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绮寒歪在塌上,看着坐在桌边的嫡妹,如同金丝雀一般,婉风流转、楚楚可人。

    露出的半张脸被几缕青丝一分为二,更衬得她肤色胜雪,贝齿轻咬着红唇,正不自觉的微微发着抖,让人想要狠狠地、把她那双翅膀折断。

    要哭起来才更好看。

    金丝雀开口:“阿姐,我让厨房做了些朝食,你看看合不合胃口。最近,最近家中确实有些忙乱,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尽管遣人来找我。”

    瞧瞧,故作镇定却连头也不敢抬,有趣极了。

    有那么可怕?

    江绮寒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拣起一块点心递到嘴边,伸出舌尖舔了舔。

    咸的。

    江以筠低着头,余光瞥见阿姐拿起了一块点心,好像是闻了闻味道,却又没吃。

    难道是疑心这点心放了东西?

    江以筠蹙了蹙眉,不应该啊,自己特意专程送来,还不能让她打消戒心吗?

    况且这紧要关头,她怎么可能下毒。

    心思流转之间,江以筠拿起了江绮寒手上那块油酥饼咬了一口。

    ……

    江绮寒的那双狐狸眼猛然睁地溜圆。

    小竹短暂失声,徒劳的伸出一只手试图阻止。

    味道还真不错……江以筠嚼了两口心想,完全没注意到周边几人的反应。

    等到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江绮寒一只手撑着脸,脸色奇怪地看着她笑。

    “怎,怎么了阿姐,我脸上还有东西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看向小竹,用眼神询问。

    小竹哪里敢当着江绮寒的面说什么,况且现在的气氛真的很怪,她只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小姐。”

    最终江绮寒只吃了一块点心,粥倒是都喝了。

    提着食盒走出毓秀斋,待看不见那门匾的时候,小竹回头望了望,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刚刚你吃的那块点心,是大小姐舔了一口的!!”

    “什么?!”江以荺呛了一下,震惊道:“刚刚你怎么没说?!”

    小竹心虚的眨了眨眼:“那不是大小姐在旁边,我没好意思说嘛。”

    江以荺双手微颤,这可怎么办!

    难怪江绮寒刚刚眼神那么怪,还看着她笑!

    她一定是在嘲笑自己!

    小竹觑了眼江以荺的脸色,小声说:“小姐,大小姐看起来怪可怕的,咱们以后还是少来吧?”

    “不行!”江以荺立刻反对,当然要多来!为了和江绮寒搞好关系,这种小事都算不了什么。

    因此神情严肃地说道:“阿姐替我嫁入王府,我自然要待她好些,况且都是一家子血脉,还是要亲密些才好。”

    午膳过后,就有人来报江夫人回来了。

    江以筠赶紧让小竹替她装扮一番,又去院子里剪了些颜色正好的花插了一瓶子,母亲爱花,看了这个也能高兴些。

    今日的素春斋不同往日,院子里很是热闹,大约是母亲新发了赏钱,婢子们都凑在一处,嬉闹着说笑。

    行至主屋,还未掀开帘子,就听见母亲同沈姑姑说着什么正开心。

    见她来了,母亲急忙招手让她去跟前,看到小竹捧着的瓷瓶,不免又夸了好一阵。

    “栖栖这花插的真不错,这些手艺是越发进益了,日后若嫁了人,定是要将家中妯娌都比下去了!”

    嫁人……

    江以荺心一沉,犹豫几秒,手上拿起小锤替母亲敲腿,觑着江夫人的神色小声开口:“母亲,宁亲王府那边,真让姐姐替嫁吗?若是京中贵族们都知道了,会不会人言可畏,咱们江家,可得罪不起那些人。”

    “怕什么!”江夫人嗔怪一声,又有些嘲讽的开口:“你以为,这婚事若落在他们身上,手段就会比咱们高明了?只怕替嫁的连庶女都不如,只一个婢女就打发了。”

    她叹息着摸了摸江以荺的头:“若是十年前,娘哪里想到与宁亲王府攀上亲,可现如今……天家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揣度的?”

    江以荺皱了皱眉,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且别想这事了,你呀,就给我放心在家备嫁,母亲定会为你择一门好婚事的!至于江绮寒那边,我自有安排。”

    江夫人抬头看向沈姑姑,不知想到什么,满脸都是笑意:“蔓枝,快把东西拿来。”

    “是,夫人。”沈姑姑也是一脸高兴,招招手让人递上来一只檀木小盒。

    这檀木盒整木雕成,古朴大方,上面似乎还沾着一丝特别的香气。

    江以筠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

    这是,千佛寺的东西?

    江夫人小心打开檀木盒,甚至还念了声佛,才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戴在江以筠的手上:“这可是了然大师亲自开光的,又在寺中养了一年多,你瞧瞧!”

    这是一串白玉雕成的莲花手串,通体莹白,触之温润,那莲花循着光线变化,竟能看见七彩的符文光芒,似有几分佛性。

    这不是江绮寒的手串吗?

    虽然是在梦里,可怎么会现在出现,还戴在了她的手上?

    记得梦中,圣上同后宫诸人去千佛寺祈福,大约因为江绮寒的缘故,江以筠也在随行之列。

    她看得清楚,祈福之后,了然大师独独叫住江绮寒,将这手串赠予了她,说她极有福气,日后定会贵不可言。

    这话一出,周围一圈人的脸色都变了,江绮寒那时还不是太子妃呢。

    可那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如今这手串竟给了她,难道说,梦里发生的事不一定是真的?

    她有些疑惑:“母亲,这真是了然大师给我的?”

    江夫人的表情顿了一秒,随即开口:“那是自然,是你的生辰八字,批命也是给了你,怎么不算是给你的东西?”

    原来如此。

    所以这仍旧是阿姐的东西,只是母亲将它昧了下来。

    她就说,了然大师这样的高僧,怎么会特意送她东西,若是送宁亲王妃的还说的过去。

    “母亲,这手串我不能拿,您应当还给阿姐。”

    “什,什么?”江夫人有些懵,“你胡说什么呢?你,你还叫她阿姐?你给我回来!”

    江夫人看着手心的珠串和江以筠跑出去的背影,简直要气的冒烟,她此刻深刻地体会了什么叫做“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明明是为她好,这孩子却一点都不懂事。

    况且,了然大师替她批了命,是极好的。那江绮寒用的生辰八字都是她的,不过是一串珠子,拿了又如何?

    真是个傻孩子!

    沈姑姑连忙替江夫人顺了顺心口,看这架势,怕是晚上又要气的吃不下饭了。

    第二日,江以筠在自己的私房里挑了好些布料首饰,送去了毓秀斋。

    毓秀斋今日十分热闹,江以筠带来的东西在院子里排了一长条,一眼望去锦缎和金银的光芒熠熠生辉。

    江绮寒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看着那些五颜六色,尤其是粉色紫色居多的布料,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

    可耳边那位便宜妹妹丝毫没有注意到,还在喋喋不休:“这几日我见阿姐的衣服都是银白素白色,也太寡淡了些,咱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该穿的娇艳。”

    说着还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江绮寒见她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脸上浮现出疑问,接着走近用手比了比,嘴里还喃喃道:“阿姐怎么长得这么高?”

    江以荺自忖自己不算矮了,可在江绮寒面前却低了一个半头?

    江绮寒是吃什么长大的!?

    不仅如此,阿姐脸上和手上的皮肤也挺白净细嫩的,完全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

    她盯着江绮寒的脸,有些移不开眼。

    当日接阿姐进府,母亲和她都是吃了一大惊的。

    无他。

    江绮寒的那张脸,虽看不出与父亲有什么相似,可着实是副极好的长相。

    和江以筠如同白芍药一般清嫩娇贵的长相不同,江绮寒的美丽是极富侵略性的,不论她穿着什么衣服,做什么打扮,人群中总是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明明脸上的表情是在笑着,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那双上挑的狐狸眼让江夫人狠狠吃了一坛醋,在背后拧了好几下江大人的膀子。

    江夫人对于后宅一直是严防死守,竟不知是哪个狐狸精偷偷生下来这个庶女。

    当日江文琮和她说自己有个在乡下养着的女儿的时候她差点气死,在家中很是大闹了一番。

    没想到这庶女竟然是这副长相!

    为此,江大人差点睡了两日的书房。

    江以筠拿起一块丁香色的云锦在江绮寒身上比划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丁香色……倒也雅致,可到底太素了。

    还是鹅黄和桃红色更衬气色。

    江绮寒却一直没什么表示,彷佛不太上心。

    彩灵见状忙咳嗽两声,她才僵着脸道谢,自顾自抱了白猫回房了。

    只留下江以筠和彩灵面面相觑。

    回去路上,江以筠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只好看向唯一同行的小竹:“怎么阿姐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我明明选的是时下里最新的花样和款式,京中可流行了呢!”

    小竹想了想,歪了歪脑袋:“也许小姐您喜欢的这些料子大小姐不喜欢呢,还是得让大小姐自己挑呀!”

    这倒是,江以筠都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挑的,竟是没想到问问阿姐喜欢什么样的。

    要不,改天带阿姐去外头逛逛,去布庄子里多挑一些!阿姐可能也没逛过京城呢。

    江以筠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钱数目。

    哎,得要心疼心疼她的钱包了……

    当天晚上,近期十分忙碌的江大人终于有时间吃顿家宴。

    江夫人心疼夫君,摆了好大一桌子菜。

    江以筠举着筷子,看母亲给父亲脱去外衣、布菜,小声开口:“不如把阿姐也叫来一起吃?”

    这个家应该给江绮寒一些温暖,也许还能让她有些孺慕之情。

    江夫人愣了一下,正要责备她。

    江大人却点了点头,摸了摸胡子笑呵呵说道:“也有道理,毕竟是我江家的骨肉,来人,把大小姐叫过来。”

    江夫人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嚷:“什么大小姐,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下流胚子。”

    “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绮寒替栖栖嫁过去,是帮了咱们天大的忙了。况且日后,她就是宁亲王妃,言语上可不能不恭敬。”

    江大人忙出声制止,他最怕的就是江夫人这么想,万一被有心人传到外头,那就是不敬皇室宗妇,可不是什么小罪名。

    江夫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人倒是挺听劝,她顺着话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忽而一拍脑袋,说:“我这几日太忙,有好些地方都没照顾到,只怕确实是怠慢了。”

    江以筠终于找到机会说话:“前两日母亲出门,我便知道还没来得及安排,已经自作主张知会了各处了,父亲母亲只管放心。”

    江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着娘亲那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江以荺低下头,心里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娘你不知道梦里咱们的下场有多惨。

    要是知道了,只怕比我还周到。

    一个圆脸丫鬟掀开了门帘,面带惶恐之色:“大小姐说……说她已经用过晚膳,就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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