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冤家会面
“仅此而已？”谷鹤来不接受这么轻巧的说法。
辛枝试图糊弄过去，她知道要是如实相告，大抵有一段时间谷鹤来不会允许自己再进灵纹小世界。
哪怕她已经去过一次，缔结了契约，建立了联系，但共鸣的动静恐怕瞒不过谷鹤来。
辛枝从未低估过谷鹤来。
“我是被蛊惑了，所以动用了我的天赋【正逆同身】，它们都说想见识一下。”辛枝从原著中得知已经契约的灵纹使在灵纹小世界是可以动用自己的天赋的，“【逆转】触碰到精神屏障后，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及时给予指令，所以是将屏障消解了。”
她以为谷鹤来会问她关于【正逆同身】，没想到谷鹤来会抓出这一点来问——
“你能听见灵纹的话？”
看来这是她最在意的，辛枝想，是因为原著中未曾提及的，属于谷鹤来的私人经历么。
回忆在灵纹小世界的经历，辛枝刨除一些想隐瞒的，然后回答：“也不是听见它们说话，仅仅是感知到，并且是不知正误的感知。”
辛枝判断这是个不会出错的回答，没想到谷鹤来的反应会是似笑非笑地凝视她。
她下意识闪避。
将自己的真实内心暴露殆尽后，辛枝才想起来遮掩真实般回望谷鹤来，与之视线相接，竭力表现自己的坦然。
看出她的严阵以待，谷鹤来想了想，觉得这样猜来猜去的戒备没什么意思。
“你有很多秘密，也隐瞒了一些事，”察觉辛枝的屏息，她莞尔，“但你大可以保佑你的秘密。只是，我希望我可以是你的后盾。”
“为什么？”辛枝状似急切地问，“因为我的共鸣天赋么。”
谷鹤来不置可否，“或许是吧。”
真要她清晰地理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大概理不清楚，也根本不想去寸寸梳理。
六十三岁，她不久前才自称过老朽。
哪怕一直追逐时代潮流，但她知道她老了。
不只是因为年龄，还因为内心深处有一个角落封闭，有些东西再不愿去触碰。功能衰竭的心脏禁不起太大的刺激，也经不起太多的哀思。
被潮水般涌来的，淡淡的哀愁淹没，辛枝没能及时抽身。
俨然在人间的无尽悲路上完整走了一回，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帮助她及时掐断了契约灵纹的作用。
若是慢上一步，辛枝恐怕会陷入情绪迷宫难以自拔。
这是一个玄妙的世界，人人都可以成为灵纹使。
能够契约的灵纹的数量质量和强度，都取决于亲和度。
亲和度的高低由感知敏感度影响。
对这个世界敏感的人，对灵纹的亲和也就更强。
这样的人，容易被不属于自己情绪浸染。
哪怕只是草叶花石的荣枯也会令这些人倍生感触。
更何况彼此能够情绪畅通理解的同类。
灵纹小世界早年间又被称为里世界。
里世界像是表世界的影子。
如影随形。
未研究明白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精神屏障的作用，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建立精神屏障。
那个时代，许多亲和力强的人因不曾受过及时疏导，在刹那间爆发强烈共鸣，闯入里世界的同时，也被拖拽进了由无数人贡献，放大过无数倍的情绪混杂而成的泥潭。
因此失魂。
在医疗仪器的刺激下，那些人身体能够醒来。
大脑却依旧被困在泥潭里，难以同步苏醒。
表征为痴呆。
又因为进过里世界，也就是灵纹小世界，并且不曾树立精神屏障，意志也因陷在泥潭里无法自决。
在灵纹眼里，就是不设条件邀请它们到另一个世界的无阻通道。因为另一个意志不设关卡，在灵纹的强烈愿望下，一方同意，一方不反对，契约由此缔结。
这样走过一遭的人，成功契约了灵纹。
并且在躯体上表现出来。
但这些人的自我被情绪迷宫困住，无法做出解释。
在外界看来，就是这些人突然晕倒，醒来后成了痴呆，身上还多出奇异的，观之惑人心神的纹路。
时人称之为魔鬼的标记。
这些，在原著里只有一句话。
是名为霍若望的上世纪强者在信里留下的一句话——
「我也曾做过一段时间痴呆患者，身上镌刻着魔鬼的标记。」
原著里的一句话，是剧情里未曾上演的时代缩影，是世界自行发展补完后属于那个时代的人们的昏暗时期。
在这个世界，霍若望并不是个例。
又或者说，因为原著里存在霍若望这么一个作者为他加上了时髦经历的人，因为那总共只有二十三个字的一句话，当故事孕育出一个世界，便有一群人因为这样的一句话有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经历。
切身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
又有谁能够预料。
又有谁能够准确定义。
若不是时空管理局给予了确切的答案。
就连辛枝也难以分清——
究竟是在故事外诞生出世界。
还是从世界中窥见了故事。
这样短短的一分钟，辛枝脑中跑马过万般纷杂思绪。
最终归于一隅，她又不是来上哲学课物理课。
这些只能令她心生感触，却无法激发兴趣。
于是很快抛诸脑后。
谷鹤来在回忆中困顿，没有发现辛枝的跑神。
辛枝从自己的畅想中抽身，第一时间看向谷鹤来，就看见她无比渺远的神情。
就像是在同此世之外的老友会面。
难道是已经结束契约的灵纹，辛枝猜测道。
也许是被辛枝的目光惊扰，谷鹤来看向她。
辛枝说：“你好像很难过。”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流露出伤感。
谷鹤来给出一个标准弧度的笑容，“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能想起来的事，记忆犹新的事，大多也是些糟心事。”
辛枝：“快乐留不住吗？”她问。
“快乐很浅，”谷鹤来的语调似叹息，“反复品味后就会先你而去。最后只留下深沉的痛苦作陪。”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小辈面前说这些话。
想一想，与那人相近的亲和度不至于令她混淆认知，与那人迥异的作风恐怕才是催生她无尽感触的罪魁。
辛枝听懂了，“只有过往值得珍视吗？”她问。
“过往年岁不足贵，”谷鹤来说，“只是斯人已矣。”
生者如斯。
辛枝很快想到下一句，但没说出来。
谷鹤来大抵并不想听这句话，她也不想说。
于是只有沉默。
谷鹤来早就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难得在第二人面前表露脆弱，为她紧绷的情绪松了一下弦。
但要适可而止，她想。
吐气过后，谷鹤来重又追问辛枝遭遇危机的始末。
辛枝也松了口气，她真的不擅长安慰别人。
盯紧自己别说出来大煞风景的话，就几乎耗尽了她心力。
她还是更擅长作弄人，而不是宽慰人。
一番耳提面命后，在辛枝强打起精神依旧难掩昏昏欲睡的混沌感知中，谷鹤来终于提出——
“让我看看你的天赋，【正逆同身】。”
面上不动声色，但谷鹤来已经计划好，要在训练中好好磨磋磨磋辛枝这不知怎么养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计后果的性子。
辛枝此刻大脑转速缓慢，“怎么用？”
谷鹤来给她来了一套清醒流程。
让辛枝的“灵”在仿佛冰天雪地的感知中冲了个冷水澡。
见辛枝一个激灵，谷鹤来举杯掩饰自己唇边的笑意，“你难道没有契约灵纹？”
“呃，我有成功契约灵纹。”辛枝还未完全清醒，听到问题就回答，“好像是可以作用于情绪和感知，嗯，效果是放大。”
谷鹤来忍俊不禁。
在此刻察觉出辛枝的可爱之处。
还是懵懵懂懂的时候最可爱，她想。
【增强】了灵纹赋予的强大的情绪感知，辛枝清晰地接收到了谷鹤来不带恶意的嘲笑。
她瞪大了眼睛，控诉谷鹤来的不体谅。
很快，辛枝就找到了机会让谷鹤来领教她的气性。
谷鹤来：“快来训练。你需要能够精准掌控施展天赋的强度刻度。”
辛枝：“我不。你刚才笑我。”
谷鹤来：“那你想怎样？”
辛枝：“我要去灵纹小世界玩。”
谷鹤来：“你刚受过冲击，不适合再进去。”
辛枝：“我就要。谁让你刚才笑我。”
虽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谷鹤来真的拿这无赖小辈没有办法，她早就腻烦了严肃教导。
“你不是要我做你监护人吗，什么时候去登记。”她灵机一动，想到个辛枝大概不会拒绝的话题。
辛枝狐疑地看向她，“你同意了？”
谷鹤来耸了耸肩，“就算我不同意，你也总会让我同意的。”
辛枝并不在意谷鹤来究竟是怎样成算，看着面板上来自谷鹤来的最新崩溃值入账记录，在谷鹤来看不到的地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还是从有挑战性的人那里获得成就最令她开心，是最有价值的日常趣味调剂。
“不过，登记完回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谷鹤来说。
辛枝：“什么要求？”
谷鹤来：“按我制定的计划开发你的能力。”
“可以。”辛枝爽快答应，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谷鹤来：“什么？”
辛枝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我需要一个陪练。”
谷鹤来：“谁？”
辛枝：“你的徒孙，文青黛。”
文青黛，原著狗血故事中的经典女性配角，人渣男一号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原著中不曾亲自针对过主角尤稀灯，但也不曾阻止过自己座下走狗刁难尤稀灯的中期反派角色。
是辛枝计划中的刷分工具人。
预计中进账最稳定的一环。
文青黛很负责任，在见识到她的一丝不苟后，谷鹤来一度懈怠了警惕。这样就能轻松一些了，谷鹤来欣慰地想。
是在见证以下场景后，谷鹤来才认识到自己的失策。
文青黛的优秀，身为校长的谷鹤来早有所耳闻。
不是作为记名学生的学生，而是鹤山学宫的优秀学生。
经常与成绩相提并论的，是文青黛的高度情绪稳定。
然而再稳定的情绪也会在面对辛枝时崩溃。
“哟，我监护人来了。”这是辛枝。
“叫校长。”咬牙切齿的声音，是文青黛。
文青黛很尊重谷鹤来，也不容许旁人对谷鹤来失敬。
每次都会试图纠正辛枝的称呼问题，每次都失败，每次都被气到，但下一次还是会继续。
这都算小事。
教着教着，练着练着，两个人就突然打起来了，是常态。
这次是因为辛枝又故意把攻击逆转成特殊效果的疗伤能力，击中了等待评估她攻击质量的文青黛。
在无法强行停下的大笑中，文青黛扑向辛枝。
两人扭打在一起。
文青黛目的性很强地向辛枝的痒痒肉进攻，于是两人又像是笑作了一团。
谷鹤来看着，默默停步，打算等两人结束了再进去。
却被辛枝发现，笑着邀请谷鹤来加入她们一起玩滚地板。
便又激怒了文青黛。
顾不上在谷鹤来面前维系良好形象，文青黛面目狰狞地压下辛枝的脑袋，声明辛枝的邀请无效。
几次三番后，谷鹤来原本觉得她们只是在打闹的想法改变，发现这两人是真的合不来。
虽然是辛枝挑衅在先，但文青黛一点就炸已生宿怨也是事实。并不理解文青黛的执着，谷鹤来却直觉不适合她去干预。
察觉自己的失误，谷鹤来很快就尝试弥补。
但当谷鹤来把两个人分别叫出来，提起她的想法。
却得到了与她料想中截然不同的回答。
“相处不愉快？没有啊。我挺喜欢她的。”
喜欢文青黛源源不断贡献出的崩溃值，她是真心的。
这是辛枝。
“分开吗？真要说的话，我不是很想现在就跟她分开。”
要她同意分开，怎么也要等她全面击溃辛枝再说。
这是文青黛。
得到这样的答案，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谷鹤来喝了口牛奶压压惊，缓了一会儿后，尚有些恍惚。
是她跟不上时代了吗，难道这是年轻人的正常社交关系？
远在鹘市的尤稀灯也有些恍惚。
辛枝怎么又往母亲那儿寄写了她名字的包裹？
辛枝试图糊弄过去，她知道要是如实相告，大抵有一段时间谷鹤来不会允许自己再进灵纹小世界。
哪怕她已经去过一次，缔结了契约，建立了联系，但共鸣的动静恐怕瞒不过谷鹤来。
辛枝从未低估过谷鹤来。
“我是被蛊惑了，所以动用了我的天赋【正逆同身】，它们都说想见识一下。”辛枝从原著中得知已经契约的灵纹使在灵纹小世界是可以动用自己的天赋的，“【逆转】触碰到精神屏障后，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及时给予指令，所以是将屏障消解了。”
她以为谷鹤来会问她关于【正逆同身】，没想到谷鹤来会抓出这一点来问——
“你能听见灵纹的话？”
看来这是她最在意的，辛枝想，是因为原著中未曾提及的，属于谷鹤来的私人经历么。
回忆在灵纹小世界的经历，辛枝刨除一些想隐瞒的，然后回答：“也不是听见它们说话，仅仅是感知到，并且是不知正误的感知。”
辛枝判断这是个不会出错的回答，没想到谷鹤来的反应会是似笑非笑地凝视她。
她下意识闪避。
将自己的真实内心暴露殆尽后，辛枝才想起来遮掩真实般回望谷鹤来，与之视线相接，竭力表现自己的坦然。
看出她的严阵以待，谷鹤来想了想，觉得这样猜来猜去的戒备没什么意思。
“你有很多秘密，也隐瞒了一些事，”察觉辛枝的屏息，她莞尔，“但你大可以保佑你的秘密。只是，我希望我可以是你的后盾。”
“为什么？”辛枝状似急切地问，“因为我的共鸣天赋么。”
谷鹤来不置可否，“或许是吧。”
真要她清晰地理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大概理不清楚，也根本不想去寸寸梳理。
六十三岁，她不久前才自称过老朽。
哪怕一直追逐时代潮流，但她知道她老了。
不只是因为年龄，还因为内心深处有一个角落封闭，有些东西再不愿去触碰。功能衰竭的心脏禁不起太大的刺激，也经不起太多的哀思。
被潮水般涌来的，淡淡的哀愁淹没，辛枝没能及时抽身。
俨然在人间的无尽悲路上完整走了一回，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帮助她及时掐断了契约灵纹的作用。
若是慢上一步，辛枝恐怕会陷入情绪迷宫难以自拔。
这是一个玄妙的世界，人人都可以成为灵纹使。
能够契约的灵纹的数量质量和强度，都取决于亲和度。
亲和度的高低由感知敏感度影响。
对这个世界敏感的人，对灵纹的亲和也就更强。
这样的人，容易被不属于自己情绪浸染。
哪怕只是草叶花石的荣枯也会令这些人倍生感触。
更何况彼此能够情绪畅通理解的同类。
灵纹小世界早年间又被称为里世界。
里世界像是表世界的影子。
如影随形。
未研究明白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精神屏障的作用，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建立精神屏障。
那个时代，许多亲和力强的人因不曾受过及时疏导，在刹那间爆发强烈共鸣，闯入里世界的同时，也被拖拽进了由无数人贡献，放大过无数倍的情绪混杂而成的泥潭。
因此失魂。
在医疗仪器的刺激下，那些人身体能够醒来。
大脑却依旧被困在泥潭里，难以同步苏醒。
表征为痴呆。
又因为进过里世界，也就是灵纹小世界，并且不曾树立精神屏障，意志也因陷在泥潭里无法自决。
在灵纹眼里，就是不设条件邀请它们到另一个世界的无阻通道。因为另一个意志不设关卡，在灵纹的强烈愿望下，一方同意，一方不反对，契约由此缔结。
这样走过一遭的人，成功契约了灵纹。
并且在躯体上表现出来。
但这些人的自我被情绪迷宫困住，无法做出解释。
在外界看来，就是这些人突然晕倒，醒来后成了痴呆，身上还多出奇异的，观之惑人心神的纹路。
时人称之为魔鬼的标记。
这些，在原著里只有一句话。
是名为霍若望的上世纪强者在信里留下的一句话——
「我也曾做过一段时间痴呆患者，身上镌刻着魔鬼的标记。」
原著里的一句话，是剧情里未曾上演的时代缩影，是世界自行发展补完后属于那个时代的人们的昏暗时期。
在这个世界，霍若望并不是个例。
又或者说，因为原著里存在霍若望这么一个作者为他加上了时髦经历的人，因为那总共只有二十三个字的一句话，当故事孕育出一个世界，便有一群人因为这样的一句话有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经历。
切身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
又有谁能够预料。
又有谁能够准确定义。
若不是时空管理局给予了确切的答案。
就连辛枝也难以分清——
究竟是在故事外诞生出世界。
还是从世界中窥见了故事。
这样短短的一分钟，辛枝脑中跑马过万般纷杂思绪。
最终归于一隅，她又不是来上哲学课物理课。
这些只能令她心生感触，却无法激发兴趣。
于是很快抛诸脑后。
谷鹤来在回忆中困顿，没有发现辛枝的跑神。
辛枝从自己的畅想中抽身，第一时间看向谷鹤来，就看见她无比渺远的神情。
就像是在同此世之外的老友会面。
难道是已经结束契约的灵纹，辛枝猜测道。
也许是被辛枝的目光惊扰，谷鹤来看向她。
辛枝说：“你好像很难过。”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流露出伤感。
谷鹤来给出一个标准弧度的笑容，“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能想起来的事，记忆犹新的事，大多也是些糟心事。”
辛枝：“快乐留不住吗？”她问。
“快乐很浅，”谷鹤来的语调似叹息，“反复品味后就会先你而去。最后只留下深沉的痛苦作陪。”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小辈面前说这些话。
想一想，与那人相近的亲和度不至于令她混淆认知，与那人迥异的作风恐怕才是催生她无尽感触的罪魁。
辛枝听懂了，“只有过往值得珍视吗？”她问。
“过往年岁不足贵，”谷鹤来说，“只是斯人已矣。”
生者如斯。
辛枝很快想到下一句，但没说出来。
谷鹤来大抵并不想听这句话，她也不想说。
于是只有沉默。
谷鹤来早就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难得在第二人面前表露脆弱，为她紧绷的情绪松了一下弦。
但要适可而止，她想。
吐气过后，谷鹤来重又追问辛枝遭遇危机的始末。
辛枝也松了口气，她真的不擅长安慰别人。
盯紧自己别说出来大煞风景的话，就几乎耗尽了她心力。
她还是更擅长作弄人，而不是宽慰人。
一番耳提面命后，在辛枝强打起精神依旧难掩昏昏欲睡的混沌感知中，谷鹤来终于提出——
“让我看看你的天赋，【正逆同身】。”
面上不动声色，但谷鹤来已经计划好，要在训练中好好磨磋磨磋辛枝这不知怎么养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计后果的性子。
辛枝此刻大脑转速缓慢，“怎么用？”
谷鹤来给她来了一套清醒流程。
让辛枝的“灵”在仿佛冰天雪地的感知中冲了个冷水澡。
见辛枝一个激灵，谷鹤来举杯掩饰自己唇边的笑意，“你难道没有契约灵纹？”
“呃，我有成功契约灵纹。”辛枝还未完全清醒，听到问题就回答，“好像是可以作用于情绪和感知，嗯，效果是放大。”
谷鹤来忍俊不禁。
在此刻察觉出辛枝的可爱之处。
还是懵懵懂懂的时候最可爱，她想。
【增强】了灵纹赋予的强大的情绪感知，辛枝清晰地接收到了谷鹤来不带恶意的嘲笑。
她瞪大了眼睛，控诉谷鹤来的不体谅。
很快，辛枝就找到了机会让谷鹤来领教她的气性。
谷鹤来：“快来训练。你需要能够精准掌控施展天赋的强度刻度。”
辛枝：“我不。你刚才笑我。”
谷鹤来：“那你想怎样？”
辛枝：“我要去灵纹小世界玩。”
谷鹤来：“你刚受过冲击，不适合再进去。”
辛枝：“我就要。谁让你刚才笑我。”
虽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谷鹤来真的拿这无赖小辈没有办法，她早就腻烦了严肃教导。
“你不是要我做你监护人吗，什么时候去登记。”她灵机一动，想到个辛枝大概不会拒绝的话题。
辛枝狐疑地看向她，“你同意了？”
谷鹤来耸了耸肩，“就算我不同意，你也总会让我同意的。”
辛枝并不在意谷鹤来究竟是怎样成算，看着面板上来自谷鹤来的最新崩溃值入账记录，在谷鹤来看不到的地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还是从有挑战性的人那里获得成就最令她开心，是最有价值的日常趣味调剂。
“不过，登记完回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谷鹤来说。
辛枝：“什么要求？”
谷鹤来：“按我制定的计划开发你的能力。”
“可以。”辛枝爽快答应，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谷鹤来：“什么？”
辛枝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我需要一个陪练。”
谷鹤来：“谁？”
辛枝：“你的徒孙，文青黛。”
文青黛，原著狗血故事中的经典女性配角，人渣男一号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原著中不曾亲自针对过主角尤稀灯，但也不曾阻止过自己座下走狗刁难尤稀灯的中期反派角色。
是辛枝计划中的刷分工具人。
预计中进账最稳定的一环。
文青黛很负责任，在见识到她的一丝不苟后，谷鹤来一度懈怠了警惕。这样就能轻松一些了，谷鹤来欣慰地想。
是在见证以下场景后，谷鹤来才认识到自己的失策。
文青黛的优秀，身为校长的谷鹤来早有所耳闻。
不是作为记名学生的学生，而是鹤山学宫的优秀学生。
经常与成绩相提并论的，是文青黛的高度情绪稳定。
然而再稳定的情绪也会在面对辛枝时崩溃。
“哟，我监护人来了。”这是辛枝。
“叫校长。”咬牙切齿的声音，是文青黛。
文青黛很尊重谷鹤来，也不容许旁人对谷鹤来失敬。
每次都会试图纠正辛枝的称呼问题，每次都失败，每次都被气到，但下一次还是会继续。
这都算小事。
教着教着，练着练着，两个人就突然打起来了，是常态。
这次是因为辛枝又故意把攻击逆转成特殊效果的疗伤能力，击中了等待评估她攻击质量的文青黛。
在无法强行停下的大笑中，文青黛扑向辛枝。
两人扭打在一起。
文青黛目的性很强地向辛枝的痒痒肉进攻，于是两人又像是笑作了一团。
谷鹤来看着，默默停步，打算等两人结束了再进去。
却被辛枝发现，笑着邀请谷鹤来加入她们一起玩滚地板。
便又激怒了文青黛。
顾不上在谷鹤来面前维系良好形象，文青黛面目狰狞地压下辛枝的脑袋，声明辛枝的邀请无效。
几次三番后，谷鹤来原本觉得她们只是在打闹的想法改变，发现这两人是真的合不来。
虽然是辛枝挑衅在先，但文青黛一点就炸已生宿怨也是事实。并不理解文青黛的执着，谷鹤来却直觉不适合她去干预。
察觉自己的失误，谷鹤来很快就尝试弥补。
但当谷鹤来把两个人分别叫出来，提起她的想法。
却得到了与她料想中截然不同的回答。
“相处不愉快？没有啊。我挺喜欢她的。”
喜欢文青黛源源不断贡献出的崩溃值，她是真心的。
这是辛枝。
“分开吗？真要说的话，我不是很想现在就跟她分开。”
要她同意分开，怎么也要等她全面击溃辛枝再说。
这是文青黛。
得到这样的答案，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谷鹤来喝了口牛奶压压惊，缓了一会儿后，尚有些恍惚。
是她跟不上时代了吗，难道这是年轻人的正常社交关系？
远在鹘市的尤稀灯也有些恍惚。
辛枝怎么又往母亲那儿寄写了她名字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