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灯将南角区晚空烧融成斜阳薄暮,靳寒矗立一家小摊前等餐,耳畔隔着层薄膜仍能感到不远处震耳欲聋的电音。

    时而有人路过喊他寒哥,靳寒眼睑低垂不为所动,指尖慢慢悠悠地刷着手机。

    不多时,摊贩用脖颈挂着的白布擦完额头擦手,再将包装好的炒牛河递给靳寒。

    接过餐,靳寒往前走几百米,再右转进小巷上楼,很快就到家了。

    桌上一盏台灯亮着,光线暖黄,只能照亮这一隅角落。

    炒牛河热气烫嘴,一时无从下口,不大的客厅瞬间弥漫牛肉和洋葱的香气。

    靳寒摸出小灵通,拇指在按键上方悬空,犹豫两三秒后摁下。

    接到电话时邵尧正开着车从局里往家赶,语气轻快:“寒哥,在干嘛呢?”

    靳寒愣了下,喉口溢出气笑,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也不恼,淡淡回道:“吃饭。”

    邵尧把手机放车载支架上,点开免提,“这么晚才吃饭,吃的什么?”

    “炒牛河。”

    “吃快餐啊?”邵尧瞟眼后视镜,皱眉:“你现在在长身体,吃这些怎么行?好歹也算混出头了,荣敏不管你伙食?”

    “哪个长身体的干我这行?”靳寒讥讽一笑,单手开了罐啤酒。

    电话那端沉默几秒。

    以荣敏为首的团伙犯罪业务广泛,其公司内部盘根错节,阶级分明。当初下定决心彻查,首要任务就是挑一个思维敏捷,观察力强且身体素质好的人进入团伙内部当卧底。

    邵尧在警校一眼看中靳寒,并承诺他最多三个月就能破案。

    但现实往往与美好想象差距太大。

    荣敏疑心重,靳寒用了近乎一年的时间才勉强得到他的信任,在跟前说得上话,之后又因各种原因,迟迟收集不到重要证据,就算收网,等待荣敏的不过是几年不痛不痒的牢狱。

    刚开始那会,靳寒总爱问邵尧什么时候破案,他想回家,想堂堂正正地做个警察。邵尧每次都安慰他一番,最后再补一句:差不多还剩三个月。

    就这样,三个月又三个月,转眼间,靳寒已经在榄洲镇待了三年。

    除了日以继夜抓紧侦查,电话里宽慰他,邵尧别无他法。

    旁边一辆车突然超速变道,眼看要撞上去,邵尧猛踩刹车躲过一劫,本想降窗骂人但那车已开远,便气得摁了下喇叭。

    “这他妈傻逼吧。”

    “你在开车。”靳寒嗓音沉沉,打破沉寂,“刚下班?”

    “嗯,刚陪另一个组的审完人。”

    车窗开了条缝,呼呼的风声沿着缝隙溜进车厢,邵尧点了根烟,有丝惆怅。

    “明年你生日的时候应该就能回来了,再熬一下。”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

    “是不是觉得特对不起我?”靳寒轻笑出声,他是北方人,跟北方人讲话就忍不住带点儿化腔。

    “诶,这倒不至于啊。”邵尧倏地提高音量,“我们在基层做刑警的谁不辛苦,你以为我每天轻松快活?更何况你的工作特殊,对你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历练,你的那些同学谁能有这经验?”

    又开始PUA他。

    靳寒埋头扒粉,囫囵道:“别他妈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耳朵听出茧子了。”

    邵尧笑了笑,踩下刹车等红灯。

    “我前几天去你家看了老太太,她身体很好,平时在小区里散散步,跟保姆聊天。”

    靳寒微不可闻地嗯一声,双眼疲惫地合拢了下,“有没有提起我?”

    “问了,还是那套说辞。”

    执行秘密任务,归期不定。

    靳寒没再应,而是恍惚地望着角落出神,须臾后收回思绪。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说。”

    “我在这儿认识了个姑娘,她可能会因为我惹上麻烦,你知道的,我在这有几个仇家,你看能不能派个人每天偷偷保护她?如果涉及到费用我来出。”

    邵尧发愣好半天,“姑娘?”紧接着追问:“什么姑娘,长什么样,多大。”

    “......”靳寒不耐地将筷子磕桌上,“我他妈说认真的。”

    他抿紧薄唇,沉了口气:“要找个靠谱信得过的人,最好是生面孔,你别说你当警察这么多年不认识几个混混?”

    “有是有,但都在临津市啊,天高地远的。”邵尧对他这个要求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这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嗯,让他飞过来,全程费用都我出。”

    知道靳寒在刻意回避他后面那个问题,邵尧偏要直面问:“你还没说你跟她什么关系。”

    握着小灵通的手指发青,靳寒下颌绷紧,几秒后,定定道:“别问那么多,以后再跟你说。”

    红灯变绿,后头的车摁喇叭催他,邵尧连忙回神开车。

    试探道:“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靳寒轻嗤,“不是。”

    “那就是你喜欢人家,没跑了。”邵尧揶揄:“你周围那环境能是些什么人啊?你们发展到哪步了?”

    靳寒眸底一沉,冷硬道:“她是个高中生。”

    邵尧又一次被震惊到,好半晌才说:“带坏小姑娘啊你,上次你让我帮你那事儿也跟她有关吧.....”

    靳寒不说话,邵尧立马就知道答案了。

    从执行任务的第一天开始,靳寒事就特别少,从未主动开口让他帮什么忙,难得两次还都跟一个小姑娘有关。

    “我现在很担心你啊,倒不是担心你的安危。”邵尧啧啧感叹,“我担心你别出趟任务把自个栽进去了。”

    三年就用简简单单的“出趟任务”四字概括。

    靳寒冷笑,“你再多拖几年,我说不定结婚孩子都有了。”

    “......”

    *

    自从上次分别后,俩人就断断续续在聊。

    他的回复总是很慢。幼幼每次盯着聊天界面过几分钟没等到回复就做别的事去了,等想起看手机时又发现他的回复已经是两三分钟之前,所以俩人聊得磕磕绊绊,内容也没什么营养。

    幼幼:「晚安」

    靳寒:「晚安」

    靳寒:「你在干什么」

    幼幼:「写数学题,好难」

    靳寒:「发来我帮你看看」

    幼幼内心暗忖他会吗,但还是将题目拍了照发给他,是一道数学压轴大题。

    看到消息,靳寒正跟一群人在外面玩,手边没笔,只能靠心算。

    不过三五分钟,靳寒便将几步重要过程发给了幼幼,幼幼对照标准答案竟一模一样。

    她诧异万分:「好厉害,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靳寒:「是不是突然有点崇拜我?」

    “......”

    她甚至能想象到靳寒说这话时的表情,一定是在懒怠促狭地笑。

    幼幼咬了咬唇,放下笔,认真敲字:「你学习很好,为什么不读高中呢?」

    靳寒扯起谎话信手捏来:「我偏科,语文英语不行」

    初来榄洲时靳寒特意改小了年龄,事实上他读高中时的成绩就常年霸榜,后来在警校也是出类拔萃那挂的。

    对他的话幼幼深信不疑,何况班上很多男生都偏科。

    幼幼:「你有想过上大学吗,以你的成绩一定没问题的」

    靳寒:「没想过」

    盯着这三个字,幼幼想再说些什么劝他的话可又怕显得自作多情。

    傍晚,靳寒准备回去,刚巧在路上看见卖钵仔糕的。

    靳寒:「想不想吃钵仔糕,我让人给你送来」

    幼幼一时有些错愕,意思是送到她家里来吗,可万一被燕姨他们看见怎么办。

    刚想说不用,靳寒紧接着发一句:「我让他放在你家出门右拐第三颗树下面,你十分钟后过去拿就行」

    幼幼捏着手机,心怦怦直跳:「好」

    十分钟后,她跟做贼似的出了门,回来时怀里抱着件鼓囊囊的外套。

    全程没看见人影,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这种感觉很奇异。

    就感觉,他随时都会在自己周围,默默的,悄悄的,一有需要会及时出现的那种。

    八月近末,七夕节当天,幼幼一早就接到外卖电话。

    这个时间,程业民早早去了汽修厂,燕姨出去打牌,程信朋也一早出门了,家里就剩她一人。

    小哥将外卖放在一楼门面客桌上便走了。

    塑料袋表面氤氲着白雾,看得出装的是饭盒,肯定还热乎着。

    不知道是谁送的,幼幼正纳闷,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靳寒:「生日快乐」

    幼幼眸底闪过一丝惊喜,快速敲字:「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她从小到大过生日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是七夕,又是放暑假,知道的人本就不多。

    靳寒:「我想知道的事就能知道」

    靳寒:「外卖收到没,给你的」

    幼幼下意识翘起嘴角,心里说不出的激荡,回复:「收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装袋,还是不小心被烫到了。

    打开盖子,是一碗面,面上盖着一个黄灿灿的煎蛋。

    面一点也没坨,她尝了一口,很好吃。

    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开心。

    幼幼觉得,她此刻就像长了一条无形的尾巴,像初生的小猫那样,兴奋地乱摇着。

    紧接着,靳寒问:「你晚上有空吗」

    幼幼紧紧盯着聊天界面,按耐住心中蠢蠢欲动的猜测,他的下一句话。

    幼幼:「嗯?」

    靳寒:「带你去个地方,晚上七点半,我在美华北路的公交站牌那接你」

    *

    幼幼破天荒地跟程业民说谎了。

    程业民知道今天是幼幼的生日,说要晚上亲自下厨做一顿好的,但幼幼说自己约了同学,今年生日跟同学一起过。

    当然,她口中的同学就是丁钰湘。

    程业民是知道这个姑娘的,叮嘱几句便放心地让幼幼去了。

    燕姨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睇一眼幼幼出门的背影,发出一声冷哼。

    凉夜如水,一路上都飘着微风,擦过幼幼扬在空中的长发,和卷起的裙摆。

    还没到公交站牌,远远地就看见有辆摩托车停靠路边。

    一抹高大瘦挺的黑色身影微微扣着腰,倚在摩托车上低头看手机。

    路灯照下一束幽黄光线洒在靳寒双肩,一动不动的,像一副油画。

    幼幼加快步伐,跑过去。

    靳寒刚掀起眼皮就看见少女神采飞扬的一张小脸,眼睛弯弯的,双手拉着书包肩带,又乖又嫩。

    靳寒扬眉,有些痞气地笑:“有这么开心?”

    幼幼不吭声,但脸上透露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是因为过生日开心还是因为见到我开心?”他玩性十足,仔细观察少女的反应。

    “......”幼幼红了红脸,下意识想反驳:“不是...”

    靳寒懒洋洋地睨着她,不紧不慢道:“还是因为,是我陪你过生日才开心?”

    幼幼哑口。

    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看着幼幼羞涩血红的脸,靳寒满足地哼笑出声,熟练地给她带好头盔。

    他车上的头盔都很大,每次戴都要把扣子拉到最紧,所以避免不了肌肤接触。

    靳寒的指尖擦过她绯红的脸颊,下巴,甚至是嘴唇,幼幼都会没来由地紧张。

    她死死掐紧掌心,屏住呼吸,生怕被靳寒瞧出端倪。

    “干嘛绷紧身子?放松点。”

    他说话时的气息扑在眉眼上,羽睫微颤,幼幼闻到了淡淡的木质香味。

    “嗯。”她紧声应。

    车子于浓稠夜色里出发,去往更深重的夜色中。

    看着沿路风景,幼幼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躲在头盔里好奇张望。

    她确信靳寒带自己去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未知目的地,不知怎的,她却感到十分安心。

    路程有些远,靳寒往山上开,车子最终停在山顶的一处平地上。

    这里空旷如平地,视野很辽阔,抬眼望去便能俯瞰整座榄洲镇。

    一下车幼幼就兴奋地四处走走看看,“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我过去从没来过。”

    靳寒将俩人的头盔挂好,追着她的影子跟上去,“我一直都知道。”

    天际星光点点,缀满错落有致的大片筒子楼,此刻的城镇就那么一小点,尽收眼底,而旁边就是波澜平阔的海面。

    这样震撼的美景,足以媲美国家地理杂志上的大片。

    凉爽的风吹抚着幼幼燥热激动的心,她深深地呼出口气,看向靳寒。

    “这里好美。”

    靳寒眯着眼,淡淡道:“我经常一个人在这座山头待着。”

    可以放空一切,可以毫无顾虑地躺在地上,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星空,仿佛能永远地睡下去。

    几米处有两棵挨着的树,树之间吊着一个秋千,看起来很新。

    幼幼忍不住伸手触碰绑在树上的麻绳,粗粝坚.硬,感觉很紧实。

    “这是你做的秋千?”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幼幼语气一滞,她好像问了句废话,这么僻静的地方,能是谁做的秋千。

    靳寒低声嗤笑,“不然?想着这里连个凳子都没有,为了某个小姑娘连夜赶出来的。”

    幼幼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坐上去。”

    “好。”

    幼幼握紧绳子,准备用手撑着木板跃上去,但秋千摇摇晃晃的,她始终找不到着力点。

    正当她费劲尝试着,突然一双手从后托住她的胳肢窝,铺天盖地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侵袭,她呼吸一紧,四肢瞬间变得僵硬。

    靳寒稍稍使力,轻而易举就将幼幼安稳地放在秋千上。

    坐稳后,幼幼往旁边挪了挪屁股,靳寒就在她身旁坐下。

    秋千有些高,靳寒腿长,脚能够到地面,幼幼的脚则悬在半空中。

    然后就跟变戏法一样,靳寒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蛋糕,单手托举到幼幼面前。

    蛋糕小而精致,中间插着一根蜡烛。

    靳寒摸出打火机点蜡烛。

    片刻,一束细长火苗在俩人之间燃起,倒映在程幼幼水汪汪的瞳孔中。

    光与影的变化在程幼幼脸上时刻呈现,红黄的烛光将白玉无暇的肌肤染上一丝羞赧。

    “喏,生日蛋糕。”靳寒懒懒地看着她,“这家据说特别好吃。”

    他从不吃甜食,也不知多少年没过过生日了,想着胖子喜欢吃甜,每回都在那家买,便订了一个。

    迟迟没等来回应。

    幼幼嘴一瘪,抬头望着靳寒,眼看那对杏眼装着一窝满盈的水,靳寒愣了下。

    “别告诉我又要哭。”靳寒嗓音一冷,“你要哭我就自己走了把你一个人丢这儿。”

    “......”幼幼吸吸鼻子,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很感动。”

    她忍住不让眼泪掉出来,闭着眼许了个愿,然后吹灭蜡烛。

    接着从靳寒手里接过蛋糕,但没吃,而是放在一旁。

    没搞懂这小姑娘要干嘛,正想看看,没想到下一秒怀里便冲进来一颗脑袋,刚好撞上他时日较新的伤口上。

    脸色刷的一白,他疼得闷哼。

    止痛药仿佛尽数无效。

    感到男人的胸膛剧烈地起起伏伏,幼幼疑惑地抬头,对上靳寒深不见底的一对瞳孔,眉宇紧拧。

    他在痛苦。

    几乎瞬间便意识到了这点,幼幼心跳漏了一拍。

    “笨蛋,我受伤了。”靳寒沙哑着嗓子。

    他无力支撑摇晃的秋千,左手还揽着幼幼怕她掉下去,右手下意识捂住受伤的位置。

    “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碰到了?”幼幼说得又快又急,忍不住朝靳寒手捂住的地方看去。

    蓝黑色短袖透不出颜色,细若无骨的小手往上贴,湿腻凹凸不平的触感吓得她连忙缩手,摊开看,在烛光的照映中,她的指尖鲜红一片。

    大脑倏地嗡嗡作响。

    第一次在靳寒面前这样强硬,她咬着牙,自顾自将他的短袖撩起。

    腰侧的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大约五厘米的细长伤口,裂缝很大,还在粼粼地往外渗着血。

    一刹那,眼泪哗啦啦地从两边眼角顺着脸颊往下流,汇聚到下巴尖,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失声:“......怎么弄的?”

    靳寒双眉拧紧,故作轻松道:“前阵子打架不小心弄的。”

    “这是刀伤。”幼幼嘴唇颤抖:“你打架都要动刀的?”

    看他的模样,肯定经常打架吧。

    每次都会像这样受伤吗?

    幼幼一抽一抽地哭着,男人的手掌也在不知不觉中贴上她的脸庞。

    靳寒薄唇抿紧成一条线,他面容绷紧,下颌锋利,眼睛死死盯着程幼幼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试图从里头找出一丝惧意。

    他不想让她看见的。

    她现在肯定很害怕。

    “你是不是不舒服?”靳寒舔了舔唇,咬牙道:“我送你回去。”

    “你...你告诉我,到底是,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靳寒怔忡一瞬。

    “都...没、没包扎,是不是才受的伤?”

    靳寒缄口,幼幼轻轻阖眼。

    “靳寒。”她出声喊他,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每天都过得这么危险,还是说你已经习以为常?”

    在他们每天互发消息时,隔着手机,他的真实生活时刻面临危机。

    他还能不咸不淡,故作轻松地给她发消息,甚至刚受了伤不治疗便跑来给她过生日。

    “不是......”

    天知道靳寒这一刻有多么想告诉程幼幼真相。

    “你父母呢?你家里人不会担心你吗?”

    “我父母早就去世了,在我小时候。”他的语气平静地如同在说别家的事。

    “......”

    幼幼轻轻将额头靠上他未受伤的那侧肩膀,手没处安放,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很害怕看见你这样,你能不能保护好你自己?”

    “好。”

    “我要你发誓。”

    靳寒苦涩地勾唇,但还是依着她:“我发誓,我会保护好自己,不受伤。”

    “说到要做到。”

    她抬起头,对上靳寒的眼。

    四目交织时忽然想起什么,幼幼愣了下,将背着的书包取下,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里装着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以前有段时间班上很流行折千纸鹤,它代表你对被送人的祝愿,叠满一千个纸鹤就能许下一个愿。

    看左邻右舍都在折,幼幼也跟风买了一个玻璃瓶。

    大家都三分钟热度,没两天新鲜劲过了,许多人玻璃瓶里的千纸鹤连一半都没有。

    而幼幼一有空就叠,日积月累就装满了。

    “我拿来,是想送给你的。”

    幼幼捧起玻璃瓶递给靳寒,真挚道:“希望你永远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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