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x你］抱一下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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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彻’是你给这只猫起的名字吗？”
晚上九点半，我从冰箱里拿出罐头与猫条，将它们焐在手心里解冻，然后出门。
时间很晚，哪怕对于社团活动结束后为自己加练的队员也很晚，所以我从来没有期待会在这时遇见岩泉一。可他偏偏就在这时出现了——好消息是，他身边没有别的人。
岩泉与我，我们在公寓楼下的花坛旁面面相觑。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黑白双色的猫咪蹲坐在花坛上，静静地看着我们俩。
“嗯…嗯，是呀——毛发的颜色很像不是吗？”
他在我身边蹲下，接过我手里的猫条，然后将袋子伸到猫咪面前。岩泉喂猫时是没带多少感情的，不过是一串机械的动作。明明身体做出喂猫的动作，心里却很明显地在想着其他事情。我很想和他说话，但也不太想，被这样矛盾的心理支配着，所以坐立难安。
于是最后，我选择继续蹲着。
“为什么说毛色很像？那家伙头发明明是棕色的。”
草丛里飞着许多蚊子。O型血很讨蚊子的喜欢，我穿着宽大的睡衣裙，露出的小腿上起了一块接一块的红肿。在岩泉一开口说话、让我察觉到他的存在之前，我一直得了虱子似地疯狂抓挠自己的小腿，他一定全部看见了。还有在猫咪出现之前，我蹲在地上对着花坛喊“小彻小彻小彻快出来”，他一定也全部听见了。
好在只有岩泉一个人，他身边没有跟着其他人。
“是护膝啦。那家伙的护膝不是一黑一白吗？这只猫咪的颜色正好一样，所以干脆就这样叫了。”
小彻将硬塑料的袋口舔得咔咔作响，让我有些担心它的舌头。但猫的舌头上有倒刺，如果塑料可以感觉到痛的话，要担心的其实应该是塑料才对。
岩泉又将袋子里鲜虾味的膏体挤出来些，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好腥”，又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搓了搓鼻子。
“名字是三个多月前取的了……现在它听习惯，想再改也晚了点。”
“为什么要改？”岩泉接过话头，但并不朝我这边看，而是专心致志盯着手边的猫咪，“我就觉得这个名字挺好。”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注意他护膝的颜色。”
没想过么？
宛若被一道雷电击中，手下意识地攥住了睡衣的裙角。面对这样的话，理应是要反驳的吧？面对他的朋友岩泉一说出的这样的话，在这个瞬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在及川彻的朋友们眼中，也许甚至同样在他自己眼中，我对他漠不关心，态度几近淡漠——既没有像那些爱慕他的女孩们那样，不辞辛苦支持他的每一场比赛，也不会像小猫咪那样吃醋撒娇，闻见他手上沾了其他小猫的气味就高高昂起头，置气地不再去理睬他。
以前我告诉及川自己不喜欢猫，因为猫敏感却淡漠，对喂食它们的人不会有太多感情，占有欲另说；小狗就不一样，见到喜欢的人便巴巴贴上去，胸腔里装满炽热的感情——感恩与爱，不舍与依恋……你会成为它的必需品，而不是可有可无的调味剂。
所以我养了一只小狗。这样在感到孤单的时候，它随时都可以陪着我。
而我表现出的淡漠却是像猫的，这点我自己再清楚不过。甚至在分手之后，还要在他的朋友面前强调『猫咪的名字是三个月前取的』这件事情，以摆脱自己对他余情未了的嫌疑。
是为了分手后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还仅仅是为了省去麻烦？——这点则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其实，比你们认为的更加在意他，”
余光看见岩泉抬起头看向了我，似乎在等待下文，等待我坦白承认深深喜欢着及川的内心，可我却在此时退缩了，
“不过，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毕竟我们已经成对方的过去式了，很快他会找到更多更在意他的人。”
岩泉的表情看上去是要发火了，但我继续往下说着：“你不用说 ‘才不是那回事’ ，我们都很清楚，这样的人一直都是存在在他身边的。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我不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听到这些绝对会被气死的。”
“不会的。但今天的对话还是对他保密吧，关于猫的名字也是。”
岩泉一手握着已经空掉的包装袋站起来，脸色有些难看。我抱歉地朝他笑笑，踩着拖鞋跑回了公寓楼，黑暗中留下一整串鞋底与地面撞击发出的踢踏声。
距离及川与我分手已经过去一个月，只是那时的场景和现在可真像啊：同样我率先转身离开，就连一次头也没有回过。内在的感觉和现在也是一样，一样感觉心脏“啪嗒”地从高空坠落，一样感觉大腿、小腿、胸部的血管麻木，好像有几万只密密麻麻的蚂蚁在里面爬。
这样的酸楚、堵塞，此生不愿再体验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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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彻是会因为梦想闪闪发光的人。
排球是他生活的主干，其他任何只能算作旁枝——保留下来可以收获一片枝繁叶茂，除去了亦可继续生存。喜欢上这样闪闪发光的他，就必须要拥有忍耐孤独的能力。
强大的忍耐孤独的能力，我从开始便明白这个道理。不爱独处的话，是没有办法和他好好在一起的，所以哪怕真正喜欢的是黏人的小狗，也要把自己包装成可以独立的猫咪。
他在也好，不在也罢，我的青春里不止有一个万人迷及川彻，也有属于自己闪闪发光的梦想；渴望着爱情，想要和他牵手、与他拥抱，但这些一旦成为生活的必需品，爱情就会变成带来疼痛的顽疾。我极力地保持清醒、避免疾病，这便是淡漠的源头。
我从没有问过及川有关他前女友的事情。其实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是因为太专注于排球冷落了女朋友，最后被对方狠下心来甩掉了。被甩掉的滋味不好受，因为我就是被及川甩掉的——很冷，很悲，很没面子。
好想问他为什么，但又好像可以猜出来原因，那么就别问了……可不问还能说什么？知道了原因却不想认错，那就只好昂首挺胸地离开，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装作“和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孩不同”的样子，让自己看上去酷一点，至少可以在你心里有点不同吧？
偶遇岩泉一的第二天，我又在遛狗的时候碰见了及川彻。
通常来讲，遛狗的时间不是他结束训练的时间，遛狗的路线也不是他回家的路线。可偏偏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碰上了，在我蓬头垢面踩着拖鞋，一手牵狗、一手抱着两个快递箱的时候。
及川用手指转着黄蓝白色的排球，从木头栈道的另一头走过来，穿着青叶城西惹眼的运动服，悠哉悠哉停在我对面几步远的地方。
相形见绌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了：被提分手的是我，模样狼狈的也是我。及川彻清爽又帅气，围在公园湖边跳扇子舞的阿姨们都被他吸引去了目光。然后他停下手中转着的球，“啪”的一声响，低垂下目光笑着看我：
“好狼狈啊，美都里——需要帮忙的话两只手都可以借给你哦？”
好狼狈，确实好狼狈啊。小狗没有眼力，看不出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的关系，大概只记得对面那人是姐姐一看见就会露出笑容的人，所以摇着尾巴就撒开腿跑过去了。
遛狗绳紧紧握在手里，在小狗跑出去的瞬间，整个人也被拽得向前跑了好几步，一下子与他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不，应该说，简直就跑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及川彻穿着运动短裤，护膝已经取下来，小狗热切地往他身上扑，爪子在他的小腿上勾出几道笔直的红印子，肿起来会变成很难看的苔痕。可及川彻好像在这一刻失去了痛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既不躲开，也不伸手摸摸小狗的头。感觉人是傻掉了。
我死命地往回拽绳子，大喊：“No，no！不可以！不要这样！”
叠放的纸箱哐当哐当落在地上，手掌心被绳子勒得热辣辣地疼。可小狗还在眷恋着及川彻所在的方向。痛苦死了，不要再往他那边跑，不要再跑了啊，这样真的很没面子的…
“好疼。”
就在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时候，及川突然开口说：“很疼的啊。”
他蹲下身去捡地上的快递盒。在他蹲下之后，小狗也立马安静了，不再像鲤鱼一样拼命地要扑腾到他身上，而是走到离他更近的位置，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及川彻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他应该是比较排斥小狗口水的那类人吧？连头发也竖起来，不可避免地暴露了他的内心。不过他很快淡定下来，至少从外表看是重归平静。
“虽然很疼，不过也是可以原谅的啦——小狗舔人，是为了表示自己对那个人的喜欢。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他站起来，拍拍牛皮纸上的尘灰。
“没错，它看样子很喜欢你。”
“什么叫看样子？！——它当然喜欢我！你做我女朋友的那段时间，我们一起遛狗遛了不知道多少次。要说喜欢，它当然喜欢我。”
什么叫「做我女朋友的那段时间」？说得好像是我不愿意当他女朋友了，我们才分手了一样。可当初先提分手的明明是他吧？
“四次。”
“诶——诶？”
“我们总共一起遛过四次狗，根本没有‘很多次’这一说。既不是三，也不是五，就是四——一个非常不吉利的数字。”
他愣愣地看着我，显然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迷信输出算什么。其实不过是因为突然想这么说，便没过脑子地这样说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拿走他手里的两个箱子，然后将遛狗绳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现在换我拿快递，你牵着狗。再加上今天这次的话，数字就会变成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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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同学，你是没有长吃醋的脑子吗？”
“为什么吃醋？那些女孩子是来给他比赛加油的吧。”
两个月前的全国大赛预赛，我答应过及川一定会去观众席为他加油。还不到体育馆，远远就可以看见入口处被其他学校的女孩子团团包围的他。青叶城西的队服外套在阳光下白得更加耀眼，而他站在人群中央，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完美到可以被写进书页间。
“及川看上去也挺开心——比赛之前这么多人来加油打气，他肯定会很有干劲的，”
不想被太多人注意到，所以有意识地躲进他的视线盲区，干脆拉着小葵绕远了，兜了一个大圈子，
“其实这个角度的话……给他拍张照片吧！到时候帮你写个闪亮亮的标题放进校刊里，说不定能为摄影部多吸引几个成员呢。”
葵是学校摄影部的部长，与我同一个初中毕业，又一起考入青叶城西。三年来她仿若包揽了身边朋友的全部桃花运，谈的恋爱一段接着一段；而处于另一极端的我早就做好准备一寡到底的觉悟，却不想半路杀出来个及川彻，杀得自己片甲不留。
按葵的话说，恋爱第一关就碰到个甜蜜又棘手的人间尤物，真不知是人生一大幸事还是不幸。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想怎么写标题呀——《人气选手及川彻与他的绯闻女友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对于我的男朋友，葵貌似比我更放不下心。也许是我初次恋爱就遇见及川彻这样的极品让她神经过敏。毕竟及川彻“花孔雀”的称号在县内叫得不是一般的响亮，就算他只是勾一勾唇角、挑一挑眉毛，也能让人一下子联想到公孔雀开屏。
“你这标题写得太长，并且与事实严重不符，pass pass！”
一路打打闹闹来到体育馆门口，正巧碰见岩泉捧着排球从场馆里出来。看样子在比赛之前的练习也没有松懈，岩泉将袖子一直挽到露出肩膀，脖颈上还亮晶晶地挂着汗珠子。
看见我，他先是有些惊讶地打了招呼，然后突然愤愤地捏紧了排球往台阶下冲去；后来我才意识到他在气及川彻此刻在万花丛中笑，却将正牌女友晾在一边。
就在明白过来的瞬间，岩泉手中的排球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飞向了及川的脑袋，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混蛋及川！”
葵见到飞出去的排球，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片刻之后便开始懊悔：
“咿啊啊啊——！刚才应该用摄像机拍下来的，多么珍贵的画面呀！”
及川彻哭唧唧地回过头，紧接着表情就变掉了——一见你就笑，任凭谁都会觉得甜蜜的吧？无论你的恋爱对象是平庸，还是像及川彻一样引人瞩目，当他眼里满载着自己的身影，然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任凭谁都会觉得，哇，真好！这个人果然是真喜欢我的吧。
然而在那时，在那个瞬间，我却突然变得胆怯了。
及川彻的视线，带动的是他周遭一群人的视线。当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你身上——打量的、试探的，疑惑的、豁然的，羡慕的、不屑的……不仅仅是在那一天。与及川彻这样的人在一起，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这样的目光，无论在课堂上还是课间时，校内或者校外，每每意识到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喜欢着他，比起醋意，占据内心更多位置的却是恐慌。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你，而你是孤立无援的。
——谁啊？
麻生。麻生美都里。当有人问起自己是谁时，就算嘴上不回答，也忍不住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
——那是及川学长的女朋友，你居然不知道吗？
说话的是青城的学妹，记得她姓高桥，和之前甩掉彻的女生是在一个班。
——彻君居然有女朋友了，大心碎！
嗯……
——长得不错啊。
只是「不错」的程度吗？不应该，我也是有很多男生喜欢的啊。
——以前没见过，新找的吗？前几次练习赛根本没见过她的影子哎。
问出这样的话是闲工夫太多了吧。我可是有很重要的自己的事要去做。
很多、很多……嘈杂的声音。思绪就像踩在跑步机传送带上的脚，机器的速度与坡度都调到了最高，必须一刻不停地踩上去、踏上去，才能跟上它的节奏，让自己不被绊倒。
成为及川彻的女朋友，需要向前迈出几步呢？要碰巧是他喜欢的女孩，要碰巧是喜欢他的女孩。要自信，不可以自卑，否则会被众人的议论纷纷弄得郁郁不得欢；要独立，不可以依赖，要明白排球才是他生活中的No.1……
思绪陷入混乱的前夕，一个声音陡然插入，为我痛苦的跑步机按下了暂停。
“喂喂，女朋友小姐，来得这么晚总得有点补偿！我可是等你很久了噢！”
从那天开始，葵打心眼里认可了及川彻作为我男朋友的身份。她给他拍了好几十张超帅气的照片，打算在下个月末的摄影展上展出。对于接受这种出风头的机会，他一向是十分乐意的。
可也是同一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躲开了及川彻伸向自己的双臂，拒绝了他怀满热切地想要给予我的拥抱。
“好热。”
看进他写满错愕的眼睛，那里面倒映出来一个怯懦又胆小的我自己。
“对不起，但我们还是先进到里面去吧。”
“……因为这里很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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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讨人喜欢了，麻生。那些礼物、情书……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干嘛要在意那些？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他自己会跟她们解释清楚，我陡然出现反而让三方都尴尬；知道他有女朋友的，那是明知故犯，人品问题。他才不会喜欢。”
“理智到像数学课代表啊，麻生！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有些时候说不定是他故意让你看见的呢？”
“哈！那他可要失望了，我才没兴趣去和那些女生搞雌竞呢。要喜欢就喜欢，要分开就分开，是我的总是我的，是谁使什么样的手段也拿不走的。”
葵说分手的源头在我，就算是及川彻提出来的，源头也是在我身上。
“因为你连对朋友也做不到坦诚。死鸭子嘴硬，狮子座的通病。”
“少看点你的破烂星座书。本小姐的朋友要和本小姐一样，每天多点正事做！”
等到摄影部的摄影展成功开办、及川彻在赛场上起跳发球的照片终于可以展出时，我与及川已经分手两个多星期了。葵坚持要把及川那张照片摆出来，原因是“台面就是台面，没有原因”。
很久之前我答应过葵，摄影展上所有无题无介绍的照片都由我来配上文字。结果环顾整个摄影社，不给作品起名字的只有她一个人。
葵空白的作品里自然也包括了那张照片——空中飞翔的及川彻。我提议就给这张照片取名叫「空中飞翔的及川彻」，她威胁我说这个标题也太恶心了，要真敢这样起，就把摄影师的署名改成我的名字。
“是你让我少看破烂书，多干正事儿的，”
在我跳起来表示抗议的时候，她悠哉悠哉翘起二郎腿，歪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这就是我的正事，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你可别因为私人恩怨把它给搞砸了噢。”
可是，怎样才能不搞砸？
升入高三之后，有些人未来的方向已经变得十分明晰，而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无论对于未来或是对于感情，都是这样。
有关于及川彻的一切事情，我总能恰到好处地搞砸。连其他情侣要轰轰烈烈打上好几个回合的分手战，只要他一句“我们这段时间真应该分开一下”，我就干脆利落地应允了，好像已经期待他说分手很久了那样。
后来提起我们的事情，岩泉告诉葵说，出现这种局面之后，我以前种种行为都可以得到解释了——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有轻而易举就推开男友伸向自己的胳膊——这场分手虽是及川彻提起，但分明是我蓄谋已久的，恨不得从我与及川在一起那天就开始了。
“很抱歉给他的朋友留下这种印象，我…”
“很遗憾，你给自己的朋友也留下了这种印象噢。你啊，是不是根本不敢在及川彻这人身上投入太多感情？反正你给大家的感觉就是这样：对自己的男朋友，一分热情不多，一分距离感不少，生怕多给了他一点关心、多涉足了一点他的生活。”
“在他的生活里，恋爱占据的位置本来就很少很少。就算作为女朋友，干涉太多也会越界；快要毕业了，他没有太多时间陪我，我也没有太多精力给他，互相喜欢不就够了吗？”
及川彻这样的人，会消失，会出走，未来有一天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会飞到我够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及川彻这样的人，选择太多，看不见落脚，毕业之后会有更优秀的球队接纳他，分手之后轻易就可以找到下一任。而未来的我也许会继续留在这座小县城、留在日本，不过是他的中转站，正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无一时刻不是清醒的。
晚上我趴在电脑桌前。屏幕被及川彻的大半个身子占满，他的脸很模糊，看不清脸；但屏幕的光亮依旧刺得人眼睛发痛。
「分开吧」
「我们这段时间真应该分开一下」
他说分开的时候紧盯着地面。光线太暗，同样看不清他的脸。
我努力回想着那天的细节，却只能想起及川冷静到不像他的声音，以及树叶筛下摇摇晃晃着的光斑，雀跃地在沥青路面上舞蹈，遮盖了脑海中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我对他说，好，既然你想分开了，那就分开吧。
风光的背后是什么呢？
葵为及川拍下的那张照片，光线、角度、姿势都恰到好处，堪称完美的照片。最后的比赛却是以落败告终。高中三年，青叶城西一次也没能打进全国大赛。大家都知道及川是个厉害的球手，厉害却没能取得什么成就；大家都知道及川是个有魅力的男生，受欢迎却没什么恋爱运，每一段感情都走得不是那样顺利。
风光的背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小狗口渴了，在水盆里舔水的声音从客厅一直传到书房。平光镜再次从鼻梁上滑下来。我扶了扶眼镜，抬起眼睛望向他，最后将指尖搭在键盘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我将对及川彻的喜欢与期待，全部藏在这几句短短的歌词中——即使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孤单之路，但这是指往你梦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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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了摄影部的展出。”
夕阳已渐渐西沉，这座城市迎来一天中最美的时刻。我们二人并排走着，小狗忙着用鼻子嗅地上的甲虫与蚂蚁，同样不发一言。
及川彻率先打破了沉默。因为太久没有听见人声，小狗也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他。
“那感觉如何？”
去看过了的话，想必也看见了写在照片旁的话吧。感觉脾胃突然开始酸胀起来，心跳快得吓人，那样的速度，绝望到让人想要落泪。
“托我的福，效果很棒。”
“没记错的话，世界上应该是有一种叫‘谦逊’的美德存在的吧？”
“可惜那并不存在在我身上。”
及川彻听起来比前段时日愉快多了。
他摆出让小狗坐下的手势，从运动服里掏出散装的鸡肉干来，用手心送到它面前。他的唇角还挂着笑，让我想起挂在摄影展的那张照片——那时场地刚布置好，为了省电，灯还是熄着的。在黑暗的场馆里，我仰着头端详挂在墙上及川彻的照片。那旁边的透明玻璃板上印出我发给葵的两句歌词，敲键盘时是心头一热，真正挂出来又觉得太矫情，不愿再回头看第二遍。
“你可不要乱喂我的狗，要是有掉毛、咳嗽，我可会来索要医药费的。”
“放心啦，是你平时喂给它的牌子，不会出错的。”
及川的掌心被小狗舔过之后，留下亮晶晶一层口水。小狗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尾巴摇得像开了三倍速的雨刷，一下一下抽打着我的小腿，比鞭子抽还痛。这家伙知道如何讨小动物喜欢，总是积极地把喂零食的重任挑到自己身上。
爱喂零食给自己吃的哥哥好久都没有出现了，身边只留下喜欢将硬邦邦狗粮装满食盆的姐姐，小狗一定也很想念他。很想很想。
“除了鸡肉干，还有鲜虾味的鱼泥，”
他一边说，一边掏口袋给我看，“说起来你自己也很喜欢吃芝士鳕鱼肠之类的东西吧？每次喂小家伙的时候自己不会嘴馋吗？”
“我的狗又不吃鱼泥。”
我低下头去踢地上的小石子。
“但是小彻会吃啊。”
啪。
哎，踢歪了。
……
可是，你怎么知道小彻的呢？
我抬起头看及川彻。不知什么时候他用狗绳在胳膊上打了个结，运动服袖子被勒出几道褶皱，与其他平整的地方格格不入。
“岩泉同学告诉你了啊…”
“小岩是说话算话的孩子，他答应过你不说的，就一定不会说——”
及川彻笑了。
“但你怎样保证，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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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正当及川彻问起接在那两句歌词后面的内容是什么，迎面过来两个远远就脸上写着八卦的学妹。
我觉得自己应该躲，或者至少应该装作不知道及川彻在身边的样子，可那看上去大概会更加奇怪。况且，及川彻的胳膊上还圈着我的狗绳子。因为狗狗参加县内选美比赛上了杂志，街坊邻居都很骄傲，我养狗与及川彻分手两件事都可以说名传千里。
那两个女孩子见到我们在一起，露出了司空见惯的破碎的表情——不知道破碎的是心里怀着幻想的粉红泡泡，还是对八卦消息准确度的幻想狠狠幻灭掉了。
更糟糕的是，及川彻当着她们的面抓住了我的手。以往他似乎知道我会不自在，所以即使想握也会在别人面前控制住自己；而今天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些事情，牵手就是简简单单地牵了，手上黏糊糊的狗口水都还没有完全蒸发干净。
“你干什么啊，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等那两个女孩子走过去，我愤愤地要甩开他的手，他却像章鱼用吸盘一样牢牢抓着我，怎么也甩不掉。
“我可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承认过我们分手了，对自己也没有！”
“自己提出来又自己不承认，这样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那时候说分开，是觉得你根本不在意我才说的气话！事实上后来我也认为‘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想要分开的原因是什么，你甚至到最后都没有想过要问问我”
“…如果当时你很着急地问了，或者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在意，我是绝对不会让今天这种局面发生的。可是当我知道那张照片旁边的文字是你配的，当昨天听见你对小岩说‘比你们认为的更在意’，这种时候如果在心里不抱一点点期待的话，那我就真的是个混蛋了。”
及川彻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快哭出来了。一米八四的高个子，平日里时常浸泡在金灿灿的阳光底下，现在却灰头土脸地站在这里，表情像是要被弄哭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才是真的混蛋，就是真的混蛋。
原来在及川彻这样的人的心里，我也可以占有如此重要的分量吗？一直以来我都对自己太没信心，对他太没信心，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太没信心了。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一次呢？
那一刻我突然想要伸出手抱抱他。但快递盒占满了手臂之间的空间，我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像个不解风情的呆瓜一样。
也是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主动去拥抱过及川彻，因为太过相信“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哪怕心里喜欢的不得了，还是死板地聆听着理智的声音——少一点投入，这样他离开的时候自己就不会太受伤。然而心是不会骗人的。
“彻，你刚才不是说，想知道后面那几句歌词是什么吗？”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原本想借这首歌告诉你，我对你的未来满怀期待。”
“……但现在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一起期待它的到来。”
曾经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太靠近光，因为一不留神就会被灼伤。但我的心正真真切切地对我说，再近一点吧，再靠近一点吧……是火焰也好，是太阳也罢，你不会再遇见如他这般让你珍视的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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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的摄影展结束的那一天，夏季也迎来了它的尾声。
我答应及川去看他的下一场比赛。赴约那天，是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体育馆前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面色红扑扑的女孩子们，被围在中间笑嘻嘻的及川……
不过这次葵没有跟着我来。
“据我三年来对你的观察，你这家伙太容易受别人影响。我这次坚决不去，省得影响你的恋爱发挥！”
我站在体育馆的入口处回想起葵的话，手里面颤颤抖抖地捧着岩泉给我的排球。
“他老毛病犯了就用这个砸他。”
岩泉一说完这句话，把球塞给我就离开了。排球的触感对我来说很陌生，常年握着纸与笔，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么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就仿佛有了生命。
“喂喂，女朋友小姐——”
发呆之际，那个人已经挤出人群来到了台阶下面。
再一次地，他向我张开双臂：
“过来抱一下嘛，美都里。今天已经立秋了，这次再用‘好热’的借口把我推开的话，绝对不会原谅你。”
??
??
—fin.
??
“所以，‘小彻’是你给这只猫起的名字吗？”
晚上九点半，我从冰箱里拿出罐头与猫条，将它们焐在手心里解冻，然后出门。
时间很晚，哪怕对于社团活动结束后为自己加练的队员也很晚，所以我从来没有期待会在这时遇见岩泉一。可他偏偏就在这时出现了——好消息是，他身边没有别的人。
岩泉与我，我们在公寓楼下的花坛旁面面相觑。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黑白双色的猫咪蹲坐在花坛上，静静地看着我们俩。
“嗯…嗯，是呀——毛发的颜色很像不是吗？”
他在我身边蹲下，接过我手里的猫条，然后将袋子伸到猫咪面前。岩泉喂猫时是没带多少感情的，不过是一串机械的动作。明明身体做出喂猫的动作，心里却很明显地在想着其他事情。我很想和他说话，但也不太想，被这样矛盾的心理支配着，所以坐立难安。
于是最后，我选择继续蹲着。
“为什么说毛色很像？那家伙头发明明是棕色的。”
草丛里飞着许多蚊子。O型血很讨蚊子的喜欢，我穿着宽大的睡衣裙，露出的小腿上起了一块接一块的红肿。在岩泉一开口说话、让我察觉到他的存在之前，我一直得了虱子似地疯狂抓挠自己的小腿，他一定全部看见了。还有在猫咪出现之前，我蹲在地上对着花坛喊“小彻小彻小彻快出来”，他一定也全部听见了。
好在只有岩泉一个人，他身边没有跟着其他人。
“是护膝啦。那家伙的护膝不是一黑一白吗？这只猫咪的颜色正好一样，所以干脆就这样叫了。”
小彻将硬塑料的袋口舔得咔咔作响，让我有些担心它的舌头。但猫的舌头上有倒刺，如果塑料可以感觉到痛的话，要担心的其实应该是塑料才对。
岩泉又将袋子里鲜虾味的膏体挤出来些，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好腥”，又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搓了搓鼻子。
“名字是三个多月前取的了……现在它听习惯，想再改也晚了点。”
“为什么要改？”岩泉接过话头，但并不朝我这边看，而是专心致志盯着手边的猫咪，“我就觉得这个名字挺好。”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注意他护膝的颜色。”
没想过么？
宛若被一道雷电击中，手下意识地攥住了睡衣的裙角。面对这样的话，理应是要反驳的吧？面对他的朋友岩泉一说出的这样的话，在这个瞬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在及川彻的朋友们眼中，也许甚至同样在他自己眼中，我对他漠不关心，态度几近淡漠——既没有像那些爱慕他的女孩们那样，不辞辛苦支持他的每一场比赛，也不会像小猫咪那样吃醋撒娇，闻见他手上沾了其他小猫的气味就高高昂起头，置气地不再去理睬他。
以前我告诉及川自己不喜欢猫，因为猫敏感却淡漠，对喂食它们的人不会有太多感情，占有欲另说；小狗就不一样，见到喜欢的人便巴巴贴上去，胸腔里装满炽热的感情——感恩与爱，不舍与依恋……你会成为它的必需品，而不是可有可无的调味剂。
所以我养了一只小狗。这样在感到孤单的时候，它随时都可以陪着我。
而我表现出的淡漠却是像猫的，这点我自己再清楚不过。甚至在分手之后，还要在他的朋友面前强调『猫咪的名字是三个月前取的』这件事情，以摆脱自己对他余情未了的嫌疑。
是为了分手后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还仅仅是为了省去麻烦？——这点则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其实，比你们认为的更加在意他，”
余光看见岩泉抬起头看向了我，似乎在等待下文，等待我坦白承认深深喜欢着及川的内心，可我却在此时退缩了，
“不过，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毕竟我们已经成对方的过去式了，很快他会找到更多更在意他的人。”
岩泉的表情看上去是要发火了，但我继续往下说着：“你不用说 ‘才不是那回事’ ，我们都很清楚，这样的人一直都是存在在他身边的。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我不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听到这些绝对会被气死的。”
“不会的。但今天的对话还是对他保密吧，关于猫的名字也是。”
岩泉一手握着已经空掉的包装袋站起来，脸色有些难看。我抱歉地朝他笑笑，踩着拖鞋跑回了公寓楼，黑暗中留下一整串鞋底与地面撞击发出的踢踏声。
距离及川与我分手已经过去一个月，只是那时的场景和现在可真像啊：同样我率先转身离开，就连一次头也没有回过。内在的感觉和现在也是一样，一样感觉心脏“啪嗒”地从高空坠落，一样感觉大腿、小腿、胸部的血管麻木，好像有几万只密密麻麻的蚂蚁在里面爬。
这样的酸楚、堵塞，此生不愿再体验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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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彻是会因为梦想闪闪发光的人。
排球是他生活的主干，其他任何只能算作旁枝——保留下来可以收获一片枝繁叶茂，除去了亦可继续生存。喜欢上这样闪闪发光的他，就必须要拥有忍耐孤独的能力。
强大的忍耐孤独的能力，我从开始便明白这个道理。不爱独处的话，是没有办法和他好好在一起的，所以哪怕真正喜欢的是黏人的小狗，也要把自己包装成可以独立的猫咪。
他在也好，不在也罢，我的青春里不止有一个万人迷及川彻，也有属于自己闪闪发光的梦想；渴望着爱情，想要和他牵手、与他拥抱，但这些一旦成为生活的必需品，爱情就会变成带来疼痛的顽疾。我极力地保持清醒、避免疾病，这便是淡漠的源头。
我从没有问过及川有关他前女友的事情。其实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是因为太专注于排球冷落了女朋友，最后被对方狠下心来甩掉了。被甩掉的滋味不好受，因为我就是被及川甩掉的——很冷，很悲，很没面子。
好想问他为什么，但又好像可以猜出来原因，那么就别问了……可不问还能说什么？知道了原因却不想认错，那就只好昂首挺胸地离开，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装作“和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孩不同”的样子，让自己看上去酷一点，至少可以在你心里有点不同吧？
偶遇岩泉一的第二天，我又在遛狗的时候碰见了及川彻。
通常来讲，遛狗的时间不是他结束训练的时间，遛狗的路线也不是他回家的路线。可偏偏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碰上了，在我蓬头垢面踩着拖鞋，一手牵狗、一手抱着两个快递箱的时候。
及川用手指转着黄蓝白色的排球，从木头栈道的另一头走过来，穿着青叶城西惹眼的运动服，悠哉悠哉停在我对面几步远的地方。
相形见绌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了：被提分手的是我，模样狼狈的也是我。及川彻清爽又帅气，围在公园湖边跳扇子舞的阿姨们都被他吸引去了目光。然后他停下手中转着的球，“啪”的一声响，低垂下目光笑着看我：
“好狼狈啊，美都里——需要帮忙的话两只手都可以借给你哦？”
好狼狈，确实好狼狈啊。小狗没有眼力，看不出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的关系，大概只记得对面那人是姐姐一看见就会露出笑容的人，所以摇着尾巴就撒开腿跑过去了。
遛狗绳紧紧握在手里，在小狗跑出去的瞬间，整个人也被拽得向前跑了好几步，一下子与他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不，应该说，简直就跑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及川彻穿着运动短裤，护膝已经取下来，小狗热切地往他身上扑，爪子在他的小腿上勾出几道笔直的红印子，肿起来会变成很难看的苔痕。可及川彻好像在这一刻失去了痛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既不躲开，也不伸手摸摸小狗的头。感觉人是傻掉了。
我死命地往回拽绳子，大喊：“No，no！不可以！不要这样！”
叠放的纸箱哐当哐当落在地上，手掌心被绳子勒得热辣辣地疼。可小狗还在眷恋着及川彻所在的方向。痛苦死了，不要再往他那边跑，不要再跑了啊，这样真的很没面子的…
“好疼。”
就在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时候，及川突然开口说：“很疼的啊。”
他蹲下身去捡地上的快递盒。在他蹲下之后，小狗也立马安静了，不再像鲤鱼一样拼命地要扑腾到他身上，而是走到离他更近的位置，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及川彻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他应该是比较排斥小狗口水的那类人吧？连头发也竖起来，不可避免地暴露了他的内心。不过他很快淡定下来，至少从外表看是重归平静。
“虽然很疼，不过也是可以原谅的啦——小狗舔人，是为了表示自己对那个人的喜欢。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他站起来，拍拍牛皮纸上的尘灰。
“没错，它看样子很喜欢你。”
“什么叫看样子？！——它当然喜欢我！你做我女朋友的那段时间，我们一起遛狗遛了不知道多少次。要说喜欢，它当然喜欢我。”
什么叫「做我女朋友的那段时间」？说得好像是我不愿意当他女朋友了，我们才分手了一样。可当初先提分手的明明是他吧？
“四次。”
“诶——诶？”
“我们总共一起遛过四次狗，根本没有‘很多次’这一说。既不是三，也不是五，就是四——一个非常不吉利的数字。”
他愣愣地看着我，显然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迷信输出算什么。其实不过是因为突然想这么说，便没过脑子地这样说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拿走他手里的两个箱子，然后将遛狗绳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现在换我拿快递，你牵着狗。再加上今天这次的话，数字就会变成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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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同学，你是没有长吃醋的脑子吗？”
“为什么吃醋？那些女孩子是来给他比赛加油的吧。”
两个月前的全国大赛预赛，我答应过及川一定会去观众席为他加油。还不到体育馆，远远就可以看见入口处被其他学校的女孩子团团包围的他。青叶城西的队服外套在阳光下白得更加耀眼，而他站在人群中央，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完美到可以被写进书页间。
“及川看上去也挺开心——比赛之前这么多人来加油打气，他肯定会很有干劲的，”
不想被太多人注意到，所以有意识地躲进他的视线盲区，干脆拉着小葵绕远了，兜了一个大圈子，
“其实这个角度的话……给他拍张照片吧！到时候帮你写个闪亮亮的标题放进校刊里，说不定能为摄影部多吸引几个成员呢。”
葵是学校摄影部的部长，与我同一个初中毕业，又一起考入青叶城西。三年来她仿若包揽了身边朋友的全部桃花运，谈的恋爱一段接着一段；而处于另一极端的我早就做好准备一寡到底的觉悟，却不想半路杀出来个及川彻，杀得自己片甲不留。
按葵的话说，恋爱第一关就碰到个甜蜜又棘手的人间尤物，真不知是人生一大幸事还是不幸。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想怎么写标题呀——《人气选手及川彻与他的绯闻女友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对于我的男朋友，葵貌似比我更放不下心。也许是我初次恋爱就遇见及川彻这样的极品让她神经过敏。毕竟及川彻“花孔雀”的称号在县内叫得不是一般的响亮，就算他只是勾一勾唇角、挑一挑眉毛，也能让人一下子联想到公孔雀开屏。
“你这标题写得太长，并且与事实严重不符，pass pass！”
一路打打闹闹来到体育馆门口，正巧碰见岩泉捧着排球从场馆里出来。看样子在比赛之前的练习也没有松懈，岩泉将袖子一直挽到露出肩膀，脖颈上还亮晶晶地挂着汗珠子。
看见我，他先是有些惊讶地打了招呼，然后突然愤愤地捏紧了排球往台阶下冲去；后来我才意识到他在气及川彻此刻在万花丛中笑，却将正牌女友晾在一边。
就在明白过来的瞬间，岩泉手中的排球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飞向了及川的脑袋，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混蛋及川！”
葵见到飞出去的排球，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片刻之后便开始懊悔：
“咿啊啊啊——！刚才应该用摄像机拍下来的，多么珍贵的画面呀！”
及川彻哭唧唧地回过头，紧接着表情就变掉了——一见你就笑，任凭谁都会觉得甜蜜的吧？无论你的恋爱对象是平庸，还是像及川彻一样引人瞩目，当他眼里满载着自己的身影，然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任凭谁都会觉得，哇，真好！这个人果然是真喜欢我的吧。
然而在那时，在那个瞬间，我却突然变得胆怯了。
及川彻的视线，带动的是他周遭一群人的视线。当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你身上——打量的、试探的，疑惑的、豁然的，羡慕的、不屑的……不仅仅是在那一天。与及川彻这样的人在一起，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这样的目光，无论在课堂上还是课间时，校内或者校外，每每意识到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喜欢着他，比起醋意，占据内心更多位置的却是恐慌。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你，而你是孤立无援的。
——谁啊？
麻生。麻生美都里。当有人问起自己是谁时，就算嘴上不回答，也忍不住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
——那是及川学长的女朋友，你居然不知道吗？
说话的是青城的学妹，记得她姓高桥，和之前甩掉彻的女生是在一个班。
——彻君居然有女朋友了，大心碎！
嗯……
——长得不错啊。
只是「不错」的程度吗？不应该，我也是有很多男生喜欢的啊。
——以前没见过，新找的吗？前几次练习赛根本没见过她的影子哎。
问出这样的话是闲工夫太多了吧。我可是有很重要的自己的事要去做。
很多、很多……嘈杂的声音。思绪就像踩在跑步机传送带上的脚，机器的速度与坡度都调到了最高，必须一刻不停地踩上去、踏上去，才能跟上它的节奏，让自己不被绊倒。
成为及川彻的女朋友，需要向前迈出几步呢？要碰巧是他喜欢的女孩，要碰巧是喜欢他的女孩。要自信，不可以自卑，否则会被众人的议论纷纷弄得郁郁不得欢；要独立，不可以依赖，要明白排球才是他生活中的No.1……
思绪陷入混乱的前夕，一个声音陡然插入，为我痛苦的跑步机按下了暂停。
“喂喂，女朋友小姐，来得这么晚总得有点补偿！我可是等你很久了噢！”
从那天开始，葵打心眼里认可了及川彻作为我男朋友的身份。她给他拍了好几十张超帅气的照片，打算在下个月末的摄影展上展出。对于接受这种出风头的机会，他一向是十分乐意的。
可也是同一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躲开了及川彻伸向自己的双臂，拒绝了他怀满热切地想要给予我的拥抱。
“好热。”
看进他写满错愕的眼睛，那里面倒映出来一个怯懦又胆小的我自己。
“对不起，但我们还是先进到里面去吧。”
“……因为这里很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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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讨人喜欢了，麻生。那些礼物、情书……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干嘛要在意那些？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他自己会跟她们解释清楚，我陡然出现反而让三方都尴尬；知道他有女朋友的，那是明知故犯，人品问题。他才不会喜欢。”
“理智到像数学课代表啊，麻生！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有些时候说不定是他故意让你看见的呢？”
“哈！那他可要失望了，我才没兴趣去和那些女生搞雌竞呢。要喜欢就喜欢，要分开就分开，是我的总是我的，是谁使什么样的手段也拿不走的。”
葵说分手的源头在我，就算是及川彻提出来的，源头也是在我身上。
“因为你连对朋友也做不到坦诚。死鸭子嘴硬，狮子座的通病。”
“少看点你的破烂星座书。本小姐的朋友要和本小姐一样，每天多点正事做！”
等到摄影部的摄影展成功开办、及川彻在赛场上起跳发球的照片终于可以展出时，我与及川已经分手两个多星期了。葵坚持要把及川那张照片摆出来，原因是“台面就是台面，没有原因”。
很久之前我答应过葵，摄影展上所有无题无介绍的照片都由我来配上文字。结果环顾整个摄影社，不给作品起名字的只有她一个人。
葵空白的作品里自然也包括了那张照片——空中飞翔的及川彻。我提议就给这张照片取名叫「空中飞翔的及川彻」，她威胁我说这个标题也太恶心了，要真敢这样起，就把摄影师的署名改成我的名字。
“是你让我少看破烂书，多干正事儿的，”
在我跳起来表示抗议的时候，她悠哉悠哉翘起二郎腿，歪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这就是我的正事，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你可别因为私人恩怨把它给搞砸了噢。”
可是，怎样才能不搞砸？
升入高三之后，有些人未来的方向已经变得十分明晰，而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无论对于未来或是对于感情，都是这样。
有关于及川彻的一切事情，我总能恰到好处地搞砸。连其他情侣要轰轰烈烈打上好几个回合的分手战，只要他一句“我们这段时间真应该分开一下”，我就干脆利落地应允了，好像已经期待他说分手很久了那样。
后来提起我们的事情，岩泉告诉葵说，出现这种局面之后，我以前种种行为都可以得到解释了——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有轻而易举就推开男友伸向自己的胳膊——这场分手虽是及川彻提起，但分明是我蓄谋已久的，恨不得从我与及川在一起那天就开始了。
“很抱歉给他的朋友留下这种印象，我…”
“很遗憾，你给自己的朋友也留下了这种印象噢。你啊，是不是根本不敢在及川彻这人身上投入太多感情？反正你给大家的感觉就是这样：对自己的男朋友，一分热情不多，一分距离感不少，生怕多给了他一点关心、多涉足了一点他的生活。”
“在他的生活里，恋爱占据的位置本来就很少很少。就算作为女朋友，干涉太多也会越界；快要毕业了，他没有太多时间陪我，我也没有太多精力给他，互相喜欢不就够了吗？”
及川彻这样的人，会消失，会出走，未来有一天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会飞到我够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及川彻这样的人，选择太多，看不见落脚，毕业之后会有更优秀的球队接纳他，分手之后轻易就可以找到下一任。而未来的我也许会继续留在这座小县城、留在日本，不过是他的中转站，正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无一时刻不是清醒的。
晚上我趴在电脑桌前。屏幕被及川彻的大半个身子占满，他的脸很模糊，看不清脸；但屏幕的光亮依旧刺得人眼睛发痛。
「分开吧」
「我们这段时间真应该分开一下」
他说分开的时候紧盯着地面。光线太暗，同样看不清他的脸。
我努力回想着那天的细节，却只能想起及川冷静到不像他的声音，以及树叶筛下摇摇晃晃着的光斑，雀跃地在沥青路面上舞蹈，遮盖了脑海中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我对他说，好，既然你想分开了，那就分开吧。
风光的背后是什么呢？
葵为及川拍下的那张照片，光线、角度、姿势都恰到好处，堪称完美的照片。最后的比赛却是以落败告终。高中三年，青叶城西一次也没能打进全国大赛。大家都知道及川是个厉害的球手，厉害却没能取得什么成就；大家都知道及川是个有魅力的男生，受欢迎却没什么恋爱运，每一段感情都走得不是那样顺利。
风光的背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小狗口渴了，在水盆里舔水的声音从客厅一直传到书房。平光镜再次从鼻梁上滑下来。我扶了扶眼镜，抬起眼睛望向他，最后将指尖搭在键盘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我将对及川彻的喜欢与期待，全部藏在这几句短短的歌词中——即使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孤单之路，但这是指往你梦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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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了摄影部的展出。”
夕阳已渐渐西沉，这座城市迎来一天中最美的时刻。我们二人并排走着，小狗忙着用鼻子嗅地上的甲虫与蚂蚁，同样不发一言。
及川彻率先打破了沉默。因为太久没有听见人声，小狗也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他。
“那感觉如何？”
去看过了的话，想必也看见了写在照片旁的话吧。感觉脾胃突然开始酸胀起来，心跳快得吓人，那样的速度，绝望到让人想要落泪。
“托我的福，效果很棒。”
“没记错的话，世界上应该是有一种叫‘谦逊’的美德存在的吧？”
“可惜那并不存在在我身上。”
及川彻听起来比前段时日愉快多了。
他摆出让小狗坐下的手势，从运动服里掏出散装的鸡肉干来，用手心送到它面前。他的唇角还挂着笑，让我想起挂在摄影展的那张照片——那时场地刚布置好，为了省电，灯还是熄着的。在黑暗的场馆里，我仰着头端详挂在墙上及川彻的照片。那旁边的透明玻璃板上印出我发给葵的两句歌词，敲键盘时是心头一热，真正挂出来又觉得太矫情，不愿再回头看第二遍。
“你可不要乱喂我的狗，要是有掉毛、咳嗽，我可会来索要医药费的。”
“放心啦，是你平时喂给它的牌子，不会出错的。”
及川的掌心被小狗舔过之后，留下亮晶晶一层口水。小狗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尾巴摇得像开了三倍速的雨刷，一下一下抽打着我的小腿，比鞭子抽还痛。这家伙知道如何讨小动物喜欢，总是积极地把喂零食的重任挑到自己身上。
爱喂零食给自己吃的哥哥好久都没有出现了，身边只留下喜欢将硬邦邦狗粮装满食盆的姐姐，小狗一定也很想念他。很想很想。
“除了鸡肉干，还有鲜虾味的鱼泥，”
他一边说，一边掏口袋给我看，“说起来你自己也很喜欢吃芝士鳕鱼肠之类的东西吧？每次喂小家伙的时候自己不会嘴馋吗？”
“我的狗又不吃鱼泥。”
我低下头去踢地上的小石子。
“但是小彻会吃啊。”
啪。
哎，踢歪了。
……
可是，你怎么知道小彻的呢？
我抬起头看及川彻。不知什么时候他用狗绳在胳膊上打了个结，运动服袖子被勒出几道褶皱，与其他平整的地方格格不入。
“岩泉同学告诉你了啊…”
“小岩是说话算话的孩子，他答应过你不说的，就一定不会说——”
及川彻笑了。
“但你怎样保证，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呢？”
-
走在路上，正当及川彻问起接在那两句歌词后面的内容是什么，迎面过来两个远远就脸上写着八卦的学妹。
我觉得自己应该躲，或者至少应该装作不知道及川彻在身边的样子，可那看上去大概会更加奇怪。况且，及川彻的胳膊上还圈着我的狗绳子。因为狗狗参加县内选美比赛上了杂志，街坊邻居都很骄傲，我养狗与及川彻分手两件事都可以说名传千里。
那两个女孩子见到我们在一起，露出了司空见惯的破碎的表情——不知道破碎的是心里怀着幻想的粉红泡泡，还是对八卦消息准确度的幻想狠狠幻灭掉了。
更糟糕的是，及川彻当着她们的面抓住了我的手。以往他似乎知道我会不自在，所以即使想握也会在别人面前控制住自己；而今天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些事情，牵手就是简简单单地牵了，手上黏糊糊的狗口水都还没有完全蒸发干净。
“你干什么啊，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等那两个女孩子走过去，我愤愤地要甩开他的手，他却像章鱼用吸盘一样牢牢抓着我，怎么也甩不掉。
“我可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承认过我们分手了，对自己也没有！”
“自己提出来又自己不承认，这样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那时候说分开，是觉得你根本不在意我才说的气话！事实上后来我也认为‘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想要分开的原因是什么，你甚至到最后都没有想过要问问我”
“…如果当时你很着急地问了，或者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在意，我是绝对不会让今天这种局面发生的。可是当我知道那张照片旁边的文字是你配的，当昨天听见你对小岩说‘比你们认为的更在意’，这种时候如果在心里不抱一点点期待的话，那我就真的是个混蛋了。”
及川彻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快哭出来了。一米八四的高个子，平日里时常浸泡在金灿灿的阳光底下，现在却灰头土脸地站在这里，表情像是要被弄哭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才是真的混蛋，就是真的混蛋。
原来在及川彻这样的人的心里，我也可以占有如此重要的分量吗？一直以来我都对自己太没信心，对他太没信心，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太没信心了。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一次呢？
那一刻我突然想要伸出手抱抱他。但快递盒占满了手臂之间的空间，我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像个不解风情的呆瓜一样。
也是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主动去拥抱过及川彻，因为太过相信“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哪怕心里喜欢的不得了，还是死板地聆听着理智的声音——少一点投入，这样他离开的时候自己就不会太受伤。然而心是不会骗人的。
“彻，你刚才不是说，想知道后面那几句歌词是什么吗？”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原本想借这首歌告诉你，我对你的未来满怀期待。”
“……但现在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一起期待它的到来。”
曾经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太靠近光，因为一不留神就会被灼伤。但我的心正真真切切地对我说，再近一点吧，再靠近一点吧……是火焰也好，是太阳也罢，你不会再遇见如他这般让你珍视的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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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的摄影展结束的那一天，夏季也迎来了它的尾声。
我答应及川去看他的下一场比赛。赴约那天，是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体育馆前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面色红扑扑的女孩子们，被围在中间笑嘻嘻的及川……
不过这次葵没有跟着我来。
“据我三年来对你的观察，你这家伙太容易受别人影响。我这次坚决不去，省得影响你的恋爱发挥！”
我站在体育馆的入口处回想起葵的话，手里面颤颤抖抖地捧着岩泉给我的排球。
“他老毛病犯了就用这个砸他。”
岩泉一说完这句话，把球塞给我就离开了。排球的触感对我来说很陌生，常年握着纸与笔，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么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就仿佛有了生命。
“喂喂，女朋友小姐——”
发呆之际，那个人已经挤出人群来到了台阶下面。
再一次地，他向我张开双臂：
“过来抱一下嘛，美都里。今天已经立秋了，这次再用‘好热’的借口把我推开的话，绝对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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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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