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奇迹……当然会发生。”
小熊先生伸出手，有点吃力地环住了她的脸，轻轻摩挲着那些如小河般不停流淌着的泪痕。
“如果你不相信这一切，那就再摸摸我吧，像之前那样。”
指尖依言探过去，摸到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的绒毛，正湿漉漉地贴在面颊边。
“……是湿的。”
她小声说。
“眼泪是真的。我也是真的。”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他的声音比月光还柔软：“奇迹已经发生了，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弥希。我初次见面的女儿。我真恨我自己啊，原本以为有我在这里，你就不会再伤心难过……到头来竟然还是我让你掉了眼泪，真不甘心啊。”
玻璃眼珠倒映出她一路疯长的长发，抽条的身段，还有那张逐渐长开的面容，在哭泣中泛着憔悴和绝望，像一支枯萎低垂的玫瑰。
她在无知无觉地长大，但还有一部分的她仍停留在过去，以孩童脆弱的视角望着崩塌坠落的世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砸垮。
……这个世界是真的在摇摇欲坠。
小熊先生抬头望了一眼她身后飞速逼近的暴雨线，伸出手盖住她的双眼，声音沉郁。
“对不起，擅自离开，让你担心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中充满了可以依靠的安心感，就连小小的身躯似乎也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和记忆中那个糟糕的男人好像完全不一样。
“你说得没错，你能找到我并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奇迹——是因为我知道你偷偷跑出来找我了，所以我要来见你。”
双手要挡住她的眼睛，于是小熊先生非常努力地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
“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吧。但你还是努力地一步步走过来了。你已经很努力，做得也足够好了。现在已经可以休息了。”
她的身体颤了一下。
人好像在被关心的时候才会尤为脆弱。
原本也以为一个人走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和自己的影子作伴，偷偷给自己壮胆……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泪已如决堤。
“还不行……”她呜咽着：“还没到家。爸爸也是，妈妈也是。我还没做到最好……不然你们就都会回来了……”
比漆黑夜幕还深的黑泥还在逼近，愈来愈近，将沿途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吞没。
“你一定要想那么多，问那么多吗？”
小熊先生不容置疑地按住她的眼睛。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也知道的。他不会再回来了，但我在这里。”
“不会再走了吗？”
“不会了——永远不会。”
他的承诺简短，掷地有声，仿佛一粒定心丸：“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这里。”
白石弥希任他按着自己的眼睛，感受着某个部分又渐渐落回黑暗中，归于沉睡。
在她看不到的视角，头发的长度正在缓缓回缩，身段恢复正常，面容也逐渐舒展开来。
像是缩回壳里的乌龟，她又回到了小孩子的状态。
这是值得庆幸的——棕色的玻璃眼珠冷淡地倒映出不远处的积雨云——暴雨逼近的速度慢下来了。
“想回家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他轻轻地抚摸弥希哭得红肿起来的眼眶：“我们一起回家。”
弥希吸了吸鼻子：“那妈妈呢？”
“……”
小熊先生又望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暴雨线。
“她会回来的。”他简洁地说：“只要你想。”
“那……”
思绪好像只清明了短短一瞬，几个呼吸间，又重回一片混沌——她想说什么来着？除了爸爸妈妈外，今晚还想找到的人，他的名字是……
是……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但爸爸明明就在怀里……
“还在等什么？”小熊先生终于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凑上来关切地问：“之前走过来太累了吗？你可以把我放下来，我能自己走回去的。”
白石弥希摇摇头：“我好像忘记了……”
“……东方仗助。”
自黑暗中传来的，是从未听过、却莫名耳熟的声音。
白石弥希下意识抱紧小熊先生，扭头望去。
粉色与白色相间，然因为夜晚而并不显得闪耀，却仍能看见来着全身上下的钻石质感。
简直像是从特摄片中走出来的演员，有棱有角仿佛头盔的面容下，一双粉色的眼睛灼灼地望着他们。
不知何时模糊的记忆隐约从脑海中浮现。
“你忘记的那个名字……”
与它低沉冷静的发言相对的，是它气定神闲中摆出的拳击起手架势。
“……是东方仗助。”
尚来不及完全转身。
一拳，却已经挥至面前！
疯狂钻石的确没听到东方仗助的呼唤。
但它也的确感受到了什么——
东方仗助，它的主人，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
尽管替身的种类和能力多种多样，但替身与替身使者同生共死这一点，几乎没有例外。
疯狂钻石并不是一个自主性很高的替身，没有东方仗助的指令，它无法自主思考、突破僵局。
但凡他们不在记忆空间中，眼下的情况已经演变为死局——东方仗助失去意识，疯狂钻石跟着消散。大家一起死在暴雨中。
自诞生以来，雨中人的能力一直在不断增长。
从堪称鸡肋的、必须依靠身体接触的读心，到无条件共感区域内强烈的情感波动。
正如空条承太郎判断的那样，触碰思维、读取情感，这份针对抽象事物能力的潜力，还尚未完全被榨干。
而在能力暴走而诞生的记忆空间中，雨中人触碰抽象事物的能力，对替身——一种完全由精神能量凝聚成的影像——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影响。
与此同时，辻彩的辛德瑞拉对东方仗助使用的能力还没有消退。
于是，在东方仗助将疯狂钻石呼唤而出的时候，三种替身能力在疯狂钻石的体内悄无声息地碰撞。
雨中人将疯狂钻石由思绪转为一个独立的实体。
辛德瑞拉赋予它不受控的执念。
还有经久以来被守护着的东方仗助本身——这是一个所思所想皆能成真的地方。
自小与替身相伴长大的东方仗助难道真的没有“不说话也不会自己动的小伙伴能活过来就好了”的想法吗？
作为记忆空间中除白石弥希之外唯一的活人，东方仗助发现无法收回疯狂钻石时，没有慌张，反而一并将监护弥希的任务也交给了它。
是这份无条件信任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疯狂钻石完完全全地“活了”过来。
它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以“替身”的视角前所未有地思考着。
它已经完全明白了。
想要救她，想要救东方仗助的话，就只有挥出这一拳。
——这是唯一的办法！
小熊先生伸出手，有点吃力地环住了她的脸，轻轻摩挲着那些如小河般不停流淌着的泪痕。
“如果你不相信这一切，那就再摸摸我吧，像之前那样。”
指尖依言探过去，摸到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的绒毛，正湿漉漉地贴在面颊边。
“……是湿的。”
她小声说。
“眼泪是真的。我也是真的。”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他的声音比月光还柔软：“奇迹已经发生了，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弥希。我初次见面的女儿。我真恨我自己啊，原本以为有我在这里，你就不会再伤心难过……到头来竟然还是我让你掉了眼泪，真不甘心啊。”
玻璃眼珠倒映出她一路疯长的长发，抽条的身段，还有那张逐渐长开的面容，在哭泣中泛着憔悴和绝望，像一支枯萎低垂的玫瑰。
她在无知无觉地长大，但还有一部分的她仍停留在过去，以孩童脆弱的视角望着崩塌坠落的世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砸垮。
……这个世界是真的在摇摇欲坠。
小熊先生抬头望了一眼她身后飞速逼近的暴雨线，伸出手盖住她的双眼，声音沉郁。
“对不起，擅自离开，让你担心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中充满了可以依靠的安心感，就连小小的身躯似乎也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和记忆中那个糟糕的男人好像完全不一样。
“你说得没错，你能找到我并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奇迹——是因为我知道你偷偷跑出来找我了，所以我要来见你。”
双手要挡住她的眼睛，于是小熊先生非常努力地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
“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吧。但你还是努力地一步步走过来了。你已经很努力，做得也足够好了。现在已经可以休息了。”
她的身体颤了一下。
人好像在被关心的时候才会尤为脆弱。
原本也以为一个人走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和自己的影子作伴，偷偷给自己壮胆……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泪已如决堤。
“还不行……”她呜咽着：“还没到家。爸爸也是，妈妈也是。我还没做到最好……不然你们就都会回来了……”
比漆黑夜幕还深的黑泥还在逼近，愈来愈近，将沿途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吞没。
“你一定要想那么多，问那么多吗？”
小熊先生不容置疑地按住她的眼睛。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也知道的。他不会再回来了，但我在这里。”
“不会再走了吗？”
“不会了——永远不会。”
他的承诺简短，掷地有声，仿佛一粒定心丸：“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这里。”
白石弥希任他按着自己的眼睛，感受着某个部分又渐渐落回黑暗中，归于沉睡。
在她看不到的视角，头发的长度正在缓缓回缩，身段恢复正常，面容也逐渐舒展开来。
像是缩回壳里的乌龟，她又回到了小孩子的状态。
这是值得庆幸的——棕色的玻璃眼珠冷淡地倒映出不远处的积雨云——暴雨逼近的速度慢下来了。
“想回家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他轻轻地抚摸弥希哭得红肿起来的眼眶：“我们一起回家。”
弥希吸了吸鼻子：“那妈妈呢？”
“……”
小熊先生又望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暴雨线。
“她会回来的。”他简洁地说：“只要你想。”
“那……”
思绪好像只清明了短短一瞬，几个呼吸间，又重回一片混沌——她想说什么来着？除了爸爸妈妈外，今晚还想找到的人，他的名字是……
是……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但爸爸明明就在怀里……
“还在等什么？”小熊先生终于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凑上来关切地问：“之前走过来太累了吗？你可以把我放下来，我能自己走回去的。”
白石弥希摇摇头：“我好像忘记了……”
“……东方仗助。”
自黑暗中传来的，是从未听过、却莫名耳熟的声音。
白石弥希下意识抱紧小熊先生，扭头望去。
粉色与白色相间，然因为夜晚而并不显得闪耀，却仍能看见来着全身上下的钻石质感。
简直像是从特摄片中走出来的演员，有棱有角仿佛头盔的面容下，一双粉色的眼睛灼灼地望着他们。
不知何时模糊的记忆隐约从脑海中浮现。
“你忘记的那个名字……”
与它低沉冷静的发言相对的，是它气定神闲中摆出的拳击起手架势。
“……是东方仗助。”
尚来不及完全转身。
一拳，却已经挥至面前！
疯狂钻石的确没听到东方仗助的呼唤。
但它也的确感受到了什么——
东方仗助，它的主人，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
尽管替身的种类和能力多种多样，但替身与替身使者同生共死这一点，几乎没有例外。
疯狂钻石并不是一个自主性很高的替身，没有东方仗助的指令，它无法自主思考、突破僵局。
但凡他们不在记忆空间中，眼下的情况已经演变为死局——东方仗助失去意识，疯狂钻石跟着消散。大家一起死在暴雨中。
自诞生以来，雨中人的能力一直在不断增长。
从堪称鸡肋的、必须依靠身体接触的读心，到无条件共感区域内强烈的情感波动。
正如空条承太郎判断的那样，触碰思维、读取情感，这份针对抽象事物能力的潜力，还尚未完全被榨干。
而在能力暴走而诞生的记忆空间中，雨中人触碰抽象事物的能力，对替身——一种完全由精神能量凝聚成的影像——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影响。
与此同时，辻彩的辛德瑞拉对东方仗助使用的能力还没有消退。
于是，在东方仗助将疯狂钻石呼唤而出的时候，三种替身能力在疯狂钻石的体内悄无声息地碰撞。
雨中人将疯狂钻石由思绪转为一个独立的实体。
辛德瑞拉赋予它不受控的执念。
还有经久以来被守护着的东方仗助本身——这是一个所思所想皆能成真的地方。
自小与替身相伴长大的东方仗助难道真的没有“不说话也不会自己动的小伙伴能活过来就好了”的想法吗？
作为记忆空间中除白石弥希之外唯一的活人，东方仗助发现无法收回疯狂钻石时，没有慌张，反而一并将监护弥希的任务也交给了它。
是这份无条件信任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疯狂钻石完完全全地“活了”过来。
它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以“替身”的视角前所未有地思考着。
它已经完全明白了。
想要救她，想要救东方仗助的话，就只有挥出这一拳。
——这是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