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从河边回来的臣斐掏出很久没有打开的手机。

    刚开机,就震动不停,群里消息直接刷屏。

    还没来得及多看,就听牛婶在外头呼唤。

    连忙将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匆忙出门,“婶子?”

    牛婶将竹篮往前递了递,里头是一条长得挺丑的鱼,“给,你牛叔捞的。”

    “这鱼别看长得丑,味道不错,估摸着是哪家卖鱼的造了灾,鱼跑了,顺咱村那条河下来,被堵个正着,每家每户都有一条。”

    “谢谢婶子。”

    “这鱼腥气不重,加水加盐味道就不错,把汤熬成鱼肚白,就可以吃了。”

    “好”

    牛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如往日一般,对臣斐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回家。

    路过楚烈的小屋,牛婶脚步顿了顿,默默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要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婶子”

    “真的不能求小斐去别的村帮帮忙吗?”她的孩子们都早夭,没有后代,但总归还是有亲戚朋友在别的村的。

    那些村子,不像他们似的,有一位特别的姑娘暗中护着,他们的河水早就决堤,只因地势高些,还能勉强过日子罢了,可这雨再继续下呢?

    “婶子,此事急不得。”

    怎可能不急呢,牛婶想说,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张张嘴又闭上了。

    “罢了,是我乱了方寸。”

    ……

    另一边,臣斐看着空间里仅仅半指长的水位,微微发愣。

    这空间,大的有点出乎意料啊。

    以至于,她竟然想着去别的村子里看看,如果可以的话,也顺便多装点河水来着。

    【膨胀了,我膨胀了啊】

    【我竟然会想到去别的村帮忙,人生地不熟的,膨胀了啊】

    送走牛婶的楚烈听到这声“膨胀”,想到村里那几个明眼人,忍不住微微勾唇,着实膨胀了些,但无伤大雅,还可再膨胀些许。

    只是还没来等到臣斐继续膨胀,焦悦的电话就先一步来了。

    听到好友咋咋唬唬,臣斐笑眯眯地,“我有空间啊宝。”

    又跟焦悦说了几句,她就听见好友说那位将军大人要跟她聊聊。

    “啊?”啊呀,是那位将军大人忍不住要跟她这个娘家人唠唠嗑么?

    电话那头很快换了个沉稳的低沉男音,“在下程子煦。”

    “额,你,你好?”

    【好家伙,这将军光听声音就很有范儿啊】

    听对方问起知县的名字,臣斐想了一会儿,将名字告诉程子煦。

    听程子煦说的话,这个叫刘铮的人,似乎还是个不错的官。

    只是继续听下去,臣斐眉梢一扬,“你说,楚烈?”

    【让我找知县,然后让知县帮忙找楚烈?这都什么巧合事件哦】臣斐扭头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帮她搬水缸的“猎户”。

    按照人以群分原则来考虑,楚烈这家伙,难道地位跟将军差不多?

    “我说的猎户好像就是这个名字,等会儿,我拍个照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臣斐正想拍照,却发现打着电话的时候,网络似乎就断开了,无奈地先跟对方断了线,偷偷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不一会儿,语音电话过来。

    “若是信我,可将此事与楚烈说清,他会帮你掩饰一二,总比你一人安全些。”

    【emmm,我要不要告诉他,这个事儿,其实楚烈这家伙是知道的?】

    反正人都是知道的,那就不用她多说了嘛。

    “要不这样,我把他叫过来,你们说就好了,反正我跟悦悦的事情你都知道。”

    说罢,臣斐扭头就喊,“楚烈,你过来一下可以吗?”

    听见心声,已经做好准备的楚烈半点都没耽搁,到了臣斐跟前,还能听见电话那头在小声说话。

    相熟?确实如此。

    “多谢程将军信任。”

    臣斐站在一旁,没听清楚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楚烈说了一句,“是将军给了下官一个能说清楚的机会,多谢。”

    接着,就挂了电话。

    【什么说清楚的机会?除了穿越这事儿之外,还有啥不清楚的?】

    楚烈垂眸,难得心底有些慌,“除穿越之事,还有一事想要与你说明。”

    【卧槽,难道我什么时候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告诉这家伙了?】

    【还是刚刚打电话说的?】

    【但是不对啊,时间就那么点,那来得及说那么多嘛】

    “你并未与我谈及穿越之事,但,你来当日,我便知晓了。”

    楚烈的心仿佛被捏住了似的,微微发紧,细细观察着臣斐的反应。

    【当天就知道?】

    臣斐皱皱眉,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盯住楚烈,【等等,你也听得到我心里在说些什么?】

    看到楚烈点头,臣斐那颗吊在半空的心顿时就掉了下去。

    【……靠!】

    这是臣斐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和某个人的气氛这么尴尬。

    “…对不住。”他说,分明想好的话,不知怎么的,这会儿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楚烈才继续轻声道,“阿行打了一只野鸡,我放了一半在伙房里,我先回去……”

    “我跟原主肯定差别不小,现在想想,是不是你在后面帮了我?”

    有些事情,以前没怎么深想,可现在再去看,却突然发觉,她分明破绽百出。

    但是,从来没人在她跟前说些什么,唯独一个明里暗里盯着她的金大娘而已。

    “知道的人不多,现在你可以安心。”

    也就是说,之前她的确暴露了不少呗。

    记得不久前,还听牛婶说过村子里去年曾有一人被一些村民逼迫沉塘。

    虽说那人好像是真的有问题,为了吃的,杀了人家全家来着。

    灾年期间,这个村有一部分村民包括当时的村长,把活命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天神。

    尽管自己都吃不起饭,依旧拿出部分口粮祭天,祈求天降神迹。

    那时候喊着把人沉塘,也大多是存了废物利用的心思,既然是个杀人恶徒,拿来祭河神又有何不可。

    如果没人在她背后帮忙,那些把人逼着沉塘的村民,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呢。

    “对不起,你先让我想想。”

    比起被听心声的愤怒,臣斐趁着这点时间,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她似乎更多的是羞耻。

    被听到心声不可怕,反正她从来没起什么坏心思。

    可怕的大概是心声的狂放程度。

    现在她只想静静,并且脚趾抠出一栋四千多亩大别墅送给楚烈这个被她心声荼毒的大冤种。

    大概发现她的软化,临走前,楚烈难得冒出促狭心思,回头对臣斐道了声谢,“此前,多谢厚爱。”

    厚爱,厚什么爱?

    臣斐的脸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猴子屁股,随手抓起桌上的零嘴扔过去,“厚你大爷。”

    晚上,臣斐终于忍不住给焦悦打了个语音电话。

    “老悦,你知道程子煦能听你心声的时候,你真的没有任何觉得不舒服的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那楚烈也能听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嗯,我一直以为我掩饰的挺好的……”没想到她完全是自我感觉良好,“他今天跟我坦白,好像还在背后帮过我很多次,不然我说不定已经被沉塘了呢。”

    “什么沉塘?啥东西?”

    “以前连年天灾人祸的,就有些人很信神神鬼鬼的。”

    眼看着话题可能要拐到别的地方,臣斐连忙又拐了回来。

    “今天听他说起这个,我是有点烦躁的,感觉像是被人看光光。”

    重点是,很羞耻啊,虽然没什么大坏事吧,但老是在心里自卖自夸,要么吐槽原主的姐姐,要么夸人家帅什么的。

    这也就算了,重要的是,她明明早就暴露了,还在人家面前拙劣地做着等同于无的掩饰。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心里笑了多少次。

    “你换个角度想,咱们只是现代和平世界生活的普通人,可能就是因为有人能读取咱们的心思,知道咱们对这里没有恶意,才给了咱们站稳脚跟的机会。”

    说是这么说啦……

    这个道理臣斐也不是不懂,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她想明白。

    但是,明白归明白,她满脑子的羞耻心,暂时还没放过她。

    “问题是,我踏马每次见到楚烈,就在心里各种夸他长得好看长得帅啥的。”就算不是时时刻刻,但次数也多到数不完的好么。

    “尼玛,现在想想,我理解为什么鸵鸟喜欢把脑袋藏沙里了,因为我今天也很想这么干。”

    电话那边,好友笑了几声,“没事儿,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问题是…妈的,今天他回去的时候,还忒不要脸跟我说多谢厚爱,厚他大爷!”

    “噗哈哈哈哈哈……”

    “笑的有点猖狂了啊。”臣斐很幽怨。

    焦悦笑了一会儿,轻咳一声,“咱们都这样的话,有没有可能翛然和霜子身边可能也有人能听到他们心声啊?”

    这个可能性不小,不过,接受了这个设定,臣斐自己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好友成功说服了她,还是她自己成功说服了自己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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