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3
“啊！你踩到我了！”
“唧唧歪歪，闭上嘴。”
“何必呢，他已经睡死过去了，我身上的瞌睡跳蚤可不是说笑的。”
“啊对对对，你厉害，你可是从阿瓦隆湖深造回来的最强狼人。荧光闪烁！”
哈莉特点亮自己的魔杖，芬里尔的狗脸出现在魔杖尖上的荧光里，他用鼻尖嗅了嗅地毯，再甩甩他的狗头：“这边走。”
哈莉特跟着芬里尔行走在漆黑的长廊中，芬里尔带着她，她跟着芬里尔：“最近怎么样？小枣和毛毛还好吗？”
芬里尔说：“你刚才不是叫我闭上嘴吗？”
哈莉特说：“你不是说你身上的瞌睡跳蚤可以把邓布利多都咬睡着吗？更何况现在我们只是潜入了福吉的房子。”
芬里尔没有和哈莉特计较，他得意洋洋地炫耀起自己新组建的家庭来：“毛毛已经很会说话了，小枣开始教她扑击了。”
哈莉特问：“她现在会变成人了吗？”
“一直都会，就是我们讨厌变成人。”
“狼人，和人，你们既不是狼，又不是人，为什么会更喜欢变成狼呢？”
“因为狼没有人那么多愁善感。”
一人一狗走到一座双扇的乌金木雕花大门前，芬里尔想要用爪子去挠挠门把儿，哈莉特却阻止他，她轻轻拧动门把手，这扇沉重的大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打开，哈莉特把魔杖伸进门中，居然听到了床上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现任英国魔法部的部长，正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酣睡。
芬里尔的狗爪子啪嗒啪嗒两声，他走到了福吉床前，用前爪点了点福吉的额头。
福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呓语道：“嘿嘿，感谢大家选举我成为国际巫师联盟的主席，嘻嘻。”
哈莉特揉了一把芬里尔的杂毛狗头：“你干嘛？厄里斯魔镜啊？”
芬里尔说：“不好意思，最近日子过得太快活，更何况，能和我们正式给他的梦形成对比。”
哈莉特点点头，她把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根手指并在一起，按在正在做美梦的福吉头顶，福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芬里尔无聊地踱步：“你说，他一个人睡觉，居然都不锁门，一点也不担心吗？”
“黑魔王死了这么多年，邓布利多对他的位置从来都不感兴趣，有什么东西值得他锁门的？”
芬里尔砸吧砸吧狗嘴：“也是，我在阿瓦隆湖心岛睡觉的时候就从不锁门。”
哈莉特把自己的三根手指从福吉的头顶收回，床上的福吉已经开始哼唧起来。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魔法部长府邸。
*** ***
热，炎热，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夏天会如此异常。
哈利坐在女贞路四号门外的台阶上，德思礼一家正齐全地聚在冰箱前，搜寻冷冻室里的最后一小桶冰淇淋。
他把玩着自己的魔杖，忽然听见空中传来隆隆雷声，达利从房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桶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冰淇淋，他走到哈利身边站定，表兄弟二人齐齐向雷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远处的地平线上，团聚了一大块乌黑乌黑的云，低低沉沉地压着地平线，急速向他们飞来。
哈利站起来，把魔杖举到自己身前，再把达利挡在他身后。
达利说：“你又做那个和你妈妈有关的噩梦了？”
哈利向后伸出了没拿魔杖的那只手，并推了达利一下，他的身材十分魁梧甚至臃肿，让哈利一推居然坐在了地上，他本想立刻发作，却也看见了急速飞来的那团乌云。
那团乌云钻进德思礼家和邻居家之间的树篱里，达利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团可怕的乌云早就缠住了哈利，将他卷到了树篱里。
达力战战兢兢地靠近被乌云和哈利压得乱七八糟的树篱，心想妈妈肯定要为此不开心了，却听见哈利在大声喊叫，他的声音被乌云的呼啸裹挟，几乎听不见任何清晰的语句。他只好再靠近一点，终于听清了哈利要说的话：“跑！达力！跑！”
达力扔下手里的小桶冰淇淋，转身想要回到屋里去，但他没有成功，不知道从哪里又飞来一朵乌云，紧紧裹住他，仿佛在用什么吸盘一般的口器贴在他的脸上。
他听不见了，看不见了，他无法感到快乐，甚至无法感到悲伤，更没有恐惧，仿佛世界上一切可以存在的东西都已经消失，包括他生命的意义。
突然，一股强烈的白光冲破这种遮蔽了一切的黑暗，他又能看见了，他感觉到那股白光把那个吸盘一样的东西从他脸上剥下来，让他能听能看能思考。
达力大大张开嘴，强迫自己吸入滚烫的空气，他又活过来了。
他跌坐在地上，看见哈利完好无损地站在他家的树篱旁。
“喂，你！”他一边喘气，一边想喊自己的表弟回家，但他却看到一个淡金色头发的中年男人从天而降，这个男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长得不矮，甚至还有几分耳熟，两个人和他的表弟交谈一番之后，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来，这个东西长得十分普通，但那个矜贵的金发男人和漂亮的红发女孩都把手搭在那个普通的东西上。
哈利伸出手，三人身边的时空开始扭曲，很快三个人都消失在达力模糊的视线里。
*** ***
下班高峰期的魔法部十分忙碌，大批魔法部的官员们行色匆匆。
今天正好是周五，人们都夹着自己的公文包，穿着为周五晚上的狂欢精心挑选的服装，走在下班的路上。
哈利跟在哈莉特的身后，哈莉特跟在卢修斯的身后。
三人逆着人流，踏入下行的电梯。
“你不用上班吗，马尔福先生？”哈利问卢修斯。
卢修斯说：“波特先生或许对马尔福家的财富有什么误解。”
哈利不再和他搭话，而是转头去问哈莉特：“他为什么可以是你的教父？爸爸妈妈同意了吗？”
像一个操心的老大哥。
哈莉特说：“你爸爸妈妈没同意。”
哈利尴尬地站在电梯中央，哈莉特和卢修斯站在左右斜对角。
电梯路过几层，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坐上这班下行的电梯，所以没有停过。
三人来到地下七层，卢修斯最先走出去，哈莉特跟在他身后，哈利依旧跟在哈莉特身后。
卢修斯带着两人走到走廊的尽头，哈莉特推开尽头那扇房间的门，邀请哈利走进去。卢修斯没有进房间，而是让两人单独留在房间里。
哈利走进房间，看到房间里只是一套简单的会客陈设，他走到圆桌旁拉开座椅，坐进去，哈莉特也跟他一起。
卢修斯关上门离开，表示他要去告知福吉，哈莉特和哈利两人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房间的顶上有一盏长明的小灯，哈莉特看着那盏灯，准备着。
听到卢修斯的脚步走远之后，哈利立刻直起背来，他像一只公鸡啄米一样开始问：“你这个暑假都在哪里？还在里德尔府吗？”
哈莉特说：“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里。”
“那你下学期还会回霍格沃茨吗？”
哈莉特说：“还不确定，目前有一些争议。”
“我想起来了，之前所有的一切。”
哈莉特说：“什么？”
“你是怎么样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我，救我，保护我。一年级的巨怪，二年级的密室，三年级我在魁地奇球场上摔下来，你还来看我，还有这次在里德尔府，还有太多太多琐碎的事，从你不让我在第一次飞行课上去追马尔福，到你说服伏地魔放我离开，都是因为你爱我，你是我的妹妹，对吗？就算面对伏地魔，你也会为我涂上白藓，因为你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善良的波特。”
哈莉特不自然地用手刨了刨她那头卷曲的红色长发：“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一直都在尝试保护你。”
“因为你爱我。”
“不是。”
“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波特。”
“也不是。”
“那是因为你想和我成为盟友，我们一起打败伏地魔。”
“笑死人了，怎么可能。”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的命是我的命换来的，如果眼睁睁看你死掉，不就是眼睁睁看着我的命被浪费掉吗？”
哈利抿了抿嘴，抿掉他嘴上的死皮：“那你爱我吗？”
哈莉特想深吸一口气，但是这口气吸到一半，她看见了哈利期待又祈求的目光，她垂下头：“不爱。”
哈利的脸色有点苍白：“如果我不因为你斯莱特林的身份歧视你，你会爱我吗？”
哈莉特想，或许会吧，但事情早就发生，她就连和哈利成为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于是她摇摇头，没有必要让哈利因为这件事有什么遗憾，毕竟从今往后，有太多值得遗憾的事情。
哈利说：“那，你会为小天狼星作证吗？证明他不是食死徒。”
哈莉特卷起自己的袖管，白得发亮的小臂上已经没有之前割肉留下的伤痕，但那道明明随肉一起坠入锅中的食死徒标记却更显眼，就好像在雪地上开出的一丛水仙花。
“明白了吗？我是黑魔王的人，割舍不掉。”
哈利坚定地摇摇头：“不会的，我们有着相同的父母，你只是被伏地魔骗了。”
哈莉特懒洋洋地放下袖管：“虫尾巴的手指是我一根一根剁下来的，我剁的时候他还活着，他向我求饶，问我能不能拿走他的九根手指之后就放过他。”
哈利睁大了眼睛，哈莉特继续说：“我说可以，然后我告诉他我为什么要剁了他的手指。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可以是在骗他。”
哈利觉得自己的头发竖了起来，他摸了摸刺手的发梢，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安静地坐着。
“我可以帮你为小天狼星作证，但这样就会让我是莉莉和詹姆女儿的事情公之于众。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莉莉和詹姆的女儿，这个身份多有说服力，即便我身上有如此明显的食死徒标记，也不会有多少巫师相信，我就是食死徒。到时候，如果我想要杀死任何一个凤凰社的成员……”哈莉特用自己的魔杖做了一个划过喉咙的标志：“只要我装个可怜。”
哈利说：“我不相信你会杀任何人。”虽然他还不知道凤凰社是什么。“任何和你没有仇恨的人。”他补充道。
哈莉特笑了：“我建议你还是先询问一下邓布利多吧。”
哈利点头应好，福吉推门而入，他一进门，就径直走到哈利跟前，揪住他的袖口以此抬起他的手臂：“波特先生，哈利。”
他用这种奇怪的方法称呼哈利。
卢修斯跟在他的身后，但是他没有进门，而是贴心地把门合上了。
“你之前向魔法部报告说，你在麻瓜居住区看到了复活的…神秘人。”
“是的，福吉部长，我亲眼看到了伏地魔…”“别说那个名字！”
“我亲眼看到了，他复活，从一个坩埚里，还召唤了许多食死徒。”
“不可能，他早就死了，在戈德里克山谷，在你母亲……”
哈莉特换了个位置，坐到角落里。
“请相信我，是我亲眼看到的，是小巴蒂·克劳奇帮助他复活的。”
哈莉特闲适地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哈利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她。
“这不可能，他已经销声销声匿迹十五年，为什么现在还能回来。”
“请原谅我，先生，他只消失了十…”
福吉对哈利做了一个请安静的动作，哈利立刻就不说话了，福吉沉闷地坐在哈莉特刚才坐过的椅子上，他低下头，弓着背，沉闷地思索着。
哈利终于有机会回过头看一眼哈莉特，哈莉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仿佛对他手中掌握着她的罪证这件事乐见其成，并且期待着哈利在这个时候把她的秘密交付给英国魔法界的最高权力者。
不能上当，哈利这样对自己说道，妹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怀疑他是正常的，他要证明给妹妹看，他不是一个只会浪费妹妹生命的好哥哥。
福吉终于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哈利先生，魔法部接到报告，你今天在女贞路四号，非法使用了一个守护神魔咒，并且让一个麻瓜成为了目击者。“
哈莉特翻了个白眼，这个麻瓜就是他表哥，一直都知道他是巫师，这种事有什么好追究的——主要是因为这两个摄魂怪是她和巴蒂在阿兹卡班劫狱的时候不小心击伤后失控的，如果魔法部查回阿兹卡班的话，可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有摄魂怪。”
福吉沉吟片刻：“你说什么？”他仿佛真的没有听清，但是哈莉特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其实听得很清楚。
”因为有摄魂怪，先生。“
福吉说：”摄魂怪一直都在看守阿兹卡班。“
“我在女贞路遇到的没有。”
“你是在暗示魔法部指使摄魂怪攻击你吗？”
“当然不是，先生，我是在明示阿兹卡班发生了事情。”
“阿兹卡班没有问题，我今天早上刚收到那边的报告。”
哈利耸了耸肩：“我说的是实话，或许你应该查一查是不是伏地魔…”
“波特先生！”
福吉再一次打断了他，这是哈莉特第一次和没有入睡的魔法部长近距离接触，要么是她之前放进他脑中的噩梦太有效果，要么就是他太软弱。哈莉特不觉得此时需要她遮掩阿兹卡班的事情。
“波特先生，我再说一次，那个人不可能回来。他上一次，杀死了太多的人，带走了太多的东西，大家承受不住这样的谣言。”
“可这不是谣言，先生。”
“够了！”福吉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身，哈莉特也跟着抬起头。
会客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邓布利多站在门外，他慢吞吞地走进来，进门的时候还低了一下头，因为今天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高得离谱的尖帽子。
那顶尖帽子进入房间之后，甚至还戳到了屋顶上的长明灯。
哈莉特懒散地向她的校长问了声好，哈利也恭敬地问好。
邓布利多没有回应他们俩，而是转过头质问福吉：“我想我们应该结束这场私下审讯。”他戴上帽子，比福吉高了半个人，虽然语气平稳温和，却其实有些气势。
福吉嗫嚅着：“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些信息。”
“那现在确认完成了吗？”
福吉说：“邓布利多，希望之后霍格沃茨不会出现一些谣言。魔法部需要安定的人心。”
邓布利多眯起他那双蓝眼睛：“我会确保，霍格沃茨，没有谣言。”
福吉怒气冲冲地走了，邓布利多走到桌边坐下，他头顶上的尖帽子恢复了正常的形态——一顶皱巴巴，脏兮兮，会说话，会唱歌的分院帽。
“既然波特们都在这里，我们就没有必要再换一个位置。”
邓布利多把他的分院帽从头上拿下来，分院帽罕见地安静着。
“哈莉特，你在入学的时候，受了太多蒙蔽。但既然你已经向一些人坦白你的身份，我希望你可以重新分院。”
他把分院帽用两只手举着，递给坐在角落里的哈莉特。
哈莉特笑着说：“教授，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学院的选择其实是学生自己的选择，而我，永远会选择黑魔王。”
邓不利多坚持地举着帽子，他抬起白色的眉毛，让哈莉特更能看清眉毛下那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睛。
“况且，你不会觉得黑魔王没有教过我大脑封闭术吧？”
哈利揉揉耳朵，他没学过。
邓布利多说：“只是想让你再重新选择一次，没有别的意思。”
哈莉特无所谓地接过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分院帽皱皱巴巴地读取了一会儿她脑中的想法，然后告诉邓布利多：“还是斯莱特林。”
“不是拉文克劳？”
“是斯莱特林，老教授，分院帽从不出错。”
哈利失望地叹了口气，哈莉特就知道自己和哈利做朋友的机会比不可能更少了一些。
“霍格沃茨还欢迎我回去吗，教授？”哈莉特笑嘻嘻地把帽子摘下来，还给他。
“霍格沃茨永远都是你的家，孩子。”
哈莉特耸了耸肩：“这话早说多好。”
邓布利多知道她是指他对待伏地魔的态度，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哈利更是听不懂这句话。
“哈莉特，想听听你父母的故事吗？”
哈莉特摇头：“你想听听我在外流浪的九年吗？或者可以叫，被傲罗和魔法部追捕的九年，被邓布利多和凤凰社通缉的九年，东躲西藏的九年，噢还有我在莉莉·波特子宫里心惊胆战的那两个月？或者，我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心碎一夜？”
邓布利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一个温和的祖父回应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一样：“我相信你会明白的。”然后他用那种他常常用来看每一个霍格沃茨学生的眼神爱抚着哈莉特的发顶。
哈莉特说：“红头发，像谁？莉莉·波特，你很想她吧。”
“哈莉特，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哈利抢答，邓布利多赞同地点头。
哈莉特说：“你们只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假话吗？”
哈利说：“不是，我们说的都是真话。”
哈莉特耸耸肩：“那下学期再见，教授，同学。”她站起来，走出门，卢修斯刚才已经跟着福吉一起离开，所以她独自一人。
她离开了魔法部，回到了马尔福庄园，在那里等着她的人们，才是真正相信她独一无二的人们。
“唧唧歪歪，闭上嘴。”
“何必呢，他已经睡死过去了，我身上的瞌睡跳蚤可不是说笑的。”
“啊对对对，你厉害，你可是从阿瓦隆湖深造回来的最强狼人。荧光闪烁！”
哈莉特点亮自己的魔杖，芬里尔的狗脸出现在魔杖尖上的荧光里，他用鼻尖嗅了嗅地毯，再甩甩他的狗头：“这边走。”
哈莉特跟着芬里尔行走在漆黑的长廊中，芬里尔带着她，她跟着芬里尔：“最近怎么样？小枣和毛毛还好吗？”
芬里尔说：“你刚才不是叫我闭上嘴吗？”
哈莉特说：“你不是说你身上的瞌睡跳蚤可以把邓布利多都咬睡着吗？更何况现在我们只是潜入了福吉的房子。”
芬里尔没有和哈莉特计较，他得意洋洋地炫耀起自己新组建的家庭来：“毛毛已经很会说话了，小枣开始教她扑击了。”
哈莉特问：“她现在会变成人了吗？”
“一直都会，就是我们讨厌变成人。”
“狼人，和人，你们既不是狼，又不是人，为什么会更喜欢变成狼呢？”
“因为狼没有人那么多愁善感。”
一人一狗走到一座双扇的乌金木雕花大门前，芬里尔想要用爪子去挠挠门把儿，哈莉特却阻止他，她轻轻拧动门把手，这扇沉重的大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打开，哈莉特把魔杖伸进门中，居然听到了床上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现任英国魔法部的部长，正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酣睡。
芬里尔的狗爪子啪嗒啪嗒两声，他走到了福吉床前，用前爪点了点福吉的额头。
福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呓语道：“嘿嘿，感谢大家选举我成为国际巫师联盟的主席，嘻嘻。”
哈莉特揉了一把芬里尔的杂毛狗头：“你干嘛？厄里斯魔镜啊？”
芬里尔说：“不好意思，最近日子过得太快活，更何况，能和我们正式给他的梦形成对比。”
哈莉特点点头，她把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根手指并在一起，按在正在做美梦的福吉头顶，福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芬里尔无聊地踱步：“你说，他一个人睡觉，居然都不锁门，一点也不担心吗？”
“黑魔王死了这么多年，邓布利多对他的位置从来都不感兴趣，有什么东西值得他锁门的？”
芬里尔砸吧砸吧狗嘴：“也是，我在阿瓦隆湖心岛睡觉的时候就从不锁门。”
哈莉特把自己的三根手指从福吉的头顶收回，床上的福吉已经开始哼唧起来。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魔法部长府邸。
*** ***
热，炎热，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夏天会如此异常。
哈利坐在女贞路四号门外的台阶上，德思礼一家正齐全地聚在冰箱前，搜寻冷冻室里的最后一小桶冰淇淋。
他把玩着自己的魔杖，忽然听见空中传来隆隆雷声，达利从房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桶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冰淇淋，他走到哈利身边站定，表兄弟二人齐齐向雷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远处的地平线上，团聚了一大块乌黑乌黑的云，低低沉沉地压着地平线，急速向他们飞来。
哈利站起来，把魔杖举到自己身前，再把达利挡在他身后。
达利说：“你又做那个和你妈妈有关的噩梦了？”
哈利向后伸出了没拿魔杖的那只手，并推了达利一下，他的身材十分魁梧甚至臃肿，让哈利一推居然坐在了地上，他本想立刻发作，却也看见了急速飞来的那团乌云。
那团乌云钻进德思礼家和邻居家之间的树篱里，达利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团可怕的乌云早就缠住了哈利，将他卷到了树篱里。
达力战战兢兢地靠近被乌云和哈利压得乱七八糟的树篱，心想妈妈肯定要为此不开心了，却听见哈利在大声喊叫，他的声音被乌云的呼啸裹挟，几乎听不见任何清晰的语句。他只好再靠近一点，终于听清了哈利要说的话：“跑！达力！跑！”
达力扔下手里的小桶冰淇淋，转身想要回到屋里去，但他没有成功，不知道从哪里又飞来一朵乌云，紧紧裹住他，仿佛在用什么吸盘一般的口器贴在他的脸上。
他听不见了，看不见了，他无法感到快乐，甚至无法感到悲伤，更没有恐惧，仿佛世界上一切可以存在的东西都已经消失，包括他生命的意义。
突然，一股强烈的白光冲破这种遮蔽了一切的黑暗，他又能看见了，他感觉到那股白光把那个吸盘一样的东西从他脸上剥下来，让他能听能看能思考。
达力大大张开嘴，强迫自己吸入滚烫的空气，他又活过来了。
他跌坐在地上，看见哈利完好无损地站在他家的树篱旁。
“喂，你！”他一边喘气，一边想喊自己的表弟回家，但他却看到一个淡金色头发的中年男人从天而降，这个男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长得不矮，甚至还有几分耳熟，两个人和他的表弟交谈一番之后，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来，这个东西长得十分普通，但那个矜贵的金发男人和漂亮的红发女孩都把手搭在那个普通的东西上。
哈利伸出手，三人身边的时空开始扭曲，很快三个人都消失在达力模糊的视线里。
*** ***
下班高峰期的魔法部十分忙碌，大批魔法部的官员们行色匆匆。
今天正好是周五，人们都夹着自己的公文包，穿着为周五晚上的狂欢精心挑选的服装，走在下班的路上。
哈利跟在哈莉特的身后，哈莉特跟在卢修斯的身后。
三人逆着人流，踏入下行的电梯。
“你不用上班吗，马尔福先生？”哈利问卢修斯。
卢修斯说：“波特先生或许对马尔福家的财富有什么误解。”
哈利不再和他搭话，而是转头去问哈莉特：“他为什么可以是你的教父？爸爸妈妈同意了吗？”
像一个操心的老大哥。
哈莉特说：“你爸爸妈妈没同意。”
哈利尴尬地站在电梯中央，哈莉特和卢修斯站在左右斜对角。
电梯路过几层，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坐上这班下行的电梯，所以没有停过。
三人来到地下七层，卢修斯最先走出去，哈莉特跟在他身后，哈利依旧跟在哈莉特身后。
卢修斯带着两人走到走廊的尽头，哈莉特推开尽头那扇房间的门，邀请哈利走进去。卢修斯没有进房间，而是让两人单独留在房间里。
哈利走进房间，看到房间里只是一套简单的会客陈设，他走到圆桌旁拉开座椅，坐进去，哈莉特也跟他一起。
卢修斯关上门离开，表示他要去告知福吉，哈莉特和哈利两人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房间的顶上有一盏长明的小灯，哈莉特看着那盏灯，准备着。
听到卢修斯的脚步走远之后，哈利立刻直起背来，他像一只公鸡啄米一样开始问：“你这个暑假都在哪里？还在里德尔府吗？”
哈莉特说：“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里。”
“那你下学期还会回霍格沃茨吗？”
哈莉特说：“还不确定，目前有一些争议。”
“我想起来了，之前所有的一切。”
哈莉特说：“什么？”
“你是怎么样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我，救我，保护我。一年级的巨怪，二年级的密室，三年级我在魁地奇球场上摔下来，你还来看我，还有这次在里德尔府，还有太多太多琐碎的事，从你不让我在第一次飞行课上去追马尔福，到你说服伏地魔放我离开，都是因为你爱我，你是我的妹妹，对吗？就算面对伏地魔，你也会为我涂上白藓，因为你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善良的波特。”
哈莉特不自然地用手刨了刨她那头卷曲的红色长发：“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一直都在尝试保护你。”
“因为你爱我。”
“不是。”
“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波特。”
“也不是。”
“那是因为你想和我成为盟友，我们一起打败伏地魔。”
“笑死人了，怎么可能。”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的命是我的命换来的，如果眼睁睁看你死掉，不就是眼睁睁看着我的命被浪费掉吗？”
哈利抿了抿嘴，抿掉他嘴上的死皮：“那你爱我吗？”
哈莉特想深吸一口气，但是这口气吸到一半，她看见了哈利期待又祈求的目光，她垂下头：“不爱。”
哈利的脸色有点苍白：“如果我不因为你斯莱特林的身份歧视你，你会爱我吗？”
哈莉特想，或许会吧，但事情早就发生，她就连和哈利成为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于是她摇摇头，没有必要让哈利因为这件事有什么遗憾，毕竟从今往后，有太多值得遗憾的事情。
哈利说：“那，你会为小天狼星作证吗？证明他不是食死徒。”
哈莉特卷起自己的袖管，白得发亮的小臂上已经没有之前割肉留下的伤痕，但那道明明随肉一起坠入锅中的食死徒标记却更显眼，就好像在雪地上开出的一丛水仙花。
“明白了吗？我是黑魔王的人，割舍不掉。”
哈利坚定地摇摇头：“不会的，我们有着相同的父母，你只是被伏地魔骗了。”
哈莉特懒洋洋地放下袖管：“虫尾巴的手指是我一根一根剁下来的，我剁的时候他还活着，他向我求饶，问我能不能拿走他的九根手指之后就放过他。”
哈利睁大了眼睛，哈莉特继续说：“我说可以，然后我告诉他我为什么要剁了他的手指。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可以是在骗他。”
哈利觉得自己的头发竖了起来，他摸了摸刺手的发梢，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安静地坐着。
“我可以帮你为小天狼星作证，但这样就会让我是莉莉和詹姆女儿的事情公之于众。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莉莉和詹姆的女儿，这个身份多有说服力，即便我身上有如此明显的食死徒标记，也不会有多少巫师相信，我就是食死徒。到时候，如果我想要杀死任何一个凤凰社的成员……”哈莉特用自己的魔杖做了一个划过喉咙的标志：“只要我装个可怜。”
哈利说：“我不相信你会杀任何人。”虽然他还不知道凤凰社是什么。“任何和你没有仇恨的人。”他补充道。
哈莉特笑了：“我建议你还是先询问一下邓布利多吧。”
哈利点头应好，福吉推门而入，他一进门，就径直走到哈利跟前，揪住他的袖口以此抬起他的手臂：“波特先生，哈利。”
他用这种奇怪的方法称呼哈利。
卢修斯跟在他的身后，但是他没有进门，而是贴心地把门合上了。
“你之前向魔法部报告说，你在麻瓜居住区看到了复活的…神秘人。”
“是的，福吉部长，我亲眼看到了伏地魔…”“别说那个名字！”
“我亲眼看到了，他复活，从一个坩埚里，还召唤了许多食死徒。”
“不可能，他早就死了，在戈德里克山谷，在你母亲……”
哈莉特换了个位置，坐到角落里。
“请相信我，是我亲眼看到的，是小巴蒂·克劳奇帮助他复活的。”
哈莉特闲适地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哈利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她。
“这不可能，他已经销声销声匿迹十五年，为什么现在还能回来。”
“请原谅我，先生，他只消失了十…”
福吉对哈利做了一个请安静的动作，哈利立刻就不说话了，福吉沉闷地坐在哈莉特刚才坐过的椅子上，他低下头，弓着背，沉闷地思索着。
哈利终于有机会回过头看一眼哈莉特，哈莉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仿佛对他手中掌握着她的罪证这件事乐见其成，并且期待着哈利在这个时候把她的秘密交付给英国魔法界的最高权力者。
不能上当，哈利这样对自己说道，妹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怀疑他是正常的，他要证明给妹妹看，他不是一个只会浪费妹妹生命的好哥哥。
福吉终于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哈利先生，魔法部接到报告，你今天在女贞路四号，非法使用了一个守护神魔咒，并且让一个麻瓜成为了目击者。“
哈莉特翻了个白眼，这个麻瓜就是他表哥，一直都知道他是巫师，这种事有什么好追究的——主要是因为这两个摄魂怪是她和巴蒂在阿兹卡班劫狱的时候不小心击伤后失控的，如果魔法部查回阿兹卡班的话，可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有摄魂怪。”
福吉沉吟片刻：“你说什么？”他仿佛真的没有听清，但是哈莉特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其实听得很清楚。
”因为有摄魂怪，先生。“
福吉说：”摄魂怪一直都在看守阿兹卡班。“
“我在女贞路遇到的没有。”
“你是在暗示魔法部指使摄魂怪攻击你吗？”
“当然不是，先生，我是在明示阿兹卡班发生了事情。”
“阿兹卡班没有问题，我今天早上刚收到那边的报告。”
哈利耸了耸肩：“我说的是实话，或许你应该查一查是不是伏地魔…”
“波特先生！”
福吉再一次打断了他，这是哈莉特第一次和没有入睡的魔法部长近距离接触，要么是她之前放进他脑中的噩梦太有效果，要么就是他太软弱。哈莉特不觉得此时需要她遮掩阿兹卡班的事情。
“波特先生，我再说一次，那个人不可能回来。他上一次，杀死了太多的人，带走了太多的东西，大家承受不住这样的谣言。”
“可这不是谣言，先生。”
“够了！”福吉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身，哈莉特也跟着抬起头。
会客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邓布利多站在门外，他慢吞吞地走进来，进门的时候还低了一下头，因为今天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高得离谱的尖帽子。
那顶尖帽子进入房间之后，甚至还戳到了屋顶上的长明灯。
哈莉特懒散地向她的校长问了声好，哈利也恭敬地问好。
邓布利多没有回应他们俩，而是转过头质问福吉：“我想我们应该结束这场私下审讯。”他戴上帽子，比福吉高了半个人，虽然语气平稳温和，却其实有些气势。
福吉嗫嚅着：“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些信息。”
“那现在确认完成了吗？”
福吉说：“邓布利多，希望之后霍格沃茨不会出现一些谣言。魔法部需要安定的人心。”
邓布利多眯起他那双蓝眼睛：“我会确保，霍格沃茨，没有谣言。”
福吉怒气冲冲地走了，邓布利多走到桌边坐下，他头顶上的尖帽子恢复了正常的形态——一顶皱巴巴，脏兮兮，会说话，会唱歌的分院帽。
“既然波特们都在这里，我们就没有必要再换一个位置。”
邓布利多把他的分院帽从头上拿下来，分院帽罕见地安静着。
“哈莉特，你在入学的时候，受了太多蒙蔽。但既然你已经向一些人坦白你的身份，我希望你可以重新分院。”
他把分院帽用两只手举着，递给坐在角落里的哈莉特。
哈莉特笑着说：“教授，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学院的选择其实是学生自己的选择，而我，永远会选择黑魔王。”
邓不利多坚持地举着帽子，他抬起白色的眉毛，让哈莉特更能看清眉毛下那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睛。
“况且，你不会觉得黑魔王没有教过我大脑封闭术吧？”
哈利揉揉耳朵，他没学过。
邓布利多说：“只是想让你再重新选择一次，没有别的意思。”
哈莉特无所谓地接过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分院帽皱皱巴巴地读取了一会儿她脑中的想法，然后告诉邓布利多：“还是斯莱特林。”
“不是拉文克劳？”
“是斯莱特林，老教授，分院帽从不出错。”
哈利失望地叹了口气，哈莉特就知道自己和哈利做朋友的机会比不可能更少了一些。
“霍格沃茨还欢迎我回去吗，教授？”哈莉特笑嘻嘻地把帽子摘下来，还给他。
“霍格沃茨永远都是你的家，孩子。”
哈莉特耸了耸肩：“这话早说多好。”
邓布利多知道她是指他对待伏地魔的态度，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哈利更是听不懂这句话。
“哈莉特，想听听你父母的故事吗？”
哈莉特摇头：“你想听听我在外流浪的九年吗？或者可以叫，被傲罗和魔法部追捕的九年，被邓布利多和凤凰社通缉的九年，东躲西藏的九年，噢还有我在莉莉·波特子宫里心惊胆战的那两个月？或者，我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心碎一夜？”
邓布利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一个温和的祖父回应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一样：“我相信你会明白的。”然后他用那种他常常用来看每一个霍格沃茨学生的眼神爱抚着哈莉特的发顶。
哈莉特说：“红头发，像谁？莉莉·波特，你很想她吧。”
“哈莉特，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哈利抢答，邓布利多赞同地点头。
哈莉特说：“你们只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假话吗？”
哈利说：“不是，我们说的都是真话。”
哈莉特耸耸肩：“那下学期再见，教授，同学。”她站起来，走出门，卢修斯刚才已经跟着福吉一起离开，所以她独自一人。
她离开了魔法部，回到了马尔福庄园，在那里等着她的人们，才是真正相信她独一无二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