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商回到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小区保安看到是他的车,提前抬起了挡车杆,打招呼道:“祁先生回来啦。”

    祁商对保安点了点头,驱车往里开去。

    这是一处建筑密度很低的楼盘,祁商住的那栋,就坐落在江城市母亲河的边上,汽车在小区里开了一会儿才停到地下车库,男人拎着行李进了电梯,楼层指示牌停在了30层,他手上的画具包很重,所幸人一出电梯,就到了家门口。

    放下东西后,男人开了些窗,同时启动新风系统,让久滞的空气流通起来。

    还未歇下多时,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霍佑晴打了个电话。

    对方手机好像不在身边,铃声响了一会儿才接通。

    “喂?”霍佑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到家了?”

    “对,到家了,给你打个电话。”祁商放眼望着江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还在陪猫玩么?”

    “那也陪得太久了,球球要倒给我罐头。”

    祁商笑出了声:“你这里陪伴是按照罐头结算的吗?”

    霍佑晴一本正经道:“当然,进口罐头很贵的。”

    祁商听着霍佑晴的语气,觉着可爱得不行,“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找了本书看,手机放在楼下了。”

    霍佑晴对手机的依赖程度不高,在家的时候常常是走到哪放到哪。

    “看的什么?这么入迷?”祁商问。

    “卡伦·霍妮的书。”书房里空调运作的声音很轻,霍佑晴正靠坐着,膝上放了一本方脊精装的书,这本书并不是簇新的,有着明显被翻阅多次的痕迹。

    祁商听到作者的名字,有些意外,“是新买的吗?”

    “也不是。”霍佑晴摩挲着厚实的纸张,“买了很久了,今天想到了,再翻出来看看。”

    霍佑晴的语气是轻松和缓的,男人隔着电波好像可以看见她低头含笑的模样。

    祁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应该已经看过了吧?有学到什么吗?”

    女人一笑,回道:“与其说是学到,不如说是验证。好啦,不聊这个了,说说你吧,这个时间,刚刚到家?吃饭了么?”

    “还没有。”客厅里的艺术挂钟指向十一点半,已经到了饭点,“我等一下出去吃,正好见个朋友。”

    “别等一下啦。”女人把手机挪到眼前,看了看时间,又挪了回去,“已经不早了。”

    祁商听霍佑晴这是要催自己去吃饭,心里不舍,又不知道怎么表述,本想说能不能再聊一会儿,说出口成了“我们能不能……再聊两个罐头?”

    男人说完就听见霍佑晴那边的笑声,“所以现在的本位币变成了猫罐头?球球真是赚大便宜了。”

    祁商认真道:“先算两个,下次见你,我会记得一起带过来。”

    十分钟后男人挂断了电话,背着个包,心情很是愉悦地推走了停放在电梯间里的自行车,碳纤维的车身还没有他的画具包重,一手拎起掉了个头,就推进了电梯。

    祁商所住的那个楼盘,出了门不远有几条知名的商业街,百货大楼和消费综合体样样不缺,关键就是他住的小区太大,如果不是开车,从临江的3号楼一直走到门口都要十多分钟,加上繁华地段哪里都不好停车,骑行就成了最优选择。

    附近的商业街这些年都逛遍了,还有朋友在这里做生意,“上品知味”的徐少徐老板就是其中一个。

    礼拜天的中午是餐厅最忙的时候,按理说是要等位的,祁商之前打过招呼,经理就给留了个小包厢,进门的时候,徐尧已经坐在那里了。

    穿着黑衬衫的男人理了个清爽的头发,戴了一副金丝边眼睛,见到祁商笑得很是爽朗:“我本来应该在分店巡视,一听说你过来店也不看了,就等着和你吃顿饭,够义气吧。”

    祁商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自己还没点就已经上了,“今天你请?”

    徐尧豪爽道:“我请,不差这一顿。”

    祁商坐到桌前,上下打量了徐尧一眼,“你大周末的工作都放下了,就为了陪我吃顿饭?”

    认识了许久的朋友,秉性自然是了解的,有这个时间凑上来陪自己怎么也不像徐尧的作风。

    “你这个人啊,真是成精了。”徐尧一拍大腿,摊牌了,“我爸逼着我相亲,我说和你有约,才躲过一劫。”

    祁商夹了块鲍汁冬菇到碗里,问道:“相亲?家里做什么的?”

    “卖衣服的,往上数三代是裁缝起家。前几年收了两个洋牌子,现在老爷子说话都透着国际范。”

    徐尧说,“我家开饭店的,八竿子打不着,有什么好联姻的。”

    祁商点点头:“你应该找个做生鲜的,可以从源头压低进货价。”

    徐尧被说得哈哈大笑:“我这样的风评,结了婚后果很严重,要影响事业的,我爸攒的家业,回头别给败光了。”

    祁商听着徐尧的言论,搁下了筷子:“我要不是认识你够早,现在就和你割席。”

    “都愿打愿挨的事情,哪那么严重。”徐尧看祁商的脸色,忙给他沏了杯茶,“吃完饭后有什么打算?”

    祁商喝了杯茶,“就这几条街,随便看看。”

    “哦。”

    “你知道这里哪有宠物店嘛?”

    “宠物店?”

    “对,买猫罐头。”

    徐尧真的无法理解自己这一身西装笔挺,纯纯商务人士,为什么要陪着他祁商买猫罐头。

    徐尧靠在宠物店的结账台边,看着祁商把堆成小山的罐头放到台面上,“这些都是进口的吧。”

    店员看着英俊的男人,笑道:“先生,您看上面都是英文,当然是进口的。”

    “那不一定。”徐尧插话道:“这年头假洋牌子太多了。”

    “呵呵,说的也对。”店员又检查了一遍:“您拿的这几款已经是最好的了,确认都是原装进口。”

    祁商点点头,“给我拿个购物袋。”

    到了这里徐尧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又问道,“你养猫了?什么时候养的?不是前几天还出去采风呢么?”

    祁商接过那个挺重的塑料袋,“不是我养的。”

    徐尧一听就来劲了。

    “不是你养的这么上心?有情况对不对?”风流的二代凭着自己灵敏的嗅觉,立刻发现了端倪。

    一直到结完账,徐尧还尾随在祁商后面,“你这是久旱逢甘霖啊,什么仙女能入你的眼啊?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祁商被烦得停下了脚步,“你别凑热闹,我还在追她。”

    “追?你还用追?”徐尧一个箭步跑到了祁商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再说了追人,我见过买包,买表,还有买车买房的冤大头,就是没见过买猫罐头的,你行不行啊?”

    祁商看了徐尧一眼,“虽然没什么新意,但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男人成功兑换到了徐尧一个白眼,“搞艺术的真麻烦。”

    徐尧的话,还真提醒了祁商。

    “那要么我送幅画?”

    徐尧眨了眨眼,“你的画?”

    “怎么也得是名家吧。”祁商说。

    徐尧被说得心一惊。

    “别别别,您已经小有名气了,真不用送什么名家墨宝,除非是同行,要不然你又知道人家懂这个?到她手里还得给人科普,这是谁谁谁的作品,现在市场上值多少。这么一说不俗气么?”

    “也可以不科普。”

    徐尧差点噎住。

    “你自己想当然送,又不和人说清楚,怎么知道她会喜欢。”

    “她对这个是接触不多。”祁商想起自己请霍佑晴看画展时,女人说的话,“等知道她的喜好,再送也不迟。”

    “那就先送点女孩子都喜欢的,别搞这些曲高和寡的东西。”

    徐尧见祁商被自己说服,心里松了口气,别人梅开二度都是越开越精明,祁商倒好,直接开出一朵恋爱脑。

    “她喜欢的。”祁商想起了两人约会那天霍佑晴背的那个包,拍拍徐尧的肩,“走。”

    “去哪?”

    “镂丝阁。”祁商说着掂了掂手里的猫罐头。

    徐尧一听这名字,只道:“你开心就好。”

    镂丝阁徐尧跟着祁商来过,是一家经营绣品以及缂丝的工作室,祁商在这里买过两幅收藏级别的刺绣。

    镂丝阁的店员打眼就认出了祁商:“祁先生来啦?我去叫经理。”

    收藏品是不对外展出的,库房的钥匙在老板手里。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想买个礼物。”

    “礼物?”

    “对。”祁商点点头,把塑料袋提到了柜台上,“买一个能放下这些罐头的包。”

    店员被说得一脸懵逼。

    “你看不懂了吧?”站在一旁的徐尧挨在柜台,人斜斜靠着:“我也看不懂。”

    像这种特别耗费工时的商品,可供选择的数目不会很多。

    徐尧看着不过五层的展示柜,“少是少了点,好看都挺好看的啊。”

    店员笑道:“做一个这样的短的几个月,长的要一年,所以选样特别严格。”

    “那个麻烦拿一下我看看。”祁商指着一个放在最顶层的手提包说道。

    底线一碧如洗,似蓝似绿,正是雨过天晴的颜色。

    三分钟后,徐尧看着祁商刷完卡,把一个个罐头转移了进去,连礼盒都没有要,就在外面套了个防尘袋,乐悠悠地离了店。

    徐尧看祁商心情大好,觉得这人脑子不清醒,“我说你啊,盒子不要,标签都拆了,也没个LOGO,不懂的人,怎么知道这花了多少?”

    他的话引得祁商回过头来,男人看着徐尧的眼神,让徐尧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拎不清的人,“很重要吗?”

    徐尧反问:“不重要吗?”

    “我觉得不怎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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