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如此,”石观音不耐烦地打断了花满楼,“不如把你的小情郎让给我。”

    花满楼没有被打断的不悦,他摇摇头,“她不属于我。”

    “啧啧,”石观音果断地换人询问,她的手轻轻搭在陆小凤的脖子上,“小公子,那你愿不愿意跟姐姐回家呢?”

    陆小凤默了默,“对不起。”

    “但我可以替陆小凤……”她的话没说完,被脸上传来的疼痛止了嘴。

    石观音水灵的眼睛盯着陆小凤的脸,指甲却嵌到陆小凤的脸里,慢慢地划下去:所以,他也是在骗她?他心里也嫌弃自己?

    花满楼心急如焚地看着,这个昨日还任人宰割的新娘子,指甲贴着陆小凤的脸颊缓缓划过,陆小凤下颌随之多了一条伤口,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来。

    他眼前一晃,接着,变黑了。

    陆小凤一阵晕眩,眼前突然有光了。

    她紧接着就看到,眼前的花满楼的脸上那道显眼的红色。

    陆小凤心脏一抽。

    “姐姐,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心里只有你的人,心疼你的过往,在意你的喜乐,而非只把你当做欢愉的手段。”

    “他本来就是个眼瞎的人,你看我这么好,他不也只惦记着不知道在哪的坏女人吗?”

    石观音好像被说动了,将指甲抽了出来。

    石观音决定换个路线:这个男人跟其他的都不一样,值得她花心思,温柔点地放个长线。

    他是真的喜欢坏女人吗?那这天底下,还能有比她还坏的女人?

    “我要是杀了那个女人,你会想杀了我吗?”石观音捏着花满楼的下巴,给他轻轻吹伤口。

    “那个女人”?

    花满楼:石观音还是想要杀了陆姑娘吗?

    陆小凤:虽然上官飞燕该死,但花满楼如果觉得对方是因他而死,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花满楼决定主动献身,“我跟你……”

    “无聊的时候,来找我吧。”陆小凤抢着话头,压过了花满楼的声音。他跟她回去?他可真敢答应。“或者找陆小凤也行。”

    石观音无视了陆小凤,用食指勾住花满楼松垮的领口,“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声音娇媚动人,“不若你陪我一晚,一晚后,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她的唇贴上花满楼的脸,吐气如兰,“留下。”

    陆小凤的拳头紧了。

    可石观音离花满楼这么近,就算她抽中了什么卡,也抵不住石观音用花满楼来挡。

    “我还可以放她走。”石观音开出条件。

    花满楼心动了。

    陆小凤看他嘴巴一动,就知道他想造什么孽。“我来陪你。”她抢先一步开了口,然后顿了顿,“还望夫人……怜惜。”

    闻言,石观音仰头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见石观音不再贴在花满楼身上,陆小凤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绷紧神经,探索出手时机。

    石观音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眼泪都飙了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抹抹眼泪,“你们可真是一对妙人。”

    她美眸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突然发了慈悲,“你们走吧。”

    陆小凤二话不说,上前就来拉花满楼。

    石观音却又把手搭在了花满楼肩上。

    陆小凤、花满楼都心头一紧,如临大敌地看着她。

    石观音浑然不觉似的,只偏头娇笑,“小公子,如果有缘再见,我可是要带你回家的。”

    ……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陆小凤留意到花满楼情绪比较低沉。

    “没事,”她故作轻松,“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你的清白还在。”

    花满楼却没说话。

    陆小凤:???

    怎么?他更年期到了?

    “陆姑娘,”花满楼郑重其事地喊她。

    “嗯?”陆小凤略带戒备。

    “石观音心狠手辣,你怎么能为了私愤,告诉她去找陆小凤?”

    陆小凤心脏沉沉地看着花满楼说话哈出来的白气,觉得自己此时清醒得像一个智者。

    花满楼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原谅那个萍水相逢的上官飞燕,哪怕她的错误牵连了他的好兄弟陆小凤,也威胁了他的生命;可如今是他二人身陷囹圄,她只是提了一句“陆小凤”,他就这样上纲上线?

    男人啊,真得好双标。

    他对那个女人一句重话都说不得,可到了她,吹毛求疵也不过如此。

    “所以上官飞燕当时没有想过要杀了陆小凤是吗?”

    “还是她只是想想,没有动手?”

    “哦,我知道,”陆小凤气势汹汹,“她是一朵纯洁的茉莉花,每天只喝露水,世界的罪恶全都绕开她。”

    面对女装陆小凤的三连击,瞬间难堪从花满楼脚底直冲上脑门:她怎么连这些都知道?陆小凤连这些都告诉她?他们之间已经这么亲密无间了?——陆小凤怎么能连这些也告诉她?

    “道不同,不相为谋。”陆小凤硬邦邦道,“你我还是就此别过吧。”她抬脚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又补了两句,“有劳花公子尽快回家,我可不想被花六哥追问你的下落。”

    虽然憋着气,忍住了没有送花满楼回去,但陆小凤还是忍不住生气,甚至走神还走错了路。

    说实话,她觉得,她是赶不上跟无花对峙了。

    也不知道,花满楼到家了没……

    陆小凤面容冷峭地端起茶碗,沉默地拿起筷子夹菜。

    其实喜欢一个人不累,累得是喜欢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但可怕的是,她习惯了;更可怕的是,那个人比她还习惯。

    她的感情就像是一张被蹂躏过的纸,上面布满了裂痕,可她偏偏……只有这么一张纸。

    “小二!”她正要结账,对面又坐下了一个人。

    楚留香失魂落魄地看着陆小凤,“无花死了。”

    无花死了?陆小凤的大脑里陡然灌输进这么一条信息,她的右眼哗啦地掉下一滴泪来。

    她……还会为他难过吗?

    胡子拉碴的楚留香一下子懵了:陆姑娘向来伶牙俐齿、生机勃勃的,突然走了梨花带雨路线,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楚留香伸手,要替美人擦泪。

    陆小凤拿筷子别开。

    那滴泪还挂在下巴上,可她的眼神已经转为凌厉。

    楚留香叹口气,好不容易遇见个知情人,他不吐不快道,“他不肯跟我走,他宁愿死,也不肯被世俗做评判。”

    等一下……陆小凤面露古怪:这不就是原本的无花扎死的剧情吗?

    她刚刚居然还掉了一滴眼泪?

    还有这楚留香不是聪明绝顶吗?平日对她无还嘴之力也就算了,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花骗啊……

    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是传说中的颜狗吗?只看脸?

    楚留香愁绪万分地讲了个七七八八,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陆小凤略显嫌弃的眼神。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刚还纷纷扰扰下着雨的内心一下子就停雨了。

    果不其然,陆小凤又喊他,“楚大爷。”

    楚留香的小心脏颤颤巍巍。“嗯。”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的金玉良言走来了。

    楚留香与无花对峙都没这么紧张:他有一种预感,陆姑娘接下来的话会尤为鞭辟入里——不仅“鞭辟”,而且绝对“入里”。

    “只有脑死亡,才算真死亡。”

    楚留香:啊?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陆小凤谆谆善诱,“下次,记得把脑袋砍下来。”

    楚留香表示反对,“人死灯灭,好歹留个全尸的体面。”

    “你确定……”陆小凤眼如古井,不紧不慢道,“他,死了?”

    楚留香:……

    他本来是确定的。

    陆小凤放了一贯铜钱在桌上,面露怜悯地看着楚留香,摇摇头,方才离开。

    楚留香:他现在好像确定了……

    东瀛人诡术了得,假死也不是做不到……

    一旦打开思考的格局,楚留香开始社死:他这是被无花连着玩弄啊!

    也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天两天……

    楚留香暗自面红耳赤:不行,他受不了这委屈,他一定要捉到无花!

    可无花原本的阴谋已被拆穿,他之后会去哪里呢?

    楚留香猜不出无花的想法,决定把寄希望于最了解无花的陆姑娘。

    而离开的陆小凤也在懊恼:她最近可真得是闲的,脑子都锈了,居然还为无花的假死掉眼泪了!

    虽然有没反应过来的嫌疑吧……但没反应过来是因为她脑子里在想花满楼……

    太矫情了,不像她陆小凤!

    花满楼瞧不上她,那是他的不幸!

    忘不掉不过是因为没遇到更好的!

    就算她这辈子扭不过弯了,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感情,比如,姐妹情——她再不去找白飞飞,白飞飞说不得肚子里都要有沈浪的孩子了!

    而没被她想起来的姐弟情——南宫灵,此时正打了鸡血一般,走事业线。

    在百忙之中,他还派人打听了下花满楼的为人,各种消息都说对方是一位端方君子。

    南宫灵一脸懵逼:啥玩意儿?这野男人藏得这么深呢?他都要不认识“端方”和“君子”这两个词了!

    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同意这种男人嫁到他们家!

    赶紧把那些心思野了的家伙都收拾干净了,从此丐帮以他为首,上下齐心聚力,陪他一起照顾姐姐。

    他犯过的错,他都会一一弥补,尤其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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