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窗边白气升腾，玻璃上沾着薄薄的水汽。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吃泡面，边吃边聊。
“所以说男人都是笨蛋啊，哪个年龄都是。”
家入硝子聊完过去，叹息着以此做了总结。
“想不到五条老师还有那样的经历，和挚友分道扬镳还亲手杀了对方，结果现在被对方的尸体封印什么的……又悲情又狗血啊。”钉崎野蔷薇感叹说。
李知白默默听着，没有发表意见。喝完最后一口汤，她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现在有两个目标，要么找到羂索，要么找到五条悟，最好的情况是羂索随身带着狱门疆，那么两件事就能同时解决。不管怎样，我施法寻人都需要介质，硝子小姐，你有五条悟的随身物品或者夏油杰的遗物吗？”
家入硝子摊手道：“我可不会留着臭男人的东西，不过，你可以自己去他们的住处找，应该能找到有用的。我有地址。”
“好。”李知白接着转头询问：“钉崎，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去找那两个笨蛋咯，不管是宿傩的事还是伏黑姐姐的事，唉，没办法，他们没我就是不行啊。”
“注意安全，平安回来，我这边会尽快解决。”李知白起身，补充道，“还有，宿傩的事并不是没有办法，让虎杖不要担心。”
“学姐你也要保重身体，我有点担心……”
李知白打断她：“没事的，去吧。”
不久，只剩三个空纸碗留在原地。热气消散，窗上渐满寒霜。
家人硝子并不知道夏油杰后来的住处，她给的地址是高专的一间宿舍——尘封多年，连钥匙都没了。李知白找到地方后，只能踢门进去。
里面并不乱，物品都还在，归置有序，仿佛昨天还有人住。只有蒙住一切的灰尘厚重且均匀，昭示着这十年光阴流转。
她在房间里慢慢走着、观察着，心里没抱多大希望。时间越长，物品与主人联系越淡，借物找人就越困难，除非主人对某物有特殊执念。但她看出来，那个叫夏油杰的人，对这里没有丝毫留恋。
书桌上有支没盖上的笔，一份打开的文件。抹开灰尘，“任务报告”几个字印入眼帘，其下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字迹规范清秀。内容很简单，夏油杰独自一人在医院完成了某次袚除诅咒的任务，干净利落。
“此次任务无人员受伤，没有非术师在场。咒灵等级三级，已回——”
报告写到最后，停了笔，很突兀。下一行有几个字，墨迹很淡，字迹潦草，写着一个问句：
“有什么意义？”
随后，报告人一去不返。
按家入硝子的回忆，夏油杰是在某个小村子执行任务时叛逃，那么，他当初连这份报告都没及时上交，甚至没有收拾东西，就那样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地走了。
李知白想到这一层，意识到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随即动身去往另一个地址。
五条悟在高专里外都有住处，不过据说他很少睡宿舍，任务紧急时才会留宿。他在外租的房子很豪华，位置也好。
交通瘫痪的情况下，李知白花了点时间找过来，对着密码防盗门犯起愁。
“哎，救人要紧，管不得那么多了。”她自言自语一番，抬手扬起剑，提着气正往下劈，突然又收了手，“算了……翻窗户吧，打坏了肯定要我赔。”
撬开墙上的小窗户往里爬，落地是浴室。
“可恶，浴室居然比我房间还大，浴缸怎么能比我的床还要大……”
借着手机，她在地漏处搜索了一遍。
“嗯？不可能啊，这么干净吗？”
出了浴室进卧室，她直扑两米宽的大床，揪起枕头细细摩挲，翻开被子到处摸。
“艹，他不脱发吗？！成年人不脱发还是人？”
李知白气得把枕头摔在地上，深呼吸两口，又把枕头捡起来放好，在房间里找衣柜。衣柜没找到，绕来绕去快要绕晕的时候，找到了衣帽间。
各式各样的衣服整整齐齐，像商场一样。她仔细回忆，想找到五条悟穿的比较多的那件。想了半天，找了半天，没找到。五条悟平时穿制服最多，这里没有，而其他衣服上好多都挂着吊牌。
“不穿买来干嘛？还死贵，有钱没地方花吗？”
李知白退而求其次，思索其他物品，动念想到了什么，她脸颊蓦然发红，大幅度摇起头：
“不行不行，内裤绝对不行，变态啊！不对，我是为了救人……不、不不，还是不行，花季少女偷男人内裤这种事，我不行啊，我做不到呜呜呜。”
哀嚎纠结半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才突破心理底线，她颤抖着把手伸向阳台上晾着的黑色四角裤，动作僵硬地布阵，施法寻人。
期间，脑子里似乎一直响起五条悟贱兮兮的声音：“哎呦，讨厌啦～你居然偷人家内裤！这么喜欢，我送你一条吧，新、鲜、的、呦～”
“不要啊！我错了！救命——”
李知白仿佛被自己的道德架在火上烤，脸上通红，不停冒细汗。想到仪式另一端正通向五条悟本人，她更加羞耻。
如此煎熬许久，仪式没有成功。并不是因为她心有杂念，而是狱门疆的封印太强。
得知结果，她反而松了口气，转瞬又对自己的行为恼羞成怒，丢下那条被捏湿一角的内裤，跑出衣帽间，对着卧室地板一通乱锤：“这种时候，你出息点，有出息点！镇定，镇定。”
几个呼吸间，她感觉自己心绪已经平静，直起身，脑袋却猝不及防撞上桌子一角。这下清醒了，痛清醒的。
抱着脑袋，张着嘴，她痛到失声，低头，发现有个盒子从桌上掉了下来，听声音，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坏了。
盒子没锁，打开检查时，里面的东西让李知白顿时忘了疼痛，愣在原地。
一根簪子，刚刚摔断了。
七只千纸鹤，用糖果纸折的。
这样的纸鹤原本有八只，李知白曾用来施法。有一只不在这里，唯独有一只不在这里。
不言自明。
李知白霎时激动起来，大笑，笑了好久，眼泪都笑出来了才停住。擦擦眼泪，就地盘腿坐下，她调动体内全部先天真气，感知，搜索，寻找遗留在外界的那一缕。
像是大海在追寻一条飞上天空的鱼，一滴滴水向上涌，水天交界处，光不进、水不流，似乎什么都没有，但一定有什么在那里。每一滴水燃烧起来，大海亮起来，比天空还亮。
遥远的光落在一只小小的纸鹤上。狱门疆的阴霾和枯骨里，五条悟握着忽然散发微光的纸鹤，恍惚了一下，仿佛难以置信。
“……来了？”
片刻，他又咧开嘴笑着说：“那你可得快点，我要无聊死啦。”
“找到了！”
李知白陡然起身，不顾嘴角溢出的血，拿出手机地图确认完具体地点，抄起剑就往外走。她走得急，冲出大门时被门边堆着的纸箱子绊了脚。她一眼瞥见纸箱上的文字，发出疑惑的声音：“咦，这不是……”
从她手里寄出的快递，现在由她来拆。掏出里面的礼物，李知白盯着看了会，扣在自己脸上。正好，免得被发现。她这么想着，拧开门把手走出去。
外头夜已深，月色清朗，漆面的钟馗面具反着红光。
“妖魔鬼怪快离开。”
“所以说男人都是笨蛋啊，哪个年龄都是。”
家入硝子聊完过去，叹息着以此做了总结。
“想不到五条老师还有那样的经历，和挚友分道扬镳还亲手杀了对方，结果现在被对方的尸体封印什么的……又悲情又狗血啊。”钉崎野蔷薇感叹说。
李知白默默听着，没有发表意见。喝完最后一口汤，她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现在有两个目标，要么找到羂索，要么找到五条悟，最好的情况是羂索随身带着狱门疆，那么两件事就能同时解决。不管怎样，我施法寻人都需要介质，硝子小姐，你有五条悟的随身物品或者夏油杰的遗物吗？”
家入硝子摊手道：“我可不会留着臭男人的东西，不过，你可以自己去他们的住处找，应该能找到有用的。我有地址。”
“好。”李知白接着转头询问：“钉崎，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去找那两个笨蛋咯，不管是宿傩的事还是伏黑姐姐的事，唉，没办法，他们没我就是不行啊。”
“注意安全，平安回来，我这边会尽快解决。”李知白起身，补充道，“还有，宿傩的事并不是没有办法，让虎杖不要担心。”
“学姐你也要保重身体，我有点担心……”
李知白打断她：“没事的，去吧。”
不久，只剩三个空纸碗留在原地。热气消散，窗上渐满寒霜。
家人硝子并不知道夏油杰后来的住处，她给的地址是高专的一间宿舍——尘封多年，连钥匙都没了。李知白找到地方后，只能踢门进去。
里面并不乱，物品都还在，归置有序，仿佛昨天还有人住。只有蒙住一切的灰尘厚重且均匀，昭示着这十年光阴流转。
她在房间里慢慢走着、观察着，心里没抱多大希望。时间越长，物品与主人联系越淡，借物找人就越困难，除非主人对某物有特殊执念。但她看出来，那个叫夏油杰的人，对这里没有丝毫留恋。
书桌上有支没盖上的笔，一份打开的文件。抹开灰尘，“任务报告”几个字印入眼帘，其下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字迹规范清秀。内容很简单，夏油杰独自一人在医院完成了某次袚除诅咒的任务，干净利落。
“此次任务无人员受伤，没有非术师在场。咒灵等级三级，已回——”
报告写到最后，停了笔，很突兀。下一行有几个字，墨迹很淡，字迹潦草，写着一个问句：
“有什么意义？”
随后，报告人一去不返。
按家入硝子的回忆，夏油杰是在某个小村子执行任务时叛逃，那么，他当初连这份报告都没及时上交，甚至没有收拾东西，就那样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地走了。
李知白想到这一层，意识到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随即动身去往另一个地址。
五条悟在高专里外都有住处，不过据说他很少睡宿舍，任务紧急时才会留宿。他在外租的房子很豪华，位置也好。
交通瘫痪的情况下，李知白花了点时间找过来，对着密码防盗门犯起愁。
“哎，救人要紧，管不得那么多了。”她自言自语一番，抬手扬起剑，提着气正往下劈，突然又收了手，“算了……翻窗户吧，打坏了肯定要我赔。”
撬开墙上的小窗户往里爬，落地是浴室。
“可恶，浴室居然比我房间还大，浴缸怎么能比我的床还要大……”
借着手机，她在地漏处搜索了一遍。
“嗯？不可能啊，这么干净吗？”
出了浴室进卧室，她直扑两米宽的大床，揪起枕头细细摩挲，翻开被子到处摸。
“艹，他不脱发吗？！成年人不脱发还是人？”
李知白气得把枕头摔在地上，深呼吸两口，又把枕头捡起来放好，在房间里找衣柜。衣柜没找到，绕来绕去快要绕晕的时候，找到了衣帽间。
各式各样的衣服整整齐齐，像商场一样。她仔细回忆，想找到五条悟穿的比较多的那件。想了半天，找了半天，没找到。五条悟平时穿制服最多，这里没有，而其他衣服上好多都挂着吊牌。
“不穿买来干嘛？还死贵，有钱没地方花吗？”
李知白退而求其次，思索其他物品，动念想到了什么，她脸颊蓦然发红，大幅度摇起头：
“不行不行，内裤绝对不行，变态啊！不对，我是为了救人……不、不不，还是不行，花季少女偷男人内裤这种事，我不行啊，我做不到呜呜呜。”
哀嚎纠结半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才突破心理底线，她颤抖着把手伸向阳台上晾着的黑色四角裤，动作僵硬地布阵，施法寻人。
期间，脑子里似乎一直响起五条悟贱兮兮的声音：“哎呦，讨厌啦～你居然偷人家内裤！这么喜欢，我送你一条吧，新、鲜、的、呦～”
“不要啊！我错了！救命——”
李知白仿佛被自己的道德架在火上烤，脸上通红，不停冒细汗。想到仪式另一端正通向五条悟本人，她更加羞耻。
如此煎熬许久，仪式没有成功。并不是因为她心有杂念，而是狱门疆的封印太强。
得知结果，她反而松了口气，转瞬又对自己的行为恼羞成怒，丢下那条被捏湿一角的内裤，跑出衣帽间，对着卧室地板一通乱锤：“这种时候，你出息点，有出息点！镇定，镇定。”
几个呼吸间，她感觉自己心绪已经平静，直起身，脑袋却猝不及防撞上桌子一角。这下清醒了，痛清醒的。
抱着脑袋，张着嘴，她痛到失声，低头，发现有个盒子从桌上掉了下来，听声音，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坏了。
盒子没锁，打开检查时，里面的东西让李知白顿时忘了疼痛，愣在原地。
一根簪子，刚刚摔断了。
七只千纸鹤，用糖果纸折的。
这样的纸鹤原本有八只，李知白曾用来施法。有一只不在这里，唯独有一只不在这里。
不言自明。
李知白霎时激动起来，大笑，笑了好久，眼泪都笑出来了才停住。擦擦眼泪，就地盘腿坐下，她调动体内全部先天真气，感知，搜索，寻找遗留在外界的那一缕。
像是大海在追寻一条飞上天空的鱼，一滴滴水向上涌，水天交界处，光不进、水不流，似乎什么都没有，但一定有什么在那里。每一滴水燃烧起来，大海亮起来，比天空还亮。
遥远的光落在一只小小的纸鹤上。狱门疆的阴霾和枯骨里，五条悟握着忽然散发微光的纸鹤，恍惚了一下，仿佛难以置信。
“……来了？”
片刻，他又咧开嘴笑着说：“那你可得快点，我要无聊死啦。”
“找到了！”
李知白陡然起身，不顾嘴角溢出的血，拿出手机地图确认完具体地点，抄起剑就往外走。她走得急，冲出大门时被门边堆着的纸箱子绊了脚。她一眼瞥见纸箱上的文字，发出疑惑的声音：“咦，这不是……”
从她手里寄出的快递，现在由她来拆。掏出里面的礼物，李知白盯着看了会，扣在自己脸上。正好，免得被发现。她这么想着，拧开门把手走出去。
外头夜已深，月色清朗，漆面的钟馗面具反着红光。
“妖魔鬼怪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