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皇宫书房,黄进匆匆进来停住,礼帝望了他一眼屏退周围伺候的小宦官,黄进走近礼帝跟前在礼帝耳边低语,礼帝顿时勃然大怒。

    “李岩——把李岩给朕叫来!”

    很快李岩进来,还来不及请安,礼帝当场抓住一摞奏折掷了他一脸。让龙颜大怒,李岩是头遭,黄进睨了一眼,内心不恶不悯。

    “蒲韧香还活着!她什么事都没有!”

    礼帝的话让李岩大为吃惊,“不可能,那一剑是属下亲手刺进去的。”李岩顿了顿说:“绝无生还可能,除非——”

    在场三人都明白这个“除非”只有一种可能——李岩认错了人。但李岩不会告诉礼帝,杀错是李岩有意为之,李岩更不会告诉礼帝,他的那一剑也并不致命。

    李岩是谁。除了皇宫护卫队的大队长,他还是林野的师父,是林野父亲的战友、好兄弟,林野母亲的青梅竹马,林老夫人更是他的大恩人,凭这层层关系,他怎么可能真的杀掉蒲韧香。只是他没料到蒲韧香的重要性,看来为自己留的后路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李岩准备好等礼帝一声终结的命令。

    礼帝看着李岩,缓缓说:“朕身边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留你一命,下不为例,出去吧。”

    这句话既是皇恩也是警告,李岩谢恩后小心地倒退出去。走到门外,李岩的心这才敢放肆跳动,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他刚刚真为龙颜震怒捏一把冷汗。

    等李岩走后,过了许久,礼帝突然对黄进展示出得意的微笑,礼帝说:“黄进啊,你觉得朕这招棋走得如何?”

    黄进竖起大拇指,赞:“陛下攻守切换自如,高!”

    礼帝对黄进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对自己点点头,后又忍不住为自己叹气:“朕这盘棋下得大,不容有丝毫变数。”他盯着香炉燃起的袅袅云烟像是自言自语:“蒲如年的丫头,不要枉费朕如此帮你。”

    第二日早,雨停了,街道上的积水未干,天还是灰蒙蒙的,雨水好似随时都可以再次落下来。叽叽喳喳的街上都在传蒲韧香没死,不仅没死,还活的好好的,身上连伤都没有,蒲韧香的事迹被茶馆说书人讲得神乎其神,像一位绝世高人。这些人又开始好奇蒲韧香消失的那几日去了哪里,会不会是飞到王母娘娘的瑶池,被王母娘娘请喝一杯琼浆玉露。

    老宫女被杀案重审,这次没上次复杂,我仅是走过场,县老爷在牢里找了一个死囚做替死鬼,替死鬼揽下所有罪名,张祥获了许多赔银,这些银子够他买三四个老婆,替死鬼刺字流放。

    结案后,往回林家路上走,林野看见有卖糖葫芦的,他买了一串糖葫芦。我看着他伸手过来的糖葫芦,对他说:“酸。”林野说是甜的,我不信,他非让我尝尝。我拗不过他接了他送的糖葫芦。

    然而我并没有尝他给我买的糖葫芦。我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谁对我一分好,我定十倍百倍还,可是林野——我不想记住他的好,不记他的好自然我也就不欠他什么。

    昨晚在百灵园他挺身相救,我只做是他自作多情,我同样不会记住。

    总之,不记好,不承情。林野是我的仇人,对林野的宗旨——我要做一个冷血的人。

    街上有小孩看见我拿着糖葫芦却没有动它,小孩小跑过来对我说:“大姐姐,你不吃糖葫芦可以送我吗?”我想也不想把糖葫芦给他,林野眼疾手快拦住,他说:“这根不行。”林野回头望了望卖糖葫芦的人,那人已经走远了,好在还在视线里,他快速对小孩说:“你等等。”

    林野前脚离开,后脚我就把糖葫芦放进小孩手里,并对小孩说:“拿着吧!不用等他。”

    小孩看了看林野的背影,又小心看了看我。

    我假装咳嗽,捂着口鼻说:“让你师父去细叔那儿取一样东西,取好寻个由头上林家铺子,我等着他手里的东西。”

    林野买好糖葫芦回来看见小孩正舔着手里的糖葫芦,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回家把糖葫芦递给小燕儿,自己又出门了。小燕儿美滋滋地舔了一大口。陈娘看见我们俩,担忧地说:“这又是怎么了,早上出门你们不还好好的吗?这要让你们奶奶看见,又得替你们操心。”

    我装作满脸委屈地样子,说:“陈娘,这事真不怪我。是我看见街上卖糖葫芦,要两根糖葫芦,他说糖吃多了牙不好,只许买一个。好,他说一个就一个吧,结果又买两个,我说我一个你一个,他不吃,我稍稍强迫他就不高兴了。”

    好像我的话说到她点上,陈娘也忍不住吐槽,“不说了,跟林老爷一样,都是倔性子,那性子能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要说不那就是不。这屋里的人哪个没受过这档子气。”陈娘越说越激动,好半天发现失态,尴尬一笑,说:“韧香,你性子好,你要多担待担待林野。”

    我含笑:“那是自然。”

    走进后院,我不经意望了一眼正对小楼的正屋,正屋在东西厢房正中间,听说里面放着林野父母还有他爷爷的灵牌。

    从我住进林家的院子,我还没正眼瞧过这间屋子,即便每日在门前走来走去也没想过要停住脚步,今日不知怎地使我瞧了一眼。之前不瞧还好,这一瞧便勾起了我的好奇,这好奇就像一只猫儿,而我正被猫儿使劲地挠啊挠挠啊挠。

    奶奶在西厢午睡,何大郎出门采购明日开店的东西未归,陈娘跟王婶在大堂门口纳棉鞋,小燕儿舔着糖葫芦专心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傻二牛不知在厨房捣鼓什么。我像做贼的,轻手轻脚推开正屋的门,吱呀——门被推开,我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均没有出现,屋内干干净净,没有霉味,反而散发阵阵燃香——正面迎客案上放着三块灵牌。屋内与东厢一样,三开间结构,古色古香的建设与整座林家小店格格不入,像被人生硬地从别处大宅子搬来摆放在这儿。

    我走到三块灵牌前,最上面是林老太爷,下面两块分别是林老爷与林夫人。我在想我要不要给他们上柱香。以什么身份呢?我自问自答:儿媳?我摇头,那绝不可能。

    我走进书房,书案上摞了一大摞书,案上摊开了一张地图,有一本书被翻开躺在旁边,我低头看,是兵书,看来上面这些书都是兵书没得跑了。我心底越来越肯定毛敏那些话,林老爷生前确实是位将军,我摸着案上的兵书,摸着案上的地图,摸着林老爷使用过的笔,摸到林老爷的砚时,我想起连幸的砚,连幸的砚做了一个小机关,摁下会开启一间密室,里面放的全是他的宝贝。

    反正已经好奇心起了,干脆好奇到底,我像摁动连幸的砚台般摁林老爷的砚台——没摁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我讪讪收回手,忽然我瞧见林老爷的案上出现一道小口,刚刚明明没有的呀,不会被我玩坏了吧!我慌张揭开地图,地图下方出现一条一指宽的窄缝,仅够竖着放下一份文件,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里面正躺着一份。我像知道林老爷了不得的秘密,兴奋地把文件抠出来。

    等文件露出一半时,我整个人骇住了。

    因为——

    这是一份关于蒲如年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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