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查些什么？慕达会所不是已经倒闭了吗？”
“放心，我不是为了袁岫，他爸现在连律师费都还没给我结呢，我是为了我自己。”
龚瀚眼中没有疑窦，更多的只有担心，“当初你可是劝我不要再继续往下查了，怎么自己倒是凑上去了？”
棠鲸深吸一口气，还是透露了些许消息给龚瀚，“你还记得当年撞死我父母，明明逃窜了一个月左右最后却主动来警局自首的凶手吗？”
龚瀚点头表示记得。
“当年我情绪太激动，一心只想害我父母的人早日得到审判，却未曾留意那些本该注意到的小细节，凶手当时去自首的时候我听人说是喜笑颜开的，总之很轻松，压根儿就没有杀了人的自知，像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判刑，直到检方建议对凶手进行精神检查，报告显示凶手没有精神疾病之后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有的罪犯是会通过伪装成精神病企图逃脱法律制裁的，但现在的仪器可不会允许他们糊弄大众。”
棠鲸握着水杯继续说，“凶手的转变过程在所有人眼里看起来其实是正常的，我做个假设，是不是他知道自己自首后可以因为检查出精神疾病不用判刑，所以才敢如此嚣张的呢？但是因为他没有检查出自己得了精神疾病，最开始告诉他去自首会没事的人食言了，所以才一蹶不振安心等死，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把所有事都断在他那里了，就像刘毅存那样。”
龚瀚最开始拿在手里的筷子突然就折断了。
此时服务员端着一大盆红锅进来，看见龚瀚手里的筷子，弯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不用，这筷子有点儿脆，麻烦帮我换一双吧。”
“请您稍等。”
棠鲸的猜想让龚瀚彻底没了吃火锅的心思，一双剑眉深深皱着像是在想事情。
此时他思绪很乱，可能是棠鲸的话中信息量太大，也不明白吴芬案为什么会和她父母的死扯上关系。
可既然棠鲸开口了，龚瀚当然会尽力帮助她。
“明天我会把慕达会所的工作人员名单发给你，这段时间我其实也有在寻找徐曜的下落，可京市太大了，人口密度也非同一般，想找一个刻意将自己隐藏起来的人就等同于大海捞针。”
“谢谢你，不过找人的话我倒不怎么担心，当初刘毅存不还是我先找到的吗？”
棠鲸说话的时候有些眉飞色舞，红油让她的嘴唇变得鲜润，就连脸色都比先前要好了不少。
龚瀚的心算是微微放下些，棠鲸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肚，“好啦，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以前可是有人劝过我，说吃饭的时候如果想太多事情，会伤到胃的。”
这话还是当年棠鲸最为失魂落魄的时候龚瀚劝慰她的话，现在倒是被棠鲸反用了回来。
龚瀚拿起长筷也给棠鲸夹了一块虾滑，眯起眼睛笑道，“知道了，好好吃饭。”
棠鲸胃口不大，通常是点了什么菜吃一口就差不多饱了。
不过龚瀚经常出外勤，运动消耗量很大，而且非常擅长吃辣，他把火锅捞完之后两人一起去街边散步。
才刚入夏，就已经有不少人穿起了清凉的短装，棠鲸喜欢穿手感好垂感强的长裙，再披一件西装外套会非常显身材。
龚瀚个子非常高，将近一米九，棠鲸一米七左右站在他身边倒显得娇小了起来。
“棠鲸，如果你在查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来找我，好吗？”
“我知道啊，这不是请你吃饭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了吗？而且你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无理请求啊。”
“这不算无理，你很懂规则，我知道的。”
作为袁岫的代理律师，棠鲸查这些和案子相关的事情都无可厚非，龚瀚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棠鲸知道龚瀚愿意帮她是有私人感情的成分在里面，还是很诚挚地感谢龚瀚，“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不论是当年我爸妈走的时候帮我处理葬礼相关的事情，还是在我难过时候给的安慰，都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力量，你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朋友。”
龚瀚转头看向月朗星稀的夜空，长长感叹了一声说，“前几年我就已经想开了，像我这样的人总是一心扑在案子上，一有案子就茶不思饭不想，没时间没精力顾及家庭，所以寡着挺好的，刚才你说我是你人生中的不可或缺，我觉得很值得，至少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对吗？”
“是的。”
对龚瀚来说，能得到这样的地位也很好。
棠鲸已经结过一次婚，她这样清醒理智的人对于婚姻的再选择肯定是无比谨慎的。
很多时候当朋友比当情人关系要维持得长久，龚瀚知道自己在家庭中不是能全身心付出的类型，感情上的事情更是强求不得，所以他作出的选择也很爽快干脆。
就这样吧，和棠鲸当一辈子的朋友，如果她有需要的话，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她。
棠鲸像是知道了龚瀚的潜台词，她停下脚步伸手抱了抱龚瀚。
“还是得和你说一声抱歉，当年和傅承光结婚我确实有太多私心，让你伤心失意了许久，可以后我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不会再让你看见我难过的样子。”
“那可不行，我又不是看不得这些，和我还见外吗？”
“放心，不会和你见外的。”
棠鲸把龚瀚送回了家，他站在路边和棠鲸摇手说再见，棠鲸也向龚瀚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她不知道有个男人开着跑车默默跟在她的车子后面，表情寂寥萧瑟，脸色甚至都有些发白。
次日，棠鲸收到了龚瀚发来的加密文件。
她从邮箱下载之后认真看着，把名单交给了麻爷的手下，让他们帮忙找人。
徐曜依旧下落不明，棠鲸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回了老家，但慕达会所那些人不能随意转移，所以他们一定还留在京市。
听谢珠说谭露进了检察院之后被分到了一个要求极高还不好说话的检察官手里，她在那里依旧不改本性，成天抱怨事情又多又杂还忙得没办法每天准时下班，结果被带她的那个检察官狠狠批了一顿，还很是不留情面地说，“你既然觉得没意思就去和你爸说让他赶紧把你接走，别一天到晚上班了还不知道收敛小姐脾气，你以为进了社会谁都要惯着你吗？”
简思媛和棠鲸讲八卦的时候棠鲸还在办公室里练瑜伽。
她问简思媛那检察官是谁，简思媛说，“背靠大树即将升职的赵家小公子咯。”
棠鲸知道是谁了，没忍住笑了笑，“那她挺幸运的。”
检察院里最难缠的人就是这位赵小公子赵戈，棠鲸和他对上的次数不多，但最开始哪怕是去检察院提交辩护意见对方都能呛她一句。
不过他的嘴没有蔡明轩那么贱，棠鲸终究还是能学到许多的，后来渐渐抹懂了赵戈的套路，对上他根本不在怕的。
到了法庭上这两人更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私怨。
为了法官以及同事们的心率稳定，这两人能碰上的机会渐渐少了起来。
听棠鲸说谭露幸运，简思媛在沙发上滚了两圈没忍住笑出了声，“和他当庭对打是可以有效刷经验，可是被他当成奴才一样颐指气使可不一定了，谭露多心高气傲一个人啊，她在检察院肯定干不过今年，说不定到时候辞了检察院的公职，再去考个法院的编制，被她爸护着多舒服啊，也没谁敢惹她。哇，这经验值简直upup，太牛逼了。”
众所周知，在这个圈子里有父母依靠有人脉可用只会让人羡慕。
毕竟经验刷多就成了大佬，对方将来还不知道会被提拔到什么程度，反正捧着就行了。
只是谭露被家里娇宠过了头，浅淡相处的时候会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可一旦深入了解，她的缺陷简直丝毫无法掩饰。
最主要的就是不管做什么工作都要抱怨，总希望自己能立马成就一番大事，成为世界中心受人敬仰，却忘了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得先把基础打牢，不把态度放端正永远没办法受人青睐。
棠鲸没兴趣听谭露的事，反正对方已经不是她律所的人，现如今她暂时和谭露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得知对方那么多糗事又有何必要。
她做完瑜伽准备把瑜伽毯收起来，简思媛总算说起了正事，“对啦，听人说最近薄氏请来了新的经理人担任执行总裁，薄京易把集团的事都交给了对方，他宣称自己身体不太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整天在自己开的茶馆里泡着，薄氏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股价挺稳的。”
棠鲸动作一顿，“才几岁啊，就这么虚需要休息了。”
简思媛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反正像他这样的公子哥热爱游戏人间，开个茶馆给自己贴点儿人设，很多小妹妹喜欢的，玩儿疯了自然就虚了咯。不过我听人说当年他父母去世之后差点被集团里的几个叔叔伯伯瓜分完了家产，但他也挺聪明，知道要找律师帮他打官司，更是在当庭直接拿出了遗嘱，秀得法官和他叔叔伯伯不要不要的，还挺有手段。”
棠鲸哼笑，“是挺厉害。”
去休息室换完衣服出来，棠鲸笑着和简思媛说她要提前早退，“和朋友约了去看画展，我先走啦。”
简思媛摇着头发疯，愤愤地吐槽，“生气！什么时候我也能过上贵妇生活！”
棠鲸向简思媛扔了个飞吻，“瞧见好看的画我会买下来送给你的，到时候挂你办公室，狠狠给你长脸。”
“这还差不多。”
上个月棠鲸和宁烨约好了去看画展，这还是宁烨把耶耶带到棠鲸面前给她摸了好几次才换来的。
棠鲸回家简单洗漱完又挑了件深紫色的露肩长款小礼服，独自驱车前往画展现场，宁烨则是早就在画展门口等待多时。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见棠鲸就眼睛发亮。
棠鲸上前很是自然地将手放进宁烨臂弯，“等很久了吗？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宁烨摇头，“是我来早了一点儿，你很准时，画展正好开始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好。”
棠鲸对艺术方面的事情不是那么了解，只知道评价好看或者不好看。
但是宁烨在她身边会进行一些简单的讲解，联系起那些时代背景以及创作者的情绪和巧思后，有些画看起来的确有意思了许多。
在宁烨的建议下，棠鲸站在一些画作前与它们合影，宁烨今天还带了专业的摄像机，他看着棠鲸的时候目光非常狂热，棠鲸姿势很舒展自然，不见半分局促和紧张。
逛完画展后，接下来的安排当然是去吃饭。
不过棠鲸和宁烨刚准备离开展厅，他们在门口就遇上了熟人。
棠鲸认识的自然是穿着一身绛紫色西装的薄京易，而与宁烨相熟的则是薄京易身边的那位妇人。
这位妇人岁数起码五十以上，但是保养得特别不错，一个挎包就要几百万，脖子上戴着的珍珠更是价格高昂，能轻易让人看得出家世背景不菲。
妇人看见宁烨的时候显然非常兴奋，抓着宁烨的手臂就说，“哎哟小宁啊你可算出来了，我有不少在国外的朋友总是问你什么时候再画画，我总是用你在闭关修炼把他们搪塞掉，你最近都有心情来看画展啦，是不是来寻找新的画作灵感啦？”
宁烨笑着回答，“最近对画笔有些生疏了，想重新回到以前运用自如的状态还需要一些时间，谢谢您对我的赏识。”
年利华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她转头看向棠鲸，“这是你的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阿姨你好，我是棠鲸，宁烨以前的的刑辩律师。”
“哦……棠鲸啊，怪不得我说我眼熟，你以前是不是……”
年利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薄京易暂时打断，“姑姑，再过一小时画展就关闭了，您可得抓紧时间。”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行，知道你是个大忙人，难得陪我一次。”
宁烨笑着和妇人道别，和棠鲸一同离开了展厅。
年利华转头看了眼棠鲸和宁烨，有些不解地问薄京易，“如果我记的没错，她就是当年帮你打遗产官司的律师吧？你怎么不让我把话继续说下去，不得好好感谢人家吗？”
薄京易扯了扯唇角，“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何必用以前那点儿事去打扰她，更何况当时我给她的律师费并不少，您就别担心了，我们进去看画吧。”
年轻人做事有自己的想法，薄京易在京市混迹这么多年，自然不用年利华担心。
于是她点头说好，立马就被画展里的画转移走注意力。
薄京易则是想起方才宁烨那油腻的笑容和手里捧着的相机，眸光暗了许多。
前往餐厅的路上棠鲸问宁烨能不能把拍好的照片也发给她一份。
宁烨重重点头，“当然！不过我可能还需要回去调下光线做点儿后期，最迟明天发给你。”
“倒也不用那么着急，别耽误你休息了。”
宁烨定下的餐厅位于京市CBD，不仅可以俯瞰夜景，还特别有情调与意境。
他们都不喜欢太嘈杂喧闹的环境，吃饭的时都轻声慢语地交谈，主厨还特意过来询问两人对于餐品是否还有口味上的意见。
“餐品无可挑剔，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甜点，很合我胃口。”
“感谢您的点评与建议，我们会继续改进，祝您二位今夜愉快。”
看来主厨是把他们当成过来约会的小情侣了。
棠鲸没把这话放心上，宁烨却有些着急地抬眼想知道棠鲸是什么反应。
见对方不为所动，宁烨心里有些小失望，起身和棠鲸一起离开餐厅，并且被她送回了家，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虽然宁烨有些遗憾，可他也明白自己好歹是蹲过牢子的人。
就算棠鲸不介意把他当成正常人来相处对待，可是他心里难免还是会感觉到自卑。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当能够一起去看展遛狗的朋友，倒也简单。
宁烨打算赶个大夜把今天在画展拍的图片修好发给棠鲸，等这些照片修完，他要赶紧趁着还有想法去画画。
棠鲸丝毫不知道他就是宁烨灵感来源。
回家的路上棠鲸拿出手机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翻看着朋友圈，一一点过赞之后她指节停留在傅承光某个好友的朋友圈前，静静看着对方恭喜傅承光有了个七斤四两重的大胖小子的图片。
小婴儿刚出生不久，五官都皱在一起看不出美丑，棠鲸点了个赞之后继续往下滑，心情却没有方才那么轻松了。
她又想起了袁卓和她说的那句话。
“如果傅承光父母不去世，你和傅承光的婚姻或许会更早结束。”
傅承光没有生育能力，棠鲸这些年一直坚持丁克的原因就是因为傅承光精子活力极低，几乎不可能有后代。
为了傅承光不自卑，她答应傅承光父母不把这件事告诉傅承光，免得他遭受打击一蹶不振。
艾利莎生出来的小孩究竟是不是傅承光的未曾可知，但如果按照袁卓那句话的思路去想，艾利莎说不定就是被故意派过去和傅承光纠缠，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怀了孕之后就告诉傅承光这孩子其实是他的，将那顶绿帽狠狠地扣在傅承光脑袋上。
反正傅承光着急要孩子，艾利莎就顺理成章用这招逼宫，却因为太过招摇被棠鲸察觉到端倪，提前向法院申请了对傅承光的财产冻结，离婚分家做得爽快干脆，不留半点余地。
这一切分明都是利于棠鲸的，不是吗？
棠鲸觉得真相在渐渐水落石出了。
可还是需要确凿证据才行。
她有些无力地往窗外随意扫了一眼，看见熟悉的跑车停在她家小区不远处的街道路边时，她让司机停车。
不管对方是故意还是无意，棠鲸现在都要收集更多想线索才能拼凑出真相。
虽然看不清跑车里有没有人，但棠鲸还是站在街道边敲了敲车窗，“看见你三次以上了，别藏了，或者说下次换辆跑车，别被我发现。”
车里的人犹豫了大概十几秒才走下来，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件黑色衬衫，更显得他面色苍白寡淡，唇色如血，被夜色一衬，倒有了几分吸血鬼的韵味。
他深深看着棠鲸，眸色深沉眷恋，“最近还好吗？你应该很开心吧。”
“放心，我不是为了袁岫，他爸现在连律师费都还没给我结呢，我是为了我自己。”
龚瀚眼中没有疑窦，更多的只有担心，“当初你可是劝我不要再继续往下查了，怎么自己倒是凑上去了？”
棠鲸深吸一口气，还是透露了些许消息给龚瀚，“你还记得当年撞死我父母，明明逃窜了一个月左右最后却主动来警局自首的凶手吗？”
龚瀚点头表示记得。
“当年我情绪太激动，一心只想害我父母的人早日得到审判，却未曾留意那些本该注意到的小细节，凶手当时去自首的时候我听人说是喜笑颜开的，总之很轻松，压根儿就没有杀了人的自知，像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判刑，直到检方建议对凶手进行精神检查，报告显示凶手没有精神疾病之后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有的罪犯是会通过伪装成精神病企图逃脱法律制裁的，但现在的仪器可不会允许他们糊弄大众。”
棠鲸握着水杯继续说，“凶手的转变过程在所有人眼里看起来其实是正常的，我做个假设，是不是他知道自己自首后可以因为检查出精神疾病不用判刑，所以才敢如此嚣张的呢？但是因为他没有检查出自己得了精神疾病，最开始告诉他去自首会没事的人食言了，所以才一蹶不振安心等死，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把所有事都断在他那里了，就像刘毅存那样。”
龚瀚最开始拿在手里的筷子突然就折断了。
此时服务员端着一大盆红锅进来，看见龚瀚手里的筷子，弯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不用，这筷子有点儿脆，麻烦帮我换一双吧。”
“请您稍等。”
棠鲸的猜想让龚瀚彻底没了吃火锅的心思，一双剑眉深深皱着像是在想事情。
此时他思绪很乱，可能是棠鲸的话中信息量太大，也不明白吴芬案为什么会和她父母的死扯上关系。
可既然棠鲸开口了，龚瀚当然会尽力帮助她。
“明天我会把慕达会所的工作人员名单发给你，这段时间我其实也有在寻找徐曜的下落，可京市太大了，人口密度也非同一般，想找一个刻意将自己隐藏起来的人就等同于大海捞针。”
“谢谢你，不过找人的话我倒不怎么担心，当初刘毅存不还是我先找到的吗？”
棠鲸说话的时候有些眉飞色舞，红油让她的嘴唇变得鲜润，就连脸色都比先前要好了不少。
龚瀚的心算是微微放下些，棠鲸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肚，“好啦，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以前可是有人劝过我，说吃饭的时候如果想太多事情，会伤到胃的。”
这话还是当年棠鲸最为失魂落魄的时候龚瀚劝慰她的话，现在倒是被棠鲸反用了回来。
龚瀚拿起长筷也给棠鲸夹了一块虾滑，眯起眼睛笑道，“知道了，好好吃饭。”
棠鲸胃口不大，通常是点了什么菜吃一口就差不多饱了。
不过龚瀚经常出外勤，运动消耗量很大，而且非常擅长吃辣，他把火锅捞完之后两人一起去街边散步。
才刚入夏，就已经有不少人穿起了清凉的短装，棠鲸喜欢穿手感好垂感强的长裙，再披一件西装外套会非常显身材。
龚瀚个子非常高，将近一米九，棠鲸一米七左右站在他身边倒显得娇小了起来。
“棠鲸，如果你在查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来找我，好吗？”
“我知道啊，这不是请你吃饭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了吗？而且你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无理请求啊。”
“这不算无理，你很懂规则，我知道的。”
作为袁岫的代理律师，棠鲸查这些和案子相关的事情都无可厚非，龚瀚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棠鲸知道龚瀚愿意帮她是有私人感情的成分在里面，还是很诚挚地感谢龚瀚，“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不论是当年我爸妈走的时候帮我处理葬礼相关的事情，还是在我难过时候给的安慰，都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力量，你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朋友。”
龚瀚转头看向月朗星稀的夜空，长长感叹了一声说，“前几年我就已经想开了，像我这样的人总是一心扑在案子上，一有案子就茶不思饭不想，没时间没精力顾及家庭，所以寡着挺好的，刚才你说我是你人生中的不可或缺，我觉得很值得，至少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对吗？”
“是的。”
对龚瀚来说，能得到这样的地位也很好。
棠鲸已经结过一次婚，她这样清醒理智的人对于婚姻的再选择肯定是无比谨慎的。
很多时候当朋友比当情人关系要维持得长久，龚瀚知道自己在家庭中不是能全身心付出的类型，感情上的事情更是强求不得，所以他作出的选择也很爽快干脆。
就这样吧，和棠鲸当一辈子的朋友，如果她有需要的话，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她。
棠鲸像是知道了龚瀚的潜台词，她停下脚步伸手抱了抱龚瀚。
“还是得和你说一声抱歉，当年和傅承光结婚我确实有太多私心，让你伤心失意了许久，可以后我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不会再让你看见我难过的样子。”
“那可不行，我又不是看不得这些，和我还见外吗？”
“放心，不会和你见外的。”
棠鲸把龚瀚送回了家，他站在路边和棠鲸摇手说再见，棠鲸也向龚瀚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她不知道有个男人开着跑车默默跟在她的车子后面，表情寂寥萧瑟，脸色甚至都有些发白。
次日，棠鲸收到了龚瀚发来的加密文件。
她从邮箱下载之后认真看着，把名单交给了麻爷的手下，让他们帮忙找人。
徐曜依旧下落不明，棠鲸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回了老家，但慕达会所那些人不能随意转移，所以他们一定还留在京市。
听谢珠说谭露进了检察院之后被分到了一个要求极高还不好说话的检察官手里，她在那里依旧不改本性，成天抱怨事情又多又杂还忙得没办法每天准时下班，结果被带她的那个检察官狠狠批了一顿，还很是不留情面地说，“你既然觉得没意思就去和你爸说让他赶紧把你接走，别一天到晚上班了还不知道收敛小姐脾气，你以为进了社会谁都要惯着你吗？”
简思媛和棠鲸讲八卦的时候棠鲸还在办公室里练瑜伽。
她问简思媛那检察官是谁，简思媛说，“背靠大树即将升职的赵家小公子咯。”
棠鲸知道是谁了，没忍住笑了笑，“那她挺幸运的。”
检察院里最难缠的人就是这位赵小公子赵戈，棠鲸和他对上的次数不多，但最开始哪怕是去检察院提交辩护意见对方都能呛她一句。
不过他的嘴没有蔡明轩那么贱，棠鲸终究还是能学到许多的，后来渐渐抹懂了赵戈的套路，对上他根本不在怕的。
到了法庭上这两人更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私怨。
为了法官以及同事们的心率稳定，这两人能碰上的机会渐渐少了起来。
听棠鲸说谭露幸运，简思媛在沙发上滚了两圈没忍住笑出了声，“和他当庭对打是可以有效刷经验，可是被他当成奴才一样颐指气使可不一定了，谭露多心高气傲一个人啊，她在检察院肯定干不过今年，说不定到时候辞了检察院的公职，再去考个法院的编制，被她爸护着多舒服啊，也没谁敢惹她。哇，这经验值简直upup，太牛逼了。”
众所周知，在这个圈子里有父母依靠有人脉可用只会让人羡慕。
毕竟经验刷多就成了大佬，对方将来还不知道会被提拔到什么程度，反正捧着就行了。
只是谭露被家里娇宠过了头，浅淡相处的时候会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可一旦深入了解，她的缺陷简直丝毫无法掩饰。
最主要的就是不管做什么工作都要抱怨，总希望自己能立马成就一番大事，成为世界中心受人敬仰，却忘了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得先把基础打牢，不把态度放端正永远没办法受人青睐。
棠鲸没兴趣听谭露的事，反正对方已经不是她律所的人，现如今她暂时和谭露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得知对方那么多糗事又有何必要。
她做完瑜伽准备把瑜伽毯收起来，简思媛总算说起了正事，“对啦，听人说最近薄氏请来了新的经理人担任执行总裁，薄京易把集团的事都交给了对方，他宣称自己身体不太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整天在自己开的茶馆里泡着，薄氏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股价挺稳的。”
棠鲸动作一顿，“才几岁啊，就这么虚需要休息了。”
简思媛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反正像他这样的公子哥热爱游戏人间，开个茶馆给自己贴点儿人设，很多小妹妹喜欢的，玩儿疯了自然就虚了咯。不过我听人说当年他父母去世之后差点被集团里的几个叔叔伯伯瓜分完了家产，但他也挺聪明，知道要找律师帮他打官司，更是在当庭直接拿出了遗嘱，秀得法官和他叔叔伯伯不要不要的，还挺有手段。”
棠鲸哼笑，“是挺厉害。”
去休息室换完衣服出来，棠鲸笑着和简思媛说她要提前早退，“和朋友约了去看画展，我先走啦。”
简思媛摇着头发疯，愤愤地吐槽，“生气！什么时候我也能过上贵妇生活！”
棠鲸向简思媛扔了个飞吻，“瞧见好看的画我会买下来送给你的，到时候挂你办公室，狠狠给你长脸。”
“这还差不多。”
上个月棠鲸和宁烨约好了去看画展，这还是宁烨把耶耶带到棠鲸面前给她摸了好几次才换来的。
棠鲸回家简单洗漱完又挑了件深紫色的露肩长款小礼服，独自驱车前往画展现场，宁烨则是早就在画展门口等待多时。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见棠鲸就眼睛发亮。
棠鲸上前很是自然地将手放进宁烨臂弯，“等很久了吗？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宁烨摇头，“是我来早了一点儿，你很准时，画展正好开始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好。”
棠鲸对艺术方面的事情不是那么了解，只知道评价好看或者不好看。
但是宁烨在她身边会进行一些简单的讲解，联系起那些时代背景以及创作者的情绪和巧思后，有些画看起来的确有意思了许多。
在宁烨的建议下，棠鲸站在一些画作前与它们合影，宁烨今天还带了专业的摄像机，他看着棠鲸的时候目光非常狂热，棠鲸姿势很舒展自然，不见半分局促和紧张。
逛完画展后，接下来的安排当然是去吃饭。
不过棠鲸和宁烨刚准备离开展厅，他们在门口就遇上了熟人。
棠鲸认识的自然是穿着一身绛紫色西装的薄京易，而与宁烨相熟的则是薄京易身边的那位妇人。
这位妇人岁数起码五十以上，但是保养得特别不错，一个挎包就要几百万，脖子上戴着的珍珠更是价格高昂，能轻易让人看得出家世背景不菲。
妇人看见宁烨的时候显然非常兴奋，抓着宁烨的手臂就说，“哎哟小宁啊你可算出来了，我有不少在国外的朋友总是问你什么时候再画画，我总是用你在闭关修炼把他们搪塞掉，你最近都有心情来看画展啦，是不是来寻找新的画作灵感啦？”
宁烨笑着回答，“最近对画笔有些生疏了，想重新回到以前运用自如的状态还需要一些时间，谢谢您对我的赏识。”
年利华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她转头看向棠鲸，“这是你的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阿姨你好，我是棠鲸，宁烨以前的的刑辩律师。”
“哦……棠鲸啊，怪不得我说我眼熟，你以前是不是……”
年利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薄京易暂时打断，“姑姑，再过一小时画展就关闭了，您可得抓紧时间。”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行，知道你是个大忙人，难得陪我一次。”
宁烨笑着和妇人道别，和棠鲸一同离开了展厅。
年利华转头看了眼棠鲸和宁烨，有些不解地问薄京易，“如果我记的没错，她就是当年帮你打遗产官司的律师吧？你怎么不让我把话继续说下去，不得好好感谢人家吗？”
薄京易扯了扯唇角，“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何必用以前那点儿事去打扰她，更何况当时我给她的律师费并不少，您就别担心了，我们进去看画吧。”
年轻人做事有自己的想法，薄京易在京市混迹这么多年，自然不用年利华担心。
于是她点头说好，立马就被画展里的画转移走注意力。
薄京易则是想起方才宁烨那油腻的笑容和手里捧着的相机，眸光暗了许多。
前往餐厅的路上棠鲸问宁烨能不能把拍好的照片也发给她一份。
宁烨重重点头，“当然！不过我可能还需要回去调下光线做点儿后期，最迟明天发给你。”
“倒也不用那么着急，别耽误你休息了。”
宁烨定下的餐厅位于京市CBD，不仅可以俯瞰夜景，还特别有情调与意境。
他们都不喜欢太嘈杂喧闹的环境，吃饭的时都轻声慢语地交谈，主厨还特意过来询问两人对于餐品是否还有口味上的意见。
“餐品无可挑剔，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甜点，很合我胃口。”
“感谢您的点评与建议，我们会继续改进，祝您二位今夜愉快。”
看来主厨是把他们当成过来约会的小情侣了。
棠鲸没把这话放心上，宁烨却有些着急地抬眼想知道棠鲸是什么反应。
见对方不为所动，宁烨心里有些小失望，起身和棠鲸一起离开餐厅，并且被她送回了家，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虽然宁烨有些遗憾，可他也明白自己好歹是蹲过牢子的人。
就算棠鲸不介意把他当成正常人来相处对待，可是他心里难免还是会感觉到自卑。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当能够一起去看展遛狗的朋友，倒也简单。
宁烨打算赶个大夜把今天在画展拍的图片修好发给棠鲸，等这些照片修完，他要赶紧趁着还有想法去画画。
棠鲸丝毫不知道他就是宁烨灵感来源。
回家的路上棠鲸拿出手机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翻看着朋友圈，一一点过赞之后她指节停留在傅承光某个好友的朋友圈前，静静看着对方恭喜傅承光有了个七斤四两重的大胖小子的图片。
小婴儿刚出生不久，五官都皱在一起看不出美丑，棠鲸点了个赞之后继续往下滑，心情却没有方才那么轻松了。
她又想起了袁卓和她说的那句话。
“如果傅承光父母不去世，你和傅承光的婚姻或许会更早结束。”
傅承光没有生育能力，棠鲸这些年一直坚持丁克的原因就是因为傅承光精子活力极低，几乎不可能有后代。
为了傅承光不自卑，她答应傅承光父母不把这件事告诉傅承光，免得他遭受打击一蹶不振。
艾利莎生出来的小孩究竟是不是傅承光的未曾可知，但如果按照袁卓那句话的思路去想，艾利莎说不定就是被故意派过去和傅承光纠缠，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怀了孕之后就告诉傅承光这孩子其实是他的，将那顶绿帽狠狠地扣在傅承光脑袋上。
反正傅承光着急要孩子，艾利莎就顺理成章用这招逼宫，却因为太过招摇被棠鲸察觉到端倪，提前向法院申请了对傅承光的财产冻结，离婚分家做得爽快干脆，不留半点余地。
这一切分明都是利于棠鲸的，不是吗？
棠鲸觉得真相在渐渐水落石出了。
可还是需要确凿证据才行。
她有些无力地往窗外随意扫了一眼，看见熟悉的跑车停在她家小区不远处的街道路边时，她让司机停车。
不管对方是故意还是无意，棠鲸现在都要收集更多想线索才能拼凑出真相。
虽然看不清跑车里有没有人，但棠鲸还是站在街道边敲了敲车窗，“看见你三次以上了，别藏了，或者说下次换辆跑车，别被我发现。”
车里的人犹豫了大概十几秒才走下来，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件黑色衬衫，更显得他面色苍白寡淡，唇色如血，被夜色一衬，倒有了几分吸血鬼的韵味。
他深深看着棠鲸，眸色深沉眷恋，“最近还好吗？你应该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