是越来越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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