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慕初黎是在山崖边遇到谢淮川的。
倒也没觉得意外。
毕竟就唐梦如那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人囚禁在后山的作为，乖乖坐着等死才是傻的，是个人都会偷着离开。
慕初黎撞见谢淮川的时候，谢淮川半跪在悬崖上，满身狼狈，绣衮章和暗纹的华袍擦破不少，肩头的位置更是隐约有血色渗出。
往日尊贵气质丝毫不见，他正将“匿形”拧成一条绳子般，死死勒在一名苍烛山弟子的脖子上。
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全身都挂在悬崖外，只有两只手死死攀在悬崖的边缘上。
而那苍烛山弟子站在悬崖边，一只脚抬起，若非谢淮川从那弟子身后死死将他勒住，怕是早就会狠狠拧上男孩的双手，让他落下山谷，尸骨无存。
慕初黎手一抬，换来了风，将男孩兜住送上悬崖。
又抬手一招，悬崖外突然生出一棵藤蔓，向上一探，缠住了那苍烛山弟子的脚腕，又猛地向下一拽！
呼啦一声，将他倒掉在悬崖外。
半空中登时传来那名弟子杀猪一般的惨叫。
慕初黎心道修士不都会飞的吗怎么还是个恐高的不成，挥挥手，又用藤蔓将那弟子的嘴堵住。
寻常凡人和修士的体力终究有差，短暂的一个拉扯，谢淮川只觉手脚发软，累得似是全身都没有气力了。
却是瞧着在悬崖外荡阿荡苍烛山弟子，眉梢紧敛，不由怒然：“当真是个畜生！”
苍烛山不允弟子在山内乱跑，虽然在迈入苍烛山中的第一时间，便有弟子将这条规矩告知他们。
可孩子天生好奇心重，话听不进去，更是坐不住，所以喜欢这里跳跳那里窜窜。
发现了，呵斥几声，甚至给些惩戒让他们长长记性，无可厚非。
何苦要直接取人性命？
若非他凑巧看到，当真……白白折损一条年幼的生命。
听谢淮川之言，慕初黎大致缕清了来龙去脉，又瞧他越发义愤填膺，更是要将此事告知苍烛山长老，乃至司空一鸿本人。
慕初黎笑了笑：“这规矩本就是苍烛山定下的，作为山主，司空一鸿更不可能饶过这个孩子。”
谢淮川一时沉默。
的确，司空一鸿的一举一动，是落在整个苍烛山弟子，甚至是常世之人的眼中。若是连山主都徇私枉法，不否认他日会有人特意借着孩童的身份，而肆意闹事。
“规矩不合理。”谢淮川道，“法理有度，便算这孩子随意走动，也不至于直接取人性命。”
慕初黎没说话。
之前苍烛山虽然不准弟子在门内随意走动，更多的是因为苍烛山内各门派自成势力，亦敌亦友，随意走动可能会起冲突，所以那时候的惩处也轻，至多关两天禁闭也就罢了。
而如今……
八成是与那大阵有关系。
却见谢淮川一动不动地盯了被吊在悬崖边的弟子良久，眉角微垂，半晌后缓缓叹出一口气，又自嘲一笑：“……我本以为，苍烛山极为修真界之首，当是一处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所在。”
孰能料到，首先是外界人人称道的梦如仙子，不仅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扣押在后山，更是视他们如蝼蚁，不屑一顾。
如今，又见其他苍烛山弟子草菅人命。
……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个金玉其外的苍烛山，究竟是何等的败絮其中。
“不是还见过司空泉？”
身侧的慕初黎突然开口，对他笑了笑。
“那可是苍烛山的下任掌门。”
虽然司空泉有的时候有一种憨感，也有些瞧不起人，但心中的那些道义和锄强扶弱，让他在见到弱者时，会奋不顾身，会舍生忘死。
司空一鸿自私自利，但生了个好儿子。
……啊不，两个。
“是我迷障了。”慕初黎还在心底默默纠正，就见谢淮川恍惚了一下，提唇一笑，“不该一棍子打死。”
慕初黎瞧着他，也是一时慨然。
不得不承认，如谢淮川这般，望过天地浩大的人，眼界亦是浩大。他不会只盯着自己，而是把目光落在子民身上，甚至忧心整个天下。
慕初黎将男孩哄好，又把那弟子吊了起来，例常逼他发了个谶言偈，让他不可将这一切说出。
这才再次将目光落在谢淮川身上，说出是为了“匿形”而来。
“好。”
谢淮川丝毫迟疑都没有。
慕初黎一诧，微微扬眉。
“但我有一个条件。”就听谢淮川补充道，“带我一起。”
慕初黎下意识地要拒绝。
“你口中的苍烛山大阵，许是与我们同样息息相关，更可能关攸我们的性命，我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慕初黎沉默片刻，点点头：“好。”
这回轮到谢淮川诧异。
毕竟依照慕初黎的能力，将他丢下，完全轻而易举，他都做好了偷偷跟随的打算。
“拿了他人的宝物，却拒绝他人的所托，未免有些过分。”
慕初黎指指他搭在臂弯如同一侧薄纸一样的“匿形”。
“反正有这个灵物，实在不行往你脑袋上一套，也能护得住你，不会给我按个什么救驾来迟的罪名。”
谢淮川被她逗得一笑：“那便有劳慕小姐了。”
……
往凌绝峰的一路颇不太平。
不仅有高阶弟子在各个关隘、路口看守，就跟站岗似的，一些转角，甚至直接是在路的中央，居然还会有一只只灵兽在摇头摆脑。
闻见生人气息就张开血盆大口往上冲，若不结结实实打趴坚决不罢休。
搞得慕初黎似乎回到了现代玩游戏那会儿。
到了个新地图寻了个新迷宫，一个怪一个怪的打，直到遇到最终boss。
好在虽然这“迷宫”设计的三步一弟子，五步一灵兽，但慕初黎也是个变态的，一路打怪一路升级，走了大半程后，愣是把自己的修为顶到了炼虚后期。
若非身处苍烛山着实不便，她都想冲合体试试了。
又瞅着空闲和间隙，把土系的术法也练了下。
不偏于木火风雷四系术法，都是承了他人教导的机缘，之前的金系，和现在的土系，完全就是瞎子走路——靠摸。
摸索着好像是这样，就这样练，好像是那样，就那样练。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又四系术法打了基础，让她多多少少还能摸些门道出来，这么胡乱练上一气，怕是连走火入魔的可能性都有。
好在总归是聊胜于无。
在再次拐过一处山头，一直丈高的长得颇像穿山甲的灵兽，猝不及防从山石后冲出时，慕初黎眉毛都没动一下，右手一抬五指一拢。
一侧的土丘霍然漂浮而起，在那灵兽冲向慕初黎，就要张开利齿狠狠咬下的瞬间，“轰”一声。
土丘猛地将“穿山甲”脑袋拍了下去。
慕初黎绕着“穿山甲”转了一圈，抄起手臂，瞧着灵兽大腿一侧颇为细腻白嫩、烤起来应是滋滋冒油的肉，居然还有心思恍惚了一下。
……所以说，这东西能不能吃？
折腾了许久，连饭都没吃。
也不知是被她用小山丘拍怕了，还是她那眼神太过饥渴，好不容易从土丘下钻出脑袋的灵兽一见慕初黎，登时“哼唧”了一声，又缩了缩自己的腿腿，委委屈屈抱住了自己。
对面的谢淮川瞧了灵兽几眼，不由一笑：“是只开了神智的灵兽。”
难得遇到一个机灵的，杀了就罪过了，慕初黎惋惜一下到嘴的肉没了，还是十分大方地一挥手，要将它身上的土转移开去。
然而余光一闪间，骤见一旁谢淮川身后的岩石上，忽然间有凌厉的银光，自上而下狠狠一划！
看架势是要将谢淮川直接撕开！
慕初黎身形瞬间一化，御风诀凝实时，已经站在了谢淮川的身后。
她雪白细长的手握着一根银簪，迎着那道银光一撞，“铿”然一声，竟是抵住一只泛着寒光的鹰爪。
岩石之上，站着一只鹰隼一样的东西，但是却生着三颗脑袋，正瞪着直勾勾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初黎瞧。
在鹰隼振翅欲袭的瞬间，身后的一刻槐树上，枝桠霍然抽长生长，缠住鹰隼的双翼向下狠狠一拽，又一捆一绑，就要将它牢牢缚住。
孰料一声鹰隼嘶鸣，身上羽毛竟然同样浮出寒光，如同片片料峭刀刃，眼看着就要将树藤割断！
一捧火团兜头罩脑朝着鹰隼猛地盖下。
那鹰隼长啼一声，猛地挣脱树藤后双翅向头顶一搭，笼出伞一样的弧度，究竟是竟包覆的火团直接隔绝了出去！
三番五次出手都拿不下，慕初黎眉头微皱，足底凌风诀起，拽着谢淮川的肩头猛地后退几步避开。
鹰隼望着慕初黎的眼神隐约浮现出不屑和讽意，继而双翅一震一起，亮出泛着寒光的鹰爪，竟是再次奔着谢淮川抓来！
慕初黎：“！”
这东西开了神智，知道挑着薄弱处打！
慕初黎将谢淮川往自己身后一墩，再次上前一步，指下一翻转出银簪如法炮制一抵！
再次将鹰爪抵住。
继而又是木系火系风系目不暇接地往它身上怼。
却无一不被鹰隼抵挡了下来。
眼看着第三次将鹰爪抵挡住后，慕初黎一面操控着木火风三系轮流上，同时缓缓吸入一口气，屏息凝神，空出的手一抬。
一指指天，再指指鹰隼。
半空之上，积云层层翻滚之际，只见雷光一闪，一道雷电向下一落！
那雷电明明只有指尖粗细，鹰隼瞧到那抹雷光时，也不过是稍稍流露出几分诧异，似是料想不到她竟然掌握如此多的术法，却并没有将这道雷放在心上。
孰料雷电落下之时，竟然瞬间四散开来，化成一道道雷线，沿着它的羽毛纹路迅速钻入深处，在鹰隼被细小雷电电得微微痉挛时，那些雷线彼此勾连衔接，又结结实实向内一收一绑！
竟是避开了羽毛的保护，直接在它皮肤上将其捆绑住！
滋滋咔咔啪啦作响声中，捆在它身上的雷线变粗收紧，一点一点绞进血肉。
鹰隼挣扎而不得，只得一声接着一声嘶鸣，声声惨烈，似要怆然啼血。
凄厉的叫声入耳，慕初黎攻势不仅丝毫不曾松懈，反而抬手又一招，再次引了一团火笼罩了上去。
烈火熊熊燃烧中，鹰隼在内嘶鸣挣扎，三个脑袋哀哀凄鸣，映入慕初黎的眼眸。
她定立不动。
谢淮川瞧她这副些微麻木冷淡的表情，平生几分胆寒，下意识地上前几步，慢慢开口：“……慕小姐？”
慕初黎一怔，回过神，又瞧向他习惯一笑：“怎么了？”
见她眸光明媚，丝毫不见阴鸷或狠戾之色，谢淮川松下一口气，又摇摇头一笑：“没什么。”
嘶鸣声渐熄，等到火团彻底消失时，入眼只有一只被烧成焦炭了三头鸟，隐约还有飞禽的肉香味弥散开来。
慕初黎清楚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嘟”了一声。
那三头鸟的身子晃了晃，“嘭”一声，直接栽倒下来。
慕初黎松了口气。
这三头鸟看着只是个鸟，但修为已经到了炼虚之境，是她现今为止遇到的修为最高的一只灵兽，虽然和她修为差不多，但她毕竟缺乏实战经验，真正打起来，不一定保准赢。
否则在谢淮川遇险时，她也不至于亲身冲到这鹰隼面前，又匆忙中从发上取下的簪子，以还不大熟稔的金系法术强硬格挡。
它那爪子太过锐利，若是用其他术法，怕是如纸糊的一般，直接就会被抓破。
包括它的羽毛，简直就是火烧不透刀砍不到。
只能和这鹰隼几番交手，让它生出轻敌之心，再引雷线一点一点渗入。
好在是赢了。
还能赚上一顿吃的。
慕初黎收回手，刚准备将发簪重新别在发上。
侧旁的灌木丛中突然探出一只骨节纤长的手，在她收手的瞬间，精准扣在她的腕上。
倒也没觉得意外。
毕竟就唐梦如那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人囚禁在后山的作为，乖乖坐着等死才是傻的，是个人都会偷着离开。
慕初黎撞见谢淮川的时候，谢淮川半跪在悬崖上，满身狼狈，绣衮章和暗纹的华袍擦破不少，肩头的位置更是隐约有血色渗出。
往日尊贵气质丝毫不见，他正将“匿形”拧成一条绳子般，死死勒在一名苍烛山弟子的脖子上。
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全身都挂在悬崖外，只有两只手死死攀在悬崖的边缘上。
而那苍烛山弟子站在悬崖边，一只脚抬起，若非谢淮川从那弟子身后死死将他勒住，怕是早就会狠狠拧上男孩的双手，让他落下山谷，尸骨无存。
慕初黎手一抬，换来了风，将男孩兜住送上悬崖。
又抬手一招，悬崖外突然生出一棵藤蔓，向上一探，缠住了那苍烛山弟子的脚腕，又猛地向下一拽！
呼啦一声，将他倒掉在悬崖外。
半空中登时传来那名弟子杀猪一般的惨叫。
慕初黎心道修士不都会飞的吗怎么还是个恐高的不成，挥挥手，又用藤蔓将那弟子的嘴堵住。
寻常凡人和修士的体力终究有差，短暂的一个拉扯，谢淮川只觉手脚发软，累得似是全身都没有气力了。
却是瞧着在悬崖外荡阿荡苍烛山弟子，眉梢紧敛，不由怒然：“当真是个畜生！”
苍烛山不允弟子在山内乱跑，虽然在迈入苍烛山中的第一时间，便有弟子将这条规矩告知他们。
可孩子天生好奇心重，话听不进去，更是坐不住，所以喜欢这里跳跳那里窜窜。
发现了，呵斥几声，甚至给些惩戒让他们长长记性，无可厚非。
何苦要直接取人性命？
若非他凑巧看到，当真……白白折损一条年幼的生命。
听谢淮川之言，慕初黎大致缕清了来龙去脉，又瞧他越发义愤填膺，更是要将此事告知苍烛山长老，乃至司空一鸿本人。
慕初黎笑了笑：“这规矩本就是苍烛山定下的，作为山主，司空一鸿更不可能饶过这个孩子。”
谢淮川一时沉默。
的确，司空一鸿的一举一动，是落在整个苍烛山弟子，甚至是常世之人的眼中。若是连山主都徇私枉法，不否认他日会有人特意借着孩童的身份，而肆意闹事。
“规矩不合理。”谢淮川道，“法理有度，便算这孩子随意走动，也不至于直接取人性命。”
慕初黎没说话。
之前苍烛山虽然不准弟子在门内随意走动，更多的是因为苍烛山内各门派自成势力，亦敌亦友，随意走动可能会起冲突，所以那时候的惩处也轻，至多关两天禁闭也就罢了。
而如今……
八成是与那大阵有关系。
却见谢淮川一动不动地盯了被吊在悬崖边的弟子良久，眉角微垂，半晌后缓缓叹出一口气，又自嘲一笑：“……我本以为，苍烛山极为修真界之首，当是一处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所在。”
孰能料到，首先是外界人人称道的梦如仙子，不仅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扣押在后山，更是视他们如蝼蚁，不屑一顾。
如今，又见其他苍烛山弟子草菅人命。
……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个金玉其外的苍烛山，究竟是何等的败絮其中。
“不是还见过司空泉？”
身侧的慕初黎突然开口，对他笑了笑。
“那可是苍烛山的下任掌门。”
虽然司空泉有的时候有一种憨感，也有些瞧不起人，但心中的那些道义和锄强扶弱，让他在见到弱者时，会奋不顾身，会舍生忘死。
司空一鸿自私自利，但生了个好儿子。
……啊不，两个。
“是我迷障了。”慕初黎还在心底默默纠正，就见谢淮川恍惚了一下，提唇一笑，“不该一棍子打死。”
慕初黎瞧着他，也是一时慨然。
不得不承认，如谢淮川这般，望过天地浩大的人，眼界亦是浩大。他不会只盯着自己，而是把目光落在子民身上，甚至忧心整个天下。
慕初黎将男孩哄好，又把那弟子吊了起来，例常逼他发了个谶言偈，让他不可将这一切说出。
这才再次将目光落在谢淮川身上，说出是为了“匿形”而来。
“好。”
谢淮川丝毫迟疑都没有。
慕初黎一诧，微微扬眉。
“但我有一个条件。”就听谢淮川补充道，“带我一起。”
慕初黎下意识地要拒绝。
“你口中的苍烛山大阵，许是与我们同样息息相关，更可能关攸我们的性命，我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慕初黎沉默片刻，点点头：“好。”
这回轮到谢淮川诧异。
毕竟依照慕初黎的能力，将他丢下，完全轻而易举，他都做好了偷偷跟随的打算。
“拿了他人的宝物，却拒绝他人的所托，未免有些过分。”
慕初黎指指他搭在臂弯如同一侧薄纸一样的“匿形”。
“反正有这个灵物，实在不行往你脑袋上一套，也能护得住你，不会给我按个什么救驾来迟的罪名。”
谢淮川被她逗得一笑：“那便有劳慕小姐了。”
……
往凌绝峰的一路颇不太平。
不仅有高阶弟子在各个关隘、路口看守，就跟站岗似的，一些转角，甚至直接是在路的中央，居然还会有一只只灵兽在摇头摆脑。
闻见生人气息就张开血盆大口往上冲，若不结结实实打趴坚决不罢休。
搞得慕初黎似乎回到了现代玩游戏那会儿。
到了个新地图寻了个新迷宫，一个怪一个怪的打，直到遇到最终boss。
好在虽然这“迷宫”设计的三步一弟子，五步一灵兽，但慕初黎也是个变态的，一路打怪一路升级，走了大半程后，愣是把自己的修为顶到了炼虚后期。
若非身处苍烛山着实不便，她都想冲合体试试了。
又瞅着空闲和间隙，把土系的术法也练了下。
不偏于木火风雷四系术法，都是承了他人教导的机缘，之前的金系，和现在的土系，完全就是瞎子走路——靠摸。
摸索着好像是这样，就这样练，好像是那样，就那样练。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又四系术法打了基础，让她多多少少还能摸些门道出来，这么胡乱练上一气，怕是连走火入魔的可能性都有。
好在总归是聊胜于无。
在再次拐过一处山头，一直丈高的长得颇像穿山甲的灵兽，猝不及防从山石后冲出时，慕初黎眉毛都没动一下，右手一抬五指一拢。
一侧的土丘霍然漂浮而起，在那灵兽冲向慕初黎，就要张开利齿狠狠咬下的瞬间，“轰”一声。
土丘猛地将“穿山甲”脑袋拍了下去。
慕初黎绕着“穿山甲”转了一圈，抄起手臂，瞧着灵兽大腿一侧颇为细腻白嫩、烤起来应是滋滋冒油的肉，居然还有心思恍惚了一下。
……所以说，这东西能不能吃？
折腾了许久，连饭都没吃。
也不知是被她用小山丘拍怕了，还是她那眼神太过饥渴，好不容易从土丘下钻出脑袋的灵兽一见慕初黎，登时“哼唧”了一声，又缩了缩自己的腿腿，委委屈屈抱住了自己。
对面的谢淮川瞧了灵兽几眼，不由一笑：“是只开了神智的灵兽。”
难得遇到一个机灵的，杀了就罪过了，慕初黎惋惜一下到嘴的肉没了，还是十分大方地一挥手，要将它身上的土转移开去。
然而余光一闪间，骤见一旁谢淮川身后的岩石上，忽然间有凌厉的银光，自上而下狠狠一划！
看架势是要将谢淮川直接撕开！
慕初黎身形瞬间一化，御风诀凝实时，已经站在了谢淮川的身后。
她雪白细长的手握着一根银簪，迎着那道银光一撞，“铿”然一声，竟是抵住一只泛着寒光的鹰爪。
岩石之上，站着一只鹰隼一样的东西，但是却生着三颗脑袋，正瞪着直勾勾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初黎瞧。
在鹰隼振翅欲袭的瞬间，身后的一刻槐树上，枝桠霍然抽长生长，缠住鹰隼的双翼向下狠狠一拽，又一捆一绑，就要将它牢牢缚住。
孰料一声鹰隼嘶鸣，身上羽毛竟然同样浮出寒光，如同片片料峭刀刃，眼看着就要将树藤割断！
一捧火团兜头罩脑朝着鹰隼猛地盖下。
那鹰隼长啼一声，猛地挣脱树藤后双翅向头顶一搭，笼出伞一样的弧度，究竟是竟包覆的火团直接隔绝了出去！
三番五次出手都拿不下，慕初黎眉头微皱，足底凌风诀起，拽着谢淮川的肩头猛地后退几步避开。
鹰隼望着慕初黎的眼神隐约浮现出不屑和讽意，继而双翅一震一起，亮出泛着寒光的鹰爪，竟是再次奔着谢淮川抓来！
慕初黎：“！”
这东西开了神智，知道挑着薄弱处打！
慕初黎将谢淮川往自己身后一墩，再次上前一步，指下一翻转出银簪如法炮制一抵！
再次将鹰爪抵住。
继而又是木系火系风系目不暇接地往它身上怼。
却无一不被鹰隼抵挡了下来。
眼看着第三次将鹰爪抵挡住后，慕初黎一面操控着木火风三系轮流上，同时缓缓吸入一口气，屏息凝神，空出的手一抬。
一指指天，再指指鹰隼。
半空之上，积云层层翻滚之际，只见雷光一闪，一道雷电向下一落！
那雷电明明只有指尖粗细，鹰隼瞧到那抹雷光时，也不过是稍稍流露出几分诧异，似是料想不到她竟然掌握如此多的术法，却并没有将这道雷放在心上。
孰料雷电落下之时，竟然瞬间四散开来，化成一道道雷线，沿着它的羽毛纹路迅速钻入深处，在鹰隼被细小雷电电得微微痉挛时，那些雷线彼此勾连衔接，又结结实实向内一收一绑！
竟是避开了羽毛的保护，直接在它皮肤上将其捆绑住！
滋滋咔咔啪啦作响声中，捆在它身上的雷线变粗收紧，一点一点绞进血肉。
鹰隼挣扎而不得，只得一声接着一声嘶鸣，声声惨烈，似要怆然啼血。
凄厉的叫声入耳，慕初黎攻势不仅丝毫不曾松懈，反而抬手又一招，再次引了一团火笼罩了上去。
烈火熊熊燃烧中，鹰隼在内嘶鸣挣扎，三个脑袋哀哀凄鸣，映入慕初黎的眼眸。
她定立不动。
谢淮川瞧她这副些微麻木冷淡的表情，平生几分胆寒，下意识地上前几步，慢慢开口：“……慕小姐？”
慕初黎一怔，回过神，又瞧向他习惯一笑：“怎么了？”
见她眸光明媚，丝毫不见阴鸷或狠戾之色，谢淮川松下一口气，又摇摇头一笑：“没什么。”
嘶鸣声渐熄，等到火团彻底消失时，入眼只有一只被烧成焦炭了三头鸟，隐约还有飞禽的肉香味弥散开来。
慕初黎清楚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嘟”了一声。
那三头鸟的身子晃了晃，“嘭”一声，直接栽倒下来。
慕初黎松了口气。
这三头鸟看着只是个鸟，但修为已经到了炼虚之境，是她现今为止遇到的修为最高的一只灵兽，虽然和她修为差不多，但她毕竟缺乏实战经验，真正打起来，不一定保准赢。
否则在谢淮川遇险时，她也不至于亲身冲到这鹰隼面前，又匆忙中从发上取下的簪子，以还不大熟稔的金系法术强硬格挡。
它那爪子太过锐利，若是用其他术法，怕是如纸糊的一般，直接就会被抓破。
包括它的羽毛，简直就是火烧不透刀砍不到。
只能和这鹰隼几番交手，让它生出轻敌之心，再引雷线一点一点渗入。
好在是赢了。
还能赚上一顿吃的。
慕初黎收回手，刚准备将发簪重新别在发上。
侧旁的灌木丛中突然探出一只骨节纤长的手，在她收手的瞬间，精准扣在她的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