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尧认识祁商也有十来年了，形形色色的人看了不少。
搞艺术的嘛，哪有几个不疯的？祁商是徐尧认识的那一圈人里看上去最正常的，一副油画画下来衣服都不带脏，半个色块也沾染不上，正常到了可怕的地步。
祁商买到合意的礼物，就想和徐尧告别，回工作室看看，徐少能躲掉相亲，就是用他当的挡箭牌，哪能轻易放人走。
“今天周末，我爸正好得空，万一给我来个电话，你多少和他聊两句。”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祁商说，“次数多了，你找谁都没用。”
徐尧厚脸皮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工作室，反正今天下午你得在我旁边。”
“我骑车来的。”
“可以推着走啊，又没多少路。”徐尧一把勾住祁商的肩，“走走走，去见见你的学长学弟。”
祁商租的工作室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天气还是热的，走到公寓楼下时都出了汗，停好自行车，徐尧跟着祁商乘电梯到了15楼。
LOFT隔音一般，两人出了电梯就听到1501室传来的声音，祁徐二人开门进去，看见桌前围了一圈，正在打三人麻将，听到门后动静三个人齐刷刷回头。
“回来啦！”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涂鸦背心、潮牌短裤配人字拖的男人，“哎呀，徐少！什么风给你吹来了，我们正好三缺一。”
“你就知道忽悠他。”祁商笑道。
“怎么叫忽悠？”另一个黄毛鸡窝头男打趣道：“这叫财富再分配。”
徐尧笑骂小黄毛：“再分配，怎么不找你祁商哥分配？”
坐南面的胖子老神在在；“哎呦，这公寓祁商已经出了大半的房租了，我们可不得开源节流嘛。”
“对他节流，对我开源是吧。”徐尧回道。
胖子一拍大腿，“对喽。徐总，我昨天刚画好一副仕女图，你要不要看看？”
“仕女图？”祁商听着很耳熟，“远哥，我记得听你说过接了个仕女图的订单。”
郑远一摊手，“嗨！就那张单子，画都画完了，甲方跑了。”
徐尧一听，还挺仗义，“那你给我看看吧，价不能太高啊，真画得好我就收了，哄老爷子开心。”
郑远知道徐尧家开的连锁餐饮，那叫一个家财万贯，也不知道自己这不知名的画手能不能入徐老爷子的眼。
“老爷子能看上我的画？”
“我家又不是书香门第，好看就行，什么名家名画，他还没到那境界。”徐尧对自己的爹那是相当了解。
“远哥的画差不了，赵明明我打包票，他就是咱们江城美院国画系的一颗遗珠啊！”小黄毛听徐尧有意收兄弟的画，连忙帮腔道。
徐尧一笑，“行，那我等他出名。”
祁商听了这一出，望向某位正在看好戏的潮流男士，“所以你们两个自己的事都放下了，陪他打麻将？”
这位仁兄名叫苏昀，和祁商同系同班读的研。
苏昀摇摇头，诚实道：“主要也是自己想玩。”
徐尧看麻将桌前的三个男人，说起搞艺术的，这味道就对了嘛。
一番插科打诨下来，胖子郑远撒了天胡的牌，跑去拿自己辛辛苦苦画的仕女图，黄毛赵明明和潮男苏昀受了某位自律达人的鞭策，赶工去了。
祁商带着徐尧上了LOFT的二楼，这个房子挑高有六米，隔了一层也不会觉得压抑。
因为承担了一大半的房租，所以整个二楼都是他在用。
颜料，画布，画具都被井然有序地收纳在占满整面墙的柜子里，除此之外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油画框，像药剂一样已经被研磨好放在玻璃瓶中的矿物颜料。
房间正中就是画家的创作区域，油画颜料干得慢，有两幅成品已经在这里放了许久还在等待干燥。
祁商先是将装着礼物的防尘袋放在会客的沙发上，接着走到工作台前卸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几张速写手稿，他要对着这些手稿把它们变成大幅油画。
徐尧就站在一旁，看着祁商一张张地翻过那些倾注了心血的手稿，以往他的手稿很多都是写生风景，这一次却多了两张人像，男人轻挑了下眉毛。
就在这个时候，郑远已经拿着自己画的仕女图，上到了二楼，进门就看见工作台前的两人。
“在看他的画啊？”郑远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问道。
“是啊，看美女呢！”徐尧抬起头笑道。
“美女？我瞧瞧。”郑远走到祁商身边，看到了铺在桌上的两张人物画，一张单人侧写，另外一张就精彩了。
画里描绘的是一男一女，乍一看是一对恋人在伞下拥抱，再仔细瞧就看见了女人为对方挡雨的手，以及轻轻推正雨伞倾势的动作，而他们身体的线条却没有交集。
这张速写正是被祁商要求删除的照片。
郑远把画轴放到了桌上，对上徐尧那副看热闹的表情，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还能看到什么？”徐尧笑说：“这都抱一起了。”
郑远低下头，也是笑，却不是徐尧那种看热闹的样子：“我在这两个人身上同时看到了陌生与熟悉。”
国画系遗珠分析了一通，给出结论：“你们以前就认识吧。”
祁商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啊，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徐尧再看郑远拿上来的画轴，来了兴致，“这幅仕女图我待会儿要好好看看。”
郑远被夸了一顿，眼睛又落在了那幅单人侧写上，“这位美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哪有那么巧？”徐尧不以为然，“你可能仕女画久了，看个女的就觉得脸熟。”
“我想起来了！”郑远扬声说道，给徐尧吓了一跳，他摸出手机，打开app划到自己点赞过的视频，标题正是#她在与谁说#。
郑远被甲方放了鸽子，萎靡不振之际就靠着游戏，短视频还有麻将找找乐子，上午刷到了这条视频。
“是不是很像？”郑远把手机给徐尧看，“看这个侧脸，一模一样……”
他话还不待说完，手机就被祁商拿了过去，昨夜那个开朗生动的，有着奇思妙想的霍佑晴出现在了男人眼前。
这条视频的评论量已经非常大了，说什么的都有。
‘虽然是偷拍，但是不偷拍我能看到这样天然的情态吗？她是在谈恋爱吧，全网都不知道她对象是谁吗？有没有人爆料啊？’
‘陆潇潇偷拍就是没有道德，素人做错了什么？洗白偷拍的是什么心态？还要爆料，怎么想的？’
‘视频又不是陆潇潇传的，她就是单纯和直播间粉丝分享一下生活，哪里有你们这么复杂？’
‘网红粉丝不要洗白。’
‘这里是单纯看漂亮姐姐的，吵架可以移步其他陆潇潇相关话题。’
祁商划到这里本想退出，无意中扫到这么一句。
‘漂亮什么呀，你们知道她以前长什么样吗？’
这条留言下面已经更了上百条，有骂的，有求照片的，还有要留言的人自证身份的。
视频的当事人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应。
祁商把手机还给了郑远，“远哥，你和徐尧下去聊，我先打个电话。”
郑徐二人看祁商脸色不对，也没多问，很识时务地凑在一起下了楼。
这一次的电话，霍佑晴倒是接的很快，听筒里明显的鼻音暗示着祁商扰到了心上人的午间小憩。
“嗯……”初醒的女人有着懵懵懂懂的可爱，不设防的状态让疑问句的尾音变得很软，“什么事啊~”
“你在睡觉？”祁商暂且按下心疼，竭力用温柔平和的声音问道：“我吵醒你了吗？”
“还好。”霍佑晴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书看累了，刚眯了一会儿。”
男人听她声音如常，心里没底，试探着问道：“你平时……应该不太看手机吧？”
霍佑晴听他突然问这个，一下就明白了，“我想你不一定能看到就没说。”
“你知道？”祁商听着霍佑淡定的语气，着实被震惊到了：“你还好吗？”
“没什么事，好吃好睡的。就是打来问的电话有点多，我开了白名单。”
很明显的祁商在霍佑晴为数不多的白名单里。
“我一不是明星，二不是网红，网友很健忘的，过段时间就不记得了。”霍佑晴安慰道：“放心啦，现在应该都不在热搜上了。”
女人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才去看平台热搜，“我就说，已经没有了，你不要担心。我还想继续睡一会儿，起太早了。”
祁商见霍佑晴没受到网上影响，想起那条关于女人以前样貌的恶意评论。
评论的人估计不会自证身份，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放出照片，那样的话霍佑晴多多少少会再被评头论足一番。
祁商不想让霍佑晴知道这种事情，他也不觉得脸上有胎记是什么见不了人的事情。
“总之你要是突然觉得不开心，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祁商说。
霍佑晴笑问，“只有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吗？”
“那更正一下，什么时候都可以。”男人温柔道。
霍佑晴听到满意的回答：“好啦，我知道了，真的睡了，再说下去瞌睡虫要跑了，拜拜。”
“拜拜。”
搞艺术的嘛，哪有几个不疯的？祁商是徐尧认识的那一圈人里看上去最正常的，一副油画画下来衣服都不带脏，半个色块也沾染不上，正常到了可怕的地步。
祁商买到合意的礼物，就想和徐尧告别，回工作室看看，徐少能躲掉相亲，就是用他当的挡箭牌，哪能轻易放人走。
“今天周末，我爸正好得空，万一给我来个电话，你多少和他聊两句。”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祁商说，“次数多了，你找谁都没用。”
徐尧厚脸皮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工作室，反正今天下午你得在我旁边。”
“我骑车来的。”
“可以推着走啊，又没多少路。”徐尧一把勾住祁商的肩，“走走走，去见见你的学长学弟。”
祁商租的工作室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天气还是热的，走到公寓楼下时都出了汗，停好自行车，徐尧跟着祁商乘电梯到了15楼。
LOFT隔音一般，两人出了电梯就听到1501室传来的声音，祁徐二人开门进去，看见桌前围了一圈，正在打三人麻将，听到门后动静三个人齐刷刷回头。
“回来啦！”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涂鸦背心、潮牌短裤配人字拖的男人，“哎呀，徐少！什么风给你吹来了，我们正好三缺一。”
“你就知道忽悠他。”祁商笑道。
“怎么叫忽悠？”另一个黄毛鸡窝头男打趣道：“这叫财富再分配。”
徐尧笑骂小黄毛：“再分配，怎么不找你祁商哥分配？”
坐南面的胖子老神在在；“哎呦，这公寓祁商已经出了大半的房租了，我们可不得开源节流嘛。”
“对他节流，对我开源是吧。”徐尧回道。
胖子一拍大腿，“对喽。徐总，我昨天刚画好一副仕女图，你要不要看看？”
“仕女图？”祁商听着很耳熟，“远哥，我记得听你说过接了个仕女图的订单。”
郑远一摊手，“嗨！就那张单子，画都画完了，甲方跑了。”
徐尧一听，还挺仗义，“那你给我看看吧，价不能太高啊，真画得好我就收了，哄老爷子开心。”
郑远知道徐尧家开的连锁餐饮，那叫一个家财万贯，也不知道自己这不知名的画手能不能入徐老爷子的眼。
“老爷子能看上我的画？”
“我家又不是书香门第，好看就行，什么名家名画，他还没到那境界。”徐尧对自己的爹那是相当了解。
“远哥的画差不了，赵明明我打包票，他就是咱们江城美院国画系的一颗遗珠啊！”小黄毛听徐尧有意收兄弟的画，连忙帮腔道。
徐尧一笑，“行，那我等他出名。”
祁商听了这一出，望向某位正在看好戏的潮流男士，“所以你们两个自己的事都放下了，陪他打麻将？”
这位仁兄名叫苏昀，和祁商同系同班读的研。
苏昀摇摇头，诚实道：“主要也是自己想玩。”
徐尧看麻将桌前的三个男人，说起搞艺术的，这味道就对了嘛。
一番插科打诨下来，胖子郑远撒了天胡的牌，跑去拿自己辛辛苦苦画的仕女图，黄毛赵明明和潮男苏昀受了某位自律达人的鞭策，赶工去了。
祁商带着徐尧上了LOFT的二楼，这个房子挑高有六米，隔了一层也不会觉得压抑。
因为承担了一大半的房租，所以整个二楼都是他在用。
颜料，画布，画具都被井然有序地收纳在占满整面墙的柜子里，除此之外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油画框，像药剂一样已经被研磨好放在玻璃瓶中的矿物颜料。
房间正中就是画家的创作区域，油画颜料干得慢，有两幅成品已经在这里放了许久还在等待干燥。
祁商先是将装着礼物的防尘袋放在会客的沙发上，接着走到工作台前卸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几张速写手稿，他要对着这些手稿把它们变成大幅油画。
徐尧就站在一旁，看着祁商一张张地翻过那些倾注了心血的手稿，以往他的手稿很多都是写生风景，这一次却多了两张人像，男人轻挑了下眉毛。
就在这个时候，郑远已经拿着自己画的仕女图，上到了二楼，进门就看见工作台前的两人。
“在看他的画啊？”郑远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问道。
“是啊，看美女呢！”徐尧抬起头笑道。
“美女？我瞧瞧。”郑远走到祁商身边，看到了铺在桌上的两张人物画，一张单人侧写，另外一张就精彩了。
画里描绘的是一男一女，乍一看是一对恋人在伞下拥抱，再仔细瞧就看见了女人为对方挡雨的手，以及轻轻推正雨伞倾势的动作，而他们身体的线条却没有交集。
这张速写正是被祁商要求删除的照片。
郑远把画轴放到了桌上，对上徐尧那副看热闹的表情，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还能看到什么？”徐尧笑说：“这都抱一起了。”
郑远低下头，也是笑，却不是徐尧那种看热闹的样子：“我在这两个人身上同时看到了陌生与熟悉。”
国画系遗珠分析了一通，给出结论：“你们以前就认识吧。”
祁商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啊，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徐尧再看郑远拿上来的画轴，来了兴致，“这幅仕女图我待会儿要好好看看。”
郑远被夸了一顿，眼睛又落在了那幅单人侧写上，“这位美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哪有那么巧？”徐尧不以为然，“你可能仕女画久了，看个女的就觉得脸熟。”
“我想起来了！”郑远扬声说道，给徐尧吓了一跳，他摸出手机，打开app划到自己点赞过的视频，标题正是#她在与谁说#。
郑远被甲方放了鸽子，萎靡不振之际就靠着游戏，短视频还有麻将找找乐子，上午刷到了这条视频。
“是不是很像？”郑远把手机给徐尧看，“看这个侧脸，一模一样……”
他话还不待说完，手机就被祁商拿了过去，昨夜那个开朗生动的，有着奇思妙想的霍佑晴出现在了男人眼前。
这条视频的评论量已经非常大了，说什么的都有。
‘虽然是偷拍，但是不偷拍我能看到这样天然的情态吗？她是在谈恋爱吧，全网都不知道她对象是谁吗？有没有人爆料啊？’
‘陆潇潇偷拍就是没有道德，素人做错了什么？洗白偷拍的是什么心态？还要爆料，怎么想的？’
‘视频又不是陆潇潇传的，她就是单纯和直播间粉丝分享一下生活，哪里有你们这么复杂？’
‘网红粉丝不要洗白。’
‘这里是单纯看漂亮姐姐的，吵架可以移步其他陆潇潇相关话题。’
祁商划到这里本想退出，无意中扫到这么一句。
‘漂亮什么呀，你们知道她以前长什么样吗？’
这条留言下面已经更了上百条，有骂的，有求照片的，还有要留言的人自证身份的。
视频的当事人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应。
祁商把手机还给了郑远，“远哥，你和徐尧下去聊，我先打个电话。”
郑徐二人看祁商脸色不对，也没多问，很识时务地凑在一起下了楼。
这一次的电话，霍佑晴倒是接的很快，听筒里明显的鼻音暗示着祁商扰到了心上人的午间小憩。
“嗯……”初醒的女人有着懵懵懂懂的可爱，不设防的状态让疑问句的尾音变得很软，“什么事啊~”
“你在睡觉？”祁商暂且按下心疼，竭力用温柔平和的声音问道：“我吵醒你了吗？”
“还好。”霍佑晴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书看累了，刚眯了一会儿。”
男人听她声音如常，心里没底，试探着问道：“你平时……应该不太看手机吧？”
霍佑晴听他突然问这个，一下就明白了，“我想你不一定能看到就没说。”
“你知道？”祁商听着霍佑淡定的语气，着实被震惊到了：“你还好吗？”
“没什么事，好吃好睡的。就是打来问的电话有点多，我开了白名单。”
很明显的祁商在霍佑晴为数不多的白名单里。
“我一不是明星，二不是网红，网友很健忘的，过段时间就不记得了。”霍佑晴安慰道：“放心啦，现在应该都不在热搜上了。”
女人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才去看平台热搜，“我就说，已经没有了，你不要担心。我还想继续睡一会儿，起太早了。”
祁商见霍佑晴没受到网上影响，想起那条关于女人以前样貌的恶意评论。
评论的人估计不会自证身份，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放出照片，那样的话霍佑晴多多少少会再被评头论足一番。
祁商不想让霍佑晴知道这种事情，他也不觉得脸上有胎记是什么见不了人的事情。
“总之你要是突然觉得不开心，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祁商说。
霍佑晴笑问，“只有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吗？”
“那更正一下，什么时候都可以。”男人温柔道。
霍佑晴听到满意的回答：“好啦，我知道了，真的睡了，再说下去瞌睡虫要跑了，拜拜。”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