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欣父母旅游归来后，家里生意不愁人照看，小老板择了个良辰吉日，当起了甩手掌柜，屁颠屁颠住去姐姐家里。
这个时候霍佑晴已经在源乡待了小半个月，很意外的，她到姐姐家的时候，人没宅着，说是钓鱼去了。
顾允欣也不开车了，问舅舅借了把太阳伞，沿着乡间的路一直往南走，没过多久就到了附近的钓鱼圣地。
一路上都是林荫，分担了伞面的热度，这条河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有人在垂钓，河对岸还趴了一只边牧，主人是一个老先生。
再往前走就看见她姐坐在河畔的亭子里，杆子伸了老长，耳朵里塞了个无线耳机，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
顾允欣没出声，信步走到姐姐身后，两手攀着她的肩头，正大光明地偷听。
“心源？这个主题……画的都是源乡吗？”
“因为某人说要在展览前保持神秘，我一幅画都没见过，不过还是非常感谢画家祁先生通过作品，增加源乡知名度，旅游小镇的GDP有你的贡献。”
电话那头男人的笑道，“这么捧场啊。”
“说实话也叫捧场？”霍佑晴道。
祁商笑意不减：“好啦，不能再说了，撰稿人已经在等着了，一会儿就进来。”
“去忙吧。”霍佑晴笑着挂了电话，拍了拍肩头的魔爪，“你别掐那么重。”
“这没太久吧，聊这么熟络了？”顾允欣收了点力气，很狗腿地给姐姐按摩，“他要开画展？挣钱么？”小财迷听得两眼发光。
霍佑晴眼睛看着水面的浮漂，“职业画家上限和下限差距非常大，卖作品的收入要扣除工作室租金，展览成本，还有画廊提成。运气好点呢，会有赞助商，所以你问我挣不挣钱，我还真不清楚。”
“你没问他？”顾允欣一撒手，坐到了姐姐身边。
“没有。”霍佑晴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顾允欣奇道。
“我大学时期在奢侈品店里打过工。”女人转头看着妹妹：“柜面每天形形色色那么多人，有当画家的客户也不奇怪吧？”
“那是。”顾允欣想起姐姐还有这么一段工作经历，又觉得不对：“客户买完东西就走了，怎么能和你聊那么多？”
妹妹的问题将霍佑晴带回了大学时代，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大学城的位置都很偏僻，到市中心的奢侈品商店，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
倒不完的公交，特殊调配的香水味，还有厚重的遮瑕膏，就是她对那段经历的全部记忆。
“那时候我太想赚钱了，家里，学校没有教过这个，就只能问，问那些花了十几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她带上了开朗的社交面具，殷勤地同他们打招呼，放下那点不值钱的傲气，也学会了自来熟的本领，客人们一来二去地就能聊上会儿天。
攀来的熟识虽然像蜘蛛网一样脆弱，但足以另一些人向自己倾吐发家史。
那是一些半真半假，半藏半露的故事。
霍佑晴听了一圈下来得到了一个结论，当别人愿意与你分享如何取得成功时，那条路往往无法复制，或者说复制的门槛已经提到了普通人望而却步的程度。
顾允欣看姐姐目光悠远，继而问道：“有用吗？”
“坦白说，有用的很少，想从真正有能力的人身上学到东西，要下够功夫，才能让人愿意教你。”霍佑晴说道，“我当时没那么多时间，干了一个暑假，只觉得销售来钱快。”
这也是她后来择业的理由，以她当时的眼界只能看到这些，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贫穷似洪水猛兽如影随形。
“明明不适合，还要勉强，结果干了这么多年，也就这个程度。”霍佑晴看到浮漂动了一下，立刻提起杆，鱼没钓到，诱饵已经没了。
“什么叫就这个程度？”顾允欣对姐姐话，很不认同，“我妈说你都打算买房了！”
“嗯啊。”霍佑晴一点点抽回了鱼竿，重新将鱼饵放好。
“说起这个，我正好要问你，干嘛买一居室啊？舅舅舅妈过来都不方便。”顾允欣摇了摇姐姐的手臂，“你要是首付差得不多，我可以给你凑点，你别小看我啊，去年年底爸妈给了不少呢。”
“不用。”顾家民宿不是一开始就建成这样的，当中重建、装修、维护、翻新和陆潇潇她爸借了不少，好几年才还清，霍佑晴从来没想过问妹妹家借钱。
女人放好鱼饵，用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妹妹的头，“你知道我现在手上有多少？”
“多少？”顾允欣歪着头问。
“差不多三百万。”
“这么多？就算买两室一厅，首付也够够了呀。”首付打三折，三百万能买不错的房子了。
“后面的日子，我想过得稍微轻松一点。”霍佑晴看妹妹天真的模样，并不介意她的理所当然。
只有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才会有这样的理所当然，她应该庆幸自己最疼爱的人没有历经过风侵雨蚀。
“负债太高的话，生活经不起一点风浪。可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变数，我不想承担那个风险，也承担不起。”
本来这个世界就有太多的不确定，假使吴健没有食言，她的存款就不止这些，够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有多少积蓄，过什么样的生活。不用大富大贵，安稳自在就够了。
这么多年一个人打拼，终于到了给自己一个奖励的时候。
顾允欣听姐姐说想过得轻松一点，没了异议，只问道：“有在网上看过么？想买哪个区的呀？”
“网上不可信，要实地去看。我想买得尽量离市区近点，以后通勤方便。”
“也是，面积上我们已经降低了要求，地段就要好好挑了。”顾允欣如是说，女孩由衷地替姐姐开心，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裤兜口袋，从里面掏了一串钥匙出来。
“姐，这个给你。”
这是顾允欣市区家里的房门钥匙，“买房装修这几个月可以先住我家，带点衣服过去就行。冬天以前都是旅游旺季，我爸妈不会过来的。”
顾允欣把钥匙塞到姐姐手里，也不管这大热的天气，一把熊抱住了姐姐，“就这么说定啦，我有空的话就像今天一样，开车过来找你。”
霍佑晴摩挲着手里的钥匙，用头蹭了蹭妹妹的脑袋，“好。”
姐妹两人温情脉脉之际，顾允欣突然想到了件事，放开了姐姐，“对了，陆潇潇后来有找你吗？”
“没有，怎么了？”
“算她识相。”顾允欣是很后面才知道陆潇潇闹的事情，她憋了一肚子气，都没打电话过去骂人。
没想到陆潇潇自己找上了她妈，主要想是让老人帮着劝一下霍佑晴，拍个澄清视频，说明一下她们的关系很好，视频也不是陆潇潇自己上传的，好平息一下自己直播间里的骂战。
陆潇潇打来电话的时候，顾允欣正好就在旁边，扬声器开着听得清清楚楚，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
“你怎么想的啊？直播间里的大哥不是都力挺你吗？礼物刷得比平时还勤快，骂你的人纯纯贡献热度，还给你虐粉。本来也赚不到他们的钱，时间长了就散了，解释什么解释？我看你是嫌不够热闹吧。我姐今天帮你说话，明天就得陪你挨骂，损人不利己。”
顾允欣话说得冲，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这边一通输出后，她妈就在一旁打圆场，“允欣脾气是急了一点，但说得也没错，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是要放宽心。”
霍佑晴那边，陆潇潇自知闯了祸，没敢自己联系。她也知道舅妈说得没错，可心里就是觉得难受，如芒在背的难受，蔫蔫地挂了电话。
“这件事情对她应该打击很大。”霍佑晴大概能猜测到陆潇潇的状态，以前也有看她不顺眼的，真闹到直播间还是第一次，“没有触动到自己利益的愤怒不会长久，发泄过了就好了，是应该冷处理。”
“她没来烦你就好，我怕你耳根子一软就干傻事。”
霍佑晴笑道：“我像是耳根子软的人吗？”
“不知道。”顾允欣又靠到了姐姐身上，“反正对上我就特别好说话。”
“黏黏糊糊的，热不热？”
顾允欣摇摇头：“不热。”
两个人在亭子里又坐了一个多小时，只钓到了两条昂刺鱼，霍佑晴拎着塑料水桶和钓具往回走，顾允欣就在一旁给她撑阳伞，央着姐姐中午做豆腐鱼汤，
这个时候还没到十点半，正是写字楼里的打工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长相挺清秀的女人寻了个空档，摸出手机，看着各大app里的热搜，还是没有看到她期待的东西。
女人赌气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明明有几个称是自媒体的跑上来问过，怎么过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动静。
“王映颜，昨天让你写的材料发我一下。”
被上司点到名的女人如梦初醒，“好的，稍等。”
这个时候霍佑晴已经在源乡待了小半个月，很意外的，她到姐姐家的时候，人没宅着，说是钓鱼去了。
顾允欣也不开车了，问舅舅借了把太阳伞，沿着乡间的路一直往南走，没过多久就到了附近的钓鱼圣地。
一路上都是林荫，分担了伞面的热度，这条河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有人在垂钓，河对岸还趴了一只边牧，主人是一个老先生。
再往前走就看见她姐坐在河畔的亭子里，杆子伸了老长，耳朵里塞了个无线耳机，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
顾允欣没出声，信步走到姐姐身后，两手攀着她的肩头，正大光明地偷听。
“心源？这个主题……画的都是源乡吗？”
“因为某人说要在展览前保持神秘，我一幅画都没见过，不过还是非常感谢画家祁先生通过作品，增加源乡知名度，旅游小镇的GDP有你的贡献。”
电话那头男人的笑道，“这么捧场啊。”
“说实话也叫捧场？”霍佑晴道。
祁商笑意不减：“好啦，不能再说了，撰稿人已经在等着了，一会儿就进来。”
“去忙吧。”霍佑晴笑着挂了电话，拍了拍肩头的魔爪，“你别掐那么重。”
“这没太久吧，聊这么熟络了？”顾允欣收了点力气，很狗腿地给姐姐按摩，“他要开画展？挣钱么？”小财迷听得两眼发光。
霍佑晴眼睛看着水面的浮漂，“职业画家上限和下限差距非常大，卖作品的收入要扣除工作室租金，展览成本，还有画廊提成。运气好点呢，会有赞助商，所以你问我挣不挣钱，我还真不清楚。”
“你没问他？”顾允欣一撒手，坐到了姐姐身边。
“没有。”霍佑晴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顾允欣奇道。
“我大学时期在奢侈品店里打过工。”女人转头看着妹妹：“柜面每天形形色色那么多人，有当画家的客户也不奇怪吧？”
“那是。”顾允欣想起姐姐还有这么一段工作经历，又觉得不对：“客户买完东西就走了，怎么能和你聊那么多？”
妹妹的问题将霍佑晴带回了大学时代，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大学城的位置都很偏僻，到市中心的奢侈品商店，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
倒不完的公交，特殊调配的香水味，还有厚重的遮瑕膏，就是她对那段经历的全部记忆。
“那时候我太想赚钱了，家里，学校没有教过这个，就只能问，问那些花了十几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她带上了开朗的社交面具，殷勤地同他们打招呼，放下那点不值钱的傲气，也学会了自来熟的本领，客人们一来二去地就能聊上会儿天。
攀来的熟识虽然像蜘蛛网一样脆弱，但足以另一些人向自己倾吐发家史。
那是一些半真半假，半藏半露的故事。
霍佑晴听了一圈下来得到了一个结论，当别人愿意与你分享如何取得成功时，那条路往往无法复制，或者说复制的门槛已经提到了普通人望而却步的程度。
顾允欣看姐姐目光悠远，继而问道：“有用吗？”
“坦白说，有用的很少，想从真正有能力的人身上学到东西，要下够功夫，才能让人愿意教你。”霍佑晴说道，“我当时没那么多时间，干了一个暑假，只觉得销售来钱快。”
这也是她后来择业的理由，以她当时的眼界只能看到这些，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贫穷似洪水猛兽如影随形。
“明明不适合，还要勉强，结果干了这么多年，也就这个程度。”霍佑晴看到浮漂动了一下，立刻提起杆，鱼没钓到，诱饵已经没了。
“什么叫就这个程度？”顾允欣对姐姐话，很不认同，“我妈说你都打算买房了！”
“嗯啊。”霍佑晴一点点抽回了鱼竿，重新将鱼饵放好。
“说起这个，我正好要问你，干嘛买一居室啊？舅舅舅妈过来都不方便。”顾允欣摇了摇姐姐的手臂，“你要是首付差得不多，我可以给你凑点，你别小看我啊，去年年底爸妈给了不少呢。”
“不用。”顾家民宿不是一开始就建成这样的，当中重建、装修、维护、翻新和陆潇潇她爸借了不少，好几年才还清，霍佑晴从来没想过问妹妹家借钱。
女人放好鱼饵，用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妹妹的头，“你知道我现在手上有多少？”
“多少？”顾允欣歪着头问。
“差不多三百万。”
“这么多？就算买两室一厅，首付也够够了呀。”首付打三折，三百万能买不错的房子了。
“后面的日子，我想过得稍微轻松一点。”霍佑晴看妹妹天真的模样，并不介意她的理所当然。
只有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才会有这样的理所当然，她应该庆幸自己最疼爱的人没有历经过风侵雨蚀。
“负债太高的话，生活经不起一点风浪。可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变数，我不想承担那个风险，也承担不起。”
本来这个世界就有太多的不确定，假使吴健没有食言，她的存款就不止这些，够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有多少积蓄，过什么样的生活。不用大富大贵，安稳自在就够了。
这么多年一个人打拼，终于到了给自己一个奖励的时候。
顾允欣听姐姐说想过得轻松一点，没了异议，只问道：“有在网上看过么？想买哪个区的呀？”
“网上不可信，要实地去看。我想买得尽量离市区近点，以后通勤方便。”
“也是，面积上我们已经降低了要求，地段就要好好挑了。”顾允欣如是说，女孩由衷地替姐姐开心，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裤兜口袋，从里面掏了一串钥匙出来。
“姐，这个给你。”
这是顾允欣市区家里的房门钥匙，“买房装修这几个月可以先住我家，带点衣服过去就行。冬天以前都是旅游旺季，我爸妈不会过来的。”
顾允欣把钥匙塞到姐姐手里，也不管这大热的天气，一把熊抱住了姐姐，“就这么说定啦，我有空的话就像今天一样，开车过来找你。”
霍佑晴摩挲着手里的钥匙，用头蹭了蹭妹妹的脑袋，“好。”
姐妹两人温情脉脉之际，顾允欣突然想到了件事，放开了姐姐，“对了，陆潇潇后来有找你吗？”
“没有，怎么了？”
“算她识相。”顾允欣是很后面才知道陆潇潇闹的事情，她憋了一肚子气，都没打电话过去骂人。
没想到陆潇潇自己找上了她妈，主要想是让老人帮着劝一下霍佑晴，拍个澄清视频，说明一下她们的关系很好，视频也不是陆潇潇自己上传的，好平息一下自己直播间里的骂战。
陆潇潇打来电话的时候，顾允欣正好就在旁边，扬声器开着听得清清楚楚，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
“你怎么想的啊？直播间里的大哥不是都力挺你吗？礼物刷得比平时还勤快，骂你的人纯纯贡献热度，还给你虐粉。本来也赚不到他们的钱，时间长了就散了，解释什么解释？我看你是嫌不够热闹吧。我姐今天帮你说话，明天就得陪你挨骂，损人不利己。”
顾允欣话说得冲，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这边一通输出后，她妈就在一旁打圆场，“允欣脾气是急了一点，但说得也没错，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是要放宽心。”
霍佑晴那边，陆潇潇自知闯了祸，没敢自己联系。她也知道舅妈说得没错，可心里就是觉得难受，如芒在背的难受，蔫蔫地挂了电话。
“这件事情对她应该打击很大。”霍佑晴大概能猜测到陆潇潇的状态，以前也有看她不顺眼的，真闹到直播间还是第一次，“没有触动到自己利益的愤怒不会长久，发泄过了就好了，是应该冷处理。”
“她没来烦你就好，我怕你耳根子一软就干傻事。”
霍佑晴笑道：“我像是耳根子软的人吗？”
“不知道。”顾允欣又靠到了姐姐身上，“反正对上我就特别好说话。”
“黏黏糊糊的，热不热？”
顾允欣摇摇头：“不热。”
两个人在亭子里又坐了一个多小时，只钓到了两条昂刺鱼，霍佑晴拎着塑料水桶和钓具往回走，顾允欣就在一旁给她撑阳伞，央着姐姐中午做豆腐鱼汤，
这个时候还没到十点半，正是写字楼里的打工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长相挺清秀的女人寻了个空档，摸出手机，看着各大app里的热搜，还是没有看到她期待的东西。
女人赌气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明明有几个称是自媒体的跑上来问过，怎么过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动静。
“王映颜，昨天让你写的材料发我一下。”
被上司点到名的女人如梦初醒，“好的，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