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雅间,手里晃荡着两杯威士忌,走起路来不着四六,嘴角挂着浪荡邪魅的笑,将那身蓝色勃艮第西装穿出诱惑的坏意,

    这人是雷正明,他的高中同学。

    “你不是对这家酒吧不感兴趣嘛!怎么又跑来了?难不成改变主意打算入股了?”雷正明手背碰碰黎靖予的胳膊,将威士忌递给他。

    黎靖予稍略收回视线,接过那杯酒摇晃着,没有喝,“她是谁?”

    有些话不用说明白,雷正明就知道好哥们说的是什么,“前几天和之前的老板谈好的驻唱,听说在网上还挺有名气的,叫Pro喵。怎么了?感兴趣!”

    “这个酒吧,我买,全资。”简简单单几个字,透着不容置疑的包容与霸道,自家小朋友驻唱的酒吧,只能是他的,别人不能有一星半点的染指。

    闻言,雷正明收起坏笑,正眼看向台子上那个唱歌的女孩,越看越眼熟,拍了下脑门,“哦,你看看我,我早该知道的,除了一诺这小丫头,谁还能勾起你的兴趣。”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黎靖予的肩膀,“好,好。好,这个酒吧,让给你。”话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叹,“你呀!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虽然你答应徐老师照顾一诺,但毕竟她是有妈妈的,一诺也成年了……”

    雷正明絮絮叨叨的功夫,袁一诺已经唱完了歌,与一个女子有说有量地去了后台,一众狂热的粉丝被拦在舞台下,雷正明见黎靖予铁青的脸,试探着问,

    “要不要我替你去探探那个女人的底?”

    说完就闪了出去,看见美女,他求之不得。

    袁一诺和经纪人肖妍谈妥后,换了装回到酒桌时,有服务员端来一托盘各式各样的酒,“怎么又要了这么多酒?”袁一诺惊讶道。

    甜甜倒是高兴,她先挑了一杯,“新老板送的。咱们中奖了,有个什么活动,我猜八成是新老板买了酒吧高兴发福利。”

    “你选哪杯酒?”甜甜先问袁一诺,袁一诺犹豫着也不知选哪杯好。

    甜甜边张罗着大家拿酒,边对袁一诺道,“你刚才去洗水间了,没看见Pro喵,我喜欢她好久了,之前她只在直播间唱,她居然在这间柠檬草酒吧驻唱。可惜她走得太匆忙了,不然我就要到她的签名了。”

    “Pro喵是谁?”苗苗问。

    “你连pro喵都不知道!”小帆惊讶地反问她,“她可是直播间坐拥百万粉丝的歌手,这两年特火的唱歌节目,那个什么天选的好声音、训练营都邀请她,都被拒绝了。她好像只想做直播间里的蒙面唱将。”

    “也许Pro喵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要不然,她可能根本不在乎钱或出道,只是单纯喜欢唱歌。”甜甜是她的铁粉。

    她们在谈论Pro喵的时候,袁一诺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特立独行的杯子上,她惊奇的发觉,那些酒水里还混进来了一杯乳白色的液体,袁一诺摸摸,是温的,牛奶!

    这里怎么会有牛奶!新老板真是个古怪人,送酒水还掺着牛奶。

    可是,这杯牛奶让她想到了黎靖予,手不自觉地抽动一下,鬼使神差地,她端起牛奶喝了两口。

    “不喝酒?老板送的这些都是低度酒。我推荐你喝这个。”一个轻轻爽爽的声音离袁一诺很近,她的面前被放上一杯蓝色酒水,“这个叫蓝色忘忧草,度数最低、不醉人。”

    袁一诺顺着那只白净瘦长的手,一路看上来,称这个男生为帅哥并不过分,他长得虽然不像黎靖予那么让人印象深刻,但是五官却很清秀,眉眼之间透着一股人畜无害的味道,跟黎靖予截然不同。

    商志泽见袁一诺看向自己,礼貌地打招呼,“你好,美女,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声音随和得很。

    袁一诺听了他的问候心里翻了个白眼,腹语:帅哥的开场白好尴尬呀,老土的撩妹套路!勉强冲商志泽挤出个微笑,随后撇过脸去没再搭理他。

    商志泽殷勤却很有分寸,他默默地给袁一诺倒酒,帮忙拿水果,很有眼力界儿,但袁一诺对乱点鸳鸯谱这种事情太过排斥,一直当他不存在。

    从小到大,袁一诺大事小事都被徐老师各种安排,导致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硬塞行为,只是她知道甜甜并非恶意,没对甜甜发脾气,把一肚子的不快全发泄在了这个不被欢迎的临时“男友”身上。

    酒过三巡,喝嗨了之后,酒桌上的气氛日渐热烈高涨,无论是新朋友老朋友,无论帅哥美女,都不顾了矜持与形象,跳进舞池大叫着、扭动着。

    二楼雅间那道英气踟蹰的目光,不漏一拍地追随着袁一诺,看她使劲地蹦啊跳啊摇啊晃啊,真带劲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找回真正的自己,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自由而放纵地活着。

    只有被丢在一旁的西装口袋里,手机在安静地“嗡嗡”响着。

    袁一诺这次真的喝了不少酒,“临时男友”还挺尽职尽责,立马“上岗”,一直陪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叮嘱她少喝点,跳累了扶着她休息会,也遭受了甜甜的“毒舌”攻击,

    “帅哥,进入状态挺快呀!好好对我们家一诺啊!如果哪天辜负了我们家一诺妹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说着甜甜自己都一崴一崴地站不稳了。

    “走,一诺,再陪我去跳一会。”刚回到座位没休息多久,小帆拉着袁一诺又要跑到舞池中央释放自己,商志泽被甜甜拉住喝酒。

    现在小帆和袁一诺热衷于跳舞,甜甜则热衷于和男友团喝酒。

    “走。”袁一诺挥着手臂,斗志昂扬地叫着。

    只是晕晕乎乎刚走到舞池中央,袁一诺的头迎面就撞到了谁的胸膛上。

    “哎呀,谁呀这是,走路不长……”一边揉着头,袁一诺怒气冲冲地抬头,叉腰蓄势,俨然一副喝了酒后她最大的架势。

    却在下一刻,所有的表情动作像是被冰封,最后一个字也硬生生噎了回去。

    “靖予、哥!”

    看着黎靖予撕裂的光影割裂出的立体面容,眉宇间的疲惫压着几分不善,比那年他抓住离家出走的她时表情还沉戾,腿下一软,袁一诺差点把自己掀倒,

    她这个瞬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还是被抓现行,快让我晕死过去吧。

    黎靖予将手里的西装外套严严实实裹在她身上,圈住将晕的袁一诺,声音寡淡地柔声盖下来,“玩够了?回家!”

    酒吧声音太大,袁一诺听不清黎靖予说的话,只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又生气了!

    虽然身体本能地在抗拒,袁一诺还是认命地被拽着行尸走肉般往外走,迎接即将来临的、避无可避的狂风暴雨。这比想象的来得早了太多了,袁一诺暗地里嘟了嘟嘴。

    然而,他俩没走两步,袁一诺就走不动了,她回头看去,顿时傻了眼:尼玛情况!

    袁一诺眼睛大得都要瞪出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临时男友”,呃,名字是啥来着,竟然拽住了她的另外一个胳膊,拦住了黎靖予和她的去路,还不怕死地质问道,

    “这位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请您放开手。”

    “该放手的人是你。”

    黎靖予目光锋利地在商志泽身上搜刮了一圈,又狠狠地瞪了袁一诺一眼,仿佛在质问她,还学会沾花惹草了!

    黎靖予现在真的是气火攻心了,袁一诺这次玩的彻底失踪本来只是让他慌乱、焦急,而这会出现的男人让他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他将袁一诺往自己一侧拉了拉,朝商志泽逼近了一步,“放手!”

    身量稳稳地压了商志泽半头,一身挂着细纹汗渍的西装,被先生强大的一丝不苟的气场压得褶子都不敢皱一点,怎么看都像是个误入喧嚣场的板正大叔。

    剑拔弩张之际,袁一诺莫名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雄竞,立马出面调停,推挡在黎靖予一侧:

    “那个,这是我学长。学长,这是,是我……我哥,对,我哥,呵呵。”

    在介绍黎靖予的身份时,袁一诺竟然一时语塞,好在她机灵,临时胡诌了个“哥”,想想,也就这个称呼比较合适了,也不会让别人产生疑问,不然,他俩之间前前后后的羁绊,估摸得解释一会了。

    袁一诺介绍完,看着俩人仍无动于衷的表情,真是叫苦不迭,她可是被黎靖予身传过防身术,黎靖予把这个小身板帅哥放倒分分钟的事。

    念及此,换袁一诺迫不及待拽着黎靖予往外走了,

    “我先走了,跟他们说一声,你们好好玩。”

    这一举动落在黎靖予眼里,更凿实了袁一诺千方百计地护着另一个男人的事实。

    一口气出酒吧走了几百米,袁一诺渐渐泄了气,脚步一崴一崴的,脑袋被小风一吹晕晕乎乎地耷隆了下来,灵魂再次被抽空,

    她晃着脑袋不舍地朝后望了一眼,瞬间有些失神,高跟鞋没踩正,脚下一崴。

    “哎呦~”

    也就在这一眼的空档里,她的身体骤然一空,自己娇小的身躯已倒在黎靖予怀里。

    “靖予,靖予哥,我可以自己走!”几乎是讶声惊叫。

    “走去哪?再回去找你的小男朋友吗?”黎靖予没低头瞧她,认真的看着路,语气平静得一出口就被雨后凉风刮走了。

    “什么?”袁一诺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里庆幸黎靖予的关注点在这里,没有发现驻唱的事情,

    她接话道,“我没有,他不是。”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吗?”

    “记得,先~生~”袁一诺脑袋更晕了,不满地动了动,“我没有谈恋爱,是宿舍好友临时拉来的人,所以,我没有跟你说。”

    口袋里的电话再次“嗡嗡”作响,黎靖予加快了脚程。

    “上车。”

    黎靖予放下袁一诺,拉开车门将她按了进去,强硬的声音带着令人动容的不容置疑,车内气压临近冰点,袁一诺全身僵硬地定格在副驾驶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她艰难地往外稍微挪了挪身体,打了个哈欠,朦朦胧胧地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让她有些失神,她看着路边稀稀拉拉的行人,看着早早开门的早餐摊,看着准备上学的高中生,看着还亮着霓虹灯的高楼大厦……

    听到袁一诺均匀的呼吸声,黎靖予在下一个红绿灯停下车,转头看过来,眼里的克制像决堤的洪水,摧枯拉朽地灌满整个车内,那样的心疼和难耐,

    他只想成为她口中的“靖予哥”,宠她,冲她微笑,光明正大地支持她,可如今,时常蹦出来的一句“先生”像一把钝刀,无时无刻剐着他的心,提醒着他担负着一份看顾她的责任,

    不似爱人亲人,像是一个关系畸形的哥哥,规束她的行为,周旋于她和她母亲之间,连宠溺都称着斤两。

    斑驳暗黄的路灯喝着渐明的东方白,打在他隐隐压着痛楚的脸上,一帧一帧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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