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歇的时辰,女帝目光惺忪的到外头亭子里散迷糊神儿,石几上有果子,紫灿灿的葡萄品相最俊,尝一枚进嘴,味道也比夏时里的要好上许多。

    女帝随后与小胡总管夸奖,让她给东宫送些,皇太女喜甜口,果子里掺一点儿酸味儿,那丫头就嫌弃着不吃。

    “这是管城送来的罢园葡萄,一年下来,也就这一茬儿是甜的。就知道您要惦记着大的也得想着小的,才送到就给分了。”小胡总管笑着拿来薄毯,为其搭在膝上,又道,“东宫那边大中午的就过来了,说是接萧家那个回去,知道您在午睡,就在外头等着,请他去偏殿里坐会儿歇脚,他也不肯,就那么晴天白日头的晒了一个多时辰呢。”

    东宫那位,说的是皇驸马常衎。萧榆的亲兄弟被请进了宫,又是从内务府衙门里出来的,传出去给人知道了,不说其中的阴差阳错,亦或种种,只一句善妒,就把话把子戳到皇驸马的脊梁骨上。

    常衎倒是聪明,挑了个好时辰,演了出苦肉计,轻轻松松就全了自己的面子,也不好叫外人多言。

    “小聪明不断,是个机灵的。”女帝也听出了小胡总管话里的意思。常衎是小辈,有侍疾的功劳摆在那里,女帝待他倒是寻不出大错来。

    “教他进来说话。外头火红毒日头的,真要把人晒坏了,咱们这些老家伙是不在意,可有些小混不吝的该心疼了。”

    小胡总管抿起嘴笑:“小混不吝的,您也就同着我念叨念叨,不知是谁惯出来的。”都说陛下待皇太女严厉,那是外人眼拙瞧不出清楚,咱们天家这对母女啊,是碰着了冷冰冰,内心儿里滚烫烫。别的不说,从古至今的储君,能同着天子的面监国而治的,能有几个?能饭桌上同食一碗粥的又有几个?

    陛下与皇太女,面上是君臣,内里是母女,母女连心,那是君后与皇驸马皆不能比的。

    常衎果是在太阳底下站了有些时辰,白皙的皮面晒得红扑扑的,面上也添了丝疲惫。

    “阿娘。”常衎躬身行礼,女帝热络叫他在近前坐下,“暑气还没散尽呢,你这孩子,就顶着大日头晒去了,你琼玖姑姑喊你都不成?”

    小胡总管端了加了冰的山楂露出来,端在常衎面前,开玩笑的揶揄:“大概是奴婢的话不中用,在咱们小春天这儿持不上劲儿……”

    “姑姑……”常衎臊的不好说话。女帝撵走了小胡总管,才为他开解。

    “琼玖那丫头好哩戏,咱们不搭理他。”女帝拉着常衎说话,三言两句,便点到许小侍身上。

    “儿子就是来接他回去呢。”常衎道,“他兄长有功,咱们也不能亏待于他,儿子已经殿下商量过了,为他请个贵侍的位份,将清荷苑收拾出来与他,那里离殿下寝宫近些,左右方便。”

    女帝本来想了几句宽心的话来哄,不成想常娆心思通透,也只宽心这些使不上了,点头笑道:“好孩子,只是委屈了你。”

    朝廷要把萧榆竖起做忠臣的典范,就不能叫萧榆的兄弟受屈,许贵侍的位份要抬,体面也少不了他,只是好容易走一个金玉泽,又添个许卿臣,但凡常衎是个小性儿难缠的人,东宫就得鸡飞狗叫不得安宁。

    女帝也不是个严苛的人,常衎肯退一步,后续的赏赐自是流水一样淌进了东宫。

    *

    “还得说是咱们驸马爷有能耐不是,从前那金贵侍,趾高气扬鼻子都要长到脑袋顶上了,仗着他家里父兄那点子尊贵,打进了咱们东宫瞧得起谁?连他屋里使得奴才都得家带来的,结果怎样?鸡飞蛋打,落了个两手空空,我一干哥哥在宗正院听差,听说啊,八大刑给那一位使上了十样,恨不能扒了喝血,才肯罢休。”

    “不能吧,那位世子爷一向心善,能干出来这事儿?”

    “你当时那位爷呢?”咬舌头的小太监拍大腿笑,给不明真相的同伴解释,“那位爷可是上了仕途,这会子忙的脚不沾地,来中宫打牙祭的时候都少了,哪有闲心去搭理他?”

    崔世子一向出手阔绰,他常到中宫陈君后跟前儿说话,看上好的稀罕的宝贝,又能撒泼打滚儿的开口来要,中宫的奴才们看个热闹,没有不喜欢崔世子活泛性子的。

    “是底下的人替主子出气,也是进去的自己坐下的孽。”

    几个凑着听他说话的小太监恍然大悟,前头有掌事太监叫人,这边应声,做鸟兽散。

    一墙之隔,中宫的大太监都低着脑袋不敢说话,后面立着的小太监也垂首默声,眼观鼻,鼻观口的将自己缩在道路两侧的花木阴影之中。

    陈君后嘴角是忍不住的笑,笑意渗的人心颤,总管太监吓得跪步磕头,跟着的掌事太监也齐刷刷跪了下来,“主子恕罪,奴才该死。奴才管教不严,叫他们说了不中听的。”

    总管太监连连掌嘴,一时间园子里噼里啪啦的全是巴掌声。

    陈君后递目一眼,拾步远去。

    没多会儿,贴身小太监来传话:“主子开了恩,说诸位贵在知过,各领二十板子,也算长个教训。”底下的奴才同着主子的面嚼舌头,叫外头的人听去,人家不笑奴才们的不是,却要说是君后治下不严。

    中宫一向是最讲究规矩的地儿,岂能由着这些个奴才们坏了主子的名声。

    一通板子下来,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不单是中宫里头消停了不少,就连其他别处的奴才也跟着闭嘴不敢开口了。

    众人只以为是陈君后行事严谨,禁了宫里口舌谣言罢了,唯有小胡总管站的高些,眼睛里看得清楚。陈君后那一通板子,哪里是嫌他们嚼舌头啊,分明示君后疼呵崔世子,恐他们口舌生事,回头再碍了崔世子好容易得来了的仕途。

    君后他呀,刀子嘴豆腐心,崔世子顽皮,常在中宫挨骂,却也是中宫的一宝呢。

    再说许小侍回东宫后被抬为许贵侍的一事。

    许小侍记在内务府衙门的名字做许卿臣,名录上记着的是金家的一门远亲,以滕妾的身份进的东宫,而实则他乃云中府萧氏四十二世孙,本名叫做肖和丽。当年萧家满门抄斩,抱山先生求到了孝慈章太后跟前,才护住了一双年幼的来孙。

    萧榆与萧鹤立是萧一鸣一脉嫡出,依着《新明律令》,他祖上犯了事儿,后世子孙四世内本不能入仕,可当初孝慈章太后做主,允的是抱山先生在儿孙一辈过继子嗣,既后来认在了抱山先生名下,也论不到这些。

    许小侍出人头地,起来的第一样便是求到皇太女面前,要改回本姓,“殿下,奴本姓萧氏,既没了金家从中胁迫,那许卿臣的名字,奴也不好再使。”

    他若是叫了许卿臣,不过一二年级,再提起萧榆大义,又有几人能高呼一声忠臣孝子?他得姓萧,挂着明晃晃的给世人提个醒,他祖父虽犯了事儿,可他兄长也是为国尽忠丢的性命!

    他们萧家是做过错事儿,走错了路,站错了地儿,可知错能改,浪子回头,更是难得。

    皇太女岂能不知许贵侍的那点子小心思,只是她立了个儒雅随和的名声,也不好直白回绝,便以退为进,随口哄道:“这些是驸马在管,名姓改或不改,孤说了,也不作数,得回头你去请驸马的意思,东宫这些琐事,都是他在做主的。”

    许贵侍又求到常衎这里,自然得了个不允的答复。

    “殿下都同意的事情,哥哥您又何必在这儿卡我脖子呢?”许贵侍说气话来还是从前那样的拿腔作势,他眉尾上扬,不同于寻常男子的剑眉,眉尾点了颗桃花痣,带着点儿雾里看花的精明劲儿。

    “东宫规矩,既然已经记在了内务府衙门的名录上,各处签子留了备案,那便是不能改动的。”常衎吃着热茶,滚烫的潕气从盖碗上冒起。

    “改不能改,殿下可是说了,都在哥哥你一句话的事儿。”许小侍笑着起身,掐腰站了站,好声好气同常衎打商量,“兄弟知道,哥哥心里有气,恼着呢,可从前那是金玉泽糊涂,自不量力的与哥哥冲撞,他做的祸事,却不与我相干啊,哥哥实在心里有气,不如这样,兄弟我今个儿给哥哥赔个不是,告饶做小,也叫哥哥心里消消火。”

    他一口一个哥哥兄弟喊得亲近,知道的他是来求情,为自己走动,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酒席上吃醉了的莽汉,搁这儿攀交情呢。

    “稀稀罕儿啊,小爷我就忙了几日,竟不知道家里老爷子在外头还养这个小的呢!”

    只一句话,常衎脸上就见了笑,茶水也不吃了,放下杯盏,叫跟前人去拿崔世子爱吃的点心鲜货来,又让沏茶,要甜甜适口的花茶才好。

    门帘打开,小宫女笑着将人迎进来,崔世子一身红艳艳的圆领袄子,束手都不急解开,进来就找他大哥哥要茶吃。

    猛地一口热茶下口,烫的他龇牙咧嘴吐舌头,跳着脚埋怨他大哥哥吃的茶水太热,不受用。

    “急猴子似的,我还不及说,你端着杯子就肚了。”常衎笑他,又让人取冰块来给他消火,兄弟俩坐下说话。

    “刑部的差事可有清闲?你这一忙,宫里也去的少了,我今早请安,陛下还同我问起呢,说你公事是公事,可也得顾着些身子,别累着了。”

    “姑妈疼我,大哥哥酸味儿了?”崔世子吃一大口凉茶,得意洋洋卖弄自己得宠的事实。

    “单是姑妈疼你,我就不疼你了?”常衎笑他。

    “大哥哥也疼。谁让小爷品貌俊秀,大哥哥不知道,那群花白胡子的老大人里头,我往里头一站,就是最夺目的一个。”崔世子自夸长得好看,眉飞色舞的样子,谁看了不感慨一声孩子气。

    “清瘦不少,刑部是辛苦了些,李甫孽做事严谨在他手底下听差,没有不叫苦的。你要是觉得不适,我同你阿姐说说,给你换个清闲地儿。”崔世子清闲了这么多年,一上来就给放到李甫孽手底下受苦,陛下有陛下的打算,常衎这个做兄长的也有他的心疼。

    崔世子吃一口果子摇头,“不要,案宗是枯燥了些,可我前几日跟着李大人去了几次现场,好家伙,尸山血海,只一眼晚上就叫人睡不着,一点点扒线索查真相,这可比遛鸟斗虫厉害多了。”

    男孩子小时候谁没个万丈豪情的英雄梦?崔世子孩子性了些,陛下把他放道刑部衙门,叫李甫孽带着,也有偏袒考虑。

    兄弟俩说了会子话,崔世子才抬抬眼皮,厌恶的瞥一目一旁还在低头行礼的许贵侍,“呵,这跟前儿还站着个人呢?一身灰扑扑的不打眼,但凡忽略一点儿,就瞧不见。”

    东宫有规矩,贵侍们能用的服侍颜色都是定制,还是当年陈君后留下的条例,免得有不长眼的到储君面前卖弄,不成想,女帝为储君时对添置侧室一事严词拒绝,便是后来坐了帝位,也坚决不肯开选秀的口子。

    陈君后费心思相处的这些,时至今日也不曾用上,倒是叫常衎承了这份情。

    “起来吧,臊眉耷眼的晦气,本来天儿就凉,还使的着你这个碍眼的在跟前儿带縗神,许贵侍现下可是个尊贵的人儿,风头无二,连我也招惹不起,万一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得给我扣上个迫害忠良胞弟的帽子,我胆小,可听不了那些。”

    许贵侍仗着萧榆的事情,这些日子可没少在人前做戚戚状,引得不少从前与萧家有过交情的老臣可怜他境遇,再饶带几句卖常衎这个皇驸马的不是,崔世子把外头的话关上门来讲,一模一样的内容,这会儿却是在打许贵侍的脸面。

    “世子爷严重了,奴不敢的。”许贵侍小声为自己分辨。崔世子不同于皇驸马,他没有钳制,混不吝的性子,名声在外,历来只有他磨人的份儿。

    “矫揉造作,弱柳之姿,摇曳生风,也就是爷少去梧桐街那些子地方,若是换做旁人,看你搁这儿娇滴滴的一声,再有个豢养兔客的毛病,一时昏了头,祸害了你的清白,岂不叫整个东宫跟着丢脸?”

    “世子爷过于折辱人了吧!”许贵侍声音都哽咽起来。

    崔世子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翘起二郎腿,笑着挑眉,“昨儿吃酒的时候爷还听一人说了个荤话,‘眼尾发红,泫然欲泣’不是等着承宠便是做好了承宠的准备。为着我阿姐着想,也为这东宫的体面着想,许贵侍日后出门走动,可千万别跟今儿个似的动不动就红了眼圈。要不……叫人笑话。”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许贵侍是真的哭了,他半真半假的装疯卖傻行径,在皇太女面前吃得开,就是皇驸马也不能撕破脸与他为难,偏偏就碰上了崔世子,天煞的克星,简直是把他的体面踩在脚底下作践。

    “哭了啊。哭了好,记得是哪位话本子的作者说过,爱能止痛,多掉几滴眼泪,娇滴滴的自然得宠,有了宠爱,什么都不疼了。”崔世子持续输出。

    许贵侍眼泪止不住的留下,又想不出回嘴的话来,委委屈屈同常衎行礼,抽噎着就跑了出去,留下兄弟两个在后面扺掌而笑。

    “报应!报应!可算是有人能降服住他了。”锦嬷嬷热络的为崔世子添茶,不禁嘴里埋怨,“驸马爷心思直,又是个软绵绵的肠子,那小蹄子娇柔造作的在跟前儿作祸,驸马爷饶了他两回,他倒是蹬鼻子上脸起来了。看的婆子我牙痒痒,又拿他没得法子,得亏是世子爷您,三两句话,就叫他丢了体面,里子面子全都扔了。”

    先是一个金贵侍,又上来个许贵侍,锦嬷嬷跟在陛下跟前儿大半辈子没有看到内宅争斗了,没想到临老了,可算开眼涨了世面。

    崔世子得意,“我这叫贱人自有恶人磨,小爷我啊,就是那磨人的恶人。”

    常衎嗔怪:“什么恶人不恶人的,孩子气的话,你给我少说。”他好容易上了仕途,官声且要紧着呢。

    “这不是在大哥哥这儿我才说的,在外头,我嘴巴且紧着呢。”崔世子今儿是专门来替他大哥哥出一口恶气的,他有眼线,得了这边的消息,许贵侍上房子揭瓦,他大哥哥能忍,他可忍不了。

    崔世子在东宫只留了一顿午饭,吃过饭就拍屁股走人,他在李大人那儿只告了一天的假,解决了东宫的麻烦,他还得去中宫看看呢。

    常衎送他出垂花门,脸上可算是舒了愠气。

    晚上皇太女回来,看他面有喜色,笑着凑了过来:“崔永昌跟你逗了什么焖子?竟叫咱们驸马爷眉开眼笑,同孤说说,孤日后学了,天天拿一样的话来哄。”

    “你不惹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谁还指望着你来哄了?”她在外头吃了酒,一身热气,常衎不高兴的推开她,人也往罗汉床里面挪了挪。

    “好啊你,有了依仗,就翻脸无情了?”他从前可没嫌过她什么呢。

    “臭死了。你去洗漱。”常衎眼睛没从书本上挪开,闲闲又翻一页。

    “臭也要挨着你。就熏你。”皇太女耍无赖,凑上去刻意将酒气往他脸上呵。

    “你是小孩子么?”常衎气笑,被她捧着脸,脸颊也变得鼓鼓的了,“猫生气了才会呵人,你多大了?还做这些幼稚的事情。”

    皇太女两只手在他脸上搓弄,眼睛眯起,舒服的像一只猫,好一会儿才道,“就吃了一口果酒,在阿爹那里吃的,永昌跟阿爹在对酌,我就是个凑热闹的。”

    “骗子。”常衎骂她。

    “你不信?真没多喝,就一杯。”皇太女拇指与食指圈了个口子,你给他看,“喏,就这么大的杯子,小小一杯,我又没醉,就是想趁着酒劲儿,到你这儿来发疯。”

    “没醉?”常衎拘着她到怀里,宽大的手掌隔着衣衫揉搓,“你说没醉就没醉。”他亲她的唇,把她的酒气吃进肚子,不知足的啃咬她的唇,“今晚上,我一个人吃饭,什么都没滋味,吃了一肚子怨气。”

    “张承平的案子定下来了,要斩。忙完天都黑了,又听底下的人说阿爹吃醉了念我的名字,我不放心,就先去了他那儿,说起吃饭,我也就在阿爹那儿蹭了一口,他们两个吃酒人都蒙了,不高兴跟酒鬼一道,我就巴巴的回来了。”

    她搓着他脖子上的软肉,咯咯发笑:“我还饿着呢,求驸马爷赏脸,陪着再吃几口清淡小菜,如何?”

    “不高兴。”常衎口是心非。

    皇太女扒着他前后晃了一会儿,摇匀了他心口的怒气,也就慢慢松嘴了。

    两个人身上都沾了酒气,索性叫人取酒来温。

    “你该不会是想把孤灌醉了,好偷偷做些什么吧?”皇太女与他调笑。桃花醉这酒厉害着呢,入口清甜,免不了多吃,可后劲儿又大,依她的酒量,一杯足矣。

    “就是不醉,我也不必偷偷的。”常衎没好气的给她倒酒,将她手里的凉饮拿走,让人换热热的清粥。

    “那可未必,这几日心里有点儿犯恶心,回头得叫太医来看看,要是……”皇太女话没说完,快要送到嘴边的桃花醉被人夺去,“你先别喝,先不准喝。”

    常衎拉过她的手腕就搭脉,脸上笑意更胜,起身嚷道:“快去请刘太医来,再去个人,到惠芳阁把小胡总管叫来,就说……就说我有要事,得小胡总管亲自过来。”

    皇太女还懒洋洋的耗空了精气神支着脑袋吃饭,坐在那儿好一会儿,脑子里才反应过来,她罥细的眉毛皱起,半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扭头看着常衎发问:“是……是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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