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勒斯和弗莱蒙特缠了梅一整天,两个小孩的叫喊声在戈德里克山谷久久回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梅总是神秘一笑,眉眼弯弯,又什么都不说。这人嘴实在太严了,查勒斯率先投降,他双手举起:“好了,我不问了,不过其实我们来找你是有目的的。”

    梅眼睛一瞟:“打魁地奇?”

    弗莱蒙特:“……你怎么又知道了?不是,你是不是会读心术?”说着他扭头看向哥哥,“哥,有魔法能读心吗?”

    “你问我有什么用?我魔咒学常年A。”

    “你O.W.L怎么过的?”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O.W.L这几天好像要把成绩单寄过来了……”

    梅忍不住笑了一下,查勒斯立刻大喊起来“不许笑”,弗莱蒙特则迅速及时地递上了手边早就准备好的飞天扫帚:“加油哥!在你的优势上打败他!”

    查勒斯翻身跳上了扫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梅歪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被塞过来的扫帚,沉默了一瞬:“……我不擅长魁地奇。”

    “真的!”查勒斯闻言反而两眼一亮,他在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里每天都被打击得怀疑人生,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菜鸟,他一定要好好——

    两个小时后,查勒斯和弗莱蒙特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两兄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是相似的生不如死。

    两人同时大叫起来:“你不是说你不擅长吗!”

    不远处坐在扫帚上的梅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他行云流水地悬停在半空中,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他温良地说,“我也是才知道。”

    查勒斯/弗莱蒙特:……

    查勒斯突然大喊一声:“天哪,你为什么不在霍格沃茨上学!我要招你进魁地奇队!”

    弗莱蒙特小声道:“我怎么记得你不是队长呢?”

    查勒斯又道:“你有没有抓过金色飞贼?我跟你比这个,我是找球手,这个你肯定赢不了——”

    又三十分钟后。

    “——再来!”

    查勒斯满头大汗:“刚刚——刚刚我手滑了,没看清!再来一次,我一定可以——”

    弗莱蒙特无语地按住了自己哥哥,对着梅说:“别在意,他就是上头了。”

    梅礼貌一笑,那只金色飞贼在他的手中挣扎着,查勒斯痛苦地抱着头,刚刚他们比了三次抓金色飞贼,每一次查勒斯刚刚松手不到十分钟,梅就轻描淡写地伸出手,金色飞贼就轻飘飘地出现在他的手心。

    终于,查勒斯似乎自我调节好了,他再次重整旗鼓,凑到了梅面前,斩钉截铁地喊道:“亲爱的梅,你真的不考虑转学来霍格沃茨格兰芬多吗?”

    “如果有机会,我会考虑的。”梅微笑道,“赢了这么多次,我能要个奖励吗?”

    查勒斯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你能不能教教我刚刚是怎么俯冲急停的?我没学会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你想要弗莱蒙特吗?我可以让他给你当仆人……”

    弗莱蒙特:“喂!”

    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低头捂着嘴,一边压抑着笑声一边说:“那倒不至于。不过,我想借用你们的隐形衣一段时间。”

    日暮西山时,梅捧着隐形衣敲开了巴沙特的房门,巴沙特的魔法坩埚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其实巴沙特自己喜欢吃三明治,但是自从梅来了以后,每次吃饭时她都会烧米饭。

    “我听说中国人都爱吃米饭。”巴沙特微笑说,“我研究魔法史的时候,东方魔法也是很重要的部分。”

    梅挖了一大勺米饭,闻言抬头:“东方魔法和西方有什么区别呢?”

    巴沙特絮絮道:“亚洲的魔法分布也十分复杂。中亚、西亚、南亚、东亚,都不尽相同。如果你问的是中国,东亚地区的话,主要有以下几个不同:首先,他们那边的魔法发音系统不同,并非由拉丁语、希腊语作为起源;其次,他们很看重‘书写’的力量,文字落在纸上,也能有魔法作用,这和西方截然不同,羊皮纸是不作为魔法载体的。即使具有魔法效力的‘古代魔文’,现在能实际上使用的魔法也微乎其微了。”

    “最后,他们有一些更加不同的魔法追求。据我所知,东亚魔法似乎很看重延长寿命,这可能与他们的皇权有关,毕竟东亚传统里,没有要‘避开麻瓜’的规定,因此很多凡人帝王会向魔法寻求长生不老。”

    梅又挖了两勺饭,他吃得很慢,状似不经意地问:“难道说,东亚没有魔法保密法案吗?”

    巴沙特道:“这已经很难得知了。上一次与东方有来往的,还是一名名叫‘马可·波罗’的混血魔法师——”

    梅:“……等一下。”

    他放下了勺子,眼睛瞪大了。

    “你说谁?”

    *

    “8月17日:

    ‘马可·波罗是东西方魔法文化交流的桥梁’,在今天之前,我怎么也不可能想象,如此离谱的话会出现在《魔法史》中。

    这个细节很有趣,但也令人生疑。原著中绝对没有这样的魔改,但是另一方面,我又难免想到,在我□□□□□之前,我也曾经那样幻想过,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令我感到迷惑,它既残忍到真实,又在某些地方,圆满地贴合曾经的我的幻想。

    巴沙特提到的‘东方魔法中,书写是有魔力的’这一点令我想到了‘符咒’。以及,为什么西方魔法中书写没有魔力?为什么东方有?同在一个世界,同是非科学能力,为什么还会在这上面出现差异?

    还有哥哥……”

    梅娅停下笔来。

    窗外乌云绵延到遥远的天边,风雨欲来,空气里有一种隐约的躁动和潮湿,衣服与皮肤黏腻地贴合。梅娅知道,要下雨了。

    她拿出了今天从波特赢来的隐形衣,她答应他三个月后还给他。隐形衣没有穿在身上时,看上去如同流动的丝绸,泛着晶莹的亮光。

    她喃喃道:

    “同时拥有三件死亡圣器的人,会战胜死神。”

    系统轻声说:“宿主,你想战胜死神吗?”

    “……”

    梅娅盯着手上的隐身衣。

    “死神……能让人死去又能让人复活。”

    “这样看来,系统,你不就是死神吗?”

    她直勾勾地看着,继续说道:“对于蚂蚁来说,可以往它们蚁穴里倒入开水、可以赠予它们数不清的糖的人类,就是神。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随意可以赋予某个人一百次生命的你,系统,又何尝不是神呢?”

    她刚刚洗了头,湿漉漉的头发披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没有表情。

    “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选中我?为什么要如此厚待我?为什么要如此逼迫我?为什么要把我的性命系于另一个人飘忽不定的好感度上——哪怕他是汤姆·里德尔,我也感到迷惑不解。”

    梅娅的问句还在继续。

    “为什么要爱人?为什么要监测我是否被爱?为什么寄生于我的大脑?为什么从小到大,我永远无法对任何人说出任何有关系统的话?为什么要操控我的人生?”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死而复生的机会?你难道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因为杀人,而被判处罪过的吗?”

    梅娅安静地等待着系统的回答。

    也许只是一瞬间,也是一百年。

    梅娅的脑海里传来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赎罪人……你的罪孽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深重——我不是神,我只是更高位面对你们伸出的一根救命绳索。”

    “你挑选了比利作为自己在孤儿院外的代理人,从此以后,所有麻瓜世界的事情都可以由他来完成——那么,你又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挑选的一个代理人呢?”

    系统的声音很轻,和它往日里的电子音没有任何区别。梅娅睁大了眼睛,说来也巧,几乎就在这次无人知晓的交谈结束的那一刹那,窗外猛地炸开一声惊雷,梅娅浑身一抖,下意识望向了窗外。浓云密布的天际,倾盆大雨一泄而出,哗然如万马齐喑,奔腾澎湃,风雨骤然而至,身处其间的人们,却反而感到天地间郁郁之气,浑然一气,四散爽朗。

    梅娅盘腿而坐,玻璃窗外,无数雨点蜿蜒而下。她深吸一口气,正欲乘胜追击,再质问系统话里的漏洞,突然房门被咚咚敲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推开。

    巴沙特穿着睡衣,关切地问:“梅,外面打雷了,你不害怕吧?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梅娅瞳孔收缩——她还没有施混淆咒!

    “……存在隐瞒的关系永远不可能长久,也许你应该为某一天的坦白做好准备——如果你喜欢戈德里克山谷的这个小屋的话。”

    这是邓布利多信中的一句话。梅娅记得。

    看到那句话时,她对于欺骗巴希达·巴沙特实实在在感到了一丝愧疚,但这份感情转瞬即逝,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真心实意为什么人感到愧疚、羞愧了。变成一个自私自利,不考虑其他人感受的人是如此简单,以至于当她难得地感到愧疚时,她会迅速地忘记它来逃避。

    邓布利多的那句话在这一刻放大了一百倍在她脑海里悠悠回荡。

    她还没有准备好。

    如果被发现——会怎么样?会被赶走吗?会被遗弃吗?会被杀死吗?汤姆里德尔会的。他会永远残忍地面对背叛,不论那是谁,不论背叛是否饱含恶意——他都会杀死她。

    巴沙特会扔下她吗?把会烧中国菜的坩埚、干净的被褥、装满鲜花的桌摆——一切微小而又深入心底的幸福全都收走吗?那些她还没来及触碰,就已经丢失的爱……

    不要。

    她不要。

    不管是哪一种结局,她都不接受。

    巴沙特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突然被一声响雷惊醒,她发了一会儿呆,迅速地想起了隔壁房间的小男孩梅。他年纪还小呢,这个年纪的男孩,一向都是很怕雷声的。巴沙特想到这里,立刻拿着魔杖,默念了一声“荧光闪烁”,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向门外走去。她刚起床,脚还使不上力气。

    门外漆黑一片,不过她很快注意到梅房门下漏出的一片灯光,她松了一口气,大概梅还没有睡,没有多想,她敲了两下就打开了门,“梅,外面打雷了,你不害怕吧?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小男孩看上去有点奇怪。他头发什么时候那么长了?原本不是刚刚过耳吗?巴沙特感到疑惑,她首先怀疑起来自己的眼睛,心想果然之前应该让斯拉格霍恩给自己看看眼睛。不过,她刚刚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孩子的头发就缩短了许多,长发及腰似乎只是她眼花了。

    巴沙特没有多想,她以为男孩还在发呆,于是继续关切道:“梅?你还好吗?”

    男孩抬起脸。

    右半张脸精致漂亮,左半张脸上的疤痕一如既往,像大半只蝴蝶一样翩然。

    巴沙特看了看男孩的神情,确认他似乎只是还有点茫然,便放下心来。不过,男孩的脸好像也有点不同,她再次细细看了一遍,他的脸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记性一向很好的自己怎么也记不住男孩的脸,只依稀记得他左脸上有块烧伤。

    今天,她第一次看清了男孩的脸。

    “梅,外面雨很大,如果你害怕,我可以给你施咒。”

    男孩愣愣地看着她,巴沙特有点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东西。

    “……今天,我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巴沙特笑起来,“哦,你今天看起来更傻了,是被打雷声吓的吧?好孩子,害怕可以直接告诉我地——”

    “砰”地一声,巴沙特的后半句话被梅自动消音。一直淡淡的、礼貌疏离的男孩,忽然重重地扑入了她的怀里,脑袋埋在她的肩上。巴沙特愣在了原地,下意识蹲下了一点,让男孩的脑袋靠得更加舒服。

    “怎么啦?”

    “……”

    “真的害怕打雷啊?”

    “……不是。”

    “那是害怕下雨吗?”

    “……也不是。”

    巴沙特便不再问了,她另一只不拿魔杖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男孩的后背,语气温柔。

    “没事,不管是什么,都不怕啦。”

    男孩抱了很久,夏日的暴雨都慢慢变小时,巴沙特突然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

    “祖母。”

    他喃喃道。

    “祖母,我怕你不要我。”

    梅的魔杖一直稳稳地摆在桌子上。巴沙特走进来的那一刻,没有机会留给她施混淆咒。

    无比强烈的意念……坚定到要开辟一切困难的信念……极致的爱极致的恨,极致的紧迫……

    梅娅学会了易容马格斯,在一个风雨大作的夏日,在一个巴沙特误入的雨夜,在一个意料之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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