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开学的日子就到来了,赵子瑜按时交上了所有作业,十分得意,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谁知语文课下课后,新任语文课代表李文倩从办公室回来后,径直走到赵子瑜课桌前,一脸同情看着她然后对她说:

    “子瑜,王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

    “啊,不会是作业的事情吧”

    赵子瑜眉飞色舞的表情瞬间垮下来,苦着脸看着陆承念,陆承念也看她,一本正经道:

    “你就说是我抄的你,我可以承认”

    赵子瑜觉得好笑又无奈:“我谢谢你,真看得起我”

    说完就脚步沉重地走出教室,往办公室走去,陆承念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心。

    “文倩,是王老师找子瑜吗”前排舒遥看到这边的动静,也问了一句。

    李文倩点点头,舒遥和王梦洁对视一眼,有些不解,

    “奇怪,我们不是都抄了吗,你爸怎么只找子瑜呢”

    王梦洁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没和我说”

    而此时办公室里,赵子瑜正在接受班主任王老师的批评:

    “你的数学作业,是抄的陆承念的吧”

    赵子瑜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嗯”

    然后王老师开始持续输出:

    “赵子瑜,不是老师要说你,你看看自己的数学成绩,已经那么差了,作业也不认真做,你抄陆承念的,别人考多少,你考多少。你抄了他的,成绩就是你自己的啦?”

    “你语文和英语成绩都很不错,生物化学也还可以,稍微把数学和物理成绩提上去一点点,你的成绩就很能看了,不把心思花在提升学习上,抄作业,你抄来的答案,自己会做吗?,抄作业敷衍老师啊,你读书是给老师读的吗?”

    赵子瑜咬着嘴唇,满脸羞愧,又害怕被罚,于是低着头道歉:

    “对不起王老师,我知道错了”

    王老师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说:

    “下次不要再抄了,就是没做完,也别抄了”

    赵子瑜眼眶都红了,差点哭出来,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了”

    王老师指了指手边的卷子,“把卷子拿过去,让陆承念把卷子发下去,我等会儿上课讲”

    想象中的惩罚没有如期而至,赵子瑜有些懵,一双湿润的大眼睛望着王老师板着的脸。

    “愣着干嘛,老师说你几句,卷子也不愿意帮忙拿了?”

    “没有,那我先回去了,王老师再见”

    赵子瑜慌忙把卷子抱在怀里,然后准备走,谁知斜对面的英语老师叫住她:

    “子瑜,来拿英语卷子,帮何老师把英语卷子也发下去哈”

    “好”她又跑过去拿英语卷子。

    英语老师对她满脸亲切的笑容,说道:“这次英语考得不错,进步很大,值得鼓励”

    赵子瑜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糯声道:“谢谢何老师”

    然后就抱着两沓卷子回了教室,把数学卷子给陆承念,“王老师让你发一下数学卷子”

    陆承念接过卷子,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情绪低落,“你怎么了,王老师罚你了是不是”

    赵子瑜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没有啦,就是说了我两句,快发卷子吧,一会儿上课了”

    然后两个人各自发起了卷子,赵子瑜的注意力都在卷子上,在教室里来来回回穿行,可陆承念的目光,却总有几个瞬间,是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在上课之前把卷子发放完毕,这节课是数学,赵子瑜准备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听课,腰挺得笔直,眼神炯炯望着黑板。

    王老师清了清嗓子,若有似无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上课之前,我先说个事情,从这学期开始,学校在每周的升旗仪式之后新增一个国旗下讲话环节,高一高二年级每个班轮流派出代表学生去国旗下讲话,面对全校师生做一个演讲,我们班起头,下面我宣布由赵子瑜同学担任我们班国旗下讲话的代表学生,赵子瑜,好好准备啊,不要给咱班丢脸”

    赵子瑜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满脸疑惑:“为什么是我啊”

    王老师一本正经:“你平时不是话最多吗,这下就派你代表我们班去讲话”

    全班都笑了起来,赵子瑜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赶紧找理由拒绝:

    “老师,我不行的,我不会演讲啊”

    王老师却坚持:“诶,你普通话很好,声音也清脆亮堂,语文成绩又好,还能自备演讲稿,性格又活泼开朗,最合适去演讲了,就别推辞了,好好准备下周的演讲,有不懂的就去问语文老师。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赵子瑜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只好无奈接受,什么叫适合演讲啊,拜托,她可是连校园之声都不玩的好吗。

    赵子瑜一直知道自己声音好听,普通话标准,但是她从上高中起,就拒绝一切校园社团活动,只想把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学习上。校园之声广播站播音员,这么神圣有吸引力的岗位她都拒绝了,更别提做什么演讲了,完全没有兴趣啊。

    她萎靡了一节课,这节课下课是大课间,舒遥还是赶在下去跑操之前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赵子瑜苦着脸:“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啊,本来以为没有惩罚,谁知道大的在后面,我真的不会做演讲啊,呜呜呜”

    她抱着舒遥撒娇,舒遥拍着她的背,一脸心疼:

    “真可怜,我们瑜瑜,还要当第一个讲话的人,连参照物都没有”

    赵子瑜假哭得更大声了,陆承念忽开口安慰道:

    “没关系的,我相信你可以的,多练习就好了,你真的适合做演讲的”

    “真的吗”赵子瑜抬起头问,舒遥和陆承念都点了点头,舒遥说:

    “真的,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只要你不笑场的话”

    于是赵子瑜在写好演讲稿之后就开始了练习,谁知道叫舒遥说中了,她对着妈妈演讲也会笑场,明明稿子都读熟了,讲了几句之后就开始笑,怎么也忍不住。在练了几天之后,为了提高效率,她开始在下午放学后,体育课时,在陆承念面前练习演讲,终于一次比一次更好。

    转眼就到了周五,周五下午放学格外早,又不用上晚自习,因此班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连值日生也走了。教室后面,只剩下赵子瑜和陆承念,只见赵子瑜在放下稿子之前又抓紧时间看了两眼,嘴里说着:

    “我开始了啊”

    陆承念点了点头,反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座位上,面向赵子瑜,准备聆听她的演讲。

    赵子瑜清了清嗓子,一双手交叠着端在腰间,然后开始演讲,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很荣幸……”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又响亮明快,脸上带着又自信又明媚的笑容,傍晚的夕阳照进教室,有几缕晦暗的光从侧面洒在她的侧脸。赵子瑜明明只穿着简单的蓝白校服,却美得像一只快要展翅而去的蝴蝶,陆承念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的演讲稿并不长,很快就结束了,她走到他面前,“这次怎么样”

    陆承念回过神,认真发表意见,“挺好的,就是语速有点快”

    赵子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快吗?那我再来一遍”

    说完,她又用纤细的手指指着他警告道:

    “你别再一直看着我了,我会紧张的”

    陆承念却一脸自然,“星期一演讲的时候,下面会有很多人一直看着你的,那怎么办”

    而且你一说话,我的目光就没办法离开你,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赵子瑜叹气皱眉:“也对哦,哎,这活儿真是没法干了”

    抱怨了几句,又回到位置上,继续练习,从黄昏到天黑,他们才收拾东西一起走出教室,慢慢走回家。他们走过路灯昏暗的校园路,依稀能听到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和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陆承念,你说我周一讲的时候要是笑场怎么办”

    “不知道”

    “哎呀,我还有可能忘词呢”

    “不是可以看稿子吗”

    “也不能一直看呀”

    “哦”

    “我好害怕啊,搞砸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王老师不会怪你的”

    “可是别人会笑我,还会笑我们班”

    “别人笑是别人的事,我们不往心里去就行了”

    “......”

    实际上时间真的很紧迫,留给她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周末转瞬即逝,很快第一周的国旗下讲话就开始了。

    在升旗仪式结束后,主持人报幕:

    “下面有请高二二班的赵子瑜同学为我们带来国旗下的讲话,大家掌声欢迎”

    高二二班的同学掌声尤为热烈,在一片掌声中,赵子瑜迈着轻快的步伐,登上了主席台,她微微鞠躬后,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演讲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她没有笑场,也没有忘词,几乎没怎么看稿子就完成了演讲。赵子瑜声音清脆,笑容明快,一派青春飞扬,除了陆承念和舒遥,台下其他的人也渐渐听得认真。

    赵子瑜在说完谢谢大家之后,深深鞠了一躬,结束自己的演讲,台下的掌声比上台时更加热烈。

    在主持人宣布解散之后,人群中有人在议论:

    “刚才讲话的是谁啊”

    “高二二班的赵子瑜啊,你不认识?”

    “没听说过”

    “就是舒遥她们班的,经常跟舒遥一块儿玩的那个女生”

    “以前光看舒遥了,今天忽然发现,原来舒遥旁边的赵子瑜其实也蛮漂亮的哦”

    “对啊,她声音好好听”

    “二班的,成绩也很好吧”

    有一个高个子男生,在议论的人群旁边站着,低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赵子瑜”,随后抬头,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从那天国旗下讲话之后,赵子瑜走在路上都觉得看她的视线变得多了起来,不过她经常和舒遥一起玩,对这样的目光倒还能够接受。

    只不过偶尔也会遇到很棘手的情况,这天她在帮何老师去高年级教室送了书之后,路过几个高三男生面前的时候,被一把拦住,几个男生对她上下打量,语气轻佻:

    “子瑜学妹,放学有空吗,我请你喝饮料”

    另一个男生打断他,抢着说:

    “喝什么饮料,子瑜学妹,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呗,要是你学习上有问题可以问我哦,学长知无不言”

    “不用了谢谢”

    赵子瑜挣脱开被男生抓住的胳膊,加快脚步跑开了,她越跑越快,眉头紧紧皱着。在上楼的时候忽然被来人撞到了肩膀,她抬头,看到来人的面孔有些眼熟。

    “子瑜,我正找你呢”

    赵子瑜这才想起来,面前的女生是她高一上册的时候的同班同学冯萱。那时候她怀着一腔愤懑,一心只扑在学习上,几乎和班里的同学都不怎么来往,因此和冯萱并不相熟。

    于是疑惑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冯萱脸忽地红了,把赵子瑜拉到走廊上,扭捏着说:

    “那个,我有个东西想给你们班的陆承念,但是我不好意思找他,我听说你们现在是同桌,所以想请你帮忙转交,谢谢你”

    赵子瑜表情变得很严肃,语气虽然柔和,却带着坚定:

    “你不用谢我,我不会帮你转交的”

    冯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她,赵子瑜接着说:

    “你有没有想过,你托我把东西给陆承念,如果他收下了,是算看我的面子,还是接受你的心意呢?”

    冯萱被问得愣住了,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赵子瑜继续说: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自己勇敢一点,把心意告诉他吧,要是他也接受你的心意,那不是更好吗?快上课了,我先回教室了,拜拜”

    在说完这些之后,赵子瑜就继续跑回教室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开始感到不舒服,尽管她告诉自己,应该为他开心,除了她以外,也有别人愿意尝试靠近陆承念了。

    可是想到某天陆承念会谈恋爱,她就觉得不舒服,她不理解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很自私。赵子瑜一整天都在为这件事情烦恼,甚至都没怎么和陆承念说话,下晚自习之后也自己很快走了,陆承念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原本还有话想和她说的,也只好等下次了。

    赵子瑜当天晚上竟然失眠了,她向来不为没发生的事情烦恼的,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里思绪不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赵子瑜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正是晚自习的时候,她状若无意跟陆承念说话:

    “最近有没有人给你递情书啊”

    陆承念不知道在忙着写什么东西,都没转头看她,回答道:

    “有啊”

    赵子瑜心里酸酸的,“哦,那你接受了吗”

    陆承念沉默,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他的笔尖,原来他在一封情书后面写了三个字:我愿意。

    赵子瑜吓得醒过来,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看床头闹钟,才早上六点半,她只睡了三个半小时,窗外已经蒙蒙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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