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诚意

    沈舞悠如愿的好好休息了几日,沈如月一次都没上过门来过问,沈舞悠一边养伤一边享受,不亦乐乎。

    而且还落了个好处,拥有了自己的住处,不用在与陆诗他们共处一室了,沈清广给她划了西院的一块小地方,让她自己自生自灭,唯一的不足就是不准她出这个院子,佣人们都可以随意来往,唯独她不行,时不时发发牢骚就要咒骂两句沈清广。

    这其实也是沈如月授意的,只是为了更好地实施计划。

    她现在住的地方叫贵娇院,还是她当日自己取的名字。跟着沈舞悠的人回来给沈如月汇报时说到这个名字,沈如月都忍不住的翻白眼,这么老土的名字也就沈舞悠会取了。

    东窗事发的三日后,因为新年和太子婚期将至,沈如月要出门替家里人置办一些布匹来制作衣裳。

    她照惯例先去了一趟后院的沈管家那,发现沈管家人不在,这人不在可就不好拿银子了,沈如月又在外头晃了一圈,没看见沈管家的人影,沈如月又让人四处找了找,找了大概两个时辰,都说没看见。

    沈如月心说,难不成是出门去了?

    她又走到府门口问那守门的侍卫,“小李,今日沈管家可曾出去过?”

    小李行了个礼,思索了一会便有了答案:“回小姐,沈管家今日未曾出过府,今日只有一支戏班子离府。”

    沈如月不解,“嗯?什么戏班子?”

    小李解释道:“就是前些日子二小姐说养病无聊请来的那支戏班子,今日离开了。”

    沈如月心里莫名不安,继续问道:“可有核查人数?”

    小李挠了挠头,面露绯色,“奴才疏忽,未曾清点。”

    沈如月暗骂一句“糟了”,便匆匆往西院赶去。

    将军府分为东西后三院,这东边呢,临近护城河,紧靠着后花园,还有美池,桑竹,景色最是宜人。沈如月和关琼就住在东边的别院里,这本是沈清广划给沈如月一人的院子,关琼本是与沈清广一同住在后院的,后院虽说不如东院好,但也是将军府较好的一处庭院了,除了已经自立门户的沈国公,家里目前还有一个碌碌无为,热爱山水旅游的沈清渊,他的一大家子都住在后院。

    关琼嫌麻烦,懒得客套,也懒得天天见到陆诗,便搬来了别院和沈如月一起住,但院子还是沈如月的大一些,关琼只是占了别院北边的一个小庭院。

    至于这西院,是将军府最为偏僻的一个院子,老夫人就住在这西院旁的覆雪院里,这西院一般没人住,都是当做客房来使用,而如今沈舞悠一个人住在西院,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除了覆雪院独立于三院之外,还有一个人的住所较为特殊。

    那便是沈如玉的院落了,取名锦玉阁。

    位置在别院的右边,独立于别院之外,也是最靠近正厅的院落。

    沈如月就带了个愿竹,走进了西院。

    说不上繁荣,但也不算破败,所幸还能住人。

    沈如月不清楚沈舞悠住在哪,这院子里也不见一个佣人前来迎接,沈如月心中诧异,便走近了些,靠近西院正房却发现上了锁,她捻起来轻轻摇了摇,还不轻。

    谁知就这一摇,屋内竟发出一阵响声,这响声实在不像是老鼠闹出来的,于是沈如月便往后退了一步,喝道:“何人在里边?”

    似乎是有人上来扶着门,那木门闷闷的传来“嘎吱”声,沈管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咳咳……小姐,我是沈徐之……”

    沈如月讶然道:“沈伯?您怎被锁在这屋里?”

    沈管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又咳了两声,才慢慢道:“说来话长,这里边不止我呢……小姐,您开锁吧。”

    沈如月皱眉,难不成真被自己猜对了?

    “沈伯,你往后退。”

    沈如月脚上蓄力,抬脚带起了一股劲风,把愿竹都给吹得一愣,“啪嗒”一声,锁掉了,门……被沈如月踢坏了。

    满屋灰尘喷了出来,沈如月拿出手绢捂鼻,走了进去。

    陈设简单,是沈家一贯的风格,桌椅落灰,想来是许久无人居住打扫过了。

    沈如月让愿竹把沈管家扶起来,沈管家扶着腰,“小姐,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您瞧,那边还有人呢。”

    说着就把手指向屏风后,沈如月绕过去,发现了一窝子的佣人,都还晕着呢,她还发现了几个熟识的面孔,还有一人曾经是自己院里的,后来被关琼遣来西院做洒扫杂役,沈如月一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一群人里,都是西院的佣人。

    沈如月深知自己是猜对了,又绕回去问沈管家,“沈伯,这是怎么一回事?二小姐呢?”

    沈管家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如从前,吸了那么多灰尘,一直在咳嗽。

    “老夫今日是要去您东院一趟给您送买布匹的银子的,临出门时,二小姐非说那戏班子里有人盗窃,老夫无法,只好跟着丫鬟去了西院。谁知这二小姐突然变卦,说是误会,为了补偿我就给了我一盏茶,让我歇会再走。老夫也的确是累了,就歇了会,没想到,二小姐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纵使他没说完,沈如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沈舞悠应该是在茶里放了东西,把沈管家迷晕了,自己混在戏班子里出了府。

    沈如月扭头看了眼那群人,已经有人悠悠转醒了,她又问:“那这些佣人又是怎么回事?”

    沈管家叹了口气,混浊的眼球转了转,又闭上了,“这些全都是夫人送来伺候二小姐的佣人,二小姐说佣人要打了才听话,于是便每天用鞭子……唉,也是命苦啊。”

    沈如月握拳,沈舞悠是受的教训还不够吗,还敢如此放纵,看来这次是不能好好善终了,一定要好好给她长个记性。

    沈如月和愿竹吩咐了几句,自己转身回了东院。

    东院,关琼房中。

    “岂有此理!二姑娘怎还是这般胡闹,要我说就是那陆诗没管教好,不能让她这样为所欲为,得禀告你父亲。”

    沈如月觉得禀告沈清广没用,毕竟只是叔父,过度管教倒有些越俎代庖的意味了,别到时候又是禁足又是打板子的,保不准她禁足的时候无聊,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来。

    于是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关琼,关琼知道她鬼点子多,但这次却皱眉问她:“母亲知道你自小主意就多,但,这旭王殿下那边能同意吗?你可别乱来。”

    沈如月笑着握住她的手,“母亲不必担心,我自有贵人相助。”

    母女二人说完,便各自动身,关琼去了后院,沈如月则是回了自己院里,提笔写了份帖子。

    写完后,她搁下笔,愿竹不在,所以她便叫了门口守门的小李来送名帖。

    “小李,麻烦你把这帖子送去旭王府。”

    小李面露难色,迟迟未动,沈如月看出了他的窘迫,便问道:“送个帖子何来的顾虑?”

    小李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小姐,这旭王殿下……奴才实在是不敢莽撞。”

    沈如月一联系他那些“杀人如麻”的传闻就明白,也难怪小李会害怕他,沈如月也不想强人所难,吩咐道:“罢了,我自己去好了,你去西院把愿竹喊来。”

    小李领命去了,沈如月不疾不徐走近房里,换了身衣服,还拿了个稍微薄一些的斗篷,带帽子的那种,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在作祟,沈如月临出门前特地选了块玉佩——江柏舟的那块羊脂白玉玉佩。

    她轻轻捻起名帖,抬脚就走出了东院。

    刚走出去便碰着迎面走来的愿竹,沈如月冲她眨了眨眼,笑道:“陪我出去一趟。”

    愿竹提起裙子小跑着过来了,还微微喘着气,“小姐,咱去哪?”

    沈如月把名贴和斗篷递给她,自己悠悠的扶了把步摇 ,朱唇微张,“旭王府。”

    ***

    沈如月来得很不巧,江柏舟正好被皇上召进宫去了,王府的张伯让她先进去等,因为沈如月今日行程未曾告知别人,有备无患,她没有告诉张管家自己的身份,自称是江柏舟的好友,所以张管家对她很是客气。

    江柏舟身边除了雷炎,似乎也没和其他的什么人往来。

    沈如月婉拒了他的好意,沈如月还是没搞清楚江柏舟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确实与传闻中的那个旭王殿下相差甚远,但这不代表就完全不同,起码在沈如月看来,他的性情倒是一如传闻中的冷淡毒舌。

    虽说他对沈如月也不是那么冷淡,但是沈如月见识过他的杀人手法,几颗钢珠就能杀人于无形,沈如月想着都打了个颤。

    沈如月倒是不怕沈舞悠逃出城去,她身上银子不多,想必是肯定会归家的,就算逃出城又怎样,一样能抓住她 ,但沈如月就是要抓她个现成,挫搓她的锐气,沈如月心说,给你点颜料你就开染坊。

    因为时间紧迫,沈如月也顾不得那些什么不定因素了,让愿竹把名贴递给张管家,温声道:“张管家,能不能劳烦您把这名贴送进宫去,我实在有要紧事要找旭王殿下,您就行个方便吧。”

    张管家知道她是江柏舟的好友,也不敢怠慢,圆滑的带了过去:“姑娘,这皇上召王爷进宫,想必是有要紧事商议,老夫只能一试,劳烦小姐说个地址,待王爷结束后老夫便与王爷详说。”

    沈如月披着斗篷,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微微一笑,“不必了张管家,您只要把这名帖送去便可,殿下看了名帖自然会回来,我在这等便是了。”

    沈如月看似胸有成竹,但实则心虚得很,她与江柏舟交情不算浅薄,但也不算深厚,顶多算个朋友,她哪有那个本事值得江柏舟把皇帝丢下然后过来找自己啊?

    沈如月心虚的摸了摸手腕,她就是借江柏舟的威严装了张管家一把,让他好把名帖递过去,她自己心里也是没谱得很,要是江柏舟一时半会回不来,那她可尴尬死了。

    沈如月已经抱着要等好久的心态了,她想着反正江柏舟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她怎么也是等,站着腿也酸,倒不如进马车里小憩一会。

    她钻进马车里,支着手肘闭着眼小憩,过了一壶茶的功夫,阵阵破风马蹄声迎风传来,此时临近晌午,正是家家热闹吃午饭之时,能在如此喧闹的环境里闹出这样的动静来,架马之人是得有多心急啊。

    沈如月默默为自己感到悲哀,怕是天黑了这江柏舟都回不来。

    正当她愁眉不展时,马蹄声停了,马车帘子隔着薄纱,看不清外边的情形,沈如月也无心出去看上一看,正待开窗问问愿竹,外边传来了一阵好听的男声,“沈千金邀本王一见,这么没诚意么?”

    虽然隔着门帘子,听不真切,但沈如月立马精神了,这分明就是江柏舟的声音。

    她撩开帘子,一眼便看见了扎眼的江柏舟,他骑在马上,今日未着家袍,而是一身黑金蟒袍,依旧是白玉冠束发,因中午太阳耀眼,他此时正微微眯着眼。

    沈如月下了车,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江柏舟翻身下马,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进了府,雷炎也下马,对沈如月道:“劳烦沈小姐再等上一等,容王爷去换身衣服,王爷接到您递的帖子就赶回来了,尘土泥沙溅了满身。”

    沈如月有求于人,但她听了雷炎的话,还是愣住了,竟是赶回来的吗?也是,这旭王府到皇宫有一段距离,不算耽搁的时间,这路程怎么说也得一个时辰,江柏舟一壶茶的时间便赶了回来,实属不易。

    沈如月心说,难不成真丢下皇上回来找自己了?

    沈如月也没想到自己的胡思乱想竟一语成谶。

    等了片刻,江柏舟款款从里面走了出来,换了身衣服,但沈如月觉得好像没什么区别,月牙白的衣裳配白靴,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江柏舟看了看周围,虚指了一下沈如月的马车,低声道:“上去说。”

    说完自己便抬脚上去了,沈如月不解,但还是照做了,雷炎也跟着沈如月的屁股上去了。

    沈如月的马车总归不如江柏舟的马车大,也不如他财大气粗,但勉勉强强还是可以挤下三个人的。

    两个大男人坐在两侧,沈如月坐在中央,待马车缓缓开动后,沈如月才敢开口询问:“这是何用意?”

    雷炎自从上车后边一直往窗外瞟,一时间没人理会沈如月,沈如月心觉气氛怪异,雷炎终于拉下了窗,“王爷,没发现人跟来。”

    江柏舟点点头,终于和沈如月解释了:“皇上最近盯本王有些紧,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你。”

    沈如月听到“保全你”三个字,不禁面上一热,随即点了点头,随便撤了个话题:“这是要……去哪?”

    这回又变成江柏舟不理人了,雷炎接话道:“没有目的地,目前不确定皇帝的人在不在附近,沈小姐有急事便在这马车上说吧,时间紧迫。”

    沈如月咋舌,皇帝忌讳江柏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道:“殿下应该也知道我这次求见是有求于你。”

    江柏舟微微点头,沈如月将事情的原委和他讲了,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他听完之后 ,淡淡的点评道:“你们家这个二小姐,还真不是个善茬。”

    沈如月:“……”

    不是让您当故事听啊,您得表现出一点诚意来好不好?

    江柏舟不逗她玩了,思索了片刻后问道:“沈千金想让我怎么帮?”

    沈如月求人的时候有求人的态度,诚意满满的,声音放低了些:“首先便是要先找到她人,以小女子的微薄之力怕是难以担当重任,所以想请旭王殿下借一些人手来寻找家妹。”

    江柏舟调笑道:“本王可不忍让花季少女落在你这个小毒妇手里。”

    沈如月忍着想把他扔出马车的冲动,强压着火,“我只是让她吃点苦头,你说谁是毒妇?!”

    江柏舟敛了笑意,见沈如月立马就要炸毛,假模假样替她顺毛道:“莫气,本王开个玩笑,沈千金温柔贤惠,是本王言错。”

    沈如月:“……”

    在一旁像空气一样的雷炎:“……”

    沈如月心说这鬼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我都不信。

    沈如月见好就收,立马就问道:“那王爷是否能借调些人手?”

    江柏舟唇角提了一下,然后又平缓下去,他淡淡道:“恕本王也爱莫能助,这事,你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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