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见到五条悟之前,我遇见了另一个同样想要打败他的人。说人不太准确,按日本这边的说法,那应该是一只咒灵。

    “你好。”我操着略带口音的日语向眼前的东西打招呼。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蹲坐在路边,整个缩在正午阳光的阴影里,不知道四处看着什么,形容有些猥琐。

    “头上顶着富士山的那个……”

    我正在心里措辞如何喊他,他突然侧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我,露出了一口黑牙:“你看得见我?”

    “看得见啊。”从正面看过去,他简直是一座微缩富士山,我忍不住感叹道:“百闻不如一见,你长得真有本地特色。”

    “什么?”他眯着眼睛,或许觉得有被冒犯到,语气不悦:“怎么回事,你这人类。”

    从他嘴里说出这种动漫台词一样的话,让我觉得很滑稽,于是我故意做作地捂嘴轻笑,学着日本女高中生的姿态说:“啊呀,抱歉抱歉,那个,我听说你跟五条悟交过手,请问是真的吗?”

    他立即警觉,向后撤开,拉出一段距离,沉声问道:“你是咒术师?没见过的家伙。”

    “虽然我跟你知道的那些人不太一样,但也差不多吧。”我向他走近,摆摆手,“不用这么紧张,我们找个地方聊会儿?”

    “聊?”

    “比如交流一下怎么打败五条悟。”

    他显然愣住了,随即又笑得一脸阴恻,“天真的人类小姑娘,好吧,谈谈。”

    在某个公园里,我知道了他叫什么,但这个单词我没背过,听起来很怪。他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名字倒是中文:漏瑚。

    “漏壶?”我又忍不住笑出声了,“卧槽,怎么叫个这种名字。”

    他莫名其妙看着我,应该听不懂,因为我说的是汉语。

    “你是外国人?真奇怪,你为什么想要打败五条悟?”

    “因为据说他是现代日本最强的咒术师啊。”

    漏瑚点点头,“没错,名副其实的。”

    “那刚好,我家的传统是专打最强。”

    他仿佛听见了笑话似的,嘲讽道:“小姑娘,虽然你只是个人类,但我也由衷敬佩你的狂妄。”

    “这算夸奖?”言归正传,我问他:“在你眼里,五条悟到底有多强?”

    沉思好半天,他严肃地开口:“我没办法向你描述,只有当你真的跟他交过手,才能感受到差距带来的绝望。”

    “这就扯上绝望这个词……不至于吧。”

    “哼,天真又愚蠢,我好心劝你,不要自不量力去挑战五条悟,他可不会看你是个女孩子就手下留情。”

    他并不想跟我多说,从秋千上起身,抬脚就要走。

    “哎——”我赶忙拉住他脖子上的花围巾,“过两招再走啊,漏壶大哥。”

    “大哥?”

    “那不然,漏壶哥哥?”

    “你这小姑娘真奇怪,我可是个咒灵。”

    他头顶的富士山开始悠悠冒烟,近距离看像个烟囱。

    “我爸说出门在外要学着嘴甜,多喊哥,能方便很多。”我嘻嘻笑两声,“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漏壶哥哥,可以吗?”

    他神色古怪,但没有拒绝:“也、也不是不可以。”

    得到他首肯后,我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个偏僻点的地方。司机犹豫了一阵,载着我到了一片山区,临走时对我说:“小姑娘,不管怎么样,人的生命是很重要的啊。”

    “哦,我知道的。”我后知后觉,“谢谢您。”

    司机启动引擎,漏瑚才晃悠悠从车顶上跳下来。他问我:“我没在你身上感受到咒力,你是认真想打的吗?”

    我沉默着一路走进了森林里某片空地,回头说:“你怎么打五条悟的就怎么打我。”

    “喂喂,小姑娘,你在开玩笑吗?”

    “是不是开玩笑,试试就知道了。”

    我双手捏诀,五道雷光骤然破空直劈向他,一声震地响声后,他从飞尘中跳出来。

    “这是什么?”他十分惊奇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这个叫炁,跟你们说的咒力是不同的力量体系。”我不打算跟他过多解释,屈腿蓄力,猛地向前,一脚飞踢冲过去。

    他架起双臂挡下,冲击力把我向空中甩开,我顺势翻身绕到他身后,倒着身体,右手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梆”地一声,无事发生。

    “嘶,你头真硬。”左手撑地,我快速弹起站好。

    “如果这就是你的实力,那还差得远。”他回身,作出抵御姿态,“轮到我了。”

    他这么说着,自己没动,脑袋上突然飞出很多虫子,密密麻麻。个个尖嘴、振翅,身体上嵌了一张人脸,长相丑陋不说,还滋儿哇乱叫。

    “这啥玩意?咦,好恶心。”

    那些虫子织成网状向我罩过来,遮天蔽日,从四面八方逼近,令人无处可躲。尖利的虫嘴片刻间悉数刺进我的身体,随后像烟火一样炸开,轰鸣声震天彻地。

    “何必呢,小姑娘。”我听见他这么说,语气里有一丝惋惜,“司机不是跟你说了,人的生命是很重要的啊。”

    “是啊,我知道。”我在他身侧回答道。

    他立即惊而后撤,难以置信,“瞬移?!”

    “不是,我本来就站在这里,只是你没看——”

    不等我解释完,一颗火球飞速砸来,我周身整片地方瞬间被爆炸吞食,地面沉裂,火光四起。

    “这下你肯定——”

    我也不等他说完,出声打断他:“哎嘿,你没打中。”

    “不可能!”他转身朝我大吼:“我亲眼看见你被打中了,你又没有五条悟那招无限!”

    “无限?五条悟的招式?”我来了兴致,跟他商量着说:“这样吧,你解释一下他的招式,我就跟你解释一下我刚刚的招式,你看行不?”

    “好吧。”他迟疑一会,渐渐平息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家伙应该是把对手跟他的追逐距离无限分割了,所以不管怎样对手都无法碰到他,还会被他拉进这个无限空间里去。”

    “哦……”我状似恍然大悟,“没听懂,你再说一遍?”

    “真是个笨蛋。”他扶着额,有些发怒,头上喷起火,“意思就是你看得见他,打不中他,这下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我沉吟片刻,开口解释:“我那招就简单了,你看见的我不是真的我,只是你眼中的我,你以为打中了,其实打中的是你眼中的我,而不是真的我。”

    他静止不动,又突然气急败坏:“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只能说你是个笨蛋,大——笨——蛋。”我无奈地叹口气,“理解不了不能怪我呀。”

    “呵,不过区区障眼法。”他仿佛一下有了底气,合拢双手从容说道:“就让你见识一下,领域展开!”

    景色陡然一转,巍峨岩壁破开地面升入苍穹,笼盖四野,脚下岩浆滚滚,空中热气蒸腾,蔚为壮观。

    “哇。”我环顾四周,叹为观止,“这是真的吗?不去干旅游业可惜了啊。”

    “旅游?看来你还没意识到严重性,我现在要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接着,我周身有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那感觉就像是在火山喷发前被人埋在了山口,浑身只剩一个脑袋暴露在空气里,干睁着眼看岩浆朝自己涌来。

    慢慢逼近的压迫感骤然倾泻而下,岩浆化为实体,淹没灼烧一切。本来该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但攻击太过突然,没来得及反应的人只是躺倒在岩浆中茫然地张着嘴。

    我问他:“热不热?你能抵抗自己的攻击吗?”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光,裸露的皮肤像刚出窑的陶器,看起来并没受伤。

    “臭娘们!”他跳起来,面目狰狞,破口大骂:“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臭娘们……”

    “混蛋。”说完意识到日语限制了发挥,我又改口:“操你妈的,狗东西素质叼差。”

    “臭娘们,唧唧歪歪唧唧歪歪,一定把你撕烂!”

    他应该察觉到我做了什么,不再用术式攻击,疯了一样一拳一拳揍过来,逼得我节节后退。残影混乱,我看不见他出招,耳边只剩破空声。

    我确实不擅长近身体术,但太极拳还是从小玩到大的。他的攻击迅速,看不出什么章法。我抓住间隙闪至他身侧,扯住他一条胳膊借势打出,他就被震退好几米远。

    不待他发起下一轮进攻,以二指作剑,隔空一斩,我看着他刚刚站稳,那个火山脑袋就猝不及防滚在了地上。

    “没妈的东西才用‘娘们’这个词来骂人。”我朝他走近,一脚踩在他脑袋上,弯腰问道:“你这么弱,在跟五条悟交手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到底是谁?来日本的目的是什么?”意外的,他语气很平静。

    “目的,就是打败五条悟吧,其他的暂时没想好。”

    “我收回说你天真的话,你确实有机会打败他,既然目的相同,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捡起他的脑袋。他凝视着我,表情很认真。

    “你们?咒灵吗?那不好意思啊,按规矩我不能干涉你们国家的事。”

    “不能干涉是指你也不会与我们对抗吧?”

    “嗯,是这样。”

    他紧张的表情稍微松动了。我接着说:“不过,这不代表我不能祓除你,我可以在他国保留最低限度的自卫权利。”

    “是你主动要跟我打的吧,这算哪门子自卫!”

    “如果不是我比你强,你已经把我杀了吧?漏壶哥哥~”

    他吃瘪的样子比骂人的时候可爱点。我转身走向他还站着的身体,他的领域瞬息间消散在身后。

    “我说,你到底是靠什么在我的领域内自由行动的?”

    “元炁,还有以此为基础的法术。”我从地上捡了根树枝,伸向他的头顶,“来点火。”

    “元炁?”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喷了火。

    我把树枝烧成木炭,在地上划拉了一下,痕迹很浓。

    “我来之前了解过,你们用的咒力来源于人类负面情绪吧,同为能量来源,炁是天地间就有的,它介于存在与不存在的状态之间。”

    他将信将疑,问:“我怎么感觉不到?”

    “因为你不是人啊,既没有先天之气,也没有修炼过。”

    “哼,我身为纯粹的新人类,不需要那种东西。”

    我不说话,拿着木炭开始在他脸上写写画画。

    “喂!你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呦呵,你还知道这句话?”脸上画完了,我再去他身上画,身上画完了,我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招呼他:“来,笑一个。”

    手机屏幕里,穿着大红齐胸襦裙的女人手中抱着单眼怪物的头颅,头颅上画了乱糟糟的胡须和眼镜,旁边一副无头身躯也画了浓黑的纹路,弯弯曲曲,很明显画的是体毛和比基尼。

    “可恶!杀了你!”

    “哎,配合点,p图的时候就顺便帮你也磨皮美白一下。”

    “……真的吗?”

    “真的真的。”

    等我挑好图片,夕阳已经半斜。

    “你看看,这张好看吧?我最满意这张里的我了。”

    “无所谓了……”他好像有些生无可恋,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

    “我没打算杀你,你走吧。”

    他十分惊愕,“你可别后悔。”

    我把他的脑袋装回身体,平整的断裂处立即连合上了。我摇摇头,“不后悔,走吧走吧。”

    他马上就消失在我眼前。我拨通一个电话:“喂?请问是伊地知先生吗?我已经到日本了,劳烦您来接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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