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他们不是我的兵。”李娴玥抿了口茶水，说道。
卫芸心道我怎么知道谁是你的兵，视线抛向楼下的兵官，了然：“所以方才跟踪我的并不是你？”
“是，也不是。”李娴玥粲然一笑，“没听过一句话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卫芸收回目光，并未理会楼梯口的喧闹，指了指桌上的佩刀，道：“可惜你是螳螂，并非黄雀。”
那群持刀人闯上楼前，李娴玥毫不犹豫，抽出刀，架在卫芸脖颈上。
“他要见你，谨慎言行。”把卫芸交给那群兵将前，李娴玥附在卫芸耳边低声说道。
卫芸眉头一挑，没说话，老老实实被他们绑了，塞入了一辆马车里。
马车颠簸许久，直到缓缓停下，卫芸才强撑眼皮，打量掀门帘的人。
“……怎么是你？”
意料之外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和卫芸不对付的军师——李术。
李术怡悦地欣赏她苍白的脸色，颇为得意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云娘子，请吧。”
卫芸冷眼相待，避开了李术欲上前拉扯的手，下了马车。
双脚刚落地，迎面对上李娴玥低垂的目光，极目四望，尽是披甲执锐的兵将。
掠视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笑了笑，对李术道：“这位官家，不知小女子所犯何罪？”
李术本就憋屈于卫芸的熟视无睹，现她明知故问，气不打一处来，讥笑道：“这才过去几天，云娘子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看来是山寨的日子太滋润，人才济济，鄙人一介书生，哪能入得了云娘子的眼？”
“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卫芸道。
旁边的李娴玥险些笑出声。
“不过小女不识字，这位鄙人所言小女的确听不懂。”卫芸垂下眸子，楚楚可怜地说。
李术怒极反笑：“你识不识字和我言谈有何关系？”
“没关系。”卫芸道，“但是我听不懂你说的话，烦请您细说，人才济济和小女有何关系？”
卫芸面上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欺负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狠辣，一字一句，三两句话将矛头指向李术。
靠道听途说和自我联想构造的谎言，哪里得来真凭实据？
比起否决卫芸的质问，李术更在意自己费心尽力营造的形象毁之一旦。
“你的破事还想靠他人之口公之于众吗？”李术理不直气也壮。
能让狗叫得欢腾的，只有它背后主人的纵容与溺爱。
卫芸目不斜视，道：“哦？我倒是想知道，我能在你们嘴里能有多不堪。”
李术哑然，李娴玥干咳一声，出声打断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边解开卫芸身上的束缚，一边说道：“云娘子，请随我来。”
卫芸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跟随李娴玥进入庭院，将李术暴躁的叫骂声抛之脑后。
“你们认识？”避开眼杂的门外，李娴玥问她。
“不熟。”卫芸道，“他是你们将军的幕僚？”
李娴玥：“不知。”
看来情况有些棘手。
说两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来到了正厅，李娴玥并未在屋内寻到将军，便打算去外面院子碰碰运气，卫芸就被单独留在厅内。
喝了两盏茶，实在尝不出滋味，卫芸便想去外面走走。
“娘子急于离开，是茶不合口味，还是这里的庸人扰了娘子雅兴？”
卫芸收回迈出门槛的脚，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甲胄的中年人从里屋出来，手中的长枪磨蹭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敌意十足。
卫芸下意识按了下发疼的耳朵，说道：“唤我历心就好。”
“李术向我举荐你，说你在军事上有点能力。”中年人捻着胡须，将长枪重重摔在她脚边，“举起来。”
“……”
卫芸很想回他一个白眼。
“历心是我的字。”卫芸踢了踢长枪，说道：“将军否用您平生所学，解释‘历心’二字的表意？”
将军蹙眉：“你表意如何与拾枪有何干系？”
“没关系。”卫芸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我实力如何与我能否提枪上战场没有任何关系。”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个弱女子上战场做什么，靠着几分小聪明送死吗？”将军面上已表露几分烦躁。
“据我所知，您身边有一位名为李术的军师。”卫芸不疾不徐，“‘军师从不上战场’这句话，将军从未听过吗？”
将军意外于她的能说会道。
本想为难她，反让她将了一军，面上自然挂不住。
见他沉默不言，卫芸不以为意，拍拍手，弯腰将长枪捡起，递还给他。
重达千斤的长枪在她的手里宛若一根细长无力的木棍，将军盯着那双手，稍待片刻，才接过了枪。
毕竟还是有些分量的，藏在袖袍下的手握了握拳，转移胳膊的酸痛感，尽力不让外人看出她的疲乏。
“西林军不需要女子冲锋陷阵。”将军将长枪置于一侧，颇为不满地说道，“沙场本就是男子建功立业的基台，你们女子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便好了，何必事事都要参一脚。”
卫芸道：“尧国的律法规定了官宦制度，没有规定朝堂上不能有女官；战场上可以使用明枪暗箭，没有规矩女子不能上阵破敌。”
“世间皆以为女子祸国，却不知女娲造人，炼石补天。天下霍乱，是女子红颜祸水；天下太平，是男子的金石之功。世界本就生于女子裙下，现在反要用诸多子虚乌有的规矩束缚女子，实在荒谬。”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将军无动于衷。
“我在和你们说话。”卫芸毫无波澜，神色自若，似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夏日总是令人躁动，不知何处引来的微风拂面而过，将二人的心绪吹得更远了些。
“我记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将军若有所思，“也是与你这般岁数，不过她的野心比你大。”
我又不是来比大小的。
卫芸心道。
将军定定审视她片刻，道：“你认识闻妩吗？”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嘴先开了口：“她是我娘亲。”
脱口而出的话语，使得卫芸本人也愣在了原地。
将军并未注意到卫芸须臾间的不自然，自顾自地说道：“难怪，你的性子很像她。”
“你见过她？”卫芸蹙眉。
“几面之缘。”将军感喟道，“尧国第一舞娘啊，可惜遭到奸人算计，死得悲惨，连全尸都没留下。”
卫芸大脑嗡嗡作响，顿时僵在原地，面色格外苍白。
当年娘亲不告而别，卫芸想尽办法寻觅娘亲的下落，始终徒劳无功，就连洪宁都说娘亲早已不在人世，劝说卫芸放弃。
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卫芸哪里肯甘心？
她从凉城寻到邶封，多年过去了，卫芸长得亭亭玉立，成了他□□，可却始终没有娘亲的下落。
洪宁辞官归乡，笼络人心，也许无意中早已告知她事情的真相，可是卫芸宁坚信他们满口胡诌，也不愿接受她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你怎么知道？”卫芸强颜欢笑。
“我曾在狱中从事，怎么不知？”将军似觉察到她的软肋，有种胜券在握的自信，“怎么，难不成你对她的死一无所知？”
卫芸捕捉到他眼中的审视，意识到事情的不对，立刻敛起愁容，道：“我娘是病死他乡，早就被人安葬了，你少用我娘的旧事诈我。”
“安葬？”将军闷笑，“她不肯就范，自然承受得就比常人更多。”
“还是我亲手送她上的黄泉路，当今的卫丞相下令将她丢入乱葬岗，并派人焚烧所有与她有关的宗案，就当她从未来过这世间。说她客死他乡，也只能骗骗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
他的溢出眼眶的笑意深深刺痛了卫芸的眼睛，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没错，她一直活在谎言之中。
卫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庭院的，也不知自己该何处何从。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方才的谈话还在耳畔回响。
她的娘亲可是邶封第一的舞娘啊！
怎么能落得如此下场。
卫芸眉眼低垂，望着湖面的粼粼波光，隐约看到了自己憔悴的面容。
“你去邶封，是想为母翻案，对吗？”卫芸问水中的自己。
“不错。”水中人苦笑，“从一开始，我就利用了李贤昀。”
一颗石子砸落水面，惊起阵阵涟漪。
“我本是不求回报的人，但娘亲死得不明不白，我不能让步。”
卫芸道：“可是你什么都没得到。”
水中人道：“一定要得到吗？我见过，摸过，爱过，拥有过，这便够了。”
痴人梦话。
卫芸又扔了一颗小石粒。
水面荡漾，许久，重归平静。
“你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吗？”卫芸问她。
水中人不说话。
卫芸嗤笑：“你都知晓了吧？”
不然怎么会舍不得把前世记忆留给她？
“你想复仇，但你不给予我关于你的记忆；你让我占据你的身体，却不肯完全信任我。”卫芸顿了顿，回忆着方才的失常，冷笑，“卫芸，你真是个摸不透的人。”
穿越无非是原主执念过强，寻求另一人帮助逆天改命罢了。
可是卫芸不一样。
她初次穿来，没有记忆，没有恨意，没有目标，像一张白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如同木偶，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向前，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场荒谬的戏剧。
“我做不到。”水中人忽然开口道，“明明我已经竭尽全力，可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像个被神明庇佑的幸运儿，无论明枪暗箭，她总能未卜先知，反将一军。我的娘亲皆因她而死，我的兄长因她背叛了我，我的夫君也因她疏离我，我努力过了，可还是换不来他们的半点真心。”
“我只想为我娘亲平反，换我娘清白，难道替人不平也有错吗？”
回头不是岸，是万丈深渊。
“我从未想过与她争权夺利，但她处处置我于死地。”水中人似乎笑了，“换不来的真心，她想要，我便给她。她想要的权力，我让给她，即便是这样，她依旧不放过我。”
“我已不奢求什么，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这么难？”
万丈深渊的尽头，是深不可测的人心。
或许冥冥之中，结局注定凄惨。
卫芸望着她，忽然说道：“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吗？”
卫芸心道我怎么知道谁是你的兵，视线抛向楼下的兵官，了然：“所以方才跟踪我的并不是你？”
“是，也不是。”李娴玥粲然一笑，“没听过一句话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卫芸收回目光，并未理会楼梯口的喧闹，指了指桌上的佩刀，道：“可惜你是螳螂，并非黄雀。”
那群持刀人闯上楼前，李娴玥毫不犹豫，抽出刀，架在卫芸脖颈上。
“他要见你，谨慎言行。”把卫芸交给那群兵将前，李娴玥附在卫芸耳边低声说道。
卫芸眉头一挑，没说话，老老实实被他们绑了，塞入了一辆马车里。
马车颠簸许久，直到缓缓停下，卫芸才强撑眼皮，打量掀门帘的人。
“……怎么是你？”
意料之外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和卫芸不对付的军师——李术。
李术怡悦地欣赏她苍白的脸色，颇为得意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云娘子，请吧。”
卫芸冷眼相待，避开了李术欲上前拉扯的手，下了马车。
双脚刚落地，迎面对上李娴玥低垂的目光，极目四望，尽是披甲执锐的兵将。
掠视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笑了笑，对李术道：“这位官家，不知小女子所犯何罪？”
李术本就憋屈于卫芸的熟视无睹，现她明知故问，气不打一处来，讥笑道：“这才过去几天，云娘子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看来是山寨的日子太滋润，人才济济，鄙人一介书生，哪能入得了云娘子的眼？”
“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卫芸道。
旁边的李娴玥险些笑出声。
“不过小女不识字，这位鄙人所言小女的确听不懂。”卫芸垂下眸子，楚楚可怜地说。
李术怒极反笑：“你识不识字和我言谈有何关系？”
“没关系。”卫芸道，“但是我听不懂你说的话，烦请您细说，人才济济和小女有何关系？”
卫芸面上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欺负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狠辣，一字一句，三两句话将矛头指向李术。
靠道听途说和自我联想构造的谎言，哪里得来真凭实据？
比起否决卫芸的质问，李术更在意自己费心尽力营造的形象毁之一旦。
“你的破事还想靠他人之口公之于众吗？”李术理不直气也壮。
能让狗叫得欢腾的，只有它背后主人的纵容与溺爱。
卫芸目不斜视，道：“哦？我倒是想知道，我能在你们嘴里能有多不堪。”
李术哑然，李娴玥干咳一声，出声打断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边解开卫芸身上的束缚，一边说道：“云娘子，请随我来。”
卫芸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跟随李娴玥进入庭院，将李术暴躁的叫骂声抛之脑后。
“你们认识？”避开眼杂的门外，李娴玥问她。
“不熟。”卫芸道，“他是你们将军的幕僚？”
李娴玥：“不知。”
看来情况有些棘手。
说两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来到了正厅，李娴玥并未在屋内寻到将军，便打算去外面院子碰碰运气，卫芸就被单独留在厅内。
喝了两盏茶，实在尝不出滋味，卫芸便想去外面走走。
“娘子急于离开，是茶不合口味，还是这里的庸人扰了娘子雅兴？”
卫芸收回迈出门槛的脚，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甲胄的中年人从里屋出来，手中的长枪磨蹭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敌意十足。
卫芸下意识按了下发疼的耳朵，说道：“唤我历心就好。”
“李术向我举荐你，说你在军事上有点能力。”中年人捻着胡须，将长枪重重摔在她脚边，“举起来。”
“……”
卫芸很想回他一个白眼。
“历心是我的字。”卫芸踢了踢长枪，说道：“将军否用您平生所学，解释‘历心’二字的表意？”
将军蹙眉：“你表意如何与拾枪有何干系？”
“没关系。”卫芸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我实力如何与我能否提枪上战场没有任何关系。”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个弱女子上战场做什么，靠着几分小聪明送死吗？”将军面上已表露几分烦躁。
“据我所知，您身边有一位名为李术的军师。”卫芸不疾不徐，“‘军师从不上战场’这句话，将军从未听过吗？”
将军意外于她的能说会道。
本想为难她，反让她将了一军，面上自然挂不住。
见他沉默不言，卫芸不以为意，拍拍手，弯腰将长枪捡起，递还给他。
重达千斤的长枪在她的手里宛若一根细长无力的木棍，将军盯着那双手，稍待片刻，才接过了枪。
毕竟还是有些分量的，藏在袖袍下的手握了握拳，转移胳膊的酸痛感，尽力不让外人看出她的疲乏。
“西林军不需要女子冲锋陷阵。”将军将长枪置于一侧，颇为不满地说道，“沙场本就是男子建功立业的基台，你们女子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便好了，何必事事都要参一脚。”
卫芸道：“尧国的律法规定了官宦制度，没有规定朝堂上不能有女官；战场上可以使用明枪暗箭，没有规矩女子不能上阵破敌。”
“世间皆以为女子祸国，却不知女娲造人，炼石补天。天下霍乱，是女子红颜祸水；天下太平，是男子的金石之功。世界本就生于女子裙下，现在反要用诸多子虚乌有的规矩束缚女子，实在荒谬。”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将军无动于衷。
“我在和你们说话。”卫芸毫无波澜，神色自若，似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夏日总是令人躁动，不知何处引来的微风拂面而过，将二人的心绪吹得更远了些。
“我记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将军若有所思，“也是与你这般岁数，不过她的野心比你大。”
我又不是来比大小的。
卫芸心道。
将军定定审视她片刻，道：“你认识闻妩吗？”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嘴先开了口：“她是我娘亲。”
脱口而出的话语，使得卫芸本人也愣在了原地。
将军并未注意到卫芸须臾间的不自然，自顾自地说道：“难怪，你的性子很像她。”
“你见过她？”卫芸蹙眉。
“几面之缘。”将军感喟道，“尧国第一舞娘啊，可惜遭到奸人算计，死得悲惨，连全尸都没留下。”
卫芸大脑嗡嗡作响，顿时僵在原地，面色格外苍白。
当年娘亲不告而别，卫芸想尽办法寻觅娘亲的下落，始终徒劳无功，就连洪宁都说娘亲早已不在人世，劝说卫芸放弃。
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卫芸哪里肯甘心？
她从凉城寻到邶封，多年过去了，卫芸长得亭亭玉立，成了他□□，可却始终没有娘亲的下落。
洪宁辞官归乡，笼络人心，也许无意中早已告知她事情的真相，可是卫芸宁坚信他们满口胡诌，也不愿接受她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你怎么知道？”卫芸强颜欢笑。
“我曾在狱中从事，怎么不知？”将军似觉察到她的软肋，有种胜券在握的自信，“怎么，难不成你对她的死一无所知？”
卫芸捕捉到他眼中的审视，意识到事情的不对，立刻敛起愁容，道：“我娘是病死他乡，早就被人安葬了，你少用我娘的旧事诈我。”
“安葬？”将军闷笑，“她不肯就范，自然承受得就比常人更多。”
“还是我亲手送她上的黄泉路，当今的卫丞相下令将她丢入乱葬岗，并派人焚烧所有与她有关的宗案，就当她从未来过这世间。说她客死他乡，也只能骗骗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
他的溢出眼眶的笑意深深刺痛了卫芸的眼睛，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没错，她一直活在谎言之中。
卫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庭院的，也不知自己该何处何从。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方才的谈话还在耳畔回响。
她的娘亲可是邶封第一的舞娘啊！
怎么能落得如此下场。
卫芸眉眼低垂，望着湖面的粼粼波光，隐约看到了自己憔悴的面容。
“你去邶封，是想为母翻案，对吗？”卫芸问水中的自己。
“不错。”水中人苦笑，“从一开始，我就利用了李贤昀。”
一颗石子砸落水面，惊起阵阵涟漪。
“我本是不求回报的人，但娘亲死得不明不白，我不能让步。”
卫芸道：“可是你什么都没得到。”
水中人道：“一定要得到吗？我见过，摸过，爱过，拥有过，这便够了。”
痴人梦话。
卫芸又扔了一颗小石粒。
水面荡漾，许久，重归平静。
“你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吗？”卫芸问她。
水中人不说话。
卫芸嗤笑：“你都知晓了吧？”
不然怎么会舍不得把前世记忆留给她？
“你想复仇，但你不给予我关于你的记忆；你让我占据你的身体，却不肯完全信任我。”卫芸顿了顿，回忆着方才的失常，冷笑，“卫芸，你真是个摸不透的人。”
穿越无非是原主执念过强，寻求另一人帮助逆天改命罢了。
可是卫芸不一样。
她初次穿来，没有记忆，没有恨意，没有目标，像一张白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如同木偶，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向前，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场荒谬的戏剧。
“我做不到。”水中人忽然开口道，“明明我已经竭尽全力，可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像个被神明庇佑的幸运儿，无论明枪暗箭，她总能未卜先知，反将一军。我的娘亲皆因她而死，我的兄长因她背叛了我，我的夫君也因她疏离我，我努力过了，可还是换不来他们的半点真心。”
“我只想为我娘亲平反，换我娘清白，难道替人不平也有错吗？”
回头不是岸，是万丈深渊。
“我从未想过与她争权夺利，但她处处置我于死地。”水中人似乎笑了，“换不来的真心，她想要，我便给她。她想要的权力，我让给她，即便是这样，她依旧不放过我。”
“我已不奢求什么，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这么难？”
万丈深渊的尽头，是深不可测的人心。
或许冥冥之中，结局注定凄惨。
卫芸望着她，忽然说道：“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