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真心
沈梦会轻轻枕着他的膝盖。
在夏日午后，在他们百无聊赖地待房间里写作业看电视。姜堰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不断触碰着游戏手柄控制角色，沈梦写完一页，懒懒地伸腰，侧身就枕在他的腿上，冷冷的，微微湿，带着夏日独有的涩味。
“打完这把，就结束吧。”
“不要。”
“可是我好困。”沈梦揉揉眼睛。
“快去午睡吧。”他的目光移到角色即将要对战的大魔王，眼睛发光，胜利在此一举。
“姜堰，我讨厌你。”她突然说。
“嗯？”姜堰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漆黑的长发在他的腿边如一朵花盛放，沈梦姣好明艳的脸庞不悦蹙眉，正盯着自己。这是她一贯的风格，不开心了就会说着讨厌你，讨厌你。
沈梦又说了一遍：“很讨厌你。”
即将抵达最后关卡，那位血条很厚的大魔王出现在终点。姜堰微叹气，扔下游戏手柄，好脾气地揉着她的头发：“我当然记得晚上要去叔叔家吃饭，作业很快就能写完的。”
“那个女孩很喜欢你哦。”沈梦静静地躺在他的腿上，脸色暗淡。
“她有跟我表白。”姜堰说。
“那你要同意吗？”
“嗯，还在考虑。”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发丝，细腻柔顺。姜堰意味含糊：“你怎么想的呢？”
“那是你的事吧。”沈梦的声音很低：“毕竟那个女孩喜欢的是你。”
“可是如果梦梦不喜欢的话，我就不会同意。”他如此坦然。
沈梦忍俊不禁：“姜堰哥哥好狡猾。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我这个外人怎么能阻止呢。”
“如果梦梦不希望我喜欢上别人，我就不会去注意任何人。”姜堰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可是那张美丽的脸上除了淡淡的笑，什么都没有。
“我只希望姜堰哥哥能够幸福快乐。”
“我能够幸福快乐...”姜堰不断回味着她的这句祝福，愣愣地凝视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含着淡淡的算不上真心的笑容。他吞吞吐吐：“如果，如果我的幸福...那是不是只要能够令我幸福快乐，你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沈梦坐起身，那双柔亮的眼睛里只映出他的面孔：“你希望我为此做什么呢。”
一直陪着我，永远不要离我而去。明明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更不会有永久陪伴这一说，可一旦想到自己的青梅终有一天会离开，一旦想到青梅或将结婚生子...姜堰就会生出嫉妒心。
“不准喜欢别人。”
沈梦眨着无辜的眼睛：“太霸道了。”
“我不管，如果梦梦喜欢上别人而忽视了我，我就把找到夺走你的家伙狠狠揍一顿。”
“我感觉应该不会喜欢上别人了。”沈梦转过头，视线落向玻璃窗外外出的景色，望着他看不清的天空一隅：“因为看别人恋爱就觉得是很无趣的事。不过如果是姜堰哥哥恋爱的话，我会祝福的，由衷希望你能够美满幸福。”
他只觉无名怒火无端从心底燃起：“其实我也很喜欢那个女孩，本来害怕跟她在一起可能会冷落到你，惹你生气。”
沈梦笑着摇摇头。
“是哦，你这么大度怎么可能吃醋。”
游戏屏幕里大魔王迅速且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角色打得落花流水。Game Over的红色字体占据正中，他直视着，仿佛在嘲笑着他多么失败的英文字母。
“我会同意她的表白，因为我很喜欢她，非常喜欢。”
沈梦微笑着看他。
“她曾经在我打完球以后送我冰的矿泉水。”
你一直都会在我运动时，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坐在看台上看书默背剧本，只会在疲劳时抬眼注视着，仅仅片刻。
“对我的喜欢可不只是说说，上次她在走廊拦住了我，问我可不可以和她相处一会儿。为什么会有这个提议，她也毫无隐瞒地告诉我—因为我要给你了解我的机会，这样才会有你喜欢我的可能性。”
你说过好多次喜欢姜堰哥哥...可是沈梦，你的喜欢到了什么程度呢？能够心如止水地看着别的女生当着你的面向我示好，就算是我接受大冒险，同别的女生有过亲密的举动，你也是面色平淡地看着我们，好像只是在注视着任何人...
“最重要的是，她还会威胁我不准和别的女孩玩。”
沈梦，你口中的喜欢到底是什么啊...
姜堰试过远离这种难以辨析，令他愁肠百结的困扰—那就是疏远沈梦，必要时候也可以结束这段长达了十几年的关系。
当她站在舞台上完成那场演出，结束后并未收到竹马送来的捧花。放学后找不到竹马的踪影，只能落寞地独自回家，在阳台上看着竹马和女朋友在楼下吻别时，沈梦你会不会难过？
“姜堰。”沈梦听着姜堰一一列举那个女孩的诸多事迹以此证明对她递增的喜爱程度，还是打断了他的话：“这就是喜欢了吗？”
姜堰慢吞吞地旋上瓶盖，若有所思。
一旦回想到过去同沈梦的种种博弈，那么的微不可见，那么胆怯地试探，那种恐慌携带着心有不甘再次占据他的大脑，胸膛里闷闷的—以至于明明在自己猛烈的进攻下，她已直接坦白，这十几年的感情原来并非出于他的自作多情，可还是不够，就像漂浮在空中的泡沫，脆弱得随时会消失。
朋友搭着他的肩膀，高涨的情绪从涨红的脸庞上展露无疑，亢奋的声音被硬生生压制着，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僵硬：“那就帮我一把，我想跟她约会。”
“什么？”姜堰的声音颤抖了。
“既然是你的妹妹，我也想要好好认识，你不会拒绝吧。”说着，他手重重捶了一记他的胸口：“如果成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温泉度假吧。”
于是他走到了这个地步。
“梦梦，这周日你有时间吗？”姜堰坐在客厅那张方桌上，桌面放着新泡的茶水。日野映人用过的茶具已经被洗掉，可是在他的印象里仍然有一杯滚烫的茶水在手边，难以忽视：“桌子再擦一遍吧，总感觉还有脏东西。”
“这是我的地方。而且—”沈梦给自己倒了牛奶，慢悠悠地坐到他的对面：“怎么可能会有脏东西。”她侧着脑袋，贴着桌面仔细观察一通：“搞得好像我是个不爱干净的人一样，明明一点灰尘都没有。”
“如果周日有空的话。一起去约会吧。”姜堰艰难地将茶水吞进，瞬间将喉咙灌满苦涩。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梦的脸色变化，原先淡淡的笑意出现了片刻的僵硬，她抬起脑袋疑惑地看他。
“约会？”沈梦有些不确定：“是我想的那种约会吗？”
姜堰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点了点头。
沈梦随即露出愉快的笑：“你有什么打算吗？我想去游乐园，就是上回跟你提起的富士急。”
她想要立刻查看游玩攻略，但出于理智还是谨慎地再三询问：“或者说有其他要去的地方？这次约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不，还有其他人。”
“是吗？”那是情侣聚会吗？沈梦没问出来，等他回应。
姜堰感到茶水已经彻底吞进去，可是口腔里仍然存有难以忽视的苦涩。他换了姿势，右腿压在左腿上，身体微倾，双手落在膝盖处交叠着—一个明晃晃的保护自我的姿势。
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沈梦逐渐僵硬的脸颊，褪去羞赧，略显苍白。开始局促不安，因为姜堰的凝视过于沉重，她觉得自己等待被解剖的实验白鼠，显微镜下供以研究的微生物，她的存在只是此刻被他观察，仅此而已。
“我不明白。”沈梦往后撤了撤，直言不安。
“还有我的朋友。”姜堰抬眼，视线内只剩下沈梦毫无遮挡的脸，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令人动容的脸：“他向我提出想要与你约会的提议。”
沈梦没办法说话，怔愣原地。她站了起来，因为房间太小，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最后停步在阳台边。她没有再看姜堰，只是侧着身沉默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又是无声雪夜，被雪染白的世界只剩下枝木嶙峋的树，隐隐约约的落寞的一串脚印...沈梦突然很想哭。
“这只是一个提议，要不要同意在你。”
“我当然会拒绝。”沈梦生气地转过身彻底背对他：“你觉得这种问题有必要问我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和你那位朋友很适合，如果撮合成功了能够满足你。”
沈梦胸口又闷又痛，鼻子里酸胀。一股脑要把话全部倾口而出，又被喉咙里千斤万斤重的东西狠狠压着，难以开口。尤其是在她已明显表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后，姜堰竟然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她—从来没有过，就算是过去他们吵架，他只不过会暴躁地恨不得跟她迅速把矛盾掰扯清楚，再不济他会狠着心晾她几个小时，等彼此冷静了又巴巴地来找她和好。
况且他竟然提出这种荒唐的事。他明明知道的，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感情就差把一颗心剖出来给他看了，他竟然想要撮合这段感情。
在夏日午后，在他们百无聊赖地待房间里写作业看电视。姜堰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不断触碰着游戏手柄控制角色，沈梦写完一页，懒懒地伸腰，侧身就枕在他的腿上，冷冷的，微微湿，带着夏日独有的涩味。
“打完这把，就结束吧。”
“不要。”
“可是我好困。”沈梦揉揉眼睛。
“快去午睡吧。”他的目光移到角色即将要对战的大魔王，眼睛发光，胜利在此一举。
“姜堰，我讨厌你。”她突然说。
“嗯？”姜堰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漆黑的长发在他的腿边如一朵花盛放，沈梦姣好明艳的脸庞不悦蹙眉，正盯着自己。这是她一贯的风格，不开心了就会说着讨厌你，讨厌你。
沈梦又说了一遍：“很讨厌你。”
即将抵达最后关卡，那位血条很厚的大魔王出现在终点。姜堰微叹气，扔下游戏手柄，好脾气地揉着她的头发：“我当然记得晚上要去叔叔家吃饭，作业很快就能写完的。”
“那个女孩很喜欢你哦。”沈梦静静地躺在他的腿上，脸色暗淡。
“她有跟我表白。”姜堰说。
“那你要同意吗？”
“嗯，还在考虑。”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发丝，细腻柔顺。姜堰意味含糊：“你怎么想的呢？”
“那是你的事吧。”沈梦的声音很低：“毕竟那个女孩喜欢的是你。”
“可是如果梦梦不喜欢的话，我就不会同意。”他如此坦然。
沈梦忍俊不禁：“姜堰哥哥好狡猾。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我这个外人怎么能阻止呢。”
“如果梦梦不希望我喜欢上别人，我就不会去注意任何人。”姜堰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可是那张美丽的脸上除了淡淡的笑，什么都没有。
“我只希望姜堰哥哥能够幸福快乐。”
“我能够幸福快乐...”姜堰不断回味着她的这句祝福，愣愣地凝视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含着淡淡的算不上真心的笑容。他吞吞吐吐：“如果，如果我的幸福...那是不是只要能够令我幸福快乐，你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沈梦坐起身，那双柔亮的眼睛里只映出他的面孔：“你希望我为此做什么呢。”
一直陪着我，永远不要离我而去。明明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更不会有永久陪伴这一说，可一旦想到自己的青梅终有一天会离开，一旦想到青梅或将结婚生子...姜堰就会生出嫉妒心。
“不准喜欢别人。”
沈梦眨着无辜的眼睛：“太霸道了。”
“我不管，如果梦梦喜欢上别人而忽视了我，我就把找到夺走你的家伙狠狠揍一顿。”
“我感觉应该不会喜欢上别人了。”沈梦转过头，视线落向玻璃窗外外出的景色，望着他看不清的天空一隅：“因为看别人恋爱就觉得是很无趣的事。不过如果是姜堰哥哥恋爱的话，我会祝福的，由衷希望你能够美满幸福。”
他只觉无名怒火无端从心底燃起：“其实我也很喜欢那个女孩，本来害怕跟她在一起可能会冷落到你，惹你生气。”
沈梦笑着摇摇头。
“是哦，你这么大度怎么可能吃醋。”
游戏屏幕里大魔王迅速且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角色打得落花流水。Game Over的红色字体占据正中，他直视着，仿佛在嘲笑着他多么失败的英文字母。
“我会同意她的表白，因为我很喜欢她，非常喜欢。”
沈梦微笑着看他。
“她曾经在我打完球以后送我冰的矿泉水。”
你一直都会在我运动时，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坐在看台上看书默背剧本，只会在疲劳时抬眼注视着，仅仅片刻。
“对我的喜欢可不只是说说，上次她在走廊拦住了我，问我可不可以和她相处一会儿。为什么会有这个提议，她也毫无隐瞒地告诉我—因为我要给你了解我的机会，这样才会有你喜欢我的可能性。”
你说过好多次喜欢姜堰哥哥...可是沈梦，你的喜欢到了什么程度呢？能够心如止水地看着别的女生当着你的面向我示好，就算是我接受大冒险，同别的女生有过亲密的举动，你也是面色平淡地看着我们，好像只是在注视着任何人...
“最重要的是，她还会威胁我不准和别的女孩玩。”
沈梦，你口中的喜欢到底是什么啊...
姜堰试过远离这种难以辨析，令他愁肠百结的困扰—那就是疏远沈梦，必要时候也可以结束这段长达了十几年的关系。
当她站在舞台上完成那场演出，结束后并未收到竹马送来的捧花。放学后找不到竹马的踪影，只能落寞地独自回家，在阳台上看着竹马和女朋友在楼下吻别时，沈梦你会不会难过？
“姜堰。”沈梦听着姜堰一一列举那个女孩的诸多事迹以此证明对她递增的喜爱程度，还是打断了他的话：“这就是喜欢了吗？”
姜堰慢吞吞地旋上瓶盖，若有所思。
一旦回想到过去同沈梦的种种博弈，那么的微不可见，那么胆怯地试探，那种恐慌携带着心有不甘再次占据他的大脑，胸膛里闷闷的—以至于明明在自己猛烈的进攻下，她已直接坦白，这十几年的感情原来并非出于他的自作多情，可还是不够，就像漂浮在空中的泡沫，脆弱得随时会消失。
朋友搭着他的肩膀，高涨的情绪从涨红的脸庞上展露无疑，亢奋的声音被硬生生压制着，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僵硬：“那就帮我一把，我想跟她约会。”
“什么？”姜堰的声音颤抖了。
“既然是你的妹妹，我也想要好好认识，你不会拒绝吧。”说着，他手重重捶了一记他的胸口：“如果成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温泉度假吧。”
于是他走到了这个地步。
“梦梦，这周日你有时间吗？”姜堰坐在客厅那张方桌上，桌面放着新泡的茶水。日野映人用过的茶具已经被洗掉，可是在他的印象里仍然有一杯滚烫的茶水在手边，难以忽视：“桌子再擦一遍吧，总感觉还有脏东西。”
“这是我的地方。而且—”沈梦给自己倒了牛奶，慢悠悠地坐到他的对面：“怎么可能会有脏东西。”她侧着脑袋，贴着桌面仔细观察一通：“搞得好像我是个不爱干净的人一样，明明一点灰尘都没有。”
“如果周日有空的话。一起去约会吧。”姜堰艰难地将茶水吞进，瞬间将喉咙灌满苦涩。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梦的脸色变化，原先淡淡的笑意出现了片刻的僵硬，她抬起脑袋疑惑地看他。
“约会？”沈梦有些不确定：“是我想的那种约会吗？”
姜堰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点了点头。
沈梦随即露出愉快的笑：“你有什么打算吗？我想去游乐园，就是上回跟你提起的富士急。”
她想要立刻查看游玩攻略，但出于理智还是谨慎地再三询问：“或者说有其他要去的地方？这次约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不，还有其他人。”
“是吗？”那是情侣聚会吗？沈梦没问出来，等他回应。
姜堰感到茶水已经彻底吞进去，可是口腔里仍然存有难以忽视的苦涩。他换了姿势，右腿压在左腿上，身体微倾，双手落在膝盖处交叠着—一个明晃晃的保护自我的姿势。
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沈梦逐渐僵硬的脸颊，褪去羞赧，略显苍白。开始局促不安，因为姜堰的凝视过于沉重，她觉得自己等待被解剖的实验白鼠，显微镜下供以研究的微生物，她的存在只是此刻被他观察，仅此而已。
“我不明白。”沈梦往后撤了撤，直言不安。
“还有我的朋友。”姜堰抬眼，视线内只剩下沈梦毫无遮挡的脸，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令人动容的脸：“他向我提出想要与你约会的提议。”
沈梦没办法说话，怔愣原地。她站了起来，因为房间太小，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最后停步在阳台边。她没有再看姜堰，只是侧着身沉默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又是无声雪夜，被雪染白的世界只剩下枝木嶙峋的树，隐隐约约的落寞的一串脚印...沈梦突然很想哭。
“这只是一个提议，要不要同意在你。”
“我当然会拒绝。”沈梦生气地转过身彻底背对他：“你觉得这种问题有必要问我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和你那位朋友很适合，如果撮合成功了能够满足你。”
沈梦胸口又闷又痛，鼻子里酸胀。一股脑要把话全部倾口而出，又被喉咙里千斤万斤重的东西狠狠压着，难以开口。尤其是在她已明显表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后，姜堰竟然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她—从来没有过，就算是过去他们吵架，他只不过会暴躁地恨不得跟她迅速把矛盾掰扯清楚，再不济他会狠着心晾她几个小时，等彼此冷静了又巴巴地来找她和好。
况且他竟然提出这种荒唐的事。他明明知道的，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感情就差把一颗心剖出来给他看了，他竟然想要撮合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