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药行
小潘还在昏睡，药童说，昨天醒了一次，不久后又睡着了，不过醒来的时候除了不说话，没有怪异的举止。
夏南箐在小潘旁边坐着，老朱主进来了，夏南箐神游天外，没有察觉。
“阿箐。”
夏南箐忙站了起来。
“不用太担心小潘，他的病积得有点久，所以得慢慢治。”
夏南箐点头。
老朱主给小潘把脉，改了一下方子，拿到给药童，然后问夏南箐：“你一会要去忙吗？”
夏南箐摇头。
“那你过来，我们聊一下。”
关于黄三，关于司马府，关于下一步，在老朱主熏着药香的书药房，夏南箐和老朱主一聊就个把时辰，老朱主摸着白须，问：“官府本来想借这个机会给夏府泼脏水，但是现在百姓反而站在夏府这边，有人在帮我们。”
夏南箐想到柳嘉祯，再次出神。
“你让我帮你找的事，是司马府让人把咁夜粉送到夏府的，药粉没有被人掉包。”老朱主说，“司马大人不是琉酆人，他的官职简单，来往的官员也都没有问题，”
夏南箐拧眉疑惑，是司马府手下的人亲自送的，也是司马赫亲自说的，司马赫怎么会针对柳嘉祯呢？
电光火石间，夏南箐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皇上让司马赫对付夏府，查不到往来的官员，那只能是皇上对司马赫说这些话！
皇上不仅要除掉夏府，也要除掉柳嘉祯。
柳家有什么事，让赵符戬忌讳？不像要顾忌夏府的地位，要杀柳嘉祯，多么容易，却没有杀。
因为，想杀杀不掉。
柳嘉祯身上的血在夏南箐眼前反复出现。
还有他从不离身的刀。
常年练武带着茧的手掌，仿佛都有了解释。
赵符戬为什么会害怕柳嘉祯？只有搞清楚这一点，才能解开柳嘉祯的事。
她想能够帮他，就要更接近柳嘉祯才行。
*
夏南箐辞别老朱主，飞快地回府，到了祖父的书房。
十多年没开过的书房，蒙上一层灰，灰上又盖了一层灰，不能完全掩盖掉这里很久以前被人偷偷进来过的脚印。
可惜，他应该什么都没有找到，那些翻动过的痕迹里，夏南箐无需去查看丢失了什么，甚至因为这些脚印，夏南箐松了一口气。
她想对了。
很小的时候，祖父带她进来过，这里有一道暗门，暗门背后，才是祖父真正的书房。
老朱主和她详细地说了琉酆人养蛇的事，以及咁夜粉对蛇的影响。
“咁夜粉会对人有影响吗？”
“暂时没有发现，训蛇这事是祖传，琉酆人不会往外说。”
夏南箐不知道在祖父书房里呆了多久，再抬首，书架上的书都被她翻了大半，夏南箐不急不躁，继续翻下一本，里边掉出了一封信，是柳家给祖父的。
以为又是拒绝夏府的事，展开一看。
夏公
琉酆人在大鏖内有地下宫，反叛之用，公留意。
无署名。
地下宫？像是开了一个头，接下来就顺利，夏南箐在祖父书房里，陆陆续续找到一些线索，拼凑出了地下宫的大致的样貌。
琉酆退兵的时候，明面上投降，实际上创立了隐藏在地下的，反击大鏖的组织。各州皆有，泰州有，真州有。
另外一个来往密信里，说泰州来了一个吞吃了蛇王胆的少年，熬过了蛇王胆反噬最剧烈的阶段，没有死，泰州在个把月内变得井然有序。
“除却泰州，各州都在观望，某深感不安，恐各州以他为马首是瞻，大鏖要多加防范。”
*
“大郎出去尚未归来。”在庭院里洒扫的奴仆见夏南箐过来，道。
“他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家主您知道的，大郎的行踪只有他知道，有时候奴也会被他吓一跳。”奴仆见到夏南箐，不知不觉话就全溜出来了。
“平时有没有人来找哥哥？”
“只有秦大人和方大人。”
夏南箐点头：“你们知道两位大人住外头哪里吗？”
奴仆摸摸头：“不知道哦家主，需要的话奴下次见到帮家主问问。”
“不用，我随便说说的，我自己去问哥哥，惊扰两位大人就不好了。”夏南箐笑一笑道。
小奴仆的脸霎时间红红的，像是烤熟了要冒烟似的，兔子一样窜走，低着头，“唰唰”地猛扫地。
夏南箐走进柳嘉祯的正屋，站在昨晚的地方，她紧紧抱着体温冰冷的柳嘉祯，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柳嘉祯让自己把他打晕，后背完全信任她地露出来。
夏南箐还想起隔着帷帐，柳嘉祯静静陪着她的身影。
哎。
夏南箐盯着柳嘉祯书房看了一会，双手托腮，放弃了进去翻一翻的念头。
祖父收集的琉酆札记里，关于蛇王胆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描述，有些说只是一种药用，有些却描述得堪比丹药，吃了能登仙入幻境，也有说是地狱血丸。
说蛇王胆像地狱血丸的与其说是札记，更像吓唬人的戏本子，它里边详细描述了什么蛇王外貌，吃了后全身骨头碎裂，像蛇一样柔软，不会走路，趴在地上像蛇一样爬行，眼睛也慢慢往上移，嘴角分裂，变成人头蛇身的蛇王。
鸡皮疙瘩起来了，怕蛇的人看到蛇字已经有点抗拒，更何况是人变成蛇。
当即觉得四周都恐怖起来。
札记里继续写，蛇王每逢圆月，就会反噬，痛苦异常，抽经剥皮不过如此。
但每熬过一次，能力越强，全身带毒，驱蛇纵横。
月圆，痛苦。
夏南箐手指不禁捏皱了书页，这两天不就是十五吗？
她把书放回去书架，走出祖父的书房时，不知不觉来到了这边。
夏南箐的目光又放回柳嘉祯书房门口，接着挪开。
柳嘉祯在泰州时，虽然说憎恨夏府，但是他发现了琉酆的诡计后，写信告诉了祖父。阴差阳错，他吞食了蛇王胆，熬过了反噬，进入了琉酆在泰州的地下宫。
慢慢的，柳嘉祯成了地下宫里小有名声的人，现在，他来到了真州。
所以赵符戬才要杀他。
柳嘉祯知道赵符戬对他不利，于是住在了夏府里。
为什么这么多年，柳嘉祯都拒绝来夏府这边，这次却答应了。
这就是柳嘉祯，她不知道的前十九年的事，说不上是替他高兴还是替他感到悲伤。
哪怕是为了他好，自己也不应该没有得到柳嘉祯的同意下去偷偷翻他的秘密。
*
“这是和亲书，定于月初，宋允鸢入宫。”隋老道，“宋保额派了宋莽过来送亲，琉酆上下都在凑嫁妆，可是看上去还是不够。”
“送亲队伍经过泰州时，泰州地下宫也会出一份力，宋家公主出嫁，得对得起公主的付出。”柳嘉祯道。
宋允鸢在一旁冷笑：“我可担待不起这一声公主，你们把我卖了，我还得说一声谢谢。”
隋老道：“公主不可任性，琉酆不负以前，每个人都责无旁贷，皇上也无可奈何。”
“我看他不是无可奈何，十年了，琉酆被他管成什么样，最后只能把我送出去。”
“是赵符戬，去信过琉酆王，探问你的婚事，他有求娶之意，虽然没有明说，琉酆王便主动试探。”柳嘉祯淡声道。
宋允鸢愣住，隋老也没有想到。
“我不认识他。”宋允鸢道，“他娶一个战败国公主作甚？”
隋老道：“公主不可以如此说，国之大事，岂能用常人情理去看。”
宋允鸢抿住嘴，心里知道事已至此，不可能再改，可是她还是生气，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刺激人，隋老一直劝，柳嘉祯无动于衷。
宋允鸢咬唇，想要散心，被侍卫和侍蛇拦住出去的路，只能在自己的房间和地宫造的底下景逛。
初到这里时，她雄心壮志，也觉得这里的底下景很有意思，久后，枯乏无味，地下宫的进展也不如自己想象中顺利，其余旁的不说，真州的右长使一事就够烦人，轮换几位，皆不如意，还差点被人夺了权。
而隋老，竟然早就背着琉酆投向赵符戬，她得知后怒不可遏，幸好宋嘉罗，难怪宋嘉罗要扫平了真州的地下宫，它已经烂到心里了。
泰州地下宫的人一到，雷霆之势，将趁乱想外逃的人都杀了，用血洗干净了真州地下宫黑心的地方。
她自然而然失了权势，不能只有出入，她认了，花了这么长时间，真州地下宫差点被架空，她能怎么指责宋嘉罗呢？
要不是他，自己早晚被隋老害死。
她心甘情愿将真州地下宫的符印交给宋嘉罗：“大哥，一切要靠你。”
柳嘉祯眸光平静无波，随意地点了点头。
宋允鸢心里发酸，因为柳嘉祯的冷淡而感到难受，苦水往自己心里吞。
而今天，她以为要当叛徒杀掉的隋老，跪在柳嘉祯面前，发誓绝不会有二心，柳嘉祯竟然放过了他。
宋允鸢难以理解，于是脾气很冲。
现在她回到房里，看着外头的景，有点后悔，哥哥自有主张，她又在乱说什么呢？
自己做错了那么多事，给宋嘉罗带来了那么多麻烦，他都没有处罚自己，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处罚隋老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自己吧。
小时候，自己还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玩得很好，唯独大家都害怕的宋嘉罗，无人敢靠近，她有一回，陪父亲进宫见皇爷爷，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满头都是汗，紧紧攥着她的手，手心里也是汗，他说，允鸢，要帮爹爹说好话。
她懵里懵懂，点头说好。
但是因为父亲这个样子，其实她自己也很害怕，在父亲进去时，她等在旁边的偏殿。
本来就紧张的她，见到穿着玄黑七龙暗纹袍的宋嘉罗进来，身体忍不住发抖，幸好宋嘉罗只看了她一眼，没一会就出去了。
宋允鸢松一口气，接着被叫入殿内，很快她便跟着父亲出来了，父亲明显比来的时候步伐轻松很多，宋允鸢偷偷转头看了一下，发现宋嘉罗其实没有走远，他没有在偏殿等皇爷爷，而是站在外头的太阳下，他们出来，他便进去，玄黑锦袍在太阳光下，暗纹的龙爪闪过一片金，渐起不怒自威的贵气，他的背影笔直，跨步走入殿内，侍从合上门。
高门广殿，小小的他们似乎只比门槛高不了多少，他们跨过去都有些狼狈，不知道宋嘉罗怎么做到的，他撩袍，跨入，放下，自然而然，从容不迫，不是散漫随心的，也不是拘谨怪异的，就是属于宋嘉罗的，严肃端正……令人安心。
宋允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悄悄红了，他跨过去的动作在她脑海中反复，还有缓缓合上的门，他的背影越走越深，越走越远。
那是的怦然心动，和现在心如止水完全相反。
她不是不偷偷喜欢宋嘉罗了，而是不敢喜欢，不配喜欢了。
他撩袍长腿跨过去的的画面已经淡到无声，但是那个越走越远，直至门完全关上，紧闭，隔绝了所有视线和联系的身影，越发清晰。
凡事早有征兆。
她放下了。
小潘还在昏睡，药童说，昨天醒了一次，不久后又睡着了，不过醒来的时候除了不说话，没有怪异的举止。
夏南箐在小潘旁边坐着，老朱主进来了，夏南箐神游天外，没有察觉。
“阿箐。”
夏南箐忙站了起来。
“不用太担心小潘，他的病积得有点久，所以得慢慢治。”
夏南箐点头。
老朱主给小潘把脉，改了一下方子，拿到给药童，然后问夏南箐：“你一会要去忙吗？”
夏南箐摇头。
“那你过来，我们聊一下。”
关于黄三，关于司马府，关于下一步，在老朱主熏着药香的书药房，夏南箐和老朱主一聊就个把时辰，老朱主摸着白须，问：“官府本来想借这个机会给夏府泼脏水，但是现在百姓反而站在夏府这边，有人在帮我们。”
夏南箐想到柳嘉祯，再次出神。
“你让我帮你找的事，是司马府让人把咁夜粉送到夏府的，药粉没有被人掉包。”老朱主说，“司马大人不是琉酆人，他的官职简单，来往的官员也都没有问题，”
夏南箐拧眉疑惑，是司马府手下的人亲自送的，也是司马赫亲自说的，司马赫怎么会针对柳嘉祯呢？
电光火石间，夏南箐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皇上让司马赫对付夏府，查不到往来的官员，那只能是皇上对司马赫说这些话！
皇上不仅要除掉夏府，也要除掉柳嘉祯。
柳家有什么事，让赵符戬忌讳？不像要顾忌夏府的地位，要杀柳嘉祯，多么容易，却没有杀。
因为，想杀杀不掉。
柳嘉祯身上的血在夏南箐眼前反复出现。
还有他从不离身的刀。
常年练武带着茧的手掌，仿佛都有了解释。
赵符戬为什么会害怕柳嘉祯？只有搞清楚这一点，才能解开柳嘉祯的事。
她想能够帮他，就要更接近柳嘉祯才行。
*
夏南箐辞别老朱主，飞快地回府，到了祖父的书房。
十多年没开过的书房，蒙上一层灰，灰上又盖了一层灰，不能完全掩盖掉这里很久以前被人偷偷进来过的脚印。
可惜，他应该什么都没有找到，那些翻动过的痕迹里，夏南箐无需去查看丢失了什么，甚至因为这些脚印，夏南箐松了一口气。
她想对了。
很小的时候，祖父带她进来过，这里有一道暗门，暗门背后，才是祖父真正的书房。
老朱主和她详细地说了琉酆人养蛇的事，以及咁夜粉对蛇的影响。
“咁夜粉会对人有影响吗？”
“暂时没有发现，训蛇这事是祖传，琉酆人不会往外说。”
夏南箐不知道在祖父书房里呆了多久，再抬首，书架上的书都被她翻了大半，夏南箐不急不躁，继续翻下一本，里边掉出了一封信，是柳家给祖父的。
以为又是拒绝夏府的事，展开一看。
夏公
琉酆人在大鏖内有地下宫，反叛之用，公留意。
无署名。
地下宫？像是开了一个头，接下来就顺利，夏南箐在祖父书房里，陆陆续续找到一些线索，拼凑出了地下宫的大致的样貌。
琉酆退兵的时候，明面上投降，实际上创立了隐藏在地下的，反击大鏖的组织。各州皆有，泰州有，真州有。
另外一个来往密信里，说泰州来了一个吞吃了蛇王胆的少年，熬过了蛇王胆反噬最剧烈的阶段，没有死，泰州在个把月内变得井然有序。
“除却泰州，各州都在观望，某深感不安，恐各州以他为马首是瞻，大鏖要多加防范。”
*
“大郎出去尚未归来。”在庭院里洒扫的奴仆见夏南箐过来，道。
“他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家主您知道的，大郎的行踪只有他知道，有时候奴也会被他吓一跳。”奴仆见到夏南箐，不知不觉话就全溜出来了。
“平时有没有人来找哥哥？”
“只有秦大人和方大人。”
夏南箐点头：“你们知道两位大人住外头哪里吗？”
奴仆摸摸头：“不知道哦家主，需要的话奴下次见到帮家主问问。”
“不用，我随便说说的，我自己去问哥哥，惊扰两位大人就不好了。”夏南箐笑一笑道。
小奴仆的脸霎时间红红的，像是烤熟了要冒烟似的，兔子一样窜走，低着头，“唰唰”地猛扫地。
夏南箐走进柳嘉祯的正屋，站在昨晚的地方，她紧紧抱着体温冰冷的柳嘉祯，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柳嘉祯让自己把他打晕，后背完全信任她地露出来。
夏南箐还想起隔着帷帐，柳嘉祯静静陪着她的身影。
哎。
夏南箐盯着柳嘉祯书房看了一会，双手托腮，放弃了进去翻一翻的念头。
祖父收集的琉酆札记里，关于蛇王胆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描述，有些说只是一种药用，有些却描述得堪比丹药，吃了能登仙入幻境，也有说是地狱血丸。
说蛇王胆像地狱血丸的与其说是札记，更像吓唬人的戏本子，它里边详细描述了什么蛇王外貌，吃了后全身骨头碎裂，像蛇一样柔软，不会走路，趴在地上像蛇一样爬行，眼睛也慢慢往上移，嘴角分裂，变成人头蛇身的蛇王。
鸡皮疙瘩起来了，怕蛇的人看到蛇字已经有点抗拒，更何况是人变成蛇。
当即觉得四周都恐怖起来。
札记里继续写，蛇王每逢圆月，就会反噬，痛苦异常，抽经剥皮不过如此。
但每熬过一次，能力越强，全身带毒，驱蛇纵横。
月圆，痛苦。
夏南箐手指不禁捏皱了书页，这两天不就是十五吗？
她把书放回去书架，走出祖父的书房时，不知不觉来到了这边。
夏南箐的目光又放回柳嘉祯书房门口，接着挪开。
柳嘉祯在泰州时，虽然说憎恨夏府，但是他发现了琉酆的诡计后，写信告诉了祖父。阴差阳错，他吞食了蛇王胆，熬过了反噬，进入了琉酆在泰州的地下宫。
慢慢的，柳嘉祯成了地下宫里小有名声的人，现在，他来到了真州。
所以赵符戬才要杀他。
柳嘉祯知道赵符戬对他不利，于是住在了夏府里。
为什么这么多年，柳嘉祯都拒绝来夏府这边，这次却答应了。
这就是柳嘉祯，她不知道的前十九年的事，说不上是替他高兴还是替他感到悲伤。
哪怕是为了他好，自己也不应该没有得到柳嘉祯的同意下去偷偷翻他的秘密。
*
“这是和亲书，定于月初，宋允鸢入宫。”隋老道，“宋保额派了宋莽过来送亲，琉酆上下都在凑嫁妆，可是看上去还是不够。”
“送亲队伍经过泰州时，泰州地下宫也会出一份力，宋家公主出嫁，得对得起公主的付出。”柳嘉祯道。
宋允鸢在一旁冷笑：“我可担待不起这一声公主，你们把我卖了，我还得说一声谢谢。”
隋老道：“公主不可任性，琉酆不负以前，每个人都责无旁贷，皇上也无可奈何。”
“我看他不是无可奈何，十年了，琉酆被他管成什么样，最后只能把我送出去。”
“是赵符戬，去信过琉酆王，探问你的婚事，他有求娶之意，虽然没有明说，琉酆王便主动试探。”柳嘉祯淡声道。
宋允鸢愣住，隋老也没有想到。
“我不认识他。”宋允鸢道，“他娶一个战败国公主作甚？”
隋老道：“公主不可以如此说，国之大事，岂能用常人情理去看。”
宋允鸢抿住嘴，心里知道事已至此，不可能再改，可是她还是生气，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刺激人，隋老一直劝，柳嘉祯无动于衷。
宋允鸢咬唇，想要散心，被侍卫和侍蛇拦住出去的路，只能在自己的房间和地宫造的底下景逛。
初到这里时，她雄心壮志，也觉得这里的底下景很有意思，久后，枯乏无味，地下宫的进展也不如自己想象中顺利，其余旁的不说，真州的右长使一事就够烦人，轮换几位，皆不如意，还差点被人夺了权。
而隋老，竟然早就背着琉酆投向赵符戬，她得知后怒不可遏，幸好宋嘉罗，难怪宋嘉罗要扫平了真州的地下宫，它已经烂到心里了。
泰州地下宫的人一到，雷霆之势，将趁乱想外逃的人都杀了，用血洗干净了真州地下宫黑心的地方。
她自然而然失了权势，不能只有出入，她认了，花了这么长时间，真州地下宫差点被架空，她能怎么指责宋嘉罗呢？
要不是他，自己早晚被隋老害死。
她心甘情愿将真州地下宫的符印交给宋嘉罗：“大哥，一切要靠你。”
柳嘉祯眸光平静无波，随意地点了点头。
宋允鸢心里发酸，因为柳嘉祯的冷淡而感到难受，苦水往自己心里吞。
而今天，她以为要当叛徒杀掉的隋老，跪在柳嘉祯面前，发誓绝不会有二心，柳嘉祯竟然放过了他。
宋允鸢难以理解，于是脾气很冲。
现在她回到房里，看着外头的景，有点后悔，哥哥自有主张，她又在乱说什么呢？
自己做错了那么多事，给宋嘉罗带来了那么多麻烦，他都没有处罚自己，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处罚隋老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自己吧。
小时候，自己还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玩得很好，唯独大家都害怕的宋嘉罗，无人敢靠近，她有一回，陪父亲进宫见皇爷爷，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满头都是汗，紧紧攥着她的手，手心里也是汗，他说，允鸢，要帮爹爹说好话。
她懵里懵懂，点头说好。
但是因为父亲这个样子，其实她自己也很害怕，在父亲进去时，她等在旁边的偏殿。
本来就紧张的她，见到穿着玄黑七龙暗纹袍的宋嘉罗进来，身体忍不住发抖，幸好宋嘉罗只看了她一眼，没一会就出去了。
宋允鸢松一口气，接着被叫入殿内，很快她便跟着父亲出来了，父亲明显比来的时候步伐轻松很多，宋允鸢偷偷转头看了一下，发现宋嘉罗其实没有走远，他没有在偏殿等皇爷爷，而是站在外头的太阳下，他们出来，他便进去，玄黑锦袍在太阳光下，暗纹的龙爪闪过一片金，渐起不怒自威的贵气，他的背影笔直，跨步走入殿内，侍从合上门。
高门广殿，小小的他们似乎只比门槛高不了多少，他们跨过去都有些狼狈，不知道宋嘉罗怎么做到的，他撩袍，跨入，放下，自然而然，从容不迫，不是散漫随心的，也不是拘谨怪异的，就是属于宋嘉罗的，严肃端正……令人安心。
宋允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悄悄红了，他跨过去的动作在她脑海中反复，还有缓缓合上的门，他的背影越走越深，越走越远。
那是的怦然心动，和现在心如止水完全相反。
她不是不偷偷喜欢宋嘉罗了，而是不敢喜欢，不配喜欢了。
他撩袍长腿跨过去的的画面已经淡到无声，但是那个越走越远，直至门完全关上，紧闭，隔绝了所有视线和联系的身影，越发清晰。
凡事早有征兆。
她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