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不是很神奇?”司马言想到这,就激动地不能自己,“一定是莲花灯把我的思念传递上了九天,上天被我们的爱情感动了,本来天亮她就要走,结果醒来我还抱着她,她说,她还阳了!”

    黄楚楚看鬼一样看着司马言,傻得令人震惊的司马言,比遇到鬼还稀奇。

    什么死人还阳,这世上连鬼都没有,为了唬住人胡骗乱造,她自己偷偷扮过鬼,把一个老妇人吓得失智,后来疯疯癫癫走失回不来村,被找到后发现她失足摔死在沟里。老妇人本来是好好的,失智后嘴里一直念叨有鬼,村里人心惶惶,觉得她是恶鬼缠身,最后丢了性命,闹鬼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

    黄楚楚却后知后觉验证了一个道理,很得意,看着村里人惶恐不安愚昧无知的样子暗暗发笑。

    司马言口中继续道:“我娘子是世界上最良善之人,万物皆为她的回来而欣喜欢愉。”

    黄楚楚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抓着司马言的手猛地用力,指甲扣进了司马言肉里:司马言倒吸一口凉气,一大早愉悦高兴的心情飞走了大半。

    “言郎,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她没有死,她就是在骗你!”

    司马言沉下脸色:“你莫要中伤我娘子,我昨晚亲眼见到她仙气飘飘,琴音渺渺。”

    “那些都是假的!她在骗你!”黄楚楚大喊道,“要做到这样不难,背后有人帮她就行!”

    “是吗?这是我司马府,都是我司马府的人,缘玉孤身一人,谁帮她?”司马言替娘子愤愤不平,“难道是她带着金银,买通了婢女丫鬟们不成?”

    “是啊,既然你知道,快彻查!”黄楚楚高兴道。

    “真是不可理喻!”司马言甩袖子,抽回被黄楚楚拉着的手臂:“没想到你如此蛮不讲理,我与缘玉说,不要去计较你杀了她的事,缘玉答应了,而你呢,乡野之妇粗鲁。”

    黄楚楚被甩得差点撞到旁边的树,乡野村妇这几个字像是箭一样扎入了她心中,司马言也该死!她目光像淬了毒,盯着司马言:“我乃夏府的女儿,你竟敢藐视夏府,信不信皇帝治你罪过!”

    司马言大惊,上下打量黄楚楚,不敢置信:“你是夏南箐?”

    黄楚楚挺起胸膛,昂起下巴:“正是!”

    初定婚事时,司马言也小,懂事后,每每想到自己早早被人安排好了婚姻,像是鸟被线缠住了翅膀,经常发脾气,或者心绪低落觉得人生无望。母亲见他很抗拒这婚事,安慰他,说自己见过夏南箐,眼若璀璨明珠,顾盼生辉,小小年纪便是美人胚,若长大,定乃皇城绝色。

    这就是她长大后的模样?肤若凝脂,乌发如云,馆青挽发,款款动人的“京城绝世”如此普通?

    不是说黄楚楚长得不好看,黄三的模样摆在那里,但是把美人胚,绝色这些词放在身上,黄楚楚黯然失色,司马言见过的美人无数,黄楚楚只能算中等,现在她举止粗鲁,司马言已经暗暗生厌,没想到为了接近自己,顺利完婚,不惜谎称自己是乡下落魄女,被家姐驱赶,博取他同情,把他当猴子耍,可恶!可恶!

    司马言气得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好你个夏南箐!”

    “司马言,你为司马嫡子,无德无能,你既已应诺,又毁之,如此对我,我不会让你好过!”黄楚楚直视司马言的眼睛,蔑视地走了。

    司马言气得浑身发抖,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

    缘玉眉间布满担忧地靠着司马言:“郎君,都怪妾身。”

    司马言看着娇妻,道:“她不过是未经过我同意的婚事,娘子放心,我会给你交代的。”

    *

    黄楚楚刚要离府,忽然听到角落里几个偷懒的下人围在一起说话。

    松散的司马府,下人都四处偷闲,说着各自少得可怜的月俸。

    “就这点钱,司马府不是很多田产店铺吗?”

    “就夫人那能力,算盘还拨拉不清呢……你们听说没有,夏府昨晚出大事了,现在外头大家都在说这事,夏府的原本的上门女婿被夏府赶出来了,被休了。”

    “不会吧!”大家纷纷竖起耳朵。

    黄楚楚顿住脚步,藏在假山另一头偷听。

    家中主母犯了七出会被休,黄老爷是上门女婿,这条适用他。

    “是啊!被丢出夏府,不仅一分不给,连锦衣都不让带走,穿得是旧袍子,而且是被送到官府去的!”

    “夏府一向厚道,定是那黄老爷犯了天大的坏事!”其它人问,“有没有说是因为犯了什么事?”

    那个人神神秘秘,几个人凑近了耳语,黄楚楚听不清,但她不需要知道,她无力地靠在假山上,那她怎么办?她真的成乡野村妇了吗?不!她不要!

    往司马府外走的脚步顿时迟迟不能前行,很快,她想到了一个方法,琢磨一下,发现不仅可行,而且能一招破局。

    黄楚楚得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着水缸照了照自己的模样,花一样的年纪,谁会不喜欢呢。

    *

    民意沸腾,要看着黄三被处决,官衙却迟迟没有动静,百姓们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

    司马赫不得不硬着头皮亲自去审理黄三。

    黄三跪在地上,夏府却只是来了一个小管家而已。

    司马赫暗怒,幕僚敏锐地察觉到司马大人不想杀了黄三解决这件事,于是说,夏府送上来的,只有一个证明,可是官印能造假,只要让黄三一口咬定他就是黄远鹤,官府就不能滥杀无辜。

    黄三之所以能多年不被人发现,是因为现在的黄村已经不是之前的黄村。

    司马赫找来了几个黄三的邻居,来证明他就是黄三。

    夏府管家却道:“黄村因为洪水改迁过,大人应该找回改迁前的户籍档案,才能找到黄远鹤的真正的邻里。”

    司马赫和幕僚对视一眼,夏府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想到了。

    司马赫板着脸:“夏府本事滔天,说不定早已经收买了那些人。”

    小管家听到这话,虽然有些生气,但不为所动,他来之前,方景达和秦盖把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了,秦盖更直接,说,没本事的人爱玩赖,司马赫狗官没本事。

    小管家在下首道:“大人,我们带来了一个人证,黄远鹤的亲妹妹。”

    司马赫面上四平八稳,实际差点掉到桌子下,他暗瞪黄三一眼,怎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说?!

    黄三也有些慌,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夏府竟然把人从真州外的地方接过来了?他自己连黄远鹤的妹妹具体嫁到哪里都不知道,夏府是怎么把人用一个晚上抓到这里的?

    小管家刚说完,黄远霞便被带了上来,看来她嫁得还算不错,夫家让人陪着她过来的,保养得也还行,只是可能忽闻大哥噩耗,路上哭了好久,神情憔悴双眼红肿。

    黄三见到她,久远的记忆回来了,那时候两家是隔着一条小道的邻里,他每日能看到黄远鹤背着妹妹去砍柴,打他屋门前过,像终于摸干净了盖住了记忆的灰尘,黄远鹤的脸一下子浮现黄三的脑海中。

    他早已经把自己和黄远鹤融为了一体,这一刻灵魂与□□割裂,黄三猛然反应,浑身发抖。

    从黄远霞身上能窥视到黄远鹤的影子,哪怕她见到黄三,一眼认出这个邻居,已经气得差点晕过去,她都没有大吵大闹,喊打喊杀。

    她双目通红,咬牙切齿,最后想起大哥的教诲,人的一生各自定数,悲喜嗔恶,皆为妄念。

    她哭着上花轿时,大哥就很平静,母亲过世时,他也安抚她。因为大哥的影响,她和夫郎白手起家,做小买卖遇到一些挫折,也觉得不过如此,天地之大,我所执太小。后来生意渐好,也没有骄傲自满,不过如此。

    “他最后一封信给我,说去出家,让我勿念,我一直以为我哥不再忍饥挨饿,受苦受冻,在某一个小庙里,日日诵经,没想到,没想到,他已经死了十六年!”

    “我做不到‘不过如此’”黄远霞哭着道,“大人,我要替我大哥报仇,我要黄三偿命!”

    “刁妇,你还敢替本官断案?你如何证明你是黄远鹤的妹妹!”司马赫道。

    小管家立马呈上一个当地户籍的证明,黄远霞远哪里人氏,后哪里人氏,很清楚。

    司马赫看向幕僚,幕僚道:“此证本官扣下,待验真伪,退堂。”

    “大人!您不能枉顾人命!”黄远霞冲着司马赫的背影叫道,司马赫已经被人簇拥者离开了,黄三也被带走。

    黄远霞和自家郎君做生意,慢慢的,能从一个人的眼神和行为举止看出他到底想要什么,这个司马大人推三阻四,利用官威恐吓百姓,她就算剖开自己的心给大人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这个司马大人依旧视而不见。

    小管家在旁边道:“夫人请随我们的安排去休息,夫人放心,夏府不会坐视不管。”

    黄远霞露出感激的笑容:“我信夏府,我和我夫郎都信,否则,我夫郎怎么放心我来到真州。”

    小管家也很高兴,能在夏府做事,他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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