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的正是冷滢,她双眼紧闭,面容憔悴毫无血色,嘴唇发白干裂,虽是一脸病态却不难看出曾经是个美人。

    贺辞低下头在江鲤的耳边小声说:“这屋子里妖气很重。”

    江鲤状似不经意地从冷滢的身上扫过:“好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领头的道士突然将拂尘悬在冷滢的脸上,嘴里念念有词,其他道士也来助他一臂之力,一起念词。

    一盏茶功夫过去,他们同时睁开眼睛,表情慌张:“李大人,夫人果真是中邪了!”

    李文博急切起来:“请各位大人帮帮阿滢!”他说着就要作势跪下,还好被道士们拦住了。

    “大人放心,以我们的道行,合力解决这只邪物不是问题。”

    “噗嗤——”江鲤躲在后面偷偷地笑。

    为首道士不满,上下打量二人,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神情变得倨傲起来:“小友为何发笑?”

    江鲤:“没什么,只是想友善提醒一下,邪物道行不浅。”

    为首道士还准备再说什么,李文博及时解围:“二位小道友是否有什么高见?若能成功驱除邪物,李某感激不尽。”

    见李文博态度诚恳,贺辞率先开口:“李大人,夫人是被大妖附身了。”

    李文博表情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附身在夫人身上的邪物不是别的,是某只大妖,喜的是多年来终于遇到个厉害的道士了。

    有了江鲤等人的保证,李文博脸上多了不少笑容,安排了许多好酒好菜招待他们。

    菜吃一半,就有管家匆匆忙忙地赶来,凑到李文博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李文博立马变了脸色,脸上很不好看,视线扫了一圈桌上的人,又敛了神色,一脸歉意地拱手道歉:“各位道友继续吃,李某衙门还有点事,先去处理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下午,那些道士都凑在一块忙着画符咒、摆阵法,江鲤看了直摇头,全是三脚猫功夫,根本就抓不到大妖。

    江鲤托着下巴,眼睛看向远方:“冷滢身上的大妖你能解决掉吗?”

    贺辞摇摇头:“没有把握,但如果我们一起,应该能。”

    江鲤调侃道:“小月老这么看得起我呀?”

    贺辞皱了皱眉:“此话何意?”

    江鲤似笑非笑:“小月老一路走来,时不时地就瞪我,还以为是瞧不上我呢。”

    贺辞在天界哪遇到过这样跟他说话的人,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没有瞧不起你。”

    江鲤突然转头认真地看着贺辞,将贺辞看的有些不自然。

    江鲤这才笑出了声:“你可真好玩,走吧,再去看看冷滢。”

    屋子里,冷滢不知何时醒了,江鲤走过去,坐在床边,温和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冷滢歪脖子看向门口,没看到李文博的身影。

    冷滢虚弱地询问:“姑娘,文博呢?”

    江鲤便将吃饭时李文博出去的事告诉了冷滢。

    冷滢咳了几声,随后又微笑地看向江鲤等人:“是我拖累了他。”

    江鲤安慰道:“夫人何出此言?整个县城,哪家不知李大人与你伉俪情深,怎会有拖累二字?”

    冷滢缓缓笑了笑:“我们县一定是又出人命了,所以文博才会急匆匆地去处理,他本就忙,我这病还不见好,总是拖累他。”

    江鲤抓住关键信息,小心翼翼地询问:“出什么人命?”

    冷滢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们月牙县自从八年前开始,就出现了第一个失踪的人,是个小孩子,后来陆续又有几个孩子失踪了,当年我父亲还在世,他是县令,为了找到这群失踪的小孩,亲自去找,结果……一脚踩空,跌入悬崖里了。”

    冷滢说话时,眼神涣散,似乎是在回忆。

    “那年我与文博才成婚两年,孩子也才几个月大,我就没了父亲,之后我就病倒了,是文博日夜照顾我才将我从悲伤中拉出来。”

    冷滢停顿了一下,继续回忆着:“他给孩子起了个名,叫李天佑,我的小天佑很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我,从来都没跟我闹过。

    大冬天,天很冷,小小的他就跑到我跟前,用他那热乎乎的小手帮我捂手,边捂边问:‘阿娘,你还冷吗?’,可是这么懂事的天佑,还是离开我了,他离开之前还一直阿娘、阿娘的叫我呢,但我去摸他小手时,他手没之前热乎了……那一次,我病了很久,一直病到现在。”

    冷滢回忆完,脸上早已有了泪痕,她伸手擦了擦,随即又温和地笑笑:“抱歉,太久没有外人跟我聊天了,我一时……”

    江鲤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

    等冷滢情绪冷静下来,她便开始说起了月牙县的命案。

    八年前的三个月里没了四个孩子,原本大家都很恐慌,家家户户都不敢带孩子出门,但后来再也没发生这件事。

    但一年后,又有人失踪了,不过不是小孩子,是乞丐。

    这几年,也陆续会有人失踪,每次都是一次性失踪几个,然后再隔很久才会又有人失踪。

    因为这些人失踪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也不知是死是活,因为没见着尸体,所以他们的家人始终坚信他们还活着。

    自从李文博上任后,他便一直在调查此事,开心的时光没几年,又经历了丧子之痛,相敬如宾的妻子又彻底病倒了,他便更忙了。

    冷滢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大概是今天说了太多话,精神不济,便沉沉睡了过去,江鲤朝贺辞使了个眼色,二人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你觉不觉得这个县失踪的人跟冷滢病倒,甚至她的儿子都是出自一个大妖之手?”

    江鲤走在前面,边走边说,但身后之人却不说话。

    江鲤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只见贺辞眼睛红红的,表情非常悲伤。

    “你怎么了?”

    贺辞没料到她会转头看他,慌慌忙忙地提溜起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没什么,小飞虫掉眼睛里了。”

    没想到看着这么高冷的一个人,听说了冷滢的故事之后,会共情到流眼泪,简直无法想象。

    江鲤拼命压制快要溢出来的笑声,但压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导致她此刻的表情有些狰狞,好在贺辞正羞得用袖子遮脸呢,看不到她。

    夜里江鲤睡不着,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冷滢说的话。

    想着,想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月牙县这八年陆陆续续都有人失踪,按理说大家都很恐慌才是,为什么她与贺辞昨晚在客栈时,小二没有提起这件事呢?

    客栈里住满的大夫和道士大多是来自外地,难道他们也不知情吗?

    而且今早江鲤与贺辞一路走来,县里基本人人都带着笑,仿佛丝毫不担心会成为下一个失踪的人,这是为什么呢?

    第二日早晨,江鲤便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开门去看看。

    原来是大妖昨晚不知用的是何种方法,悄无声息地将那些道士的拂尘全部绞碎,只余下柄把,今日道士起床才发现,气得大骂起来。

    没想到李文博竟没有因为道士道行浅而气恼,反而给他们赔罪,并给了他们不少银子,并承诺如果日后能除掉大妖,会给更多的报酬,那些道士听到后倒也不气了。

    江鲤听到会有更多的报酬,她也没有起床气了。

    贺辞起得早,目睹了全过程,他后来对着江鲤感概:“李文博是个君子。”

    江鲤不语,但在心中的确是佩服李文博,换做是她,她未必会如此低三下四,大不了随便给点钱就将他们给打发了,断不会像他那般将他们请到上座。

    看贺辞半撑在桥边盯着荷花发呆,江鲤用手肘轻轻碰了下他:“想什么呢?”

    贺辞语气淡淡:“我在想,我要赢了。”

    他虽这么说,但语气里没有丝毫要胜利的兴奋,反而透着一股悲伤。

    江鲤:“赢了怎么不笑?”

    贺辞:“不知道。”

    两人都没说话。

    气氛有些僵硬,江鲤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冷滢身上的大妖还没除,别急着丧。”

    贺辞心中一动:“你有眉目?”

    江鲤点点头,迅速说出了自己昨晚睡觉前思考的东西。

    随后顿了顿,又继续开口:“但我一直不理解的是,月牙县里那些人都是失踪状态,为什么偏偏李天佑不是?为什么大妖要选择附身在冷滢身上,而不是直接把她杀了?还有李文博,他……”

    贺辞全程安静地听着,边听边在脑子里想。

    待江鲤说完后,他加了一句:“我们需要出去找那些失踪人口的家属。”

    于是二人决定先从八年前刚失踪一个小孩的家里拜访。

    在街上打听完第一个失踪小孩的地址后,江鲤和贺辞直奔目的地。

    “叩,叩。”贺辞上前一步敲了两下木门,屋子里传来一道咳嗽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谁啊?”

    随后便能听到拐杖拄在地上的声音,不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咳嗽声告诉了他们,屋子里的主人要过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一位年迈的妇人,满头银发,身材瘦小,佝偻着背,穿的衣服有好几个补丁,但针线很差。

    老妇人刚开完门又猛地咳了两声,随后便睁着浑浊的眼睛和蔼地看着面前两位年轻人,江鲤挤出笑容:“奶奶,我们来看看您。”

    一旁的贺辞礼貌地点了下头,老妇人连连“哎!”了几声,就高兴地把他们迎回家。

    江鲤进屋扫视了一番屋里的情况,东西很少,一些用品都很旧,能看得出来老妇人的生活很是清贫。

    “奶奶,您家里其他人呢?”江鲤试探性地问她。

    老妇人拄着拐杖缓缓坐下来:“我儿子和儿媳啊,他们都去了憷州,生活好着呢!”

    二人听完对视了一眼,江鲤斟酌了一下语言,还是问了出来:“奶奶,您儿子儿媳是因为小孩失踪找不到才去的憷州吗?”

    贺辞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却惊讶十分,没想到她会开门见山,直接问老妇人。

    江鲤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月牙县会有大事要发生,但她现在脑子很乱,理不出头绪,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抓住一条线索就要顺着查清楚,即使知道她这么直接地问,会冒犯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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