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野原留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
“快说，你遇到的那个中国女人去哪了？”
“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你们再怎么问，老子还是不知道啊！”
他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但面前的美国人没有动摇丝毫。一个长官样的男人上前，举着手里的枪说：“那好，我问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和不是。”
不等回答，他立刻接着问：“你看见一个具备武装力量的中国人在未被允许的情况下进入日本领土，并出手威胁了你，是吗？”
“是……”野原留良犹豫一下，转口说：“也不是，她应该是为了救我才——”
那长官挥手打断对话，朝一旁的士兵说：“录音该剪到哪里，你们知道怎么做。虽然对上头有了交代，但你们还是得抓到人。英国魔法部派来的家伙呢？让他们进来干活。”
尽管听不懂，但察觉到对方态度的转变，野原留良慌忙追问：“喂！你说了什么？那是什么意思？混蛋！回答我！”
没有一双眼睛再盯着他，原本拥挤的帐篷只剩摇晃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仔细回想，绞尽脑汁，还是不懂为什么自己背上的一张黄纸能带来这种局面。
布兰森知道为什么，他手里正捏着那张黄纸。他和欧文一起走进来，把里里外外都看了遍，没好气地说：“美国佬让我们来，连个翻译也不留，我们说英语他也听不懂吧。”
“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们对这个麻瓜用魔法。”欧文解释说，“用摄神取念咒。”
“这不是违反魔法部规定吗？”
“为了在联合国对付中国，他们刚才都不惜构陷了，现在要求我们违反规定不是很正常？况且，既然我们能来到这里，就说明魔法事故和灾害司连同国际魔法合作司吵赢了魔法法律执行司。别问，只管照做，这才是我们底部巫师的生存道理。”
布兰森摊手耸肩：“又来了，不管你说什么都对，那你来还是我来？”
“这个魔法我不会。”
“好吧，我会一点。”
野原留良正试图从两人的表情中猜测对话内容，却见绿眼睛的外国人忽然面向自己微笑，笑容里明显的善意和隐约的不怀好意让他愣了一下。
趁机，布兰森挥舞魔杖，大喊一声：“Legilimens！”
不多时，施法完毕。野原留良浑身抽搐着瘫在椅子上，面色发青，而布兰森则表情古怪。
欧文询问：“你读取到了什么记忆？”
“我……”布兰森转着眼珠，突然双手捂脸，声音痛苦：“不，施法失败，我、我被反噬了！”
“布兰森！你怎么样？”
“我现在精神衰弱，需要休息……”
“好，我扶你回去。”
二人丢下野原留良，回到帐篷，正好撞上了其他巫师，他们拿着飞天扫把准备离开。
欧文问：“你们去哪？”
一个巫师回答：“美国佬不想让我们闲着，打发我们出去找那个中国女人。”
“等等！”布兰森伸手拦住，“你们知道她是谁了？准备去哪找？”
“不知道，反正我们没想真的找，”另一个巫师说，“我们已经受够了，再跟那群傻帽美国麻瓜待在一起，会疯的！”
“好吧。”布兰森说，“欧文，你跟他们一起吧。”
“可是你不需要照顾吗？”
“我没事，”布兰森态度坚决，“去领导大家吧，你是我们的领队。我会留在这里等你们。”
欧文看着布兰森，面露欣慰，郑重地点点头，带领其他人走了。
待他们一走，布兰森片刻不留，拿起自己的飞天扫把，转身就走。他走的另一条完全相反的路，边走边拨通了一个国际长途电话：
“喂？小白是不是偷偷来日本了？你没跟她一起？”他说的是带口音的中文。
电话另一头是李家大师兄的声音：“布兰森？你怎么知道？你也在日本？”
“是，我被派到这边了，要不是我机灵，她就要被美国人当成政治把柄抓住了。”
“好险，你见到她了吗？她怎么样了？”
“我在别人的回忆里见到过，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我知道了。布兰森，看在曾经是同学的份上，我拜托你，帮忙照顾好我师妹。”
“我尽力。”
巫师全部离开的美军基地里，另一边，被撇下的野原留良的帐篷外，一顶黄色南瓜帽越过重重关卡，悄悄靠近。
“什么人在那里？！”
南瓜帽即将被美国大兵的探照灯照亮，一瞬间，黑暗中走出一身黑色袈裟，挡了过来。
“抱歉，这孩子不懂事乱跑，我这就带他离开。”
“收容你们不是为了给我们找麻烦！老实点！快走！”
富川勇一路噤声，被带到灾民聚集地后才敢说话：“大哥哥，谢谢你。”
他抬头，看见救下自己的是个和尚，可是却有很长的头发，脑袋似乎受了伤，缝着一圈线。
“不客气，小朋友，你去那边是想干什么？”
“我要去救野原哥哥，他被人带走了。”
“你是说那顶帐篷里的人？刚刚有人对他施了法，好像要杀他呢。”
“那、那怎么办呀，野原哥哥也救过我，我不想他死呜呜呜呜……”
“好孩子，不要哭，我帮你救下他，然后你们两个一起逃走吧。”
“真的吗！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美军守卫，不到一分钟，个个瘫倒在地。帐篷里的野原留良还在犯迷糊，转眼就被带离基地。
基地外树丛，阴风阵阵，野原留良被吹醒，听见耳边有人问：“你们逃出来了，有可以依靠的人吗？想去找谁？”
他下意识回答：“找车，我的车……然后，还有很强的那个人……”
“还有大姐姐！她很厉害，救过我和野原哥哥！”富川勇捏紧自己的小包，里面装有李知白给的符纸。
“看样子她能保护你们，那我就放心了。”穿袈裟的人拍了拍野原留良的肩膀，手没有移开，凑近低声说：“那就去找她吧，去找她，去找她。”
一只拇指大小的蠕虫从肩膀爬进了野原留良的耳朵，爬进了他的脑子。
“去找她，去找她……”
他嘴上跟着脑子里的声音附和，抬起双脚，向深林走去，富川勇紧随其后。
原地只剩羂索。
“事已至此，有必要中断行动，特意来对付她吗？”这问题却不是羂索问的，一个妹妹头和尚从树上跳了下来。
羂索答非所问：“五条家的不速之客，美军搜寻的中国女人，要不是咒术总监部已经在我手里……呵，真是阴魂不散。”
“你很忌惮她？”
“忌惮”二字说得很重。
“不是忌惮她。”
“她”这个字讲得缓慢。
天上飞的人，地上走的人，都在找李知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路上，李知白抬头望着掠过的扫把，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自言自语：
“真好啊，英国佬的东西真好啊，我也整一把就好了……”
“快说，你遇到的那个中国女人去哪了？”
“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你们再怎么问，老子还是不知道啊！”
他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但面前的美国人没有动摇丝毫。一个长官样的男人上前，举着手里的枪说：“那好，我问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和不是。”
不等回答，他立刻接着问：“你看见一个具备武装力量的中国人在未被允许的情况下进入日本领土，并出手威胁了你，是吗？”
“是……”野原留良犹豫一下，转口说：“也不是，她应该是为了救我才——”
那长官挥手打断对话，朝一旁的士兵说：“录音该剪到哪里，你们知道怎么做。虽然对上头有了交代，但你们还是得抓到人。英国魔法部派来的家伙呢？让他们进来干活。”
尽管听不懂，但察觉到对方态度的转变，野原留良慌忙追问：“喂！你说了什么？那是什么意思？混蛋！回答我！”
没有一双眼睛再盯着他，原本拥挤的帐篷只剩摇晃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仔细回想，绞尽脑汁，还是不懂为什么自己背上的一张黄纸能带来这种局面。
布兰森知道为什么，他手里正捏着那张黄纸。他和欧文一起走进来，把里里外外都看了遍，没好气地说：“美国佬让我们来，连个翻译也不留，我们说英语他也听不懂吧。”
“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们对这个麻瓜用魔法。”欧文解释说，“用摄神取念咒。”
“这不是违反魔法部规定吗？”
“为了在联合国对付中国，他们刚才都不惜构陷了，现在要求我们违反规定不是很正常？况且，既然我们能来到这里，就说明魔法事故和灾害司连同国际魔法合作司吵赢了魔法法律执行司。别问，只管照做，这才是我们底部巫师的生存道理。”
布兰森摊手耸肩：“又来了，不管你说什么都对，那你来还是我来？”
“这个魔法我不会。”
“好吧，我会一点。”
野原留良正试图从两人的表情中猜测对话内容，却见绿眼睛的外国人忽然面向自己微笑，笑容里明显的善意和隐约的不怀好意让他愣了一下。
趁机，布兰森挥舞魔杖，大喊一声：“Legilimens！”
不多时，施法完毕。野原留良浑身抽搐着瘫在椅子上，面色发青，而布兰森则表情古怪。
欧文询问：“你读取到了什么记忆？”
“我……”布兰森转着眼珠，突然双手捂脸，声音痛苦：“不，施法失败，我、我被反噬了！”
“布兰森！你怎么样？”
“我现在精神衰弱，需要休息……”
“好，我扶你回去。”
二人丢下野原留良，回到帐篷，正好撞上了其他巫师，他们拿着飞天扫把准备离开。
欧文问：“你们去哪？”
一个巫师回答：“美国佬不想让我们闲着，打发我们出去找那个中国女人。”
“等等！”布兰森伸手拦住，“你们知道她是谁了？准备去哪找？”
“不知道，反正我们没想真的找，”另一个巫师说，“我们已经受够了，再跟那群傻帽美国麻瓜待在一起，会疯的！”
“好吧。”布兰森说，“欧文，你跟他们一起吧。”
“可是你不需要照顾吗？”
“我没事，”布兰森态度坚决，“去领导大家吧，你是我们的领队。我会留在这里等你们。”
欧文看着布兰森，面露欣慰，郑重地点点头，带领其他人走了。
待他们一走，布兰森片刻不留，拿起自己的飞天扫把，转身就走。他走的另一条完全相反的路，边走边拨通了一个国际长途电话：
“喂？小白是不是偷偷来日本了？你没跟她一起？”他说的是带口音的中文。
电话另一头是李家大师兄的声音：“布兰森？你怎么知道？你也在日本？”
“是，我被派到这边了，要不是我机灵，她就要被美国人当成政治把柄抓住了。”
“好险，你见到她了吗？她怎么样了？”
“我在别人的回忆里见到过，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我知道了。布兰森，看在曾经是同学的份上，我拜托你，帮忙照顾好我师妹。”
“我尽力。”
巫师全部离开的美军基地里，另一边，被撇下的野原留良的帐篷外，一顶黄色南瓜帽越过重重关卡，悄悄靠近。
“什么人在那里？！”
南瓜帽即将被美国大兵的探照灯照亮，一瞬间，黑暗中走出一身黑色袈裟，挡了过来。
“抱歉，这孩子不懂事乱跑，我这就带他离开。”
“收容你们不是为了给我们找麻烦！老实点！快走！”
富川勇一路噤声，被带到灾民聚集地后才敢说话：“大哥哥，谢谢你。”
他抬头，看见救下自己的是个和尚，可是却有很长的头发，脑袋似乎受了伤，缝着一圈线。
“不客气，小朋友，你去那边是想干什么？”
“我要去救野原哥哥，他被人带走了。”
“你是说那顶帐篷里的人？刚刚有人对他施了法，好像要杀他呢。”
“那、那怎么办呀，野原哥哥也救过我，我不想他死呜呜呜呜……”
“好孩子，不要哭，我帮你救下他，然后你们两个一起逃走吧。”
“真的吗！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美军守卫，不到一分钟，个个瘫倒在地。帐篷里的野原留良还在犯迷糊，转眼就被带离基地。
基地外树丛，阴风阵阵，野原留良被吹醒，听见耳边有人问：“你们逃出来了，有可以依靠的人吗？想去找谁？”
他下意识回答：“找车，我的车……然后，还有很强的那个人……”
“还有大姐姐！她很厉害，救过我和野原哥哥！”富川勇捏紧自己的小包，里面装有李知白给的符纸。
“看样子她能保护你们，那我就放心了。”穿袈裟的人拍了拍野原留良的肩膀，手没有移开，凑近低声说：“那就去找她吧，去找她，去找她。”
一只拇指大小的蠕虫从肩膀爬进了野原留良的耳朵，爬进了他的脑子。
“去找她，去找她……”
他嘴上跟着脑子里的声音附和，抬起双脚，向深林走去，富川勇紧随其后。
原地只剩羂索。
“事已至此，有必要中断行动，特意来对付她吗？”这问题却不是羂索问的，一个妹妹头和尚从树上跳了下来。
羂索答非所问：“五条家的不速之客，美军搜寻的中国女人，要不是咒术总监部已经在我手里……呵，真是阴魂不散。”
“你很忌惮她？”
“忌惮”二字说得很重。
“不是忌惮她。”
“她”这个字讲得缓慢。
天上飞的人，地上走的人，都在找李知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路上，李知白抬头望着掠过的扫把，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自言自语：
“真好啊，英国佬的东西真好啊，我也整一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