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

    这是帕萨莉第二次与汤姆练习决斗。比起那次在教师的私下练习,他客气了一点,开始前对她行了礼。

    可这不妨碍她依旧非常紧张——别人全神贯注的围观让她不自在。这倒不是说她害怕当着众人的面被打败,而是在众目睽睽中下同汤姆对决让她不舒服:就好像别人会通过审视看透他们其实很熟这一事实。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想保密。

    想遮掩这一点的原本就是他。

    可她害怕会因此再度引起一番烦人的关注和议论,尤其是汤姆现在同学中间越来越引人注目,就更是如此。

    汤姆动了,示意她先出手。

    帕萨莉便发射了一个昏昏倒地——这个咒语在之前的决斗中使用频率很高。

    汤姆一挥魔杖就挡住了,反手迅速打回一记闪着白光的魔咒,是一道无声咒。看来他要继续贯彻使用无声咒进行决斗的做法了。

    见状,帕萨莉立即念了防护咒把它挡在了外面。

    但不等她再喘口气,又一道咒语接踵而至,随后又是一道。他的施咒速度开始加快,不断挤压她的反应时间,直至她再也没有时间念出咒语,不由自主地也开始用无声咒。

    可这很难,她必须集中注意力——因为本身不擅长决斗,再加上疏于练习,她就格外费劲。

    帕萨莉懊恼了起来,看向对面,发现汤姆一脸沉静专注,哪怕与她的目光相遇,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十分沉稳。

    然而,她从中读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目的性”——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抽不出空来念咒,好让她不得不转而尝试更多地使用无声咒。

    果然,仿佛证实她的猜想似的,汤姆的攻势越来越密集和凶猛起来——其中两道咒语接连而至,击碎了她的无声防护咒,一道擦过她的长袍,把它点着了。

    围观的人发出了一阵抽气和惊呼。

    帕萨莉想用清水如泉浇灭火焰,可汤姆下面的魔咒又到了。

    这下,她着急了,对方发出的魔咒无法撤回,她必须得采取点办法了,否则只能滚下决斗台去——那绝不是她想被打败的方式。

    她额角冒出汗来,心一横,更加集中注意力,学着他的样子也接连迅速挥动魔杖。

    兴许得益于她的天赋也不赖,加上足够专心,杖尖立刻连续冒出两道相当宽的蓝色魔咒。咒语一离开魔杖就化为两股逼人的疾风,一道向对面袭去,一道则割裂了燃着的长袍。

    紧接着,双方咒语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迸溅的火星四散开来,惹得台下的观众大呼小叫地匆忙闪避。

    有几个人袍子上还是被燎到了一点,引发了一阵骚动。

    见状,汤姆和帕萨莉马上停了下来。

    然而,立马就有人——包括那几个遭殃的,大声地表示他们没事,并催促两人继续。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高声拍手附和起来。

    于是,他们重新整顿一下,接着刚才的对决,交换互扔起魔咒来。

    对于帕萨莉来说,刚才那短暂的中断给了她调整的机会,因此再开始,她就也不再客气了——事实上,情况也不允许她讲礼貌:汤姆的魔咒威力在变大,攻击咒与她的反击咒相撞时,发出的震动让她胸腔都有些不舒服。

    不过,她逐渐找到了那天在教室私底下跟他练习时的节奏,在反击咒的间隙加上许多变形咒,变出木板,金属,冰块或石头格挡攻击——虽然她的反击仍然无法跟他的比。

    而汤姆似乎越来越乐在其中——他挥动魔杖的动作越来越舒展恣意,神情也从稍显拘谨的专注认真渐渐变得生动活泼起来:苍白的脸由于运动和情绪的高昂微微红了,漆黑的眼睛里若隐若无地闪着兴奋高兴。

    他看上去跟他们同龄的任何一个男孩没什么不同了:爱打闹,喜欢竞争。

    不过,似乎除了帕萨莉,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被他们接连不断或是夸张或是新奇的魔咒对决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然而,这点发现并不能给带来太多——至少帕萨莉感觉不到决斗的乐趣了,只想快点结束。

    长时间全神贯注地使用无声咒让她疲惫不堪、头疼欲裂,似乎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终于,她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时,叮得一声铃响宣告决斗结束——原来在决斗台的下方,卡罗正守在一个摆着精致裁判铃的小桌子前,手里拿着一个同样精致的小锤子,敲了一下铃铛。

    汤姆垂下了拿魔杖的手,微微喘息。

    帕萨莉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人群在短暂地沉默了一瞬后,暴发出了一阵欢呼和惊叹,有几个还编出了彩带和亮晶晶的彩纸屑,好多人跑上了决斗台,把他们分别围住。

    帕萨莉一时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只知道终于可以停下来了,她感觉头几乎要炸裂,浑身酸痛,被米莉安扶下台时浑浑噩噩。

    一只手伸过来,递给她一杯水和一块叠起来的手帕,抬头一看,是阿尔法德——他显得很不高兴,不过与她疲惫茫然的眼神相遇时,他还咧了咧嘴,开起了玩笑:“可真够狼狈的,小姐。”

    周围人也善意地笑了起来——此时,帕萨莉才慢慢缓过来,注意到自她从决斗台上下来,好些人簇拥过来,一个劲夸奖她。

    “你可真厉害,梅尔宾斯。”

    “能跟汤姆决斗二十分钟,这里没几个人能做到。”

    “没错,好像目前就只有柳贝克和名内尔来着?”

    “怪不得斯拉格霍恩教授决定带你去巴黎呢。”

    “这里的决斗时长最长二十分钟。”阿尔法德见她对大家的话一脸不解,便有些不快地挠了一下鼻尖解释道,米莉安见状赶忙阻止他,“等一下再说这个吧,让她休息一下,她的脸色不对劲。”

    经她提醒,其他人这才注意到,帕萨莉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便知趣地闭了嘴,散开了。

    这样一来,就露出了离他们不远的汤姆——他正被更多的一群人围着,沉稳又认真地回答其他人七嘴八舌的问题。

    而看到她,他眯了下眼,似乎僵了一下。

    略微皱了一下眉毛后,他向这边走过来,步伐比平时略快。

    大家纷纷给他让开。

    “你不舒服?”一来到她身边,他马上就问,边问边上下打量她,身上散发出神经紧绷的气息。

    “有点累而已,”帕萨莉立刻说——他的反应让她暂时忘记了周围还有人围观的事实,条件反射地安慰道。

    但紧接着她马上就意识到,他们的对话显得有些太过熟络了——甚至有些亲密。

    汤姆似乎也反应过来,注意到了这个,顿了一下,随即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温和口吻补救起来:“对不起,我该及时叫停的。威夫特,我们还有宁神药水吗?”

    “似乎有,罗尔,麻烦你去拿一瓶过来,好吗?谢谢。”威夫特立刻对身边的罗尔说,后者点点头照做。

    宁神药水拿来了,帕萨莉喝下去后,立刻觉得头疼和腿脚酸软缓解了不少。

    “很抱歉,”汤姆再次道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身体仍有些僵硬,“接下来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吧,如果还是不舒服,我陪你去医疗翼。”

    帕萨莉点点头。

    其他人则或有些担心或有些好奇或有些怀疑地看向她——个别女生明显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显然疑心她是故意装的。

    “不如我们现在陪你去医疗翼吧,”米莉安瞥了汤姆一眼,才对帕萨莉说,“好吗?你的脸色还是太苍白了。”

    但她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戏剧化——其实很简单,就是汤姆太过紧逼而她又疏于练习,且此次对决的时间明显比上次他们私底下练习时还长得多,长久地集中注意力大量消耗魔力,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吃不消。

    米莉安仍有些担心,倒是她身边刚才搭话、聊得不错的赫夫帕夫伸出魔杖,施了一个简单的诊断咒后,告诉他们:“目前看来就是疲劳导致的头痛和头晕,既然不想去,那就再观察一会吧。”

    “是吗?”米莉安看了他一眼,显得更紧张了起来,不禁压低声音问:“不会是你妈妈的那个病吧?”

    帕萨莉赶紧摇头——关于妈妈的事情,尤其是得了病的事情,她后来只跟米莉安说过,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见状,米莉安反应过来了,这不是讨论这个的好时机,便沉默地顺从了她的决定。

    阿尔法德皱起了眉头,一脸怀疑地来回看她们两个。

    汤姆的目光则落在了米莉安脸上,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冷漠,顿了一下后,才僵硬地冲她点了下头,宣布继续决斗活动了。

    等活动开始、且米莉安和阿尔法德都上场后,气氛重新热了起来——他们两个打得也十分激烈,毫不相让,让围观的人也很激动。

    帕萨莉感觉好了很多,头渐渐不疼了,但米莉安刚才的怀疑让她不由自主一瞬间动摇和害怕了起来——

    维斯拉斯症,俗称流星雨病。妈妈就是因为这个无法像其他正常人那样使用魔法——每一次使用都在消耗生命,也正是因此,她变得那样虚弱。要不是有人发现,要不是艾弗里夫妇的照顾,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妈妈也说过,如果得了这个病,那么在初潮后病症就会开始显现,标志就是每次使用魔法后会异常疲惫。

    根据这种描述来看,她绝对没有遗传。

    更何况,这还是圣芒戈医师的原话,可信度自然很高。

    想到这里,帕萨莉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正当她刚刚放下心时,汤姆不知何时过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显得有些阴沉,“之前你没有这样过。”

    人群还在为台上的决斗欢呼叫好不已,没人注意这边。

    帕萨莉稍微放了点心,“没什么,就是太累了。长时间使用无声咒对我来说还是有点费劲而已。”

    “……你说谎,”审视了她一会后,他轻声说,语气逐渐压低、加重,不悦的情绪正迅速朝着烦躁和不安的方向翻滚,“刚才沙克尔说了什么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帕萨莉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的耳朵居然这么灵敏——她敢肯定,就连身边的阿尔法德都没听见米莉安当时问的是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见她不回答,他的脸色越发阴了下来,又问了一遍,这次口吻变得严厉了起来。

    “只是太累了而已,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帕萨莉被他弄得有点紧张,也有点心烦,偏过了脸,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你说谎!”他迅速瞥了眼人群,见没人关注这边,便突然伸手抓住了她一只手的上臂,把她拉了起来,“跟我去医疗翼。”

    “放手,”帕萨莉立刻挣扎,发现挣脱不开,更心烦了:“我说过了,我没事。”

    他松手了,但依旧冷着脸盯着她,不肯善罢甘休。

    帕萨莉忍住心虚和紧张,装作不耐烦地看向决斗台上正跟阿尔法德你来我往丢魔咒的米莉安。

    汤姆僵立了一会,忽然转身离去,迈着大步迅速走向威夫特。

    小声交流几句后,威夫特转过头,担心地看了过来,继而又冲汤姆点点头,说了两句什么。

    顿时,帕萨莉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汤姆又回到了她身边——

    “我陪你去医疗翼,走吧。”他沉着脸说。

    “我说了,我不去。”帕萨莉做出防御的姿势——绝对不能让他跟她一起去校医,否则她怕到了奥平顿夫人面前,面对夫人更加严密的问话,她不得不坦白妈妈的遗传病。

    而她不想让汤姆知道这件事,起码现在不想。

    但她还是着了道——汤姆突然抽出魔杖,对她施展了一个软脚咒,她错不及防,往前一栽。

    汤姆接住了她,在她愤怒的瞪视下,迅速将她扶出了决斗小组的教室。

    一到走廊上,帕萨莉找到了平衡,就立刻腾出手摸出了魔杖,给自己解了咒语,并伸出拳头冲他胸口狠狠来了一下。

    他没躲开,但也没放开她,眼睛怀疑地眯了起来——这让她冷静了下来:过激的反应反而显得她心虚。

    “放开我,”帕萨莉冷冷地说,“我自己去。”

    汤姆顿了一下,松了手,垂下了眼帘。

    然而,他并没有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医疗翼——毕竟他仍然没有消除疑心。

    好在奥平顿夫人并没有问东问西——主要得益于帕萨莉此时的脸色已经基本上恢复如常,并且坚持表明自己没事。

    “没什么问题,就是劳累的缘故,你这个年级的小巫师连续二十分钟使用无声咒,负荷太重了,好好休息就能恢复,”校医奥平顿夫人严肃地说,并捎带谴责地看了一眼一边脸色难看、僵立原地的汤姆,“里德尔先生,你是男生,她是女生,体力肯定比不上你。我想这点你应该知道。”

    “……对不起。”

    “好了,没有事的话,你们走吧,”说着,奥平顿夫人给帕萨莉开了点宁神和缓和药剂,就让他们离开了。

    但从医疗翼出来的路上,汤姆一直阴着脸迈着大步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

    见状,帕萨莉立刻就明白了,他依旧心存疑虑。

    “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而且奥平顿夫人也说了……”她在他身后稍微提高了声音安抚——因为仍然觉得有点乏力,所以不想拔脚追他。

    然而,听到她的话,汤姆猛地刹住脚步,定在了原地。

    帕萨莉走了上来,因此也就看到了他的表情,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他忍耐般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恶狠狠地瞪着前方,咬了咬牙,脸颊侧面的肌肉迅速浮现又消失——她能想象到,他长袍下的手也一定攥紧了拳头。

    他气得不轻——跟刚才在周刊社团时不相上下。

    帕萨莉皱起了眉头,困惑又不安。

    “……你忘记了一件事,帕萨莉,”他突然轻声开了口,语气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更加紧张起来,不由自主隔着长袍抓紧了口袋里的魔杖。

    “我是会蛇佬腔的,因此,读懂简单的唇语不是那么费劲的事……‘你妈妈的病’?我记得你只告诉了我你妈妈被‘软禁起来’了。原来还生了病?让我猜猜看,也许你也遗传了?”

    帕萨莉的脸上闪过惊悚的表情——蛇佬腔和唇语,她完全忘记了他竟然还有这一招。

    他突然动了,转过头来,像一条发动攻击的蛇般威慑而凶猛地扑向她,伸手抓住她的一只上臂,把她推搡到了墙边——虽然并没有弄疼她,但帕萨莉被吓得头皮发麻,一动也不敢动。

    汤姆死死盯着她,苍白的脸上被愤怒激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鼻翼剧烈煽动,呼吸全喷洒在她的头顶和脸上,直往她脖子里钻。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他的声音带上了类似说蛇佬腔时轻柔地嘶嘶声,让她感觉浑身毛发战栗。

    但她努力抚平了表情,控制住了身体不要颤抖,让自己尽可能显得镇定并仰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生、病。”

    可他依旧紧紧地盯着她,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一方面,帕萨莉感觉自己内脏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攥住了一般,拧成了一股麻花;另一方面,紧张,心虚,害怕和不服输又让她开始隐隐亢奋起来。

    她一个劲祈祷自己的表情和目光都维持住了,没有泄露出什么。

    祈祷应验了——长久的眼神较量后,怀疑和愤怒逐渐从对方漆黑的眼睛里褪去。

    可汤姆依旧没有放开她,他们彼此挨得很近——他低着头,她仰着脸,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扑在对方脸上,扫过耳根和脖子。

    渐渐地,他表情软化了下来,眼神也变了,变得拘谨和克制起来——可紧接着,试探一点一点冒了头,继而越来越直白,越来越露骨,连带着他的呼吸也凌乱起来。

    帕萨莉不由得凝息,可五脏六腑却不知怎么地,开始放松和回暖,心脏疯狂在胸腔里跳动,声音大到让她感觉整条走廊似乎都有了回音。

    与此同时,不晓得从身体哪个地方升起一丝莫名其妙、有些奇怪的痒意,让她觉得有点想上厕所。

    汤姆眼睛里的试探越发强烈——他的目光渐渐下移,最后慢慢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然后,他极轻微地向前探了一下下巴,好像小鸟初次从蛋壳里探出头来。

    见状,帕萨莉感觉好像被打了一下,脸腾得涨得通红,立刻猛地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而盯向他的领扣,同时一边扭动手臂摆脱他的桎梏,一边试图以寻常的语气开口,但声音还是有些不稳:“……我刚才就想问,你们的决斗台是不是用了复合法阵,顺序是不是防火法阵,防侵蚀法阵,复制法阵,防冲击法阵和防水法阵?”

    她的闪躲和回避让汤姆僵了一下,他的脸上一瞬间闪过退缩,眼中强烈的试探立马一丝不漏地全部收了回去——他抿紧了嘴唇,也垂下了眼睛,眼皮颤动了几下。

    “……你说的没错,不过是防火阵在最外层。”

    沉默了好一阵后,他轻声回答,同时向后大大退了一步。

    顿时,铺天盖地、属于他身上的香皂味和热量全部离她而去,凝滞且有些黏着的空气重新有了流动的迹象。

    “你最近可以不用决斗,只观摩和参与讨论就行。这样也能学到一些经验。也可以做点什么防身的东西,遇到紧急情况,我想一般巫师你对付起来也问题不大。我会帮你。我们也很缺维护人员,卡罗和罗尔这两个蠢货,连简单的防腐蚀法阵也画不好……”

    垂着眼睑迅速说完后,汤姆立刻迈着迅捷的步子先她一步而去。

    帕萨莉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依旧疯狂地撞击着肋骨,似乎力道比刚才还大,让她觉得胸骨有点隐隐作痛。

    她捏紧了拳头,感到手心里全是汗。

    他们是亲人,汤姆是她的弟弟,她是他的姐姐。

    而且她将来要跟妈妈一起生活,她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

    可次日一早,帕萨莉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整个学校都在传,她和汤姆恋爱了。

    传播消息的是幽灵——正是之前追她追到了寝室、后来又传校长口信,叫她去办公室见艾弗里夫妇的那位。

    幽灵欢欣雀跃又兴致勃勃地告诉每一个幽灵和愿意倾听的同学:汤姆-里德尔和帕萨莉-梅尔宾斯在走廊里接吻。

    “亲爱的,亲爱的,你们终于暴露了,不是吗?克洛里斯爵士的画像目睹了这一切,昨晚上八点左右,在三楼右侧第四条走廊上,这回别想狡辩啦!”

    帕萨莉觉得如坠冰窟。

    “我们什么也没做,”她虚弱又徒劳地解释,可没人信——包括米莉安。

    “我猜,是他想吻你来着,对吗?”米莉安咬着嘴唇拼命压下笑容小声问,“但你太害羞就躲开了。”

    “我没有害羞!”帕萨莉立即恼火地低声反驳,脸却不由自主地又红了。

    最激动的是穆丽尔和柳克丽霞,罕见地丢下了自己的男朋友、未婚夫和课业,午休时间一到,就跑到了拉文克劳的餐桌,把她和米莉安硬是拽到了城堡后面的场地上。

    穆丽尔似笑非笑地抱胸看着她,让她更加觉得有口难辩又无地自容。

    “我就说你有情况,”看了她一会,她得意又兴奋地压低声音说,还伸手点了一下帕萨莉的鼻尖,后者心烦又懊恼地挡开她的手——可晚了一步,还是让对方得逞了。

    “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我们又不会笑话你,丽莎已经订了婚,我也有男朋友,就连莉莉安也约会过好几个人了,你究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想不通。”

    兴许是看她实在太过难堪,穆丽尔撇了撇嘴放过了她,转而拉过她,把一瓶东西塞到了她手里,哼哼着表示:“可要小心点,别马上就做到最后一步。最好再观察观察,看看他是否真的体贴人,是否可靠。这个只能管一次,事前五分钟左右喝下去。”

    帕萨莉惊恐地瞪向对方,手猛地往回缩,好像塞到手里的是一只火螃蟹。

    穆丽尔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药瓶,继而心疼又恼火地责备起来:“这个可不便宜!而且不好弄到……”

    “你可以自己留着用。”帕萨莉眼中闪过抱歉,随后拉下脸气呼呼地说——尽管脸仍然很红。

    米莉安狠狠地咬住嘴唇憋笑。

    柳克丽霞也笑眯眯地,但显得比穆丽尔温柔和委婉很多:“先拿着吧,这是穆丽尔的心意。你可以留着,而且,什么药都要备一点,不是吗?万一周围也有人能用得到呢。”

    穆丽尔理直气壮地翻了好几个白眼,帕萨莉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其他朋友,伊格内修斯和威夫特似乎也立马相信了这件事——前者不以为然,咕哝着表示“你其实值得更好的”,而后者则乐见其成,还趁着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上课的间隙小声向她表示,他们俩“很般配”。

    至于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决斗小组和汤姆那场对决的缘故,似乎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他们在交往的事实”——除却男生们会故意起哄,甚至连一些明显对汤姆表现出好感的女生都接受了事实,课上和课下都只远远地看着,而不再围着他转了。

    相信她的只有阿尔法德——这让她既惊讶又感动,原谅了对方试图背着米莉安跟她达成协议的行为。

    “我相信你,肯定是画像看错了,”阿尔法德耸了下肩膀,撇了撇嘴说,“你们肯定位于画像的正前方吧?里德尔背对着画像?那就对了,他挡住了你,于是,在画像看来,就好像接吻。”

    帕萨莉连连点头,米莉安则噗嗤一声笑了。

    不论如何,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人默认她和汤姆是情侣,自觉或不自觉地为他们的独处让路和制造机会——在周刊社团如此,决斗小组如此,斯拉格俱乐部如此,甚至上课时的自由组队也如此。

    斯拉格霍恩教授乐呵呵地,“以后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参加舞会了,不是吗?”

    可相比帕萨莉的懊恼,汤姆则显得平静从容得多——或者说,显得异乎寻常得逆来顺受。

    面对别人的起哄,他一直很淡然,顶多皱皱眉头,斯文地让他们“适可而止”。

    而且,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更加恪守礼节了——仿佛那天在走廊上靠近她、试探她的是另一个人。

    走在一起时,他跟她的距离大得能再塞下一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前时,他永远坐在她对面;组队制作魔药或者照顾神奇动物、植物时,他往往也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的话似乎也更少了——除了谈到学业和研究外,几乎不跟她说别的。

    帕萨莉能感觉到,汤姆好像一下子缩了回去——但似乎又不像是愤怒失望时那样,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他仍会跟她分享好多他决不会跟别人分享的事情,比如获得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批下来的禁书区阅读条,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他;他正在研究反制遗忘和记忆篡改魔法的魔药(这个是他想要拿去申请魔药公会的课题,获得了斯拉格霍恩教授首肯和支持);他还在探索城堡,因为好像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等找到之后再告诉她……

    只是他不再靠近她了,眼中也不再流露出试探——因为很少再同她对视了。

    在最初的不安后,帕萨莉逐渐放下心来——他恐怕认识到了他们该保持距离的必要性,认识到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实质。

    这个认知紧接着让她生出隐秘的愧疚来——再加上他经常给她带书带资料,帕萨莉便很想要回报他一点东西。

    “我想,决斗台下面的观众是不是不太安全?你有想过改进升级一下防护措施吗?”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帕萨莉点点头,将自己的构想说了出来——她想为决斗小组制作一个能防护观众的装置,这个东西是透明且透气的,能够抵御大部分魔法攻击,能像一个罩子一样,把决斗台和在上面对决的巫师都罩起来。

    不过,这个构想涉及到的法阵和魔咒估计会是她目前为止接触到过最难理解、掌握和运用的。

    “别妄自菲薄,”汤姆听了她的构想和顾虑后,撇了下嘴表示,“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而且,如果成功了,说不定可以凭借这个申请专利。”

    帕萨莉点了点头,决定试试看。

    有了目标,关于她和汤姆的绯闻似乎也就没那么让她心烦意乱了。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米莉安和阿尔法德,两人也都表示很期待并愿意帮忙,米莉安表示如果这个装置做成,说不定还能用到驯龙方面。

    阿尔法德则说出了跟汤姆类似的想法——一旦做成,可以拿来申请专利。

    时间过得很快,进入本学年第一个魁地奇月时,阿尔法德这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找到了有求必应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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