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我昏迷这段时间，林老夫人病了。
夏至的到来，对林老夫人的冲击是我没预料的。林老夫人是一个重大局的人，等夏至诞下林家骨肉，她们之间的不合自会化解。也好，免得她的孙子死时，她想不开，有夏至的一个孩子，林老夫人至少有个挂念。
“韧香啊！”
“奶奶。”
我扶林老夫人坐起。
陈娘见林老夫人有话对我讲，默默退了出去。
“奶奶知道你委屈。”林老夫人把她骨瘦的手盖在我手上，轻轻摩擦。
林老夫人掌上都是老茧，摸在我手背上并不舒服，这些个茧，像山路、荒野上的狗尾巴草，被风儿摇得挠得你心底痒痒。
我沉默不语，委屈？我何委屈之有，让夏至进林家这场戏本就是我安排，戏已经开始，我就得演到结束，我缓缓说：“与林家香火比，我这点委屈不足挂齿。”
“你！你这孩子！”林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咳咳——咳咳——”她突然咳嗽。我起身要给林老夫人倒水。林老夫人拉回我，语重心长说道：“韧香，你要不委屈怎能好好的把衣裳烧了？”林老夫人把我的头压在她心口，无奈说道：“你这孩子，就喜欢把什么苦都往心里闷，你就是太懂事才让奶奶心疼你呀！”
二十三年的人生，除了父母，除了连幸，除了别院的姐妹，再没有人对我这般掏心掏肺，我眼睛一酸，眼泪它想自己流出来，但我不许，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反抱住林老夫人，乖顺地说：“我就是因为有奶奶，才不觉委屈。”
“奶奶不能护住你一辈子，孩子。”
一辈子——一辈子好长，我想不到一辈子会是什么样子，我说：“奶奶能活到九十九。”
林老夫人笑了，笑着笑着又咳嗽，我松开林老夫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林老夫人喝了水，她要起来，我扶她起身。她走到房间最里边的柜子前，打开柜子，示意我取出柜子最底下的匣子。我拿出匣子。
匣子漆色斑驳，掉落的地方露出原本的木色，灰灰土土，我嗅了嗅，有檀木的味道，匣盖雕的是一朵盛开牡丹花，下面配了一个精致小铜锁。我看了两眼，将匣子递给林老夫人。林老夫人接过匣子，把它搁在桌上，又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把钥匙。
她打开了木匣。木匣里面是摞得整整齐齐一叠纸。
“你公公婆婆走后，原来陛下赐的府邸被收了回去，我就带着野儿买下这间带后院的小楼，这盒子里放的，除了一封袭官命书，其他是林家的地契还有房契。”林老夫人抽出一沓纸出来，“这些是我留给二牛的。二牛苦，出生被亲爹抛弃，她娘把他拉扯到十二岁也撒手不管——走了，都怪他那狠心的爹，唉，不说那不是人的东西，说起来我就气。韧香啊，奶奶要是走了，他们分家，你就把这些交给二牛。”她把匣子连同留给二牛的地契一并推给我。
林老夫人说：“孩子，不管你有没有诞下林家的骨肉，奶奶心里只认可你当林家女主人，奶奶走后，这家靠你主持。”
我反驳说：“呸呸呸，什么您走后，奶奶会长命百岁，刚刚您说的都是胡话，不能作数。”
林老夫人笑着坐下，我虚扶。
“什么长命百岁，奶奶六十好几的人，能看着林野二牛都长大成人，我一把老骨头有什么死不了。”
我讨厌听我在乎的人讲死，道：“奶奶您快别这样说，我跟林野都希望您健健康康。”
林老夫人见我提林野，长吁了一口气，说：“野儿这孩子啊，心眼实，我知道他想在军营里谋个一官半职，他是急功近利，投机取巧，我以为他撞个几次南墙就会明白了，谁知他越撞越野，性子我也摸不透了，人也开始胡来，做出这等荒唐事，他爹娘要有一个在，我也不至于把这孩子养成这个样子，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
对于林野，我不想说他什么，至于他们林家是不是对不起我，这事儿不好说，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林老夫人把匣子上小铜锁的钥匙挂在我脖子上，发现我脖子上还有一根绳，她好奇抽出来，绳上系的是一块翡翠俏色雕的柳树圆牌。
“哟，好生动的玉。”林老夫人惊叹。
翡翠圆牌不大，直径九公分不到，通体水润。玉上绿色的地方精雕成柳树的枝条，白色做树干及底。柳树立体，雕这块玉的师傅把它雕得很完美。这是连幸日常挂在腰间的玉，我在连幸尸体上扒下来的，玉不便轻易视人，我不动声色收起玉，说：“这玉是我已故的亲人留给我的。”
林老夫人误以为是我的父母，没继续往下问，她说：“林野心野，他不是着家的人，二牛他要是也不愿留在这里，你就把这给座小楼连同生意一并交给王婶何大郎他们打理。”
林老夫人故意省去她走后，我沉默地点头。她今日说的一切，像在安排后事。我知道人老了后，特别在得一场大病的时候都爱吩咐后事，我想，难道林老夫人这次病得很严重？我说：“奶奶，您只是生了一场小病，没必要一顿把事安排清楚，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林老夫人笑着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我手，说：“孩子，我知道你是怕奶奶走了。”
我不可否认。我在乎的人，我总希望他们永远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从西厢出来，我撞见秋心跟夏至在说话。
夏至留在林家被林老夫人安排住在了西厢。不知秋心跟夏至两人在说什么话，见我走近，两人像密谋坏事被人发现似的立马跳开。我抱着匣子毫不在意从她俩面前经过，她们既然背着我说话，说的东西自然是不想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打算问她们，因为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我怎么问，也问不出她们一句实话，不如不问，等她们愿意告诉我了，自然会讲我听。
我回到自己屋里搁下匣子，朝外喊：“秋心，曹文，你们进来。”
秋心看了一眼夏至，两人一同进来。
我拿出林老夫人留给二牛的地契交给秋心，秋心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这是林老夫人留给二牛的，一共是房屋三间，土地六十五亩，你点点看。”
秋心立马羞红脸说道：“人家给傻二牛的，你给我做什么？”
“谁说给你了，我只是让你帮忙收着。”
秋心吃了一个瘪，不服气说：“帮忙收着不就指给我吗？”
我说：“欸，别自作多情，等你什么时候嫁给傻二牛啊，这些才是你的。你要不嫁你永远只是帮忙，这些也永远不是你的。”
秋心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只是心情复杂地收起属于二牛的地契。
我又对夏至说：“曹文，你肚子里的真的是林家骨肉吗？”
夏至勾着她的狐媚眼，扫了我一下，说：“如假包换。”
“什么时候？”
她瞟了一眼地上，懒懒洋洋回道：“九月。”
我如负释重，说：“好，这些都是你的。”我把匣子推给她，还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来一并递过去。
夏至吃惊地讲：“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是林家的东西，我得交给林家后人。”
夏至冷笑：“蒲韧香，你在羞辱我吗？”
嗯？我疑惑，夏至是怎么了？她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老夫人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你转手就给我，不就是告诉我，林家人认可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拿它不是羞辱我，是在做什么？”
夏至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我喊：“曹文！”我觉得我生气了，“我的目的你很清楚，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对我撒野！”
夏至对我哼了一声，扭身离开，我说：“等一下。”夏至回头，我示意桌上的东西，虽然她极不情愿但还是把匣子带走了。
秋心见曹文离开，贴近我小声说：“姐姐，曹文该不会对林野动真感情了吧？”
“啊？”我只知道让夏至接近林野，忘记夏至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我沉思一瞬，问：“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吗？”
“额？”秋心表现出她很为难的样子。
不等秋心回答，我自顾回答道：“不管是不是，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不要再通知她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林野，就让她去吧！”
夏至爱林野就让她好好去爱，即便这段感情会很短暂。
“好。”
夏至的到来，对林老夫人的冲击是我没预料的。林老夫人是一个重大局的人，等夏至诞下林家骨肉，她们之间的不合自会化解。也好，免得她的孙子死时，她想不开，有夏至的一个孩子，林老夫人至少有个挂念。
“韧香啊！”
“奶奶。”
我扶林老夫人坐起。
陈娘见林老夫人有话对我讲，默默退了出去。
“奶奶知道你委屈。”林老夫人把她骨瘦的手盖在我手上，轻轻摩擦。
林老夫人掌上都是老茧，摸在我手背上并不舒服，这些个茧，像山路、荒野上的狗尾巴草，被风儿摇得挠得你心底痒痒。
我沉默不语，委屈？我何委屈之有，让夏至进林家这场戏本就是我安排，戏已经开始，我就得演到结束，我缓缓说：“与林家香火比，我这点委屈不足挂齿。”
“你！你这孩子！”林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咳咳——咳咳——”她突然咳嗽。我起身要给林老夫人倒水。林老夫人拉回我，语重心长说道：“韧香，你要不委屈怎能好好的把衣裳烧了？”林老夫人把我的头压在她心口，无奈说道：“你这孩子，就喜欢把什么苦都往心里闷，你就是太懂事才让奶奶心疼你呀！”
二十三年的人生，除了父母，除了连幸，除了别院的姐妹，再没有人对我这般掏心掏肺，我眼睛一酸，眼泪它想自己流出来，但我不许，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反抱住林老夫人，乖顺地说：“我就是因为有奶奶，才不觉委屈。”
“奶奶不能护住你一辈子，孩子。”
一辈子——一辈子好长，我想不到一辈子会是什么样子，我说：“奶奶能活到九十九。”
林老夫人笑了，笑着笑着又咳嗽，我松开林老夫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林老夫人喝了水，她要起来，我扶她起身。她走到房间最里边的柜子前，打开柜子，示意我取出柜子最底下的匣子。我拿出匣子。
匣子漆色斑驳，掉落的地方露出原本的木色，灰灰土土，我嗅了嗅，有檀木的味道，匣盖雕的是一朵盛开牡丹花，下面配了一个精致小铜锁。我看了两眼，将匣子递给林老夫人。林老夫人接过匣子，把它搁在桌上，又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把钥匙。
她打开了木匣。木匣里面是摞得整整齐齐一叠纸。
“你公公婆婆走后，原来陛下赐的府邸被收了回去，我就带着野儿买下这间带后院的小楼，这盒子里放的，除了一封袭官命书，其他是林家的地契还有房契。”林老夫人抽出一沓纸出来，“这些是我留给二牛的。二牛苦，出生被亲爹抛弃，她娘把他拉扯到十二岁也撒手不管——走了，都怪他那狠心的爹，唉，不说那不是人的东西，说起来我就气。韧香啊，奶奶要是走了，他们分家，你就把这些交给二牛。”她把匣子连同留给二牛的地契一并推给我。
林老夫人说：“孩子，不管你有没有诞下林家的骨肉，奶奶心里只认可你当林家女主人，奶奶走后，这家靠你主持。”
我反驳说：“呸呸呸，什么您走后，奶奶会长命百岁，刚刚您说的都是胡话，不能作数。”
林老夫人笑着坐下，我虚扶。
“什么长命百岁，奶奶六十好几的人，能看着林野二牛都长大成人，我一把老骨头有什么死不了。”
我讨厌听我在乎的人讲死，道：“奶奶您快别这样说，我跟林野都希望您健健康康。”
林老夫人见我提林野，长吁了一口气，说：“野儿这孩子啊，心眼实，我知道他想在军营里谋个一官半职，他是急功近利，投机取巧，我以为他撞个几次南墙就会明白了，谁知他越撞越野，性子我也摸不透了，人也开始胡来，做出这等荒唐事，他爹娘要有一个在，我也不至于把这孩子养成这个样子，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
对于林野，我不想说他什么，至于他们林家是不是对不起我，这事儿不好说，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林老夫人把匣子上小铜锁的钥匙挂在我脖子上，发现我脖子上还有一根绳，她好奇抽出来，绳上系的是一块翡翠俏色雕的柳树圆牌。
“哟，好生动的玉。”林老夫人惊叹。
翡翠圆牌不大，直径九公分不到，通体水润。玉上绿色的地方精雕成柳树的枝条，白色做树干及底。柳树立体，雕这块玉的师傅把它雕得很完美。这是连幸日常挂在腰间的玉，我在连幸尸体上扒下来的，玉不便轻易视人，我不动声色收起玉，说：“这玉是我已故的亲人留给我的。”
林老夫人误以为是我的父母，没继续往下问，她说：“林野心野，他不是着家的人，二牛他要是也不愿留在这里，你就把这给座小楼连同生意一并交给王婶何大郎他们打理。”
林老夫人故意省去她走后，我沉默地点头。她今日说的一切，像在安排后事。我知道人老了后，特别在得一场大病的时候都爱吩咐后事，我想，难道林老夫人这次病得很严重？我说：“奶奶，您只是生了一场小病，没必要一顿把事安排清楚，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林老夫人笑着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我手，说：“孩子，我知道你是怕奶奶走了。”
我不可否认。我在乎的人，我总希望他们永远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从西厢出来，我撞见秋心跟夏至在说话。
夏至留在林家被林老夫人安排住在了西厢。不知秋心跟夏至两人在说什么话，见我走近，两人像密谋坏事被人发现似的立马跳开。我抱着匣子毫不在意从她俩面前经过，她们既然背着我说话，说的东西自然是不想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打算问她们，因为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我怎么问，也问不出她们一句实话，不如不问，等她们愿意告诉我了，自然会讲我听。
我回到自己屋里搁下匣子，朝外喊：“秋心，曹文，你们进来。”
秋心看了一眼夏至，两人一同进来。
我拿出林老夫人留给二牛的地契交给秋心，秋心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这是林老夫人留给二牛的，一共是房屋三间，土地六十五亩，你点点看。”
秋心立马羞红脸说道：“人家给傻二牛的，你给我做什么？”
“谁说给你了，我只是让你帮忙收着。”
秋心吃了一个瘪，不服气说：“帮忙收着不就指给我吗？”
我说：“欸，别自作多情，等你什么时候嫁给傻二牛啊，这些才是你的。你要不嫁你永远只是帮忙，这些也永远不是你的。”
秋心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只是心情复杂地收起属于二牛的地契。
我又对夏至说：“曹文，你肚子里的真的是林家骨肉吗？”
夏至勾着她的狐媚眼，扫了我一下，说：“如假包换。”
“什么时候？”
她瞟了一眼地上，懒懒洋洋回道：“九月。”
我如负释重，说：“好，这些都是你的。”我把匣子推给她，还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来一并递过去。
夏至吃惊地讲：“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是林家的东西，我得交给林家后人。”
夏至冷笑：“蒲韧香，你在羞辱我吗？”
嗯？我疑惑，夏至是怎么了？她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老夫人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你转手就给我，不就是告诉我，林家人认可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拿它不是羞辱我，是在做什么？”
夏至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我喊：“曹文！”我觉得我生气了，“我的目的你很清楚，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对我撒野！”
夏至对我哼了一声，扭身离开，我说：“等一下。”夏至回头，我示意桌上的东西，虽然她极不情愿但还是把匣子带走了。
秋心见曹文离开，贴近我小声说：“姐姐，曹文该不会对林野动真感情了吧？”
“啊？”我只知道让夏至接近林野，忘记夏至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我沉思一瞬，问：“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吗？”
“额？”秋心表现出她很为难的样子。
不等秋心回答，我自顾回答道：“不管是不是，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不要再通知她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林野，就让她去吧！”
夏至爱林野就让她好好去爱，即便这段感情会很短暂。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