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马车哒哒哒一路不算低调地到了自家小院，从马车上直接跳下去的臣斐回头才看到楚烈伸出来的手。
“呃”
她后知后觉，眨巴着眼睛把自己的爪子搭上去。
各处传来些许轻笑，臣斐脸红脖子粗地收回爪子，瞪了一眼明目张胆裂开嘴巴无声大笑的方行。
【笑笑笑，也不怕下巴脱臼，哼】
环顾了一圈打完招呼后散去的村民，臣斐心里合计了一下，招呼着让人把她想留下来的东西都给送到院子里。
扭头看见几个经常跟家里两个小朋友玩在一起的小萝卜头，伸手把人召唤过来，刚抓起牛皮糖袋子，小腿就被轻轻撞了一下。
一直跟在后头优哉游哉的白羽眼看着自己的小零嘴就要被两脚兽嚯嚯了，忍不住凑过来，撅了她一蹄子，仰头嘶鸣一声，盯住她不动了。
“……好吧”还挺霸道！
臣斐放下牛皮糖，抓起另一袋酥心糖。
不认识酥心糖的白羽再度嘶鸣一声，高傲地瞅了几个小矮墩一眼，嘚吧嘚站远了些。
给孩子们分了糖果，叮嘱不要过量后，马车上她想要留下的货物已经全部卸了下来。
剩下的…
“剩下的，你帮我分给村里人好不？”
习惯性抓壮丁，且成功的臣斐高兴了，从院子里抓起好几袋真空包装，黑不溜丢的东西晃悠，脸上带了点坏笑，“咱们今晚吃油炸食品嗷，早去早回。”
她家悦悦可真好，连这个都给她想到了，今晚不让整个村“香”飘飘，她都把姓倒过来写。
满满两桶植物油，一小会儿就被嚯嚯了四分之一。
炸鸡的香味儿顿时就把两个留下来帮着烧火的小伙伴引诱的不要不要的，再看门口，还有两个小脑袋探头探脑。
四双眼睛死死盯着臣斐的动作，看着她捞鸡块，捞完鸡块放鸡翅，捞完鸡翅放鸡腿……
直到一整个大空盆子装满之后，臣斐才抓起黑乎乎的东西。
才刚将包装拆开，忙着看美食的四双眼睛齐刷刷瞪大…
“咳咳咳”
猝不及防深深吸了一口臭气的几人忙不迭从小院子里飞奔逃离现场，路过两个跑的慢的小短腿，还记得发挥尊老爱幼精神，提溜着一起，逃难似的，很快就不见人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就存了一丝坏心，故意把包装凑过去一些才拆开的臣斐笑够了，才把所有臭豆腐下到锅里。
顺手往灶膛里添了些柴，想到刚刚两大两小狼狈逃跑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几声。
楚烈从外头刚进院子，就闻到那股子无孔不入极有存在感的臭气。
添柴火的姑娘边笑边动作，跟恶作剧成功的白羽似的，龇着白牙，勾起来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
默默运行内息，屏住呼吸凑过去帮着烧火，让还笑着的人一愣。
这家伙竟然没觉得臭吗？
“你不觉得臭？”
闻言，楚烈内息一顿，深深吸了一口臭气，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冷静道，“臭中带异香，尚可。”
“……”
行，行叭。
没能看到这家伙变脸，臣斐还是很遗憾的，不过也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臭豆腐炸的时间久了，臭味就淡了下去，虽然还有，也没之前那么呛人。
见臣斐盯着炸好的臭豆腐，满眼的迫不及待，楚烈迟疑，“好吃？”
“嗯，好吃的。”
等晚餐搞定，出去给村民分食物的人，也都回来了。
闻到院子里奇奇怪怪的味道后，脚步都有些迟疑。
尤其是刚逃跑的几个，做贼似的缩在最后面，看到桌上放着的黑黢黢的臭豆腐，眼神飘忽。
味道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呛人，但还是臭啊！能是吃食？
正待往下想，就看到臣斐夹了一筷子黑黢黢四四方方的臭豆腐，往旁边小碗里蘸了什么，送到他们的楚大人嘴边。
一口凉气还没吸入，他们就惊讶地愣住了，真！吃了？！
张嘴把蘸了特制蘸水的臭豆腐接过去，才嚼一口，神情一顿，他们家大人自己就把筷子接了过去。
“大人，能吃？”
“味道不错”
这是真话，臭味依然存在，但是吃到嘴里以后，臭味似乎就没了，舌尖品味到的，是很独特的风味。
被耍了一把的陆安邦半信半疑，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呛人的臭味。
大人素来不会诓他们，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应当，真的不错？
看不惯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儿，方行一屁股把人怼开，率先冲臭豆腐伸了筷子。
沾上蘸水，鼻子仍能闻到臭味，眼睛一闭嚼吧嚼吧，突然眼睛一睁，又给自己整了一筷子。
“嘿，别说兄弟没提醒，这玩意儿味道真不错，也就臣姑娘这儿能吃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闻言，还在迟疑的几人，终于试探着往臭豆腐发起进攻。
唔……气味和味道确实两码事儿哈！
偶尔尝一口为了迎合孩子肠胃的特制蘸水，又是另一种奇特风味。
这一餐，倒是出乎臣斐意料，先被哄抢完的，反而是她以为可能会被嫌弃死的臭豆腐。
吃完了臭豆腐，才意犹未尽地将目标换成了炸鸡。
不过也是，没有这么强的接受能力，也没那么快接受她这种算是借尸还魂的存在了。
这么一想，村里人应该对臭豆腐也接受良好？
想到这儿，臣斐蠢蠢欲动，想了想，还是作罢。
算了算了，现代还有不少人无法接受呢，村民都是苦日子过来的，不想浪费食物，真勉强自己吃下去，万一出啥问题就惨了。
饭后，臣斐蹲在卧房角落，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从一堆自己都很喜欢的衣服里面，扒拉出很喜欢但是不得不割爱的带拉链口袋的衣服。
趁着孩子们都睡下了，独自一人去了院子里，就着手电筒一点一点，把衣服口袋上的拉链完整拆了下来。
拆下来后，她纠结地抬头望天，这个点，牛婶睡了没啊？
说实话，拆拉链可以，把拉链重新装上她倒是也行，就是质量嘛…emm
想来想去，臣斐还是带上两个孩子的贴身衣服，以及两条拉链，悄悄出了院子。
“姑娘要去何处？”
“……”被神出鬼没的大高个儿吓了一跳，她没忍住锤了楚烈一下，低声道，“你说，牛婶这会儿睡了没啊？我想找她帮个忙。”
听到动静不放心的楚烈沉默了一会儿，“去看看便知，可要我陪同？”
“不用了，我有手电，而且现在整个村，也没什么搞事儿的了。”
村子里，跟她发生过不愉快的，除了庄婶之外，周家和金大娘家，不知何时都销声匿迹。
就连庄大婶，后来都没再出来搞事。
可以说待在村子里，她是再安全不过。
“好，那你自己小心看路。”
“嗯，你回去睡吧。”
还没到牛婶家，远远就看见暖黄色光芒跳跃。
太好了，牛婶他们还没睡。
加快步子走过去敲门，“牛婶，是我。”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牛婶拉开门，“快进来”她看看后面，眉头一皱，“就你一个人？”
“嗯”臣斐跟坐在一边的牛叔打了个招呼，扭头看到院子里烧剩下的灰烬，满脑子疑问，顺口道，“村子里很安全，不用多找个人陪我来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牛婶笑了笑，“今日是家中一些长辈的忌日。”
“哦哦”臣斐连忙冲着灰烬拜了拜。
下意识的反应，让牛叔眼中一暖，“顺便也告诉他们，这一次水患，在贵人相助下，大家都有惊无险。”
好好活下来不说，就连地里那点口粮，都没什么折损。
被贵人的某人尴尬地搔搔后脖颈，连忙捞出两个孩子的衣裳和拉链，“牛婶，我不太会女红，所以想找您帮忙。”
牛婶接过去，稀奇地看着她递过来的拉链，“这是？”
“这个叫拉链…”跟牛婶举例说明了拉链的作用，指着衣服内侧道，“明天姐姐就要回来了，我怕他们把孩子带走，就想提前做些准备。”
牛婶动作一顿，感叹，“他们是有后福的。”
亲娘扔了他们，还有个亲姨母养了他们一段时日，亲姨母步了亲娘后尘，又来了一个非亲非故却视他们如己出的贵人。
“两个孩子若是不愿，我们几个老骨头，拼着命不要，都得给你把孩子们留下来。”
“可别”臣斐举手摆了个大叉叉，也不管人看不看得懂，“楚烈在呢。”
两个孩子不愿意，他不帮忙的话，她就得让他尝尝她的厉害。
打打杀杀她不行，拿悦悦给送过来的电击棒电他几下出出气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她可不觉得这家伙会袖手旁观。
俩娃那么黏他，每次见到他都糯叽叽喊他叔呢。
除非铁石心肠。
“他们的亲姨母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护佑他们的。”
臣斐微微噘嘴，那可不一定，他们亲姨母，指定护佑渣男去了呢。
那一刻的神情，牛叔在旁看的分明，仿佛意识到什么，“丫头，你是如何来的？”
他们这些年长的大概能猜到时间，却并不清楚原来的臣家二姑娘，究竟出了何事，也未曾多问。
现在看起来似乎时机刚刚好。
闻言，臣斐叹气，“她把几乎所有口粮和钱财，都给了周家，自己饿死家中，两个孩子也差点饿死。”
就这样的，在天有灵，会不会想到护佑两个娃，都要打个问号。
牛婶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看的臣斐心里一抖，“婶儿，当心针戳到手啊~”
“一个两个都是不着调的……”
牛婶骂骂咧咧，手上动作稳如老狗，针脚细密，就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收了一个边。
看两人恢复冷静，臣斐顿了顿，小声道，“您二位，不怕吗？”
借尸还魂，孤魂野鬼，明明都是让人惧怕的存在。
可整个村子里，数得上的人家似乎都对此接受良好，也没人对她表现出任何惧怕。
楚烈跟她说过不少，可她始终不清楚个中逻辑，为什么这些村民，接受的那么快。
“咱们整个村，都是经历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为重要。”
而活下去，首先缺一不可的，就是粮食和水。
“那棵桃树结的果子，我们都吃过，熟透了都是苦涩难咽。”所以看到有人守着那棵桃树，村里人也没为此多说一句话。
偶尔上山，最多就是多看几眼。
村长是个明眼人，许是早就有了猜测，一直默默盯着这事儿。
眼看着桃树结的果子越来越大，与之前大相径庭，有些村民已经按捺不住，还是被他按住了没动。
直至桃子完全成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也没有一个村民，能从中摘下一颗。
“那几个小子给每家每户送来果子的时候，都说是你种出来的，也是你让他们分给村里人的。”
果子都能在这丫头的手底下长得如此之好，那么粮食呢？
且这丫头还不是个气量小的。
否则长得那般好的果子，呈给达官贵人，就能扶摇直上。
关乎到口粮，但凡脑子清醒，就不会去做蠢事。
真正让所有村民打从心里感谢这丫头的，还得是解决水患之事。
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百姓颠沛流离，送来贵人排忧解难。
听闻贵人还不止一位，这另一位…
牛叔惬意地啃着可能是另一位贵人派人送来的软绵香甜的盼盼，他们村儿，兴许是每家每户的祖坟都冒了青烟。
盼盼法式小面包的个头还是小了点儿，几口就没了。
吃完了小点心，牛叔兴致来了，张张嘴正想多夸几句，又泄气地闭上嘴。
唉，丫头似乎不习惯人家夸她，罢了罢了，明日带上老婆子一起，去给丫头撑腰去。
次日，吵醒臣斐的，是院子门口时高时低，好似两方人马争吵的声音。
打了个呵欠起身穿衣，看看同样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的娃，心情有些不美妙。
都什么人呐，大清早的站人家家门口吵架？
三岁的妹妹自己穿衣服的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儿，一家三口就整理好自己，将院子的门拉开。
唔…挺热闹哈！
背对着他们的，都是臣斐很眼熟的村民。
站在村民最前面的，是牛叔牛婶还有村长一家。
跟村长他们面对面，表情很不好的另一方，是臣斐从未见过的，大约有十几号人，领头的是个女人，穿着打扮都很考究华贵。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嗯，是臣斐不会喜欢打交道的长相，第二眼连着脑子一起运转，很好，这应该就是原主的亲姐姐了。
果然，就不是她能相处愉快的人。
身侧多了一个人，臣斐头也不回，“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在这儿的楚烈想了一下，给了臣斐很严谨的数字，“一个时辰前。”
行，行吧，两个小时啊，所以，这帮人在她门口叨叨了两个小时，才把他们吵醒？
好的，他们这睡眠质量，可真是杠杠的。
听到开门声，双方还在讲话的声音一顿，齐刷刷看了臣斐一眼。
看到许久不见的胞妹出来，臣雪下意识挺直了背，眼中的自得怎么都掩饰不住。
她正想过去，被牛婶往后一推，“出去个几年，你是听不懂人话了？”
自认已经是伯府夫人，动作神态都尽量保持贵族体面的臣雪眼神变了，控制不住露出一丝杀意，像是看死人似的盯住牛婶，“老太婆，不要多管闲事。”
“就算你从前照顾过我们姐妹，我们的家事，也不是你配插手的…”
嘿我这暴脾气！
人家不配插手，你这抛弃亲生孩子，现在又厚着脸皮来要孩子的就配？
眼看着臣雪尽说些在她雷点上蹦迪的内容，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
楚烈刚上前一步，身边人就窜了出去。
“啪！”
响亮的耳光抽的周一片寂静。
臣雪的脸颊麻木，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打耳光。
直到麻木褪去，整张脸生疼的臣雪下意识就要还手，被回过神来的牛婶一把抓住，顺手也赏了一巴掌过去。
到底是伯府的人，臣雪带来的人如梦初醒，正想上前，没走几步就被袁先生方行等人控制住。
方行逮住其中一个护卫装扮的人的手，“这位兄弟，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护卫下意识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带金边的令牌上除了一个楚姓之外，什么都没有，却让护卫浑身发凉。
整个皇城里，会有这种令牌，且姓楚的，就那么一家。
那一家子不经常出面，除了一个整日需要上朝的楚家老爷子之外，剩下的几乎算得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虽说如此，整个皇城却都很清楚，这一家子在君王面前说话的分量都不低。
其中，最受君王信任的，还得是楚烈，横空出世就被予以重任。
出去一年时光，所过之处，贪官污吏鼠辈宵小，可以说没有一人逃脱的。
传闻楚大人月前传话，想在一处村落多留些时日，甚至皇上还派出继任者…村落…
护卫的目光顺着方行看过去，见到对方那张跟楚家老爷子有七分像的脸后，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
“住，住手！”护卫扬声喊道。
见自己这边的人都停了手，连忙上前，对楚烈恭恭敬敬行礼，“小人礼谦伯府护卫杨二，拜见楚大人。”
楚烈似笑非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手淡淡道，“免了，礼谦伯府，家底可真不错。”
一个侍妾，满头珠翠价值不菲，他们侯府，都没那么大手笔。
杨二心脏一颤，才刚站直又拜了下去，“大人明鉴，伯爷前些日子做主，将雪夫人抬为平妻，夫人家底丰厚，特意从私库挑选，赏赐雪夫人的。”
赏赐？
平妻？
站在边上默默听着的臣斐琢磨了一下，平妻一号对平妻二号“赏赐”珠宝？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问题吧？
扭头看到臣雪那副掩不住得意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得，把别人给的羞辱真当作奖赏的在这儿呢。
也是，但凡有脑子的，也干不出这么多奇葩事。
“楚大人，妾身想念一双儿女，才求得夫君首肯，来接一双儿女，还请大人成全。”
“……”所以说，她不待见的人种，真的十年如一日绿茶兮兮。
不管面对谁，都是一副受气包模样，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这人，就这人委屈，就这人柔弱。
刚刚还一副想吃人的样子，一看苗头不对，嗓子立马夹了，身体立马弱了，眼睛立马红了，眼泪还要掉不掉的。
琼瑶女郎的哭戏，碰上了都要扣点分。
她的心声一阵一阵，楚烈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咳，现下还是先把人打发走方为上计。
“好了，本官早就知晓你此行目的，此事容后再说，抛下孩子的是你，他们的姨母尽心尽力照顾他们，你不心存感激，还扰人清梦，在此吵吵闹闹，终究是无礼在先。”
见臣雪犹豫，楚烈冷哼一声，“怎么？孩子们陪他们的姨母用早膳的时间都吝啬给他们？”
臣斐站在一旁插了一句，“你抛下他们那么久，孩子们都不认得你了，怎么？还不想给他们认识你的时间，就想把人带走？”
“再说了，他俩要是不想跟你走，你硬抢试试。”
臣雪脸色不是很好，自己的胞妹她了解，从前也不是这般粗俗咄咄逼人。
现在看着，或许是孤身一人带着两个拖油瓶，尽管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卷走家中所有钱财，但想必生活艰难，她这胞妹，终究还是变成乡野村妇。
想到此，心底残留的心虚还是暂时占了上风。
“那，那妾身就在村里多待些时日，”说着，她看向臣斐，“三天，我会多与他们相处，你也得帮他们收拾好。”
“行，他们要是同意跟你走，三天后，我就把他们的行李一并给你送过去，要是他们不愿意，你就给我滚的远远的，就当没生过他们，以后也别来沾边。”
“臣斐，我是你亲姐姐！”
“呵~~”臣斐满眼嘲讽，“这个院子小，容不下你，正好村子里有空房，先去住着吧。”
她的空间里都是水，悦悦那边送来的东西都没地方放，全都堆在院子里呢，她可不想让臣雪看见。
“你…”
臣雪气得眼晕，方才挨巴掌的脸，更是疼痛难忍。
她张张嘴，眼角余光看到楚烈的身影后，还是压住了汹涌而至的怒火。
再看向两个一左一右从院子里探出脑袋的两个娃娃，声音平静温柔极了，“蛋蛋小花，看，娘亲给你们带了皇城最好吃的点心。”
从袖袋里拿出小纸包打开，外观很精致的点心确实很有吸引力。
“去吧”
见两个小的犹豫，臣斐索性推了推他俩。
她这儿好吃的虽然多，但是皇城里面的点心，还真没有。
让两个小家伙尝尝也好。
臣雪来了，对臣斐来说，似乎没产生什么变化，除了第一天的冲突，臣雪似乎专门避着她走。
得知方行暗中护着孩子们呢，确定两人安全，臣斐便没去多管臣雪跟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情况。
蛋蛋是个很聪明的小朋友，妹妹是个十足的兄控，日常学兄长做事说话，她一点都不担心两个孩子自己的选择。
臣雪看着不是个特别凶残的，唯一的变故，可能是那什么伯府还有别的后招。
这么想着的臣斐，却万万没想到，仅仅两天后的晚上，兄妹俩就打破了她的信心。
“蛋蛋，你们，想好了？”臣斐想不通，蹲在地上看着两个小朋友，“为什么呢？”
兄妹俩低着头，一个劲儿蹂躏自己的衣角，半晌，蛋蛋冲她扑了过去。
见他扑上去，妹妹有样学样，跟着扑上去。
两人的力道，直接把没好好蹲稳的臣斐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都这样了，臣斐也懒得再爬起来，索性坐在地上抱住两个已经开始有自己心事的小娃娃。
“怎么了？”察觉到后脖颈的凉意，她收紧双手，“乖，不哭嗷，被谁欺负了告诉娘亲，娘亲给你们报仇。”
“娘，娘亲”
“嗯？”
“蛋蛋和妹妹都喜欢您当娘亲，但是蛋蛋要带妹妹走了。”
“……？”她怎么听不懂里面的逻辑呢？臣斐无奈，想继续问为什么，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了，孩子还小，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
楚烈说过他家在皇城，到时候想办法找人在伯府护着两个小孩儿，再加上她给他们准备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危险。
再者，她迟早也会去皇城的，到时候要是两个小孩儿过得不好，再抢过来就是了。
就算有什么变故，楚家帮不了忙，悦悦是将军夫人，将军夫人的面子，估计那什么伯府还是得给的。
“既然要跟着他们去，只要有危险，一定要带上电击棒知道吗？”
带拉链的暗袋里装上电击棒，危险的时候，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给两个孩子用再合适不过。
但是，为什么就非得跟着去呢？
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臣雪，她叹了一口气，那得意的表情，她真看不惯，很想再甩一耳光给她打掉。
“既然他们愿意跟你去，那明天就带走他们，不过…”
狠话还是要撂下的，“他们被我喂得白白胖胖，哪天我要是知道他们瘦了一丁点，你猜，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在那伯府立足？”
狠话刚放完，臣斐就在心里复盘了一下，暗暗扼腕，妈的，第一次对人放狠话，好像没发挥好。
重新放？好像更加没气势。
算了，就这样吧。
次日晌午，最后检查了一下给两个孩子收拾好的装备，小声叮嘱了许久，才将两人送上马车。
马车临行前，抛给臣雪一记练了一晚上的威胁眼神。
咳咳，效果嘛，见仁见智吧。
成功气坏了某个人倒是真的。
“呃”
她后知后觉，眨巴着眼睛把自己的爪子搭上去。
各处传来些许轻笑，臣斐脸红脖子粗地收回爪子，瞪了一眼明目张胆裂开嘴巴无声大笑的方行。
【笑笑笑，也不怕下巴脱臼，哼】
环顾了一圈打完招呼后散去的村民，臣斐心里合计了一下，招呼着让人把她想留下来的东西都给送到院子里。
扭头看见几个经常跟家里两个小朋友玩在一起的小萝卜头，伸手把人召唤过来，刚抓起牛皮糖袋子，小腿就被轻轻撞了一下。
一直跟在后头优哉游哉的白羽眼看着自己的小零嘴就要被两脚兽嚯嚯了，忍不住凑过来，撅了她一蹄子，仰头嘶鸣一声，盯住她不动了。
“……好吧”还挺霸道！
臣斐放下牛皮糖，抓起另一袋酥心糖。
不认识酥心糖的白羽再度嘶鸣一声，高傲地瞅了几个小矮墩一眼，嘚吧嘚站远了些。
给孩子们分了糖果，叮嘱不要过量后，马车上她想要留下的货物已经全部卸了下来。
剩下的…
“剩下的，你帮我分给村里人好不？”
习惯性抓壮丁，且成功的臣斐高兴了，从院子里抓起好几袋真空包装，黑不溜丢的东西晃悠，脸上带了点坏笑，“咱们今晚吃油炸食品嗷，早去早回。”
她家悦悦可真好，连这个都给她想到了，今晚不让整个村“香”飘飘，她都把姓倒过来写。
满满两桶植物油，一小会儿就被嚯嚯了四分之一。
炸鸡的香味儿顿时就把两个留下来帮着烧火的小伙伴引诱的不要不要的，再看门口，还有两个小脑袋探头探脑。
四双眼睛死死盯着臣斐的动作，看着她捞鸡块，捞完鸡块放鸡翅，捞完鸡翅放鸡腿……
直到一整个大空盆子装满之后，臣斐才抓起黑乎乎的东西。
才刚将包装拆开，忙着看美食的四双眼睛齐刷刷瞪大…
“咳咳咳”
猝不及防深深吸了一口臭气的几人忙不迭从小院子里飞奔逃离现场，路过两个跑的慢的小短腿，还记得发挥尊老爱幼精神，提溜着一起，逃难似的，很快就不见人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就存了一丝坏心，故意把包装凑过去一些才拆开的臣斐笑够了，才把所有臭豆腐下到锅里。
顺手往灶膛里添了些柴，想到刚刚两大两小狼狈逃跑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几声。
楚烈从外头刚进院子，就闻到那股子无孔不入极有存在感的臭气。
添柴火的姑娘边笑边动作，跟恶作剧成功的白羽似的，龇着白牙，勾起来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
默默运行内息，屏住呼吸凑过去帮着烧火，让还笑着的人一愣。
这家伙竟然没觉得臭吗？
“你不觉得臭？”
闻言，楚烈内息一顿，深深吸了一口臭气，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冷静道，“臭中带异香，尚可。”
“……”
行，行叭。
没能看到这家伙变脸，臣斐还是很遗憾的，不过也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臭豆腐炸的时间久了，臭味就淡了下去，虽然还有，也没之前那么呛人。
见臣斐盯着炸好的臭豆腐，满眼的迫不及待，楚烈迟疑，“好吃？”
“嗯，好吃的。”
等晚餐搞定，出去给村民分食物的人，也都回来了。
闻到院子里奇奇怪怪的味道后，脚步都有些迟疑。
尤其是刚逃跑的几个，做贼似的缩在最后面，看到桌上放着的黑黢黢的臭豆腐，眼神飘忽。
味道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呛人，但还是臭啊！能是吃食？
正待往下想，就看到臣斐夹了一筷子黑黢黢四四方方的臭豆腐，往旁边小碗里蘸了什么，送到他们的楚大人嘴边。
一口凉气还没吸入，他们就惊讶地愣住了，真！吃了？！
张嘴把蘸了特制蘸水的臭豆腐接过去，才嚼一口，神情一顿，他们家大人自己就把筷子接了过去。
“大人，能吃？”
“味道不错”
这是真话，臭味依然存在，但是吃到嘴里以后，臭味似乎就没了，舌尖品味到的，是很独特的风味。
被耍了一把的陆安邦半信半疑，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呛人的臭味。
大人素来不会诓他们，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应当，真的不错？
看不惯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儿，方行一屁股把人怼开，率先冲臭豆腐伸了筷子。
沾上蘸水，鼻子仍能闻到臭味，眼睛一闭嚼吧嚼吧，突然眼睛一睁，又给自己整了一筷子。
“嘿，别说兄弟没提醒，这玩意儿味道真不错，也就臣姑娘这儿能吃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闻言，还在迟疑的几人，终于试探着往臭豆腐发起进攻。
唔……气味和味道确实两码事儿哈！
偶尔尝一口为了迎合孩子肠胃的特制蘸水，又是另一种奇特风味。
这一餐，倒是出乎臣斐意料，先被哄抢完的，反而是她以为可能会被嫌弃死的臭豆腐。
吃完了臭豆腐，才意犹未尽地将目标换成了炸鸡。
不过也是，没有这么强的接受能力，也没那么快接受她这种算是借尸还魂的存在了。
这么一想，村里人应该对臭豆腐也接受良好？
想到这儿，臣斐蠢蠢欲动，想了想，还是作罢。
算了算了，现代还有不少人无法接受呢，村民都是苦日子过来的，不想浪费食物，真勉强自己吃下去，万一出啥问题就惨了。
饭后，臣斐蹲在卧房角落，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从一堆自己都很喜欢的衣服里面，扒拉出很喜欢但是不得不割爱的带拉链口袋的衣服。
趁着孩子们都睡下了，独自一人去了院子里，就着手电筒一点一点，把衣服口袋上的拉链完整拆了下来。
拆下来后，她纠结地抬头望天，这个点，牛婶睡了没啊？
说实话，拆拉链可以，把拉链重新装上她倒是也行，就是质量嘛…emm
想来想去，臣斐还是带上两个孩子的贴身衣服，以及两条拉链，悄悄出了院子。
“姑娘要去何处？”
“……”被神出鬼没的大高个儿吓了一跳，她没忍住锤了楚烈一下，低声道，“你说，牛婶这会儿睡了没啊？我想找她帮个忙。”
听到动静不放心的楚烈沉默了一会儿，“去看看便知，可要我陪同？”
“不用了，我有手电，而且现在整个村，也没什么搞事儿的了。”
村子里，跟她发生过不愉快的，除了庄婶之外，周家和金大娘家，不知何时都销声匿迹。
就连庄大婶，后来都没再出来搞事。
可以说待在村子里，她是再安全不过。
“好，那你自己小心看路。”
“嗯，你回去睡吧。”
还没到牛婶家，远远就看见暖黄色光芒跳跃。
太好了，牛婶他们还没睡。
加快步子走过去敲门，“牛婶，是我。”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牛婶拉开门，“快进来”她看看后面，眉头一皱，“就你一个人？”
“嗯”臣斐跟坐在一边的牛叔打了个招呼，扭头看到院子里烧剩下的灰烬，满脑子疑问，顺口道，“村子里很安全，不用多找个人陪我来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牛婶笑了笑，“今日是家中一些长辈的忌日。”
“哦哦”臣斐连忙冲着灰烬拜了拜。
下意识的反应，让牛叔眼中一暖，“顺便也告诉他们，这一次水患，在贵人相助下，大家都有惊无险。”
好好活下来不说，就连地里那点口粮，都没什么折损。
被贵人的某人尴尬地搔搔后脖颈，连忙捞出两个孩子的衣裳和拉链，“牛婶，我不太会女红，所以想找您帮忙。”
牛婶接过去，稀奇地看着她递过来的拉链，“这是？”
“这个叫拉链…”跟牛婶举例说明了拉链的作用，指着衣服内侧道，“明天姐姐就要回来了，我怕他们把孩子带走，就想提前做些准备。”
牛婶动作一顿，感叹，“他们是有后福的。”
亲娘扔了他们，还有个亲姨母养了他们一段时日，亲姨母步了亲娘后尘，又来了一个非亲非故却视他们如己出的贵人。
“两个孩子若是不愿，我们几个老骨头，拼着命不要，都得给你把孩子们留下来。”
“可别”臣斐举手摆了个大叉叉，也不管人看不看得懂，“楚烈在呢。”
两个孩子不愿意，他不帮忙的话，她就得让他尝尝她的厉害。
打打杀杀她不行，拿悦悦给送过来的电击棒电他几下出出气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她可不觉得这家伙会袖手旁观。
俩娃那么黏他，每次见到他都糯叽叽喊他叔呢。
除非铁石心肠。
“他们的亲姨母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护佑他们的。”
臣斐微微噘嘴，那可不一定，他们亲姨母，指定护佑渣男去了呢。
那一刻的神情，牛叔在旁看的分明，仿佛意识到什么，“丫头，你是如何来的？”
他们这些年长的大概能猜到时间，却并不清楚原来的臣家二姑娘，究竟出了何事，也未曾多问。
现在看起来似乎时机刚刚好。
闻言，臣斐叹气，“她把几乎所有口粮和钱财，都给了周家，自己饿死家中，两个孩子也差点饿死。”
就这样的，在天有灵，会不会想到护佑两个娃，都要打个问号。
牛婶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看的臣斐心里一抖，“婶儿，当心针戳到手啊~”
“一个两个都是不着调的……”
牛婶骂骂咧咧，手上动作稳如老狗，针脚细密，就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收了一个边。
看两人恢复冷静，臣斐顿了顿，小声道，“您二位，不怕吗？”
借尸还魂，孤魂野鬼，明明都是让人惧怕的存在。
可整个村子里，数得上的人家似乎都对此接受良好，也没人对她表现出任何惧怕。
楚烈跟她说过不少，可她始终不清楚个中逻辑，为什么这些村民，接受的那么快。
“咱们整个村，都是经历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为重要。”
而活下去，首先缺一不可的，就是粮食和水。
“那棵桃树结的果子，我们都吃过，熟透了都是苦涩难咽。”所以看到有人守着那棵桃树，村里人也没为此多说一句话。
偶尔上山，最多就是多看几眼。
村长是个明眼人，许是早就有了猜测，一直默默盯着这事儿。
眼看着桃树结的果子越来越大，与之前大相径庭，有些村民已经按捺不住，还是被他按住了没动。
直至桃子完全成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也没有一个村民，能从中摘下一颗。
“那几个小子给每家每户送来果子的时候，都说是你种出来的，也是你让他们分给村里人的。”
果子都能在这丫头的手底下长得如此之好，那么粮食呢？
且这丫头还不是个气量小的。
否则长得那般好的果子，呈给达官贵人，就能扶摇直上。
关乎到口粮，但凡脑子清醒，就不会去做蠢事。
真正让所有村民打从心里感谢这丫头的，还得是解决水患之事。
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百姓颠沛流离，送来贵人排忧解难。
听闻贵人还不止一位，这另一位…
牛叔惬意地啃着可能是另一位贵人派人送来的软绵香甜的盼盼，他们村儿，兴许是每家每户的祖坟都冒了青烟。
盼盼法式小面包的个头还是小了点儿，几口就没了。
吃完了小点心，牛叔兴致来了，张张嘴正想多夸几句，又泄气地闭上嘴。
唉，丫头似乎不习惯人家夸她，罢了罢了，明日带上老婆子一起，去给丫头撑腰去。
次日，吵醒臣斐的，是院子门口时高时低，好似两方人马争吵的声音。
打了个呵欠起身穿衣，看看同样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的娃，心情有些不美妙。
都什么人呐，大清早的站人家家门口吵架？
三岁的妹妹自己穿衣服的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儿，一家三口就整理好自己，将院子的门拉开。
唔…挺热闹哈！
背对着他们的，都是臣斐很眼熟的村民。
站在村民最前面的，是牛叔牛婶还有村长一家。
跟村长他们面对面，表情很不好的另一方，是臣斐从未见过的，大约有十几号人，领头的是个女人，穿着打扮都很考究华贵。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嗯，是臣斐不会喜欢打交道的长相，第二眼连着脑子一起运转，很好，这应该就是原主的亲姐姐了。
果然，就不是她能相处愉快的人。
身侧多了一个人，臣斐头也不回，“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在这儿的楚烈想了一下，给了臣斐很严谨的数字，“一个时辰前。”
行，行吧，两个小时啊，所以，这帮人在她门口叨叨了两个小时，才把他们吵醒？
好的，他们这睡眠质量，可真是杠杠的。
听到开门声，双方还在讲话的声音一顿，齐刷刷看了臣斐一眼。
看到许久不见的胞妹出来，臣雪下意识挺直了背，眼中的自得怎么都掩饰不住。
她正想过去，被牛婶往后一推，“出去个几年，你是听不懂人话了？”
自认已经是伯府夫人，动作神态都尽量保持贵族体面的臣雪眼神变了，控制不住露出一丝杀意，像是看死人似的盯住牛婶，“老太婆，不要多管闲事。”
“就算你从前照顾过我们姐妹，我们的家事，也不是你配插手的…”
嘿我这暴脾气！
人家不配插手，你这抛弃亲生孩子，现在又厚着脸皮来要孩子的就配？
眼看着臣雪尽说些在她雷点上蹦迪的内容，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
楚烈刚上前一步，身边人就窜了出去。
“啪！”
响亮的耳光抽的周一片寂静。
臣雪的脸颊麻木，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打耳光。
直到麻木褪去，整张脸生疼的臣雪下意识就要还手，被回过神来的牛婶一把抓住，顺手也赏了一巴掌过去。
到底是伯府的人，臣雪带来的人如梦初醒，正想上前，没走几步就被袁先生方行等人控制住。
方行逮住其中一个护卫装扮的人的手，“这位兄弟，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护卫下意识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带金边的令牌上除了一个楚姓之外，什么都没有，却让护卫浑身发凉。
整个皇城里，会有这种令牌，且姓楚的，就那么一家。
那一家子不经常出面，除了一个整日需要上朝的楚家老爷子之外，剩下的几乎算得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虽说如此，整个皇城却都很清楚，这一家子在君王面前说话的分量都不低。
其中，最受君王信任的，还得是楚烈，横空出世就被予以重任。
出去一年时光，所过之处，贪官污吏鼠辈宵小，可以说没有一人逃脱的。
传闻楚大人月前传话，想在一处村落多留些时日，甚至皇上还派出继任者…村落…
护卫的目光顺着方行看过去，见到对方那张跟楚家老爷子有七分像的脸后，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
“住，住手！”护卫扬声喊道。
见自己这边的人都停了手，连忙上前，对楚烈恭恭敬敬行礼，“小人礼谦伯府护卫杨二，拜见楚大人。”
楚烈似笑非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手淡淡道，“免了，礼谦伯府，家底可真不错。”
一个侍妾，满头珠翠价值不菲，他们侯府，都没那么大手笔。
杨二心脏一颤，才刚站直又拜了下去，“大人明鉴，伯爷前些日子做主，将雪夫人抬为平妻，夫人家底丰厚，特意从私库挑选，赏赐雪夫人的。”
赏赐？
平妻？
站在边上默默听着的臣斐琢磨了一下，平妻一号对平妻二号“赏赐”珠宝？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问题吧？
扭头看到臣雪那副掩不住得意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得，把别人给的羞辱真当作奖赏的在这儿呢。
也是，但凡有脑子的，也干不出这么多奇葩事。
“楚大人，妾身想念一双儿女，才求得夫君首肯，来接一双儿女，还请大人成全。”
“……”所以说，她不待见的人种，真的十年如一日绿茶兮兮。
不管面对谁，都是一副受气包模样，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这人，就这人委屈，就这人柔弱。
刚刚还一副想吃人的样子，一看苗头不对，嗓子立马夹了，身体立马弱了，眼睛立马红了，眼泪还要掉不掉的。
琼瑶女郎的哭戏，碰上了都要扣点分。
她的心声一阵一阵，楚烈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咳，现下还是先把人打发走方为上计。
“好了，本官早就知晓你此行目的，此事容后再说，抛下孩子的是你，他们的姨母尽心尽力照顾他们，你不心存感激，还扰人清梦，在此吵吵闹闹，终究是无礼在先。”
见臣雪犹豫，楚烈冷哼一声，“怎么？孩子们陪他们的姨母用早膳的时间都吝啬给他们？”
臣斐站在一旁插了一句，“你抛下他们那么久，孩子们都不认得你了，怎么？还不想给他们认识你的时间，就想把人带走？”
“再说了，他俩要是不想跟你走，你硬抢试试。”
臣雪脸色不是很好，自己的胞妹她了解，从前也不是这般粗俗咄咄逼人。
现在看着，或许是孤身一人带着两个拖油瓶，尽管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卷走家中所有钱财，但想必生活艰难，她这胞妹，终究还是变成乡野村妇。
想到此，心底残留的心虚还是暂时占了上风。
“那，那妾身就在村里多待些时日，”说着，她看向臣斐，“三天，我会多与他们相处，你也得帮他们收拾好。”
“行，他们要是同意跟你走，三天后，我就把他们的行李一并给你送过去，要是他们不愿意，你就给我滚的远远的，就当没生过他们，以后也别来沾边。”
“臣斐，我是你亲姐姐！”
“呵~~”臣斐满眼嘲讽，“这个院子小，容不下你，正好村子里有空房，先去住着吧。”
她的空间里都是水，悦悦那边送来的东西都没地方放，全都堆在院子里呢，她可不想让臣雪看见。
“你…”
臣雪气得眼晕，方才挨巴掌的脸，更是疼痛难忍。
她张张嘴，眼角余光看到楚烈的身影后，还是压住了汹涌而至的怒火。
再看向两个一左一右从院子里探出脑袋的两个娃娃，声音平静温柔极了，“蛋蛋小花，看，娘亲给你们带了皇城最好吃的点心。”
从袖袋里拿出小纸包打开，外观很精致的点心确实很有吸引力。
“去吧”
见两个小的犹豫，臣斐索性推了推他俩。
她这儿好吃的虽然多，但是皇城里面的点心，还真没有。
让两个小家伙尝尝也好。
臣雪来了，对臣斐来说，似乎没产生什么变化，除了第一天的冲突，臣雪似乎专门避着她走。
得知方行暗中护着孩子们呢，确定两人安全，臣斐便没去多管臣雪跟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情况。
蛋蛋是个很聪明的小朋友，妹妹是个十足的兄控，日常学兄长做事说话，她一点都不担心两个孩子自己的选择。
臣雪看着不是个特别凶残的，唯一的变故，可能是那什么伯府还有别的后招。
这么想着的臣斐，却万万没想到，仅仅两天后的晚上，兄妹俩就打破了她的信心。
“蛋蛋，你们，想好了？”臣斐想不通，蹲在地上看着两个小朋友，“为什么呢？”
兄妹俩低着头，一个劲儿蹂躏自己的衣角，半晌，蛋蛋冲她扑了过去。
见他扑上去，妹妹有样学样，跟着扑上去。
两人的力道，直接把没好好蹲稳的臣斐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都这样了，臣斐也懒得再爬起来，索性坐在地上抱住两个已经开始有自己心事的小娃娃。
“怎么了？”察觉到后脖颈的凉意，她收紧双手，“乖，不哭嗷，被谁欺负了告诉娘亲，娘亲给你们报仇。”
“娘，娘亲”
“嗯？”
“蛋蛋和妹妹都喜欢您当娘亲，但是蛋蛋要带妹妹走了。”
“……？”她怎么听不懂里面的逻辑呢？臣斐无奈，想继续问为什么，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了，孩子还小，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
楚烈说过他家在皇城，到时候想办法找人在伯府护着两个小孩儿，再加上她给他们准备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危险。
再者，她迟早也会去皇城的，到时候要是两个小孩儿过得不好，再抢过来就是了。
就算有什么变故，楚家帮不了忙，悦悦是将军夫人，将军夫人的面子，估计那什么伯府还是得给的。
“既然要跟着他们去，只要有危险，一定要带上电击棒知道吗？”
带拉链的暗袋里装上电击棒，危险的时候，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给两个孩子用再合适不过。
但是，为什么就非得跟着去呢？
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臣雪，她叹了一口气，那得意的表情，她真看不惯，很想再甩一耳光给她打掉。
“既然他们愿意跟你去，那明天就带走他们，不过…”
狠话还是要撂下的，“他们被我喂得白白胖胖，哪天我要是知道他们瘦了一丁点，你猜，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在那伯府立足？”
狠话刚放完，臣斐就在心里复盘了一下，暗暗扼腕，妈的，第一次对人放狠话，好像没发挥好。
重新放？好像更加没气势。
算了，就这样吧。
次日晌午，最后检查了一下给两个孩子收拾好的装备，小声叮嘱了许久，才将两人送上马车。
马车临行前，抛给臣雪一记练了一晚上的威胁眼神。
咳咳，效果嘛，见仁见智吧。
成功气坏了某个人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