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7

    考核结果于次日公布,帕萨莉让助手把入选者名单贴在了社团门口——不仅如此,考核通过后,她又亲自一一通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让每个新成员感到被重视,二来是为了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姓名,长相,所属学院和职位,方便为明年承接社长工作而做准备。

    这天,帕萨莉抓紧时间完成了功课,查验了社团其他事务,特意留出一个晚上通知所有人。她把阿尔法德放在了最后——不仅因为对方加训回来会比较晚,还因为想聊两句,感谢他愿意来社团以及帮忙整理人际关系笔记。

    不过,她最终也没等到人,而且站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还很令人尴尬,得一遍遍跟人解释来意。这是因为不少斯莱特林认识她,尤其是决斗小组或是斯拉格俱乐部的人,看见她站在门边,便很熟络地上前打招呼,接着十分客气友好地询问她在等谁,表示可以帮忙去把人叫出来。虽然每个人都表现得十分克制,可帕萨莉还是能感觉出他们对她和汤姆,甚至和阿尔法德的关系兴趣浓厚——提出帮忙时,全不约而同透露出一种于斯莱特林们而言过度的热心。

    “你是在等人吗?我可以帮你把他叫出来……”每个人都这么说。

    “我找阿尔法德。请问他在吗?我是来通知他,他已经通过了周刊社团入社考核,还得告知其他相关事宜。”

    “我可以帮你看一眼,但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球场吧?咦,他没跟你说吗?”得知她的答案后,对方接着问。

    又是一个斯莱特林式的问题,而且很狡猾。特别是对方还边问边观察她的表情,显然想从中判断出她跟阿尔法德是否有什么特别关系。

    “他提过,所以我现在才来,把他放在最后通知。”帕萨莉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应对着,心里不禁佩服起自己斯莱特林的朋友来,想必他们总得以这种方式跟同学院的同学交流。

    “好像是这么回事,”对方说,见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便礼貌地适可而止结束话题,并象征性地问了句她要不要进去等着,在得到婉拒后,安心地兀自进去了。

    这样的对话在进行了三四轮后,她的耐心最终告罄——主要也是因为还有半个小时就宵禁了,必须赶紧回到拉文克劳塔楼,以免被抓住扣分。

    可当她匆匆走出地窖,来到礼堂时,正碰上斯莱特林球队训练回来——一行人带着一股很重的汗味,边用粗噶低沉的声音此起彼伏地高声交谈,边拖曳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大厅。

    阿尔法德在队伍中——为了训练方便,他把及肩的头发捋到脑后绑了个小揪揪,此时把头发解开,不停拨弄着,接着又把领口也拽开,心不在焉地听旁边一个球员高谈阔论。

    帕萨莉想上前叫他,可其他斯莱特林球员在场,又让她忍住了没吭声。这些人中,好几个都曾经欺负过汤姆,特别是留级的弗林特和同年级的劳伦斯,让人止不住地对他们感到厌恶。

    此时,这行人正朝地窖走来——如果不打算打招呼,就只能避开,否则会迎面撞上。于是,她便躲到了一个装饰雕像后面。

    不过,刚藏好没多久,就听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二楼和一楼连接处走下来,紧接着响起冷淡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几步之外一群男生的吵嚷:“弗林特,肖恩,晚上好。”

    是汤姆。帕萨莉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难听的嚷嚷声一顿,继而又重新响起——以弗林特为首,声音比刚才更响了。帕萨莉听到他们故意讨论起刚才的训练,显然想假装没听到汤姆的招呼。

    “我想你们该把声音放低点,大家已经准备就寝了。”汤姆听上去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挑衅,依旧心平气和地说,也丝毫没有提高嗓门,但声音就是盖过了那些人。

    帕萨莉侧耳偷听着,忍不住拽住了长袍两边,既为他紧张又觉得有点骄傲——他镇定沉着的口吻像个成年巫师,和颜悦色,还显得很宽容,反而衬托得对方像上蹿下跳的孩子。那种不计较的语态也体现出了成年人才有的自信——只有成人才不会跟孩子计较。汤姆已经跟当初完全不同了。

    “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关心城堡里所有人的睡眠,”弗林特没法再装作充耳不闻,便只好假惺惺地说,引得几个人嘎嘎笑起来,动静比刚才更响了。

    “只是职责所在罢了,毕竟大部分人白天需要上课,我想斯莱特林们尤其如此。你们起码也该体谅本学院的同学。”汤姆平静地解释和劝说道,声音再次清晰地穿过难听的笑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他完全没理会对方的反应。

    球队的笑声小了一些,但并没有彻底消失,起码弗林特还在故意问旁边的人刚才训练结束后,有没有把扫帚放好。

    “别这么死板,里德尔,”劳伦斯接着有些油滑地说,“你知道的,赛季临近,我们每天都是这个点回来。”

    “但你们可以把声音放轻点,不是吗?”

    吵闹声再次收敛了一些,甚至回答弗林特问题的球员也压低了声音。

    然而,有人并不服气。

    “得了吧,里德尔,”弗林特粗犷的声音插/了进来,故意把嗓门扯得更亮了,还带上了下/流的意味,“你该多去抓抓那些野鸳鸯,而不是在这里找我们的茬。要知道,那些胡搞到半夜才回来的人才真正让人睡不安稳……”

    这话还没说完,在场有几个男生立即抛弃了刚才稍微捡起来一些的礼节,爆发出比之前还响亮难听的笑声,甚至有人还吹起口哨。

    然而,下一刻,所有声响都突然消失在空气里,连回音都没有留下。

    一切好像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包括偷听的帕萨莉在内,在场所有人都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

    “我想你们听到我说话了。”只听汤姆淡淡地开口,打破了死寂。

    静默。

    几秒内,寂静变了味——在场的人从茫然震惊变为忌惮紧张。有人手忙脚乱地发出了一些动静,可听上去轻了不少。而她也在这场沉默里明白过来——发出吵闹声响的人都被施了咒。

    紧接着,传来又一阵稍显剧烈的响动,貌似是有人朝汤姆扑过了去,但又被拦住——显然,即便中招,还是有人在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地想反击。

    帕萨莉凝神仔细听着一切,试图从声音中判断事情的动向:恐怕在场中咒球员都解不开这个咒语,因此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按住狂怒想还击的几个人,以便静观其变。这时,仿佛验证她猜测一般,一个依稀熟悉的声音心虚地以很低的音量咕哝着和稀泥道:“算了,弗林特,等一会招来教授可不好。”

    原来想反抗的是弗林特,她想。看来之前汤姆借用时间转换器给他的教训远远不够——兴许平时不再敢轻易动汤姆,但他其实并不服气。不过,听到“教授”这个字眼,他的动静声顿时小了下去,显然有所顾忌。

    帕萨莉知道这是为什么——据周刊社团的斯莱特林们透露,弗林特已经留了一级,如果今年还毕不了业,就又得拖一年。可他是弗林特家的首位继承人1,如果一直毕不了业,会十分丢人,恐怕以后婚事都很难谈下来。

    “谢谢你,莱斯特兰奇。”汤姆依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稳健地对那个男生道谢。听到这个姓氏,帕萨莉这才反应过来,这名男生的声音之所以听着耳熟,是因为他们曾一起上过课。

    只听莱斯特兰奇含糊地应了声,便又低声劝弗林特离开。

    “咒语会持续到明早六点,我想你们都能拥有一个安静且高质睡眠的夜晚了。”汤姆适时地开口,语气听上去更温和了。

    话音刚落,静默的魁地奇球员中间忽然有人“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这回帕萨莉听出来了,是一直都没吭声的阿尔法德。

    “行了,闭上嘴听别人讲睡前故事不也挺好,”他漫不经心地说,顿时逗笑了剩余几个主动保持沉默、因此没被施咒的魁地奇球员们。凝固的气氛松动了一些,帕萨莉听到这几个幸免于难的人低低地笑起来,接着一一安慰弗林特,说了一些好话,把他劝走了。其他中了咒语的人也没再发出什么多余声音,跟着一起离开,走路时脚步都放轻了不少。

    听到他们逐渐远去,帕萨莉舒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然而——

    “还有十五分钟,我建议你赶快回寝室,否则我就只能扣分了。”汤姆又说,声音冲着她藏身的地方而来,口吻沉稳笃定。

    帕萨莉瞪大了眼,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从雕像后面走出来了。

    看到她,汤姆原本稳健的表情不见了,愣了一秒后,拉下脸,迈着大步三两下到了她跟前,皱起眉头有些严厉地问:“怎么是你?你怎么还在外面乱晃?”

    “我在通知社团新成员参加明天的迎新会,正准备回去。”

    “才七个人,你居然花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现在吗?”听到解释,他先是舒展眉毛,继而又不高兴地边问边给她让开路,同时跟了上来,显然要陪她回去。

    “我觉得这样能让每个人都觉得受到了重视,而且也得认认人,为明年升任社长做准备。”帕萨莉老实说——想必每天晚上都得跟各个学院不安分的人玩捉迷藏很令人心烦,他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那也根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你不是有助手吗?还有那些编辑?完全可以让他们去通知。到时候等新人来了,多跟他们说说话,关心一下他们的工作进展就行了。”他的口气比刚才缓和了一点,但仍很不满意,好像浪费的是他的时间。

    但这话说得有道理,帕萨莉也只能点头。

    可她又不想像他一样,为了当领导时刻端着姿态。那样的话,不论是她还是其他人,都不会舒服。而且周刊社团不像决斗小组,没有那么强烈的竞争氛围。再说了,她也不想把社团发展成自己的小团体。

    “你又不说话了。又对什么地方不满意了吗?你要弄清楚,一旦成为团体的领导,就不能待人太过亲切,否则没人会把你的指示当回事,到时候事情就没法进展下去了。”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立刻指出,语气依旧有些不耐烦。

    帕萨莉想把想法说出来,可刚要开口时,注意力却不由被转移——走廊幽深,光线昏暗,汤姆一路走在旁边,大半身体的影子都罩住了她,让她不禁想到上次也是在走廊里,他把她推搡到墙边的事。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一下子想到这件事,开始紧张起来。不过,那种事绝不能再发生了,她想,他们必须保持距离。

    “可社团不像决斗小组,没有激发竞争的必要。我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紧张。而且,我没想把社团变成自己的小团体。”她吸了口气,往外移了两步,从他影子的覆盖下走出来,才得以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理想主义中的消极派。”他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举动,只顾不赞成地轻声反驳,微微抬起了下巴,随即又不快地反问:“之前社团的工作氛围就太过松散了。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之前承担了多少原本应该是别人做的工作吗?这样难道对我们就公平?而且社团中也有其他认真工作的人,放任这些人效率低下、打打闹闹,对他们就公平了吗?”

    帕萨莉沉默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完全有道理。

    可令人心烦的是,不知是不是他不想让人听见他们的谈话,说着说着又靠了过来,使得她再度落入他的影子下。

    “我的意思是,你只需要稍微花费点力气,就能让你自己,社团和社员都收益。想想看,如果当好领导,你不仅可以免去自己被过多杂事缠身,组员也能各司其职——不会有人觉得自己承担了太多工作而愤愤不平,也不会有人觉得混到了一份工资而洋洋得意。因为有适当的竞争意识,社团的工作效率和质量更是会大大提升。就拿这次你主持的招新工作来说,其实做得不错。之前他们招人都是副社长和助理在忙,招进来的人质量参差不齐。但这回你引进了考核机制,起码刷掉了相当一部分能力不行的人。要是社员整体质量提高,想必报刊也不会出现过多无聊的文章,也能一定程度上遏止不实消息的传播。你完全可以借招新的好开头继续把改革进行下去。实现这些目标,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汤姆游刃有余地分析着,渐渐情绪似乎不再像刚才一样糟糕了——他认真分析起来,也让她有些出神,甚至一时忘记了躲开他的影子——一方面,他头头是道解释着的样子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真诚,令人难以移开视线;另一方面,这番话让她也陷入了反思:的确,如果既能提高投稿文章质量,又能遏止一些毫无根据的伤人谣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说的有道理。”想了一会,帕萨莉最终认真地说,“我会好好再规划一下的。谢谢你,汤姆。”

    “到时候你会发现,约束人才是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必要的时候就露一手镇住他们。”见她接受了建议,他心情越发轻松起来,继续又分享自己的驭下之道,并傲慢地撇了下嘴——显然是想到了刚才的事。

    帕萨莉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回过神来,她注意到他们的袖子又快碰到了一起,赶忙装作不经意般拉开一些距离,走到灯光下,避开他和他的影子。

    可这回汤姆一下就察觉到了这个举动——只见他挑了下眉,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闪了闪,沉默一两秒后,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又染上了怕黑的毛病,嗯?”

    这口吻十分古怪,不以为然里夹杂着嘲讽,又同时透露出一丝了然。又或许是由于说话的人过于自信,因此这分了然还染上了些轻佻的味道。

    “我只是不喜欢站在你的影子下面!”帕萨莉感到脸正在变红,紧张,恼火又疑惑。她当然感受到了他话里的那丝不同寻常,却又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故意戏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不客气地回嘴,再次拉开距离。

    他撇了撇嘴,压根不相信的模样,但没说话。

    帕萨莉警惕地等了一会,见他对此没什么不当举动,终于慢慢放下了戒备。

    可就在她放松下来时,他却突然张开双臂作势扑过来。帕萨莉立即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一下给提到了嗓子眼,出于条件反射,猛地蹲下身,缩成了一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论如何,这次她再也不能跟他脸对脸挨那么近了。

    然而,除了传来汤姆得逞的一声轻笑外,什么也没发生。她慢慢动了一下,微微抬起抱住头的双臂,借着走廊的幽光侧头看过去,发现罪魁祸首正咧嘴笑着,压根没挪动一下。

    原来他只是做样子吓唬她。

    “你该多锻炼一下胆量,帕萨莉。不然以后别人都不用把魔杖拿出来,就能打得你大败而逃。”他说着,走上前,垂眼看着她,眼里闪着更多细碎的笑意,在昏暗的走廊灯下十分惹眼。

    她的心脏再度开始疯狂跳起来——一股陷入被动的羞耻,慌乱和恼怒让她的脸更红了。她气呼呼地站起身,冲上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并厉声低喝:“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

    他没有躲开,被动地顺着她的力气往后退了两步,好歹压了下上扬的嘴角。但她知道,他压根就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帕萨莉恶狠狠地又瞪了他一眼,兀自向前大踏步走去,可同时心却怦怦跳得更厉害了——气氛越发不对劲了。照这样下去,她都不确定是否还该跟他去密室练习魔法了。都怪他。当然,也怪这个该死的年纪,不仅让他变得很反常,她也变得非常奇怪。真想快点熬过这段时期。

    但出尔反尔不是她的风格。何况外面局势并不好,恐怕等一毕业,她就完全没精力再考虑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不体面感觉了。

    “这周六下午晚饭前,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去练习决斗魔法。我带你去新场地。一切都安排好了。”

    仿佛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在沉默了一阵后,汤姆追了上来,再次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些商量的意味。

    她知道,他这是在为刚才的捉弄道歉。可这并没让人感觉放松一点。她反而更不自在了。

    “你都忙完了?”悄悄又吸了口气,她捏了下自己的长袍袖子,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好冲淡周围这令人坐立不安的空气。

    汤姆看了她一眼,随后矜傲地点了下下巴,接着把做完的事一一道来,语气中不乏炫耀的成分。帕萨莉撇了撇嘴,假装为他的自傲不以为然,可内心还是很佩服他的能力的。

    毕竟,开学以来,他们都更忙了,连私底下交谈的机都会少了不少。这个时候能否见缝插针地找到时间做自己的事,全凭时间管理能力和做事效率。

    不过,可惜的是,见面少丝毫没能缓解他们每次相处过程中不断冒出来的奇怪气氛。这让帕萨莉有时忍不住希望他再忙一点。

    可汤姆承担的已是他们这个年级所有人中最多的了。在原先职务和社交基础上,又加上级长头衔,需要处理的事情变多再自然不过。加上他能力出众,能者多劳的惯例,职责内的事情就更是成倍地冒出来——不仅米莉安,据说其他几个学院级长也总夸奖他,六七年级的级长便迫不及待将许多棘手任务安排给他,丝毫没因为他才刚上任而客气。同时,来找他征求意见的人越来越多,很多还是跟级长事物相关的,他有时甚至得为此把决斗小组的事暂放一边。

    而她虽然一边庆幸他们见面次数减少,避免了许多尴尬,但实际见面时,却发现情况并没有一分好转,而且见面次数减少还让她不时升起失落和惆怅——特别是在周刊社团研究门钥匙,却进展不顺时,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总能让人情绪变得更糟。

    何况每当这种时候,她还不自觉会想到穆丽尔,柳克丽霞,伊格内修斯和威夫特都渐渐融入了其他的圈子。穆丽尔更多喜欢跟愿意谈恋爱的同僚聊天;柳克丽霞和伊格内修斯则每天呆在一起,谁也分不开;威夫特则彻底成了汤姆小团体的骨干,整天围着后者和决斗俱乐部转,还在今年开学收到了斯拉格俱乐部的邀请信,想必今后跟斯拉格俱乐部关系也会更近。

    他们已经很少能聚在一起了。目前身边除了米莉安,就只有阿尔法德了。而就连这两个朋友,最近也都因为要履行级长职责以及参加魁地奇训练而经常不见人影——米莉安常常被球员或者级长拉走,阿尔法德也差不多。

    当然,这不是埋怨,也不是自怨自艾。她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觉得有点不安,担心以后毕业,他们会不会更难相聚,直到最终所有人都走散?毕竟米莉安肯定要去罗马尼亚研究龙,柳克丽霞和伊格内修斯会在毕业后完婚,开启家庭生活。而她呢,虽然想跟妈妈一起生活,但未来能否得偿所愿谁都说不准。不过,更有可能的是,她完全不想再去认识其他人或试图融入别人的圈子了,只想守住一直以来认识的朋友。

    不知不觉间,他们爬上了拉文克劳塔楼,最终到了休息室门前。汤姆突然住了嘴,她能感觉到他在看着她的头顶,等她开口。

    他们以前分别都是直接分开的,他从不会等她道晚安,更不会向她道别。而她也只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主动说晚安,也不在乎他听没听进去。

    可是现在,他在等她说话。反常让气氛再度变得令人不自在起来。

    “……谢谢你陪我回来。”帕萨莉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总算艰难地开口说道,可话一脱口,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她真想给自己一记耳光。为什么他等她说点什么,她就一定要照做呢?

    但即便如此,汤姆也没说话。

    就在她一边责备自己,又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再加一句“你也快去巡逻吧”时,他的手突然抬起来,迅速掠过她的肩膀,然后垂了下去。

    “……早点睡。”他看着她说,继而别开了视线,向窗外望去,声音轻得像耳语,但刚才触碰她肩膀的那只手又不自觉地抬了一下。

    帕萨莉感觉心脏开始凶狠地撞击起胸腔来,手心则开始发抖出汗。渐渐地,胸口因为心跳过于强劲而生出一种麻木感,她又有一种小时候在沼泽地里泡得太久、几乎要失去意识般的感觉。

    而同样的感觉,之前也有过——巴黎会议的舞会上。

    她又一次眼睁睁地感到肉/体的木然飞速蔓延至头脑,却无能无力。想不出要再说些什么,她只是本能地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汤姆。但比上次好的是,行动力恢复得快了一些——她潦草地点头,随即迅速回身触碰鹰环,回答问题,推门,迫不及待进入那一片青铜与深蓝的怀抱中。

    一回寝室,她就冲进浴室,脱掉了所有衣服,把花洒拧开,任由热水从头浇下,然后开始飞快地回忆赛迪莫斯的门钥匙起始法阵。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心二用的能力——就在热水同她的手指一道,将头发一束束梳顺到肩背上时,刚才的画面却像是春天烧不尽的野草般,硬是从法阵排布之间冒了出来:临走时,他半垂着眼,抬手拂过她的肩膀。

    而当她意识到这个画面在不断掠过脑海时,关于法阵的一切便都碎成了抓也抓不住的粉末。

    此时,她的脑子恢复了工作,转得飞快,恍惚间似乎都能听到运转时的嗖嗖轻响。她的大脑没有辜负任何一丁点好奇心——不到一秒就把刚才那个画面蕴含的意思带给了她:他是在把她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拨弄下去。

    她屏住了呼吸,接着又深深吸了口气。大脑完成了使命,沉寂了下去,只留下她的身体从里到外颤抖不止。

    这是不对的。

    大错特错。

    他不能这样。

    绝不能。

    他们最多只能是姐弟。

    他不能对她做出这种举动。

    帕萨莉睁开了眼,把头发和脸上的水全都捋到了脑后,感觉胸口某个地方变得坚硬起来,马上就下定了决心——如果要跟汤姆去密室练习决斗魔法,她就必须跟他说清楚这一点。

    她得保护自己。

    必须。

    但到了周六下午时,她发现这件事进行得不那么如意。

    从汤姆神秘地带她进入二楼一间女盥洗室并锁上门起,她就感到坚如磐石的决心和计划遭到了突袭——要知道,为了达成这件事,她一上午都心事重重,严阵以待,没敢跟任何人(包括米莉安)闲聊。因为勇气这个东西,一旦被别的事情打茬,很难再凝聚起来。

    然而,女生盥洗室?他们难道要在这里练习各种包括禁/咒在内的决斗魔法吗?还是说,他学会了某种强力静音咒或隔绝咒,甚至能躲过教授们的注意?

    这里怎么看都是间再普通不过的女生盥洗室——窄小的彩色玻璃安装在离地面很高的位置,再加上因为背光,外面透进来的光线本身也不太明亮,这里一片蓝蓝紫紫,比起外面的走廊暗了好几个度。

    卫生间的一个个隔门安静地闭合着,洗手台上一排黄铜龙头有几个滴下水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帕萨莉看了一周,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也不奇怪,他们挑的本就是大家都去吃饭,出去玩或参加魁地奇训练的时间。

    而此时尽管知道不该走神,可她还是没法不在意这里的环境和与之相关的一系列问题。

    “放心,这里不是密室,”汤姆瞥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的顾虑,安抚般地保证——他心情很好,一点也没计较她一路上的沉默。

    “你知道,霍格沃茨建校以来经历过数次改造。可由于斯莱特林秘密建造了这间密室,没人知道具体方位,因此后人在动工时,压根没注意到,只按照需求随意改动。于是,这里一变再变,到我们这一代,就成了这样。我想,它最初一定不是盥洗室。”他继续轻声解释,任她留在原地,自己则边轻声说,边朝洗漱台走去。

    “但不论怎么变,这里始终是密室入口。”

    “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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