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药苦石
“采芹，咱们到哪儿了？”王娢坐在马车上，叫连翘掀了帘子，向跟随的小厮问道。
采芹打马凑了过来，隔着帘子道：“到安方了，估摸着天黑之前能到京东路和京西路交界。”
王娢听说到了此处，想起一件事来：“那交界处可是有一座守石山？”
“回小姐话，咱们今儿就是在那山脚下投宿。”采芹道。
王娢笑道：“这可是巧了。采芹，你吩咐下去，咱们准备在此山多待上几天。”
连翘听了，有些不解：“小姐，您才说着要快些到京才好呢，怎的又在这守石山耽搁下了？”
王娢见小丫头一脸不解的样子，起了玩心，便用扇子拍了拍她的头，随后道：“阿延哥哥托人来告诉我，这山上有一种草药，对治咳疾甚是有效。为了爹爹，我此番去，定是要寻上一寻。”
附子听了，笑道：“这也奇了，什么药竟是买不着，偏得咱们去寻的？”
“阿延哥哥说，此草只长在此山隐秘处，轻易寻不着。更何况，药草生长，乃是得一方天地灵气而成，离了此处，怕也就失了它原本的效用了。”王娢道。
“既这么难寻着，咱们在那儿又才待上几天，未必找得着呢。”连翘道。
王娢抬了抬头，一脸讳莫如深：“谁说要去寻药了？咱们此番，是去寻人的。”
“怎么，小姐不寻药，又改寻人了？”附子正把那栗子糕往嘴里送，忽听得此言，便顾不得嘴里还含着糕点了。
那连翘闻言，便也忍不住笑了，学着王娢，敲了敲附子的头，骂道：“这附子真是呆了。小姐的意思是说，寻着人就有药了。”
那王娢听闻此言，便将附子搂了过来,戏谑道：“知我者，当真连翘也啊。”
那连翘见自家姑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心塞，若是到了京城，和老爷一处，还不知会散漫成怎么样呢。想到这儿，小连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附子只是津津有味地吃着栗子糕，看着小姐一脸笑意，心想：小姐什么时候认识山中的人了？
正如采芹所说，天渐渐黑下来时，王娢一行人已经到了山脚下，打点好后，便在山脚下的客栈歇下了。
众人赶路辛苦，收拾好后便都早早睡下了，一宿无话。
清晨，山风吹入窗内，王娢渐渐转醒，收拾过后，便倚在窗边看景，一会儿盯着那树梢上窜来窜去的鸟雀，一会儿看着树叶子愣神，倒也十分惬意。
正看着，连翘已回过了王娢，引了采芹进门来，隔着屏风回话：“小姐，您吩咐打听的那位苦石先生，他的住处已寻着了。”
王娢听了，点头道：“甚好，那咱们就准备准备，去拜访这位苦石先生。”
采芹有些迟疑，回道：“小姐，那苦石先生住处极为偏僻，须得步行才成，还是让小的们去吧。”
王娢摇头，道：“咱们既然是来寻访高人的，必然要有几分诚心，走几步山路也是理所应当。”
采芹知晓这六小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更兼听她如此说，便止了劝的心思，由她去了。更何况王家的姑娘们自幼也要跟着女师傅练些习武之术，这点路大抵也算不得什么。
话毕，王娢便留了附子在山下，领着连翘等人进了山，沿着山路去寻那苦石先生。
山间风景幽静，清泉玎玲作响，偶有山风拂过，行路之人倒也不觉得燥热，内心反倒颇有几分宁静之意。王娢信步走着，心内很是舒爽。
王娢想着，自己这表兄倒是有机缘，能这在山间自由自在的，也无人无事拘束。思及此处，她倒有些羡慕自己这位兄长了。
正想着，忽见对面来了一人，带着斗笠，背着一个采草药的大竹篓子，身形清瘦，长得如谪仙一般，气质超然出尘。王娢定睛一看，不是自己那个饮风啜露的表哥又是哪个？
那来人看到王娢，也觉得十分眼熟，便也停下来，只听那女孩子扬脸笑道：“表兄，你不认得我啦？”
林子涵见那女孩子虽一身轻便装扮，可身上的昌容紫素织杭罗却是极为难得，便知来人应是世家女子。此时对着那一双含笑透亮的眸子，顿时就想了起来，微微笑道：“阿娢，原来是你。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王娢见林子涵云淡风轻的样子，想着，这厮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仙得不像个人啊，于是便笑道：“表兄，你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
林子涵闻言，整了整头上的斗笠，随后半笑着说道：“你怎会到这来，应不是来看我这般简单。”
林子涵知晓自家表妹的脾性，断然不至于为了看他跑到此处来，定然是有些不得不办的事。
王娢见自家表兄说得如此直白，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少不得把此行来意说明：“表兄果然聪颖。娢儿这此次前来是为了拜访苦石先生，为父亲求一味治咳疾的灵草。”
“姨父患了咳疾，我竟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子涵闻言道。
王娢道：“有几年了，父亲这病总是断断续续的，不能除根，我想着寻了药来，给他试试。”
那林子涵倒有些疑惑，便是他，也不过是几月前才从先生那儿得知这草的存在：“阿娢，你是如何得知的？”
王娢道：“表兄可还记得在京与我们一同进学的顾延？这是他几月前托了人来告诉我的。”
林子涵听王娢这么一提，忽然出了神，那双好看至极的眼睛里似有缥缈之色，缓缓道：“这倒不奇怪了。”
那王娢以为林子涵指的是顾延，便也不再追究了，只笑着道：“表兄这是往哪里去？”
林子涵浅笑道：“先生说这几日有人来访。我们那住处偏僻的很，因此便叫我日日下山，采药兼着迎人。如此看来，这客，便是阿娢你了。”
“苦石先生神算，如此，就有劳表兄带路了。”王娢道。
林子涵颔首，便转过身去，待着王娢几人向山里走去。约莫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苦石先生住处。
王娢展眼望去，这里不过几间茅庐，且收拾得及其简朴。院内种着一棵经年已久的老桑树，树下是由山间石头做成的石桌石凳，石桌上还摆着未尽的残局。那园圃内也只是种了些花草兼瓜果蔬菜等物。
林子涵轻轻推开篱笆做成的矮门，引着王娢进去。还没等进屋，屋后一个人便绕了出来，这人白发白须，一袭白袍，十分清瘦，行动敏捷，很快就到了王娢跟前。
王娢知道这就是苦石先生了，想起幼时曾听父亲说起过这苦石先生，知道他是个不拘俗礼，修习自然道法的居士，便只是躬了躬身，作揖笑道：“苦石先生好。”
那老人见她这样儿也笑了，打量道：“你就是王三郎的女儿?不错，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样子。”
林子涵早已在树下倒好了清茶，苦石和王娢便走了过去。
刚坐定，只见那苦石指着棋局道：“当年我与你父亲手谈，可谓是酣畅淋漓。只可惜，这残局未完，你父亲便下山去了。”
“当年，家父教小女下棋时，也曾提及此事，他亦深以为憾。”王娢颔首道。
那苦石先生听闻此言，捋了捋雪白的长须，指了指那棋盘，颇有兴味的说道“那正好，我这把老骨头是不能等到你父亲了。今日我与你有缘，何不替你父下完此局？”
王娢听着，心想，这先生有几分意思，他倒不介意我是女子，如此，便少不得要与他来上一局了，想毕，便行了礼道：“承蒙先生不弃，先生既如此说，那小女便献丑了。”
林子涵看着，自家先生与妹妹已坐定，准备开始了，便也就随着他们去了。
日渐西沉，一老一小已在石凳上坐了好几个时辰，良久，只听那老人捻须叹道：“果然是三郎的女儿，得了他的真传。此局，老夫下得颇为尽兴。”
迎着落日，少女身上洒满了沉静的暮光，一双清亮的眸子扬溢着睿智温柔的流波。棋局才罢，王娢见苦石先生感叹，知他追忆往昔，也并未说话。
忽然，老人站了起来，吩咐道：“子涵，把她要的东西取了来，随后便送你妹妹下山吧。”
林子涵看着时辰，有些担心，道：“先生，天色已晚，不如就？”
那苦石先生摆了摆手，捻须道：“只管下山去，自然有你们的缘法。就是你，也只等着你妹妹安顿好后再回来。”
林子涵听先生如此说，便也不追究了，直取了药，准备带王娢往山下走。
王娢闻言，便向苦石拜别：“多谢先生赠药，今日有幸与先生手谈，实乃小女之福。这守石山风景秀美，是个自由无拘之地，能来此一趟，小女亦觉无憾了。”
苦石闻言，眼中似有狭促之意，却也只是说道：“我看你与此山，缘分倒是颇深。”
王娢有些不解其意，但见苦石先生不欲多言，便也就罢了，忽然听那苦石说道：“我这药难寻，除你父亲外，我受人所托，还要送一个人，恰好你往京中去，便替我给了她吧。”
“好，先生只管说是何人，小女一定送到。”王娢道。
那苦石笑道：“那人同你表兄一样，是我的弟子，如今住在京中，是静亭侯白家的四小姐。”
正说着，林子涵已经走了出来。王娢瞧着，他听到苦石提及此人，虽并没说话，神色却有些黯淡。
她揣度着，这个白四小姐和自家表兄当是旧相识，且白染檀与苦石二人对她如此上心，这个白四小姐倒是个有意思的。
虽做此想，王娢却只是笑道：“怪道爹爹笑话我小孩子家没见识，先生洒脱，原来还收女弟子。”
那苦石听她此言，只道：“我向来是个散淡人，现如今老了，便更不在乎这些俗礼了。有时我看着，你们这些小孩子家竟比我这老骨头还迂腐些，不知道事到难处既随心的道理。”
苦石边说着，边用眼扫林子涵，林子涵只是不说话，王娢见状，忙道：“先生说的极是，我如今只恨自己没缘法，早些年没跟着先生学些道理。”
那苦石听闻此言，开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我瞧着，你像是个有福寿的，倒不必跟着老夫，学这些个无用玩意儿了。”
那林子涵、王娢听了此言，也跟着笑了。
闲话不提，一行人便辞别了苦石，随着林子涵往山下走了。
下山途中，连翘道：“小姐，这先生真有意思，我往常在戏台子上看着，像他这般人物，定是要配个童子焚香煮茶的，没想到竟如此清苦。”
王娢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佯装骂道：“傻丫头，苦石先生是真名士，自风流，要那些个玩意儿做个什么玄虚。”
连翘依旧不解，只是林子涵听王娢此言，心中倒有些所悟，于是道：“这几年，阿娢你倒是长进不少，此话有些意趣。”
王娢看着林子涵，这厮果真长得太惹人嫉妒了吧，虽然此时只是个背着药锄、药筐的布衣模样，却依旧好看的紧。
于是王娢走到林子涵身侧，用他二人只能听到的声音忍笑道：“表兄难道不知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你长得如此好看，也该早让将来的嫂嫂们看看的，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林子涵闻王娢此言，不由得一阵头痛，扶额道：“我刚还说你长进了，如此看来，是为为言尚早了。”
兄妹二人正说着，忽见前面横躺着一个人，似乎是受伤昏迷的样子。林子涵将王娢护在身后，只命更随的护卫上前查看。
“此人身形强健，应是个练家子。突然在此处昏厥，只怕周遭不太平。”林子涵言语小心，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
王娢闻言，心里愈发警惕了起来：自家父亲风头正盛，我此番进京，正恐有人借此生事，生出风波来。此人突然出现在此处，或与京中有关。
思及此处，王娢对林子涵道：“这人恐怕与家父有关，咱们还需小心行事。”
王娢此言，正中林子涵心思，他并不言语，只是点头应了，静等着前面探查的人来回话。
采芹打马凑了过来，隔着帘子道：“到安方了，估摸着天黑之前能到京东路和京西路交界。”
王娢听说到了此处，想起一件事来：“那交界处可是有一座守石山？”
“回小姐话，咱们今儿就是在那山脚下投宿。”采芹道。
王娢笑道：“这可是巧了。采芹，你吩咐下去，咱们准备在此山多待上几天。”
连翘听了，有些不解：“小姐，您才说着要快些到京才好呢，怎的又在这守石山耽搁下了？”
王娢见小丫头一脸不解的样子，起了玩心，便用扇子拍了拍她的头，随后道：“阿延哥哥托人来告诉我，这山上有一种草药，对治咳疾甚是有效。为了爹爹，我此番去，定是要寻上一寻。”
附子听了，笑道：“这也奇了，什么药竟是买不着，偏得咱们去寻的？”
“阿延哥哥说，此草只长在此山隐秘处，轻易寻不着。更何况，药草生长，乃是得一方天地灵气而成，离了此处，怕也就失了它原本的效用了。”王娢道。
“既这么难寻着，咱们在那儿又才待上几天，未必找得着呢。”连翘道。
王娢抬了抬头，一脸讳莫如深：“谁说要去寻药了？咱们此番，是去寻人的。”
“怎么，小姐不寻药，又改寻人了？”附子正把那栗子糕往嘴里送，忽听得此言，便顾不得嘴里还含着糕点了。
那连翘闻言，便也忍不住笑了，学着王娢，敲了敲附子的头，骂道：“这附子真是呆了。小姐的意思是说，寻着人就有药了。”
那王娢听闻此言，便将附子搂了过来,戏谑道：“知我者，当真连翘也啊。”
那连翘见自家姑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心塞，若是到了京城，和老爷一处，还不知会散漫成怎么样呢。想到这儿，小连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附子只是津津有味地吃着栗子糕，看着小姐一脸笑意，心想：小姐什么时候认识山中的人了？
正如采芹所说，天渐渐黑下来时，王娢一行人已经到了山脚下，打点好后，便在山脚下的客栈歇下了。
众人赶路辛苦，收拾好后便都早早睡下了，一宿无话。
清晨，山风吹入窗内，王娢渐渐转醒，收拾过后，便倚在窗边看景，一会儿盯着那树梢上窜来窜去的鸟雀，一会儿看着树叶子愣神，倒也十分惬意。
正看着，连翘已回过了王娢，引了采芹进门来，隔着屏风回话：“小姐，您吩咐打听的那位苦石先生，他的住处已寻着了。”
王娢听了，点头道：“甚好，那咱们就准备准备，去拜访这位苦石先生。”
采芹有些迟疑，回道：“小姐，那苦石先生住处极为偏僻，须得步行才成，还是让小的们去吧。”
王娢摇头，道：“咱们既然是来寻访高人的，必然要有几分诚心，走几步山路也是理所应当。”
采芹知晓这六小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更兼听她如此说，便止了劝的心思，由她去了。更何况王家的姑娘们自幼也要跟着女师傅练些习武之术，这点路大抵也算不得什么。
话毕，王娢便留了附子在山下，领着连翘等人进了山，沿着山路去寻那苦石先生。
山间风景幽静，清泉玎玲作响，偶有山风拂过，行路之人倒也不觉得燥热，内心反倒颇有几分宁静之意。王娢信步走着，心内很是舒爽。
王娢想着，自己这表兄倒是有机缘，能这在山间自由自在的，也无人无事拘束。思及此处，她倒有些羡慕自己这位兄长了。
正想着，忽见对面来了一人，带着斗笠，背着一个采草药的大竹篓子，身形清瘦，长得如谪仙一般，气质超然出尘。王娢定睛一看，不是自己那个饮风啜露的表哥又是哪个？
那来人看到王娢，也觉得十分眼熟，便也停下来，只听那女孩子扬脸笑道：“表兄，你不认得我啦？”
林子涵见那女孩子虽一身轻便装扮，可身上的昌容紫素织杭罗却是极为难得，便知来人应是世家女子。此时对着那一双含笑透亮的眸子，顿时就想了起来，微微笑道：“阿娢，原来是你。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王娢见林子涵云淡风轻的样子，想着，这厮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仙得不像个人啊，于是便笑道：“表兄，你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
林子涵闻言，整了整头上的斗笠，随后半笑着说道：“你怎会到这来，应不是来看我这般简单。”
林子涵知晓自家表妹的脾性，断然不至于为了看他跑到此处来，定然是有些不得不办的事。
王娢见自家表兄说得如此直白，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少不得把此行来意说明：“表兄果然聪颖。娢儿这此次前来是为了拜访苦石先生，为父亲求一味治咳疾的灵草。”
“姨父患了咳疾，我竟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子涵闻言道。
王娢道：“有几年了，父亲这病总是断断续续的，不能除根，我想着寻了药来，给他试试。”
那林子涵倒有些疑惑，便是他，也不过是几月前才从先生那儿得知这草的存在：“阿娢，你是如何得知的？”
王娢道：“表兄可还记得在京与我们一同进学的顾延？这是他几月前托了人来告诉我的。”
林子涵听王娢这么一提，忽然出了神，那双好看至极的眼睛里似有缥缈之色，缓缓道：“这倒不奇怪了。”
那王娢以为林子涵指的是顾延，便也不再追究了，只笑着道：“表兄这是往哪里去？”
林子涵浅笑道：“先生说这几日有人来访。我们那住处偏僻的很，因此便叫我日日下山，采药兼着迎人。如此看来，这客，便是阿娢你了。”
“苦石先生神算，如此，就有劳表兄带路了。”王娢道。
林子涵颔首，便转过身去，待着王娢几人向山里走去。约莫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苦石先生住处。
王娢展眼望去，这里不过几间茅庐，且收拾得及其简朴。院内种着一棵经年已久的老桑树，树下是由山间石头做成的石桌石凳，石桌上还摆着未尽的残局。那园圃内也只是种了些花草兼瓜果蔬菜等物。
林子涵轻轻推开篱笆做成的矮门，引着王娢进去。还没等进屋，屋后一个人便绕了出来，这人白发白须，一袭白袍，十分清瘦，行动敏捷，很快就到了王娢跟前。
王娢知道这就是苦石先生了，想起幼时曾听父亲说起过这苦石先生，知道他是个不拘俗礼，修习自然道法的居士，便只是躬了躬身，作揖笑道：“苦石先生好。”
那老人见她这样儿也笑了，打量道：“你就是王三郎的女儿?不错，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样子。”
林子涵早已在树下倒好了清茶，苦石和王娢便走了过去。
刚坐定，只见那苦石指着棋局道：“当年我与你父亲手谈，可谓是酣畅淋漓。只可惜，这残局未完，你父亲便下山去了。”
“当年，家父教小女下棋时，也曾提及此事，他亦深以为憾。”王娢颔首道。
那苦石先生听闻此言，捋了捋雪白的长须，指了指那棋盘，颇有兴味的说道“那正好，我这把老骨头是不能等到你父亲了。今日我与你有缘，何不替你父下完此局？”
王娢听着，心想，这先生有几分意思，他倒不介意我是女子，如此，便少不得要与他来上一局了，想毕，便行了礼道：“承蒙先生不弃，先生既如此说，那小女便献丑了。”
林子涵看着，自家先生与妹妹已坐定，准备开始了，便也就随着他们去了。
日渐西沉，一老一小已在石凳上坐了好几个时辰，良久，只听那老人捻须叹道：“果然是三郎的女儿，得了他的真传。此局，老夫下得颇为尽兴。”
迎着落日，少女身上洒满了沉静的暮光，一双清亮的眸子扬溢着睿智温柔的流波。棋局才罢，王娢见苦石先生感叹，知他追忆往昔，也并未说话。
忽然，老人站了起来，吩咐道：“子涵，把她要的东西取了来，随后便送你妹妹下山吧。”
林子涵看着时辰，有些担心，道：“先生，天色已晚，不如就？”
那苦石先生摆了摆手，捻须道：“只管下山去，自然有你们的缘法。就是你，也只等着你妹妹安顿好后再回来。”
林子涵听先生如此说，便也不追究了，直取了药，准备带王娢往山下走。
王娢闻言，便向苦石拜别：“多谢先生赠药，今日有幸与先生手谈，实乃小女之福。这守石山风景秀美，是个自由无拘之地，能来此一趟，小女亦觉无憾了。”
苦石闻言，眼中似有狭促之意，却也只是说道：“我看你与此山，缘分倒是颇深。”
王娢有些不解其意，但见苦石先生不欲多言，便也就罢了，忽然听那苦石说道：“我这药难寻，除你父亲外，我受人所托，还要送一个人，恰好你往京中去，便替我给了她吧。”
“好，先生只管说是何人，小女一定送到。”王娢道。
那苦石笑道：“那人同你表兄一样，是我的弟子，如今住在京中，是静亭侯白家的四小姐。”
正说着，林子涵已经走了出来。王娢瞧着，他听到苦石提及此人，虽并没说话，神色却有些黯淡。
她揣度着，这个白四小姐和自家表兄当是旧相识，且白染檀与苦石二人对她如此上心，这个白四小姐倒是个有意思的。
虽做此想，王娢却只是笑道：“怪道爹爹笑话我小孩子家没见识，先生洒脱，原来还收女弟子。”
那苦石听她此言，只道：“我向来是个散淡人，现如今老了，便更不在乎这些俗礼了。有时我看着，你们这些小孩子家竟比我这老骨头还迂腐些，不知道事到难处既随心的道理。”
苦石边说着，边用眼扫林子涵，林子涵只是不说话，王娢见状，忙道：“先生说的极是，我如今只恨自己没缘法，早些年没跟着先生学些道理。”
那苦石听闻此言，开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我瞧着，你像是个有福寿的，倒不必跟着老夫，学这些个无用玩意儿了。”
那林子涵、王娢听了此言，也跟着笑了。
闲话不提，一行人便辞别了苦石，随着林子涵往山下走了。
下山途中，连翘道：“小姐，这先生真有意思，我往常在戏台子上看着，像他这般人物，定是要配个童子焚香煮茶的，没想到竟如此清苦。”
王娢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佯装骂道：“傻丫头，苦石先生是真名士，自风流，要那些个玩意儿做个什么玄虚。”
连翘依旧不解，只是林子涵听王娢此言，心中倒有些所悟，于是道：“这几年，阿娢你倒是长进不少，此话有些意趣。”
王娢看着林子涵，这厮果真长得太惹人嫉妒了吧，虽然此时只是个背着药锄、药筐的布衣模样，却依旧好看的紧。
于是王娢走到林子涵身侧，用他二人只能听到的声音忍笑道：“表兄难道不知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你长得如此好看，也该早让将来的嫂嫂们看看的，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林子涵闻王娢此言，不由得一阵头痛，扶额道：“我刚还说你长进了，如此看来，是为为言尚早了。”
兄妹二人正说着，忽见前面横躺着一个人，似乎是受伤昏迷的样子。林子涵将王娢护在身后，只命更随的护卫上前查看。
“此人身形强健，应是个练家子。突然在此处昏厥，只怕周遭不太平。”林子涵言语小心，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
王娢闻言，心里愈发警惕了起来：自家父亲风头正盛，我此番进京，正恐有人借此生事，生出风波来。此人突然出现在此处，或与京中有关。
思及此处，王娢对林子涵道：“这人恐怕与家父有关，咱们还需小心行事。”
王娢此言，正中林子涵心思，他并不言语，只是点头应了，静等着前面探查的人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