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1
在确定由乃真的回不来了以后，我妥协了，开始认认真真的扮演起小学生的角色。
完全搞不懂小孩子在想什么。
真是没用的我。
又一次张口说话，气氛变的尴尬后，我终于明白，不是从大人变成小孩后，就能变的无敌，废物永远都是废物，和上辈子不会有什么区别。
我想放弃了。
我过不好由乃的人生的。
放过我吧，让我安静的死吧。
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躺在由乃的床上，由衷的许愿。
可惜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我也照常醒来。
由乃的身体，李佑的灵魂，我时常感到分裂的痛楚。
在梦里，我经常分不清由乃和李佑的人生轨迹，有些记忆被模糊，有些则是被融合，醒来的时候我经常疑惑自己究竟是拥有李佑记忆的由乃，还是拥有由乃身体的李佑。
我想把头发剪短，想换回男装，可这是由乃的人生，不是李佑的，由乃是个喜欢穿漂亮裙子的可爱女孩，李佑只是个没用的中年人。
一年过去了，我11岁了，明年就要考初中了。
在这一年，街道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重大事件。
两个小学生闯进了摩托车店偷东西，其中一个小学生用棍棒袭击店主，店主没能挺到救护车来就去世了。
摩托车店离我家很近，我见过几次那位店主，店里经常来往一些穿着不同暴走服装的男人们，老板和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有说有笑的。
次日我远远的望了过去，店门口拉着警戒线，一个浅金色头发的男孩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的哭泣。
我没有走过去靠近他，生离死别会让人痛苦，我讨厌那种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代替店主承受那一棍，毕竟老板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和我不同，而且如果我死了，由乃是不是就会有回来的可能了，哪怕换个灵魂也会做的比我好的多。
不会有人伤心，不会有人难过。
2
升入初中的时候，大抵是自暴自弃，我神智不清的在入学申请书上写了性别‘男’。
出乎意料的，甚至没有人核对，省略了由乃的乃字发音，我以男孩子三岛游的身份入学了。
然而和想象中的如鱼得水不同，我依旧过的十分痛苦，耻辱的痛楚。
我竟然私自决定了由乃的人生。
不可原谅。
那个夜晚，我再次尝试着离开，可惜除了给由乃漂亮的手臂上增加一道疤痕外，没有任何用，我又退缩了，像个卑劣的小人，不能说像，应该说就是。
我这个偷了由乃人生，苟且偷生的卑劣小人。
第二天，我用别针给自己打了耳洞，铁针穿透耳坠那一瞬间带来的痛楚，竟让我久违的平静下来。
我珍惜着那短暂的平静。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只耳朵都被刺穿，血迹溅在洁白的T恤上，留下猩红的斑点。
对不起由乃，我又伤害了你，甚至还想消磨掉你。
我痛恨着自己，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从由乃母亲的梳妆盒里，我拿出来了两个简单的耳钉，扣在了耳朵上。
从那天开始，我找到了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
3
硬要说做的还不错的地方，就是成绩了吧，无论是作为由乃还是游，我都稳居学年排名的前十，除了日本史之外的其他科目对我来说都十分轻松。
毕竟我已经30岁了，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更没有活着的价值了吧，虽然现在也没有。
“三岛君，可以拜托你帮我讲一下这道数学题么？”
令人不能理解的，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女孩们都喜欢围在我身边。
除了成绩好这个标签外，一无是处的我大概是靠着由乃姣好的面孔才如此受欢迎。
如果是由乃的话，应该会更受欢迎吧，我神情冷淡的讲着课上老师刚刚讲过的题，对着这些十几岁的小女孩，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卑劣无耻。
“切，装什么”班级里黄头发的男生故意踢翻了垃圾桶，闹出了很大的声响，我视线扫过去，他挑衅的对我竖了个中指。
拦住了愤愤不平想要帮我讨个说法的女孩们，我目光的平静的和他对视，他愣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今天是我留下来扫除呢，我后知后觉。
他们讨厌我也是正常的事情。
毕竟在初中生活中，我从来都不会参加任何课后社团活动，也没有加入班级男孩子们组成的队伍，中午吃饭也一直都是一个人。
格格不入。
一直都是我的标签。
我能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青春快乐，能看到他们的成长。
我无法融入，为此我曾辗转反侧，甚至不安，直到我安慰自己说“这不是你的人生，你已经死了”，才感到平静了些。
我喜欢他们那充满了生命力的瞳孔，喜欢他们奔跑在操场上的笑容，甚至喜欢他们讨厌我的样子。
如此认真，如此努力的厌恶着我。
是被人讨厌好，还是被人忽视好？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是选择被人讨厌，哪怕是讨厌，也希望有人能记住我啊。
可是他们记住的不是我，是由乃，是三岛游。
如此一想，我又意兴阑珊起来，女孩们喜欢我，是因为她们喜欢由乃漂亮的脸，男孩们讨厌我，是因为女孩们喜欢我。
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和李佑无关。
4
班上不合群的人除我之外，还有个梳着低马尾发型，戴着厚底眼睛的男孩，一开始还以为他一定是成绩很好的那一挂的，结果完全相反，每次他都倒数。
但是他真的很努力啊。
在努力学习啊..
在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啊。
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的吧。
专注学习，远离一切可能会让自己成绩变差的可能性，那样的话，老师们会很高兴吧。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不是成绩好就可以做成一切的。
明明考上了最高学府，却沦落成干着流水线工作的垃圾，战战兢兢的努力着。
日复一日的，日复一日的，直到被人工智能取代。
那也是没办法的嘛，他们说。
“毕竟李哥的工作很容易被替代啊”
“李哥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感觉李哥一直在很努力的摸鱼啊”
是啊，效率低下，内容重复，每周的会议上只能尽可没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汇报着无用的工作内容。
即使被人嘲讽着，被人瞧不起，随命运逐流的我，也从来没有一天敢想着放弃，依旧不屈不挠的和工作斗争到了最后。
能成为由乃真好啊。
什么嘛，这样想不是太恶心了么？彻头彻尾变成了利己主义者吧。
作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要了么？
我唾弃着自己的灵魂，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我害怕自己就这样忘记了李佑，变成了由乃，那可悲的30年，怎么能轻易的放弃。
那可爱的女孩由乃，怎么能轻易忘记。
指甲没入掌心，疼痛能让我清醒，我坐在教室的椅子上，颤抖着，还不够，这点感觉完全不能让我平静，心情反而更加复杂。
我迅速的离开教室，走进男厕所，从口袋里掏出刻纸刀，撸起袖子，刺向手臂。
刀不能在往下一寸了，手上的动作被人拦截了…
我迷茫的抬起头。
“你在干什么啊？”
从来没有过交集的两个人，在这一方小天地产生了轻微的羁绊。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松开手，刀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男孩捡起地上的刀，强硬的逼近我，翻过了我的手臂。
“你这家伙！”被校服外套遮住，常年不见阳光的手臂暴露在光线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其中手腕的一处最为明显。
那一次，我差一点就能如愿了。
但是被由乃阻止了，她对我说“你要让我就这样死掉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么？腐烂在这个没有人会进来的房间里么？”
由乃是个漂亮的女孩，她不应该死的默默无闻，于是我冷静的在失血过多的眩晕状态下处理了伤口，联系了救护车。
从那之后，我对由乃身体的每一次伤害都很有分寸。
对不起由乃，原谅我弄脏了你漂亮白皙的伤手臂。
对不起由乃，请原谅我这个卑劣的男人。
“好好听人说话啊！”他非常愤怒，连眼镜掉在地上都没注意，露出满是震惊的眸子。
他眼神有点凶，身材也比我高大，此时钳制着我的右手，逼近我的脸质问我，我没有一点反抗的想法。
见我一直没有出声，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几缕碎发落在我的脸上，我有点痒。
“可以松开我了么”我听见自己平和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一番折腾过后，在这个男孩身边，我久违的快速平静下来。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拧起了眉毛，脸色难看的像是旁边水桶里的抹布。
“和你没有关系吧”我的语气是如此的冷静和冷漠，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男孩眼里的不可置信。
男厕所不是一个隐蔽的地方，陆陆续续的有学生进来，我们的行为显得十分诡异不合常理。
他迅速的放开了我，把小刀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和他一起回去的想法，他瞪了我一眼，眉宇间藏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纠结。
为什么要阻止我，让我自生自灭不好么？
1
在确定由乃真的回不来了以后，我妥协了，开始认认真真的扮演起小学生的角色。
完全搞不懂小孩子在想什么。
真是没用的我。
又一次张口说话，气氛变的尴尬后，我终于明白，不是从大人变成小孩后，就能变的无敌，废物永远都是废物，和上辈子不会有什么区别。
我想放弃了。
我过不好由乃的人生的。
放过我吧，让我安静的死吧。
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躺在由乃的床上，由衷的许愿。
可惜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我也照常醒来。
由乃的身体，李佑的灵魂，我时常感到分裂的痛楚。
在梦里，我经常分不清由乃和李佑的人生轨迹，有些记忆被模糊，有些则是被融合，醒来的时候我经常疑惑自己究竟是拥有李佑记忆的由乃，还是拥有由乃身体的李佑。
我想把头发剪短，想换回男装，可这是由乃的人生，不是李佑的，由乃是个喜欢穿漂亮裙子的可爱女孩，李佑只是个没用的中年人。
一年过去了，我11岁了，明年就要考初中了。
在这一年，街道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重大事件。
两个小学生闯进了摩托车店偷东西，其中一个小学生用棍棒袭击店主，店主没能挺到救护车来就去世了。
摩托车店离我家很近，我见过几次那位店主，店里经常来往一些穿着不同暴走服装的男人们，老板和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有说有笑的。
次日我远远的望了过去，店门口拉着警戒线，一个浅金色头发的男孩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的哭泣。
我没有走过去靠近他，生离死别会让人痛苦，我讨厌那种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代替店主承受那一棍，毕竟老板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和我不同，而且如果我死了，由乃是不是就会有回来的可能了，哪怕换个灵魂也会做的比我好的多。
不会有人伤心，不会有人难过。
2
升入初中的时候，大抵是自暴自弃，我神智不清的在入学申请书上写了性别‘男’。
出乎意料的，甚至没有人核对，省略了由乃的乃字发音，我以男孩子三岛游的身份入学了。
然而和想象中的如鱼得水不同，我依旧过的十分痛苦，耻辱的痛楚。
我竟然私自决定了由乃的人生。
不可原谅。
那个夜晚，我再次尝试着离开，可惜除了给由乃漂亮的手臂上增加一道疤痕外，没有任何用，我又退缩了，像个卑劣的小人，不能说像，应该说就是。
我这个偷了由乃人生，苟且偷生的卑劣小人。
第二天，我用别针给自己打了耳洞，铁针穿透耳坠那一瞬间带来的痛楚，竟让我久违的平静下来。
我珍惜着那短暂的平静。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只耳朵都被刺穿，血迹溅在洁白的T恤上，留下猩红的斑点。
对不起由乃，我又伤害了你，甚至还想消磨掉你。
我痛恨着自己，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从由乃母亲的梳妆盒里，我拿出来了两个简单的耳钉，扣在了耳朵上。
从那天开始，我找到了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
3
硬要说做的还不错的地方，就是成绩了吧，无论是作为由乃还是游，我都稳居学年排名的前十，除了日本史之外的其他科目对我来说都十分轻松。
毕竟我已经30岁了，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更没有活着的价值了吧，虽然现在也没有。
“三岛君，可以拜托你帮我讲一下这道数学题么？”
令人不能理解的，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女孩们都喜欢围在我身边。
除了成绩好这个标签外，一无是处的我大概是靠着由乃姣好的面孔才如此受欢迎。
如果是由乃的话，应该会更受欢迎吧，我神情冷淡的讲着课上老师刚刚讲过的题，对着这些十几岁的小女孩，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卑劣无耻。
“切，装什么”班级里黄头发的男生故意踢翻了垃圾桶，闹出了很大的声响，我视线扫过去，他挑衅的对我竖了个中指。
拦住了愤愤不平想要帮我讨个说法的女孩们，我目光的平静的和他对视，他愣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今天是我留下来扫除呢，我后知后觉。
他们讨厌我也是正常的事情。
毕竟在初中生活中，我从来都不会参加任何课后社团活动，也没有加入班级男孩子们组成的队伍，中午吃饭也一直都是一个人。
格格不入。
一直都是我的标签。
我能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青春快乐，能看到他们的成长。
我无法融入，为此我曾辗转反侧，甚至不安，直到我安慰自己说“这不是你的人生，你已经死了”，才感到平静了些。
我喜欢他们那充满了生命力的瞳孔，喜欢他们奔跑在操场上的笑容，甚至喜欢他们讨厌我的样子。
如此认真，如此努力的厌恶着我。
是被人讨厌好，还是被人忽视好？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是选择被人讨厌，哪怕是讨厌，也希望有人能记住我啊。
可是他们记住的不是我，是由乃，是三岛游。
如此一想，我又意兴阑珊起来，女孩们喜欢我，是因为她们喜欢由乃漂亮的脸，男孩们讨厌我，是因为女孩们喜欢我。
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和李佑无关。
4
班上不合群的人除我之外，还有个梳着低马尾发型，戴着厚底眼睛的男孩，一开始还以为他一定是成绩很好的那一挂的，结果完全相反，每次他都倒数。
但是他真的很努力啊。
在努力学习啊..
在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啊。
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的吧。
专注学习，远离一切可能会让自己成绩变差的可能性，那样的话，老师们会很高兴吧。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不是成绩好就可以做成一切的。
明明考上了最高学府，却沦落成干着流水线工作的垃圾，战战兢兢的努力着。
日复一日的，日复一日的，直到被人工智能取代。
那也是没办法的嘛，他们说。
“毕竟李哥的工作很容易被替代啊”
“李哥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感觉李哥一直在很努力的摸鱼啊”
是啊，效率低下，内容重复，每周的会议上只能尽可没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汇报着无用的工作内容。
即使被人嘲讽着，被人瞧不起，随命运逐流的我，也从来没有一天敢想着放弃，依旧不屈不挠的和工作斗争到了最后。
能成为由乃真好啊。
什么嘛，这样想不是太恶心了么？彻头彻尾变成了利己主义者吧。
作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要了么？
我唾弃着自己的灵魂，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我害怕自己就这样忘记了李佑，变成了由乃，那可悲的30年，怎么能轻易的放弃。
那可爱的女孩由乃，怎么能轻易忘记。
指甲没入掌心，疼痛能让我清醒，我坐在教室的椅子上，颤抖着，还不够，这点感觉完全不能让我平静，心情反而更加复杂。
我迅速的离开教室，走进男厕所，从口袋里掏出刻纸刀，撸起袖子，刺向手臂。
刀不能在往下一寸了，手上的动作被人拦截了…
我迷茫的抬起头。
“你在干什么啊？”
从来没有过交集的两个人，在这一方小天地产生了轻微的羁绊。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松开手，刀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男孩捡起地上的刀，强硬的逼近我，翻过了我的手臂。
“你这家伙！”被校服外套遮住，常年不见阳光的手臂暴露在光线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其中手腕的一处最为明显。
那一次，我差一点就能如愿了。
但是被由乃阻止了，她对我说“你要让我就这样死掉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么？腐烂在这个没有人会进来的房间里么？”
由乃是个漂亮的女孩，她不应该死的默默无闻，于是我冷静的在失血过多的眩晕状态下处理了伤口，联系了救护车。
从那之后，我对由乃身体的每一次伤害都很有分寸。
对不起由乃，原谅我弄脏了你漂亮白皙的伤手臂。
对不起由乃，请原谅我这个卑劣的男人。
“好好听人说话啊！”他非常愤怒，连眼镜掉在地上都没注意，露出满是震惊的眸子。
他眼神有点凶，身材也比我高大，此时钳制着我的右手，逼近我的脸质问我，我没有一点反抗的想法。
见我一直没有出声，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几缕碎发落在我的脸上，我有点痒。
“可以松开我了么”我听见自己平和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一番折腾过后，在这个男孩身边，我久违的快速平静下来。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拧起了眉毛，脸色难看的像是旁边水桶里的抹布。
“和你没有关系吧”我的语气是如此的冷静和冷漠，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男孩眼里的不可置信。
男厕所不是一个隐蔽的地方，陆陆续续的有学生进来，我们的行为显得十分诡异不合常理。
他迅速的放开了我，把小刀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和他一起回去的想法，他瞪了我一眼，眉宇间藏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纠结。
为什么要阻止我，让我自生自灭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