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十分震惊地看着兄弟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

    “我操你大爷!!!老子是直的!!!”

    麻痹的四肢随着这声咒骂恢复了出厂设置。江林川鬼叫一声,从床上掉下去,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人。

    “你……爬我床上干嘛?”

    向阳按亮床头灯,委屈又迷茫。“我不知道……我想吐,呕~”

    “别吐我床上,我还睡呢!”

    江林川半扛着他丢进卫生间。

    等向阳吐完,江林川也稳下了心绪。他看看表,五点了。

    向阳叼着牙刷从厕所探出半个脑袋,眼神仍有膈应的余悸。“这屋怎么这么冷?”

    江林川巡视了一圈,发现半扇窗户没关,自己就这么睡了一宿。他走过去把窗子关严。天色已经泛白。横竖是睡不着了,他拿起床头的电纸书心不在焉地翻。

    向阳又从厕所出来,站在门口盯着他问:“你梦见啥了?”

    江林川当然不可能说实话。“跟我妈学和面。”

    向阳不信,那手法怎么可能是和面,都是男人,都懂。他选择给多年不开张的兄弟留几分薄面。哼了一声回去继续刷牙。

    第二天的项目是爬山,头天喝酒那波人大多都没起床,参与活动的就只有零星几个人。

    复原不需要读条的向阳神采奕奕地冲在队伍前面。他最先登顶,在傲视群雄中沉浸了一会儿,就冲着山下喊人。

    “人呐?加把劲儿啊,一个个的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吧哈哈哈哈。”说着话视线里出现了元茗的身影。

    “还得是老同志啊,元老师加油,加油!”

    元茗累得耳鸣,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那睥睨众生的矫情样刺激到了她,她拿出大学跑八百米的劲头,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衰——岔气儿了。

    向阳乐滋滋的欣赏她龇牙咧嘴的疲态。看着看着突然卧槽一声。

    江林川这个人可以说是正经人里的课代表,浑身插满道德小旗子。如果不是头顶头睡了四年,向阳打死也不会跟这种人成为朋友。但就这么个人,像个丢了魂的痴汉似的跟在元茗后面。

    “啊啊啊,快让开!”

    汀汀越过众人抽了风似的加足马力,往山顶冲锋。元茗赶紧闪身给她让路。侧身时对上了身后的眼神,她吓了一跳。这人是一直在我身后吗?

    汀汀第二个登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得像没吃草去犁了一天地的老牛。

    向阳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说:“你干嘛呀,这么冲刺挺危险的。”

    汀汀摆了摆手,呼哧带喘地说:“元……元老师……元老师太厉害了。都晕……晕倒了,还爬这么快。我不能给00后丢人……呼呼……”

    向阳拧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儿?”

    “您不知道吗?我以为……以为江总告诉您了。你们昨天喝酒喝太晚,我……就和元老师先去泡汤了。结果……结果元老师晕在里面了。江总给抱出来的。”

    向阳摸着下巴咋抹嘴,双目炯炯有神。

    “向总,您别这样,我害怕!”

    元茗吭叽吭叽的刚一爬上来,向阳就飞奔过来。他故意用身体隔开后面跟着的江林川。用十分真挚的演技,表演着温柔绅士上级关爱女下属的戏码。

    江林川感到莫名其妙。他想靠近一点,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向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在最关键的语句上压低音量。江林川就只能听见“喜欢”“担心”这种让人抓心挠肝浮想联翩的词儿。

    “江总?”汀汀担忧地看着他,“水瓶,捏爆了。”

    下山的时候向阳提议坐缆车。

    汀汀不解地问:“下山很轻松啊,没必要浪费钱吧。”

    “你不懂,下山可伤膝盖了。这伤害都是不可逆的,我们老了。”

    元茗站远了一点,不想被包括进去。

    轮到元茗和汀汀上缆车时,向阳突然伸手拽了元茗一把,把江林川往前一推。

    “汀汀你不恐高吗。让江总保护你哈哈哈哈。”

    汀汀纳闷:我不恐高啊。

    江林川一脸惊诧,看着向阳跟元茗上了后面那个缆车箱。缆车往下行驶了一段,江林川憋不住了,对汀汀说:“我也恐高,咱俩换换。”

    他坐到正对着后车厢的那头,看向阳笑得眉飞色舞。江腮帮子咬得鼓鼓的,把头别过去,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抬头。向阳正在冲他招手。

    “向总,能不能别这样。”元茗小声抱怨。

    向阳耸耸肩,“咋了?”

    “你这么爱打入群众内部,肯定听说了公司最近的八卦吧。”

    向阳没听说,但他装作很严肃地点点头说:“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干,不是害我吗?”元茗愣了。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他赶紧转移话题。

    元茗跟不上他跳脱的思路。“你?你是个挺特别的老板……”

    向阳抱着胳膊越过元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对方也正盯着他。

    “放浪不羁,花心爱玩,不务正业。但天生好命会投胎,你们看着不爽又不得不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总之没有一点符合一个创业公司,奋斗事业批老板该有的样子,对吧?”

    向阳坦率又毫无羞耻的自我剖析刷新了元茗的三观,但如实。

    “正经老板应该有责任心有大局观,努力上进,正直公正,温柔贴心。即使他有些直男,闷骚别扭,但并不能抹杀他人格魅力中的闪光点,对吧?”向阳往前欠身,盯着前方,贴近元茗耳边说:“比如林川那样的。”

    江林川突然站起来,脑袋一下子撞在车顶铁皮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汀汀花容失色。“江江江江总快坐下,危险!!!”

    元茗往边上错了错身,眼神充满抵触。

    向阳从她身后的玻璃上捻起一只小虫子,递到她面前。“别紧张。”

    元茗看了一眼,淡定地伸手掸掉了。

    “靠了!你是不是女人。”

    元茗叹气。“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向阳笑笑。“你俩都不对劲,还装呢。”

    缆车到站,汀汀臊眉耷眼地下了车,这人生至暗的十二分钟啊,值得被载入史册。

    江林川和向阳一前一后往房间走,向阳喊了他几次,他都没应。进了屋,江林川居然开始收拾行李。

    向阳坐在沙发上看着也不拦。他蹲在地上收拾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走到向阳面前。向阳抬头笑着说:“怎么了?”

    江林川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冷静了一些。他坐在床上,跟沙发上的人对峙。

    “她身上有个虫子,我帮她拿掉,你别误会嘛。生气了?”

    江林川没说话。

    “是不是心里特难受,好久没这样了吧?”

    江林川没说话。

    “林川啊,你得有五年没谈恋爱了吧?你知道吗?看你这样我挺高兴的。因为我又觉得你有血有肉有情绪了。这几年你跟苦行僧似的,有时候想跟你开点过火的玩笑都像在亵渎你。但你最近不一样了,你跟我起急,因为一个姑娘,这多美好啊。我真差点以为你有了隐疾,还偷偷帮你联系了几个老中医呢。”

    江林川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欲言又止,又坐下。

    向阳继续说:“我知道你被伤过,讳疾忌医。但我能感觉元老师不一样。性格好,又可爱……又可爱的。所以你别老diss人家,有好感都被你吓跑了,治治你那直男癌。”

    “我没diss她。”江林川反驳,但心虚。

    “女孩子都是需要呵护的。你不珍惜,有的是别有用心的人。年轻,帅气,有钱,花活多……”

    江林川捏紧了拳头。

    “时不待人兄弟。”向阳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买点喝的,你好好想想我说的。”

    向阳走到门口,回过头看了看还坐在床边发愣的人,猥琐地笑起来。“你昨天是梦见元老师了吧?”

    “滚!!!”

    江林川往后一倒,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脑子里万马奔腾。没想到三十多岁的人还被当成欲求不满刚刚发育的青少年。爱情真是麻烦又让人头大,不说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吗?这歌唱的也不对啊。我平静不下来啊。

    他感觉爬山过后的肌肉酸胀感开始叫嚣,浑身乏力,头怎么这么晕,不会是遗传了我爸的高血压吧。

    他迷迷瞪瞪地听见门开了,向阳回来了,手里拎着两瓶看起来挺有年头的红酒。

    江林川:“大白天的,你不能喝点凉茶什么的吗?”

    向阳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他倒了一杯。“哪条法律写白天不让喝酒了?”

    江林川把自己面前那杯酒推远。“我不喝。”

    向阳站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呢。今天你横竖都得喝。元老师说了她喜欢能喝的男人。”他拿起那杯酒,另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灌。

    江林川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又做梦了。

    他看看手机,自己大概睡了一个小时。有两个未接来电和几条未读消息。他点开看,是向阳喊他去餐厅吃午饭。他觉得不饿,还是困。给向阳回复完盖上被子又睡了。

    等向阳回来已近傍晚,他打了一下午球,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想洗个澡。他一进门就看见江林川把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眼睛。

    “怎么了,爬个山把你整退化啦?”

    江林川浑身发冷,感觉比睡前更晕了。“几点了?”

    向阳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我靠,恭喜你兄弟,发烧了。我给你找点药去,晚上你就甭出席了。”

    江林川抬手也摸了摸,是挺烫。“不至于,别让大家扫兴。”

    向阳笑得很勉强。“你的缺席还没那么大威力,你又不是我。”

    江林川:“什么节目?”

    “剧本杀。”

    “无聊,哪个年月的旧时代产物了,还玩?”

    “没办法啊,这么多人总不能轮流上台表演节目吧?”

    江林川不再接话。向阳想了想,给DM发了条消息。

    吃过晚饭,抽了角色,大家各自回去换装,江林川拿着镶满铆钉的皮夹克发愁。这游戏设计师脑子抽了吗,穿这身,是怕大家猜不到他杀手的角身份吗?等他返回大厅才感觉是自己格局小了,这一屋子哥特混搭西部牛仔的群魔,还真就豁牙子吃肥肉——肥也别说肥。

    他扫了一圈,找到元茗。她一身黑,束腰吊带短皮裙,高筒马丁靴,还带了条chocker。大概时间仓促,妆容比较正常。

    游戏开始,DM讲完背景,宣布第一轮自由搜证。元茗的角色比较神秘,不停被人喊去私聊。

    应该感谢平日的不苟言笑,几乎没人想找江林川私聊,这倒是方便了他掩藏身份。他闲得太无聊再加上身体不舒服,索性瘫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这无聊的游戏可真慢啊。他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一团掉在地上无声无息自我放逐的棉花糖。周围的环境音也逐渐模糊。

    感觉这场搜证久到要睡着了,耳边响起一道声音:“能单独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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