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唱得哀哀怨怨,没劲。”旁边一人攉手。

    “兄弟,你别走撒,还没到最后一个环节呢。”一人拉住那人的衣袖。

    “最后还能有什么花样吗?”颜斌抱手遥看了一眼二楼厢房,挑眉,似乎满不在意地问道,“说说看。”

    “等稍晚些,碧雪姑娘会出一题,若是有人能答出,那是有机会与姑娘独处的。”

    “哦?还有这事?都出的什么题?”颜斌撞了一击说话的那人,“我看只是为了招揽客人的噱头,可曾有人答对题?”

    “出的题那都是五花八门的,目前为止,据我所知只有一穷酸秀才猜出一题。”

    “然后呢?”颜斌将手搁在那人的肩头,还未等那人开口,笑着调侃道,“估计那碧雪姑娘一看是个穷书生,就闭门不见了吧。”

    那人甩开颜斌的手,“颜公子浅薄了,碧雪姑娘的奇妙之处,正是因为她有才有貌又惜才、慷慨。你可以为,为什么那么多人候在这里。你仔细看看,我们这些站门口门外的,哪个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颜斌瞥了他一眼,不经意又扫了一眼楼上,掸了掸今早在寺庙沾染的灰尘,“切”了一声,“不就见了一个穷酸书生吗?有钱没钱的都是人,兄弟何必妄自菲薄,瞧你都把那姑娘夸成什么人间仙子了?”

    “不是仙子,胜似仙子。”那人双目注视二楼的方向,眼睛波光闪闪,“那日,那个穷酸书生得了碧雪姑娘的二十两银子,姑娘对他言,男儿志在四方,不要困在碎银几两中,不要放弃考学,来日定展翅高飞,飞上枝头。”

    “难怪,这么多人在这里,是为了得那二十两银子。”颜斌“砸吧”了嘴,摸了摸“咕咕唧唧”的肚子,好几日没有进油水了,“也好,二十两银子够爷吃一顿了。”

    他小声嘀咕,遭了方才那人的一记白眼。

    “肤浅!”那人向旁边退开一丈去,脸上的嫌恶之情不由显露。

    心道,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怎么能解得了碧雪姑娘出的题?真是不知好歹。

    *

    怡红院前的人群川流不息。

    时间如沙漏般流逝,不知不觉、毫无声息,冲不散潮来潮去的人的期待和抱怨。

    “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姑娘出题。”

    “再等等,楼上还有客,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

    ……

    颜斌在对门口找了一块凸起的石阶小憩,不急不躁,听着楼上传来的小曲,竟觉得再舒适不过。

    “王麻子,若是来题了,记得喊我一声,爷这几日缺钱,等着这钱打一下牙祭。”颜斌对正赶来凑热闹的王麻子道,“得了钱,小爷请你喝酒。”

    王麻子露了一口大龅牙,笑道,“颜爷还缺钱呢?”

    “你看我这样,像是有钱的人吗?”颜斌换了一个姿势,表情浮夸,“缺得很!”

    “我还以为颜爷也是为了见碧雪姑娘。”

    “去去去!你看我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是像缺姑娘的人吗?”颜斌挪了挪屁股,侧头瞥了一眼怡红院的里屋,最后索性起了身,“得,王麻子,还是爷自己看着吧。”

    楼上曲终,颜斌垫了垫脚,挤进怡红院的门口。

    柳红、柳绿见到颜斌进屋,热情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爷好久不见,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没钱哈。”颜斌缩起被架起的胳膊,面上也不显尴尬,揽开手,欲搂住柳红、柳绿的腰。

    意料之中,两人相后拂帕闪开去。

    “颜爷不开玩笑,颜家在这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官商人家,您要是开口,让妈妈给您赊上,也不是不可。”

    颜斌摆摆手,转了个身,环顾四周,已经混进了怡红院的大庭,“爷这条小命还想留着呢。”

    柳红、柳绿见他爱答不理,想也是他今日为何而来,两人虽有些醋意,也立马呈了一张笑脸,道,“马上就揭题了,爷再等会儿吧。”

    不过时,刘妈妈自楼上而下,迎送完最后一个贵公子后,笑吟吟站在高台上。

    此时,人群沸腾起来。

    “大家稍安勿躁,碧雪姑娘喜静不喜闹。”

    庭内外收起了嘈杂。

    “请听题。”刘妈妈提高了嗓门,“今日对的是一字诗,在我七步之内,若有人能作出诗来,且令碧雪姑娘满意的,便有机会与姑娘相邀。”

    人群又是一阵喧闹,众人纷纷摇头。有人高声道,“这不是为难人吗?”

    “若觉得有难度的,可明日再来。”刘妈妈挥了挥手,两个黑衣打手左右各走至两边,破开一条道来。

    “一!”刘妈妈跨步,高声。

    “怎么就开始了,老子还没准备好呢。”人群又熙攘、涌动起来。

    “二!”

    “这七步诗,从古至今也只有先人曹植能作,哎……”有人叹息。

    “三!”

    大庭开始安静起来,随着刘妈妈的每一次高喊,气氛都变得越加紧张。

    “四!”

    “我!我!”有人从拥挤的人群中破蛹而出。

    “兄弟,是你呀!”颜斌投来钦佩的目光,“厉害厉害!”他竖起拇指,赞许道。

    那人正是先前骂颜斌“肤浅”的仁兄,名叫章文。

    章文从人群中走出,高昂着头,白了一眼颜斌,随后对停步的刘妈妈道,“妈妈,鄙人章文,有一诗。”

    “有什么了不起的。”颜斌轻嗤,怀抱双手,瞥了章文一眼,“刘妈妈,本颜爷也有一诗。”

    章文冷哼,心道,就你这样的,别瞎凑什么热闹了,到时候丢了脸,他都替颜家脸红!

    颜斌撇了撇嘴,歪了歪头,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那请章公子先答。”刘妈妈道。

    “一颦一笑一伊人,一江春水一叶舟。一人一梦一韶华,一方水土一方情。”

    章文吟完,柳红将书写的诗文示众。

    “厉害!厉害!四步之内,能作一诗,真是绝妙!”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言道。

    “颜公子呢?”刘妈妈转身问向颜斌。

    柳红、柳绿也笑看向他,“颜公子,若是作不出,不必勉强,也免得耽搁大家和章公子的时间了。”

    颜斌不甚在意两人的逗笑,只敛了敛表情,踱步吟道,“一帆一桨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江秋。”【注】

    那里,柳红握着笔,猝不及防颜斌竟能作出这样的好诗来,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

    “怎么,被本爷的绝妙诗句震撼了?”颜斌拿过柳红的笔,不生分,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上一通,随后,漫不经心走到章文面前,肩头撇了他一记,“兄弟,今日无论谁赢,赢的请喝酒。”

    章文面色僵白看着颜斌,身后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更是让他自愧。

    “你赢了。”章文道。

    “章兄自信点,碧雪姑娘不是还没有下定论的嘛。”颜斌拍拍章文的肩膀,“总归,输赢都有酒喝,对吧?”

    这里话刚落,那里楼上已经有人传话至刘妈妈耳边。

    “章公子和颜公子两人都是英雄才俊,章公子的诗重人情,颜公子重意境。两两相较,各有千秋。不过,颜公子的四句更为生动、对仗。莫道人不知的,笑看江湖是蓬蒿,胸怀、意境更甚一筹。”刘妈妈说毕,作了一个有请的手势,“颜公子请上楼吧,碧雪姑娘有请。”

    颜斌整了整衣衫,“章文兄,在这里可等着我,我得了银两便在此喝酒哈。”

    刘妈妈努努嘴,瞧这出息,百搭姑娘的赏识。

    再看那吊儿郎当的样,若不是她在场,都怀疑是不是这人作的。

    *

    二楼厢房内,碧雪端坐琴前。

    刘妈妈斜眼瞥了一眼颜斌,“颜公子,今日姑娘有些乏,给您半柱香的时间,是妈妈我看在您是常客的份上向姑娘争取的,您好好珍惜。”

    “谢谢妈妈。”颜斌鞠了个躬,“要不了姑娘几个时间,爷只问姑娘还有没有二十两,救济救济小爷。”

    他说时,转头看向碧雪,视线对视,脸上的红便烧到了脖颈处。

    “若姑娘……不肯,倒也无妨,给点酒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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