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7
Chapter 137
A＆P高级魔法装置商店开业这天，来了不少人。
除了帕萨莉和阿尔法德的家人和好友外，他们昔日的同学几乎都来了——比如昔日斯拉格俱乐部和决斗小组成员，以及其他同院或不同院的同学也来了。不仅如此，不少人还把自己的家人也带来了——帕金森带来了自己的哥哥，莱斯特兰奇兄弟带来了舅舅，布尔斯特罗德姐弟带来了姑姑，格丽泽尔－格林格拉斯则携未婚夫及哥哥到场，贝柳克则跟叔叔一同到来，名内尔则和母亲出席。就连跟他们非常疏远的马尔福以及厌恶帕萨莉的帕里特里-艾弗里都跟母亲露了个面。
此外，还有很多帕萨莉压根不认识的人。她花了一些时间才弄明白这些人分别来自阿尔法德和汤姆那边的关系，有的是潜在的客户，有些则只是赏光来凑个热闹。
帕萨莉化了一点淡妆，穿上了一条飘逸的浅蓝色裙子，跟阿尔法德一道，在所有来宾的见证下为店铺的开业剪彩，给所有到场的人奉上礼物，展示店里的商品，解释促销活动，指挥人偶为每个愿意留在店里转转的人提供茶水和点心——要知道，店面不大，并不能容纳很多人，因此一些纯血家族的家长出于礼节，等仪式结束就告辞离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参与主持一场活动并感到这有多累人——脸要笑僵了，得不停地说话，同时还要注意妈妈的状态，确保她不会太劳累并且来宾都没有遭到冷落，尤其是老朋友们。
“很高兴你能来，汤姆，威夫特，还有卡罗和罗尔，”剪彩和说明仪式告一段落后，帕萨莉首先上前对汤姆和威夫特一行人说，分神观察了一下汤姆的情绪，发现他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稍微放下心来，“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感兴趣的地方需要我介绍吗？”
威夫特、卡罗和罗尔都不自觉看了汤姆一眼，后者盯着眼前向他们伸出托着托盘手的人偶问：“你给人偶换过材料了吗？”
帕萨莉点了点头，“前几天阿尔把所有之前我做的东西都搬过来并采购好了新材料，我就都重新做了一批，所以换过材料的不仅是人偶，其他产品也一样。”
“那你们如何处理原来的那些呢？”威夫特瞥了汤姆一眼，立即问。
“哦，我们把它们放到仓库了。”
“那就好，如果扔掉可就太可惜了。”威夫特说，卡罗和罗尔也点点头。
“祝你生意兴隆。”汤姆把目光从人偶身上移到她脸上，平静地说，递给她一样用丝带包起来的东西，显然是庆贺礼物。
“谢谢。”感受到他真诚的祝愿，帕萨莉抿嘴笑了，立刻拆开了包装，发现是一套精致的针线工具，有银色的别针，几种大小的剪刀，顶针和不同各个型号的针。
“这是自动针线工具，可以免去你制作人偶服装时的一些麻烦。”见她把针线盒打开看，他轻声说。
“太谢谢你了，汤姆，我正需要这个，”她心里熨帖极了，同时松了口气——这两天她总是忙到很晚才回家，之后又一头扎进工作室里好长时间，直到妈妈、汤姆或者人偶来敲门催她吃饭或者睡觉。尽管跟他们解释过缘由，可总有那么几个时刻，她还是能感觉到汤姆不是那么高兴——比如每次送餐盘进来，他会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在工作桌前来来回回，在她有些手忙脚乱时伸一把手，但面对她的感谢和一起工作的邀请又不置可否。
他点了下头。
她冲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再度低声发出邀约：“我觉得我们大可以像之前那样，一起工作……”
威夫特，卡罗和罗尔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
然而，没等他回答，一个人从背后打断了他们，“店面很棒，帕萨莉。”
她有些懊恼，好歹抑制住了想皱眉的冲/动，回头一看，发现是名内尔。他身边跟着一位面目很和善、微微发福、但不知为何让人联想到狐狸的贵妇人。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母亲；妈妈，这是帕萨莉－梅尔宾斯，我的合作伙伴之一。哦，还有这位是汤姆，汤姆－里德尔，我们决斗小组的带头人。这两位都是前斯拉格俱乐部的成员。”名内尔见帕萨莉转过头，立即为双方做起了介绍，但微妙了顿了一下，才为汤姆做了介绍。
“谢谢，很高兴你和弗利夫人能来，”帕萨莉赶紧说，不动神色地看了汤姆一眼，发现他仍然很镇定，似乎并没因为名内尔的一瞬间忽略而不高兴。
“你们好，名内尔，弗利夫人。”汤姆冲名内尔和弗利夫人微微颔首致意，接着礼貌又体贴地说：“你们聊吧，我去别的地方看看。”说着转身离开，给她和名内尔以及弗利夫人腾出空间。
“你们为这个准备了很久吧？”名内尔见汤姆走开了，便马上问，同时相当殷勤地想捕捉她的目光。
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帕萨莉只好先不去想汤姆，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主要还是阿尔在忙，我只负责产品。”
“所以你们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弗利夫人开口了，边打量她边问，继而瞥向店里来来回回的人偶：“只有你们两个人操持吗？”
帕萨莉点了点，“还有人偶打下手。”
“那也非常辛苦了，”弗利夫人感慨地说，笑了笑，眼里满是友善和和蔼，只是这个表情加深了眼角的鱼尾纹，把她的眼睛拉得更长了，让她看上去更像狐狸了。而且，她的目光里有种微妙精明，似乎既没有离开她，又在瞟那些人偶，同时脑子里还在做什么盘算，“我听说你负责产品开发是吗？阿尔法德负责谈客户？”
“是的。”
“那挺好，人情往来可费心思了，”听到回答，弗利夫人感叹地说，点点头，露出非常理解的神情说，“所以这些人偶都是你自己亲手做的，是吗？”
“是的。”
“这可真厉害。跟我说说这些人偶吧？它们都能干什么来着？”弗利夫人边问边自然而然地上前牵起帕萨莉的手问。
帕萨莉很不自在，任由弗利夫人拉了一会，才借介绍人偶的空挡把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您可以试试，它能跟您聊很多东西。”说着，她把这个穿着裙子的女人偶推到弗利夫人面前让对方摆弄。
然而，弗利夫人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人偶几个问题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她身上，好像突然一下子又对人偶失去了兴趣：“我看到卡丽丝也来了，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妈妈身体还不错，多谢您的关心。”见对方提到妈妈，帕萨莉条件反射地戒备起来。
“萨莉，亲爱的，我想你得让人偶多加一些甜酒和茶了。”就在她紧张起来时，一只手温柔地搭上了她的后背，是妈妈。
“哦，卡丽丝，好久不见，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弗利夫人观察了妈妈一下问。
“多谢关心，玛丽拉，我好多了。今天真感谢你能来捧场。”
“我当然得来。帕萨莉跟名内尔也是合作伙伴呢。哦，你还不认识我的儿子吧，这是独子名内尔。”弗利夫人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您好，夫人。”名内尔马上说，“我跟帕萨莉都是拉文克劳。”
“你好。这么说，你们还是同学，对吗？”妈妈看向帕萨莉。
“我去年就毕业了，比帕萨莉高一届。”不等帕萨莉回答，名内尔就说。
“所以这可真巧。”弗利夫人适时感叹了一句，“我们是同学，孩子们也是，而且还成了合作伙伴。我听说你们从艾弗里家搬出来了，现在住在哪里？如果方便的话，我很想上门拜访。年纪大的人，总是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可以前的老同学越来越难聚齐了。”
“确实，现在看他们就像看到我们当初一样，只不过你们都正式毕业了。很高兴你们愿意来做客，不过最近我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可能得修养一段时间再说了，真抱歉。”妈妈充满歉意地说。
“哦，那还是健康要紧，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如果有空，欢迎来我们家玩，帕萨莉。”弗利夫人抿嘴笑了一下，似乎并不在意妈妈的拒绝，随即又对帕萨莉说。
末了，她买了几个小东西，等名内尔付了账就离开了，临走时祝他们生意兴隆。
名内尔看看帕萨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下一刻，阿尔法德的母亲——伊尔玛－布莱克夫人和沃尔布加也过来搭话了，名内尔愣了一下，同这位贵妇打了声招呼，不太情愿地跟在母亲后面走开了，让帕萨莉松了口气。
不过，她马上又忍不住紧张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阿尔法德的母亲，但问题是，这位贵妇跟艾弗里夫人感觉很像，都十分傲慢强势。
好在布莱克夫人还算和善——
“日安，卡丽丝，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日安，伊尔玛，谢谢关心，好一些了。”
“你继承了你妈妈的魔法天赋，帕萨莉，很不错。”布莱克夫人傲慢又不失友好地表扬，她身边的沃尔布加则有些不甘心地把头别向了一边。
妈妈则欣慰地笑了，搂了帕萨莉一下，也表扬了阿尔法：“阿尔法德才是最能干的那个，我听萨莉说，这一切都是他布置和安排的，而且他负责联络客户，这可是最费神的部分。”
“他只是喜欢折腾罢了。”布莱克夫人说，但眼里还是露出了骄傲且满意的笑意。
“你们在说什么？”阿尔法德终于摆脱了两个年长巫师的纠缠，挤过来加入了谈话，边问边给了自己母亲和姐姐一个随意的拥抱，接着又跟妈妈打招呼：“您好，梅尔宾斯夫人，希望没有让您觉得太累。”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累。”妈妈笑了一下说。
“萨莉，等一会结束，你可以先跟梅尔宾斯夫人回去。”阿尔法德马上又体贴地对帕萨莉说。
“哦，不用了，萨莉，你跟阿尔法德留下来照顾生意吧。”妈妈说，“我可以自己回去。”
“或者你可以乘我们的马车走，卡丽丝，”布莱克夫人适时说，沃尔布加则撇了下嘴。
“谢谢你，伊尔玛，但我想就不给你添麻烦了，直接通过壁炉回去更方便些。”妈妈说。
“那好吧。希望你身体尽快好起来。我和阿德丽娅都很期待你能光临我们的下午茶会。”布莱克夫人说着邀请的话，但语气依旧十分矜持。
“谢谢你，伊尔玛，我很期待。”妈妈礼貌地说。
“如果有空，可以常来我们家里玩，帕萨莉。沃尔也很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布莱克夫人又对帕萨莉说，捎带看了眼女儿，后者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谢谢您。”
“也给家里留一些产品清单吧，阿尔，”最后，布莱克夫人居高临下地对身边的阿尔法德说，他赶紧答应了，并冲帕萨莉挤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暗示他们可以从布莱克夫人那里小赚一笔。
布莱克夫人之后，格林格拉斯兄妹和格丽泽尔那位不苟言笑的未婚夫也过来说话了。
见这回都是年轻人，妈妈就借口想找人偶添一些吃的东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紧接着，阿尔法德也被马尔福叫走了。
格丽泽尔－格林格拉斯看上去精神一些了，她的未婚夫没什么变化，倒是她哥哥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合作。假如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格丽泽尔的哥哥说。
格丽泽尔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把身边面无表情的未婚夫挽得更紧了，让后者不自在地脸红了：“谢谢你，萨莉，我会记得你的好意的。记得要来参加我的婚礼，下个月6号。”
帕萨莉点点头，看着对方的笑脸，忽然想起了自己送给她的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不由紧张起来，但还是假装寻常地笑笑，同她客气地聊了几句。
格丽泽尔叫未婚夫买了好些东西，对她挥挥手，就轻松高兴地跟着哥哥和未婚夫离开了。
“帕萨莉，祝你生意兴隆。”一个欢快清脆的女声接着说，是格拉斯俱乐部昔日成员格蕾丝－拉德蒙和黛丝－菲尔纳。
“所以，终于你还是选择了布莱克，对吗？”黛丝笑嘻嘻地边小声开玩笑边递给她一大捧闪着金光的花，格蕾丝则给了她一个拥抱和另一捧雪白的玫瑰。
她们两个比在学校时还漂亮——似乎变得更成熟了，吸引了不少在场男士的目光。
“别乱开玩笑了，黛丝，”格蕾丝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还是制止了黛丝的玩笑，“他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
黛丝点点头，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了不少。
“其实我们来就是由衷祝你们财源广进。”格蕾丝认真地说，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拥抱，接着同黛丝一道，买了不少东西才离开。
帕萨莉松了口气——如果合伙人之间传出某些不清不楚的桃色事件，那对他们的生意和名声都是很大的打击，幸亏这对昔日喜欢开玩笑的赫夫帕夫还是知道适可而止的。
就这样，等把所有人都送走，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阿尔法德立刻一挥魔杖关了店，伸手解开了领子最上面一颗扣子，瘫倒在门边一只扶手椅里长舒了一口气并伸出手指按摩脸颊：“终于结束了。我笑得脸都快抽筋了。”
帕萨莉也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来。
“你赶紧先回家吧，梅尔宾斯夫人应该已经在家等你吃晚饭了。”阿尔法德看了她一眼说。
帕萨莉有些犹豫——看着阿尔法德转着肩膀放松肌肉，又拿出皮筋把头发扎成一个小辫子，她明白，如果自己提前回去，朋友很可能会独自熬夜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毕竟，从他们开始决定一起做生意以来，阿尔法德一直都极为负责和体贴——总是把最繁琐的事揽过去，比如给潜在客户写信，帮忙测试及登记产品。
“你还不走吗？”阿尔法德抬眼看了她一下，接着又扫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说，“已经快六点半了。”
“那你呢？”她问，立刻感到一阵歉意。
“把今天的账理完，再写几封感谢信给大人们。”阿尔法德伸了个懒腰说。
“那你的晚饭怎么办？”
“家里应该会给我留一些吧。或者等会出去随便买点什么吃。”他不在意地耸肩说。
帕萨莉更愧疚了。
“你快去吧，如果真的不忍心，那就等一会吃完饭再过来，反正也就一分钟内的事。两把飞路粉我们还是负担得起的。”他懒洋洋地冲她咧嘴一笑。
的确，位于楼上的工作室已经安装了壁炉，一分钟内就能回到家。
但帕萨莉决定不再因为这个花费店里的开销，于是抽出魔杖，咬了咬牙，幻影移形离开了店里。
她顺利降落在了晨曦小屋外。
眩晕和恶心感冲淡了一些刚才对阿尔法德的愧疚，她调整了一下状态，才伸手敲门。
开门的是妈妈身边的人偶，然后妈妈才从厨房探出头。
“萨莉，你回来了，亲爱的，今天我们吃罗宋汤，烤面包，炖菜和蒜泥烤虾。”
帕萨莉换了鞋，脱掉大衣来到厨房，发现只有妈妈一个人，“汤姆呢？”
“哦，刚才魔法部来了一只猫头鹰把他叫走了，我想他可能要加班了。我已经把他的那份留出来了。想试试今天的罗宋汤吗？我刚刚学会的，第一次做。”妈妈兴致勃勃地问，用汤勺盛了一点到碗里递给她。
“你没有用魔法吧？”帕萨莉赶忙问。
“没有，汤姆帮我弄好了炉子，还有人偶帮忙，这可比以前我们两个做饭可方便了很多。还记得以前的炉子吗？每次都很难点着。”
“而且弄得一脸灰。”帕萨莉也笑了，然后又严肃地嘱咐，“但你尽量不要做这些，好吗？”
妈妈笑了笑，“可是萨莉，如果像今天这样，难道我们都要等你或者汤姆回来再做饭吗？”
帕萨莉被问住了——她想回答是，可又觉得哪怕自己不介意，汤姆却未必愿意长久承担琐碎的家务活。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既然一起生活，就要彼此照顾和关心对方，”妈妈说，“你们现在都有很忙的时候，那么饭谁来做呢？当然，我知道人偶也能做简单的饭菜，可你们累了一天，回来就只吃面包，土豆泥，炖菜和煮蛋吗？”
“但我们以前也吃这些。”帕萨莉知道妈妈是对的，但还是忍不住小声争辩。
妈妈脸红了，“那是因为我实在弄不好炉子，而且还得照顾花园里的菜。但现在你们能用魔法解决炉子的问题，我当然就能尝试一些更好的新花样。”
“可我不想你太累。”帕萨莉说，担心又撒娇地挽住妈妈的胳膊，“你今天还去店里帮忙应酬了……”
“你忘记了吗？我三点多就回来了，到家之后，一直睡到快五点才醒来。我有大把时间休息呢。何况人偶能顶不少用。”
“好吧，如果你感到累，一定要停下来，好吗？”看着妈妈极力想帮忙的样子，帕萨莉只好妥协——假如坚决拒绝妈妈的照顾，不让她做任何事，恐怕她也会难过甚至焦虑，那样并不利于康复。
“放心吧，我没事。”妈妈笑着搂了她一下说，拉她在餐桌前坐下。
“说起来，那个名内尔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妈妈边微笑着把面包篮递给她边问，“我看他一直在看你。”
“也许吧，”帕萨莉不自在地说，赶紧喝了一口汤，又咬了一口面包。
“但是你不喜欢他，”妈妈狡黠地笑了，“我看出来了，所以弗利试探的时候，就帮你挡回去了。”
“弗利夫人？她试探什么了？”帕萨莉放下了手里的碗，瞪大了眼睛。
妈妈耸了下肩膀，“玛丽拉是个很精明的人，上学的时候就是那样。哪怕不清楚我们现在的状况，可一看你做的那些东西，她就知道如果你嫁到他们家，他们绝对不会吃亏。而且，纯血家族的家长们不会无缘无故对不熟悉的小辈表达善意和亲近。”
“真让人讨厌。”帕萨莉皱起了眉头。
“其实所有做父母的都会考虑这些——不希望子女找一个拖后腿的伴侣，以后过上辛苦日子。只不过纯血家族的家长还会在意家族利益——谁也不想自己传了好几代的财产被不如自家的外人占便宜。”
“好吧，所以，如果你的话，我是说，假如我会结婚，你也希望我找一个富有的人吗？”帕萨莉好奇地问，马上又强调，“当然，我还是只想跟你生活，并不想结婚。”
“我肯定不希望你找一个穷光蛋，”妈妈做了个鬼脸说，放下了叉子，“可财富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不是有责任心。事实上，如果一个人负责任，就不会让自己的家人饥贫交加。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一个品质。”
“那其他呢？”
“当然这个人还得聪明、讲道理和脾气好，”妈妈说，“遇到事情能有条理地解决问题，能不被情绪左右，心平气和地面对最糟的情况，而非急着把错误推到伴侣身上，怨天尤人。”
“好吧，我知道如果凭我的经历来看，这些话没什么说服力，但这些确实都是我跟你父亲结婚之后发现最需要从对方身上获得的东西——当然，也是他最缺乏的东西。不过，说句公道话，如果做个朋友或者仅仅只是谈恋爱，他是个不错且有趣的人，很有才华。”最后，妈妈冲她扬了扬眉毛，重新拿起了刀叉。
帕萨莉耸了耸肩，努力不去想果然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汤姆不适合做伴侣——或许他勉强符合妈妈说的前三个标准，但跟脾气好毫无关系。
“怎么了？你是在思考身边是否有合适的人吗？”妈妈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半开玩笑半期待地问。
“当然没有，我说过，我只想跟你住在一起。”帕萨莉立即否认，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哦，对了，家里还有其他吃的东西吗？我想给阿尔带一点，我猜他可能还没有吃饭。”
“我记得食品柜里还有火腿，面包，奶酪和腌菜，我可以给你们做几个三明治当夜宵，你准备几点回来？”妈妈说，“或许下次你可以邀请他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她说话的档口，客厅里亮起一阵绿光，伴随着轻微的嗖嗖声，她们知道，汤姆回来了——
果然，当她们伸头向客厅看去，正看见汤姆从炉子里边迈出来边抖动魔杖杖尖清理沾到身上和掉落在地毯上的炉灰。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因此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显得特别苍白和紧绷——一身黑色的夏季长袍，衣领扣到了喉咙口，露出来的脸和双手几乎毫无血色，神情冰冷，就好像刚刚完成了一件很麻烦且让人心烦的任务。
“工作怎么样，汤姆？我们给你留了饭，就在厨房。”妈妈站了起来，想去拿餐盘，被帕萨莉阻止。
“我去吧。”她看了眼汤姆的表情说。
“工作已经做完了。不用了，帕萨莉，我自己去就行。”汤姆把外套脱了下来，走到玄关处脱下衣服，换上鞋，随后径自去了厨房。
一分钟不到，他就端着餐盘加入了她们。
“汤很好喝，梅尔宾斯夫人。”汤姆首先喝了一勺汤，礼貌地对妈妈说。
“很高兴你喜欢，汤姆。”妈妈兴致勃勃地说，“下次我想尝试这道蒜泥烤虾。”
“可那道菜好像很麻烦。”帕萨莉立即有些心疼地说。
“一点都不麻烦，我可以慢慢学，反正有很多时间。家里有很多菜谱，都是我以前想学、买来之后又丢在脑后的，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妈妈说，“等学完这些，哪怕你们很忙，我也能帮上忙，确保我们的三餐仍能维持很丰盛的状态。”
“但如果你感到累了，就及时停下来，好吗？”帕萨莉马上说，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妈妈。
“我知道，不用担心。对了，听说普通人的战争也结束了，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妈妈试探性地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也瞥了一下拘谨且沉默用餐的汤姆。
帕萨莉望向了汤姆，发现他也看了过来。与此同时，他们都在对方脑中读到了同样的想法：由于很久没有去普通世界了，他们现在完全不清楚那里是什么情况。
当然，她之前跟阿尔法德幻影移形去了白金汉宫，又在房顶上走来走去，可那时并没有四处转转，因此对城市的状况一无所知。
注意到汤姆还在看她，她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大脑还连接在一起，立即掐断了思绪并在脑中解释：“那天米莉安直接跟杰特离开去了罗马尼亚，我心情很不好，他说要带我看一个新发现的好地方，结果到了地方我才发现是白金汉宫。不过我们只在那里呆了几分钟就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垂下了眼帘。
帕萨莉顿时有些后悔——她该在第二天送他去魔法部的路上主动把细节告诉他。可谁让她当时看到他不再计较，于是就把这个丢到了脑后。更何况，在她看来，回家的路上跟朋友花几分钟去别的地方转转是非常微不足道的，没必要把这些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何况他也没有告诉她每天都跟上司或者威夫特他们聊了什么。
此时，妈妈也发觉了他们的眼神交流，好奇地来回看他们，等他们的回答。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等再过两天去看看。假如一切都恢复了原状，我们就去逛一逛，好吗？”察觉到妈妈的关注，帕萨莉赶紧说，打住了思绪并忍住不去看汤姆，以免妈妈误会什么。不过，她还是尽力照顾到了汤姆的感受——他很可能没时间，她只能自己陪妈妈去，但这么说能让他对这件事有话语权和参与感。
汤姆没有说话，但帕萨莉能通过妈妈的神色猜到他的反应——他很可能点了点头。因为妈妈马上就期待地来回看他们，“那太好了！我想去皇家歌剧院看看，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恢复了正常演出……喜欢歌剧吗，汤姆？或者音乐会？芭蕾舞？”
“音乐会就很好，”他拘谨地说。
帕萨莉松了口气，可也明白他只是暂时同她达成了默契，不把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摆到妈妈面前，让妈妈心烦。但即便如此，她也已经觉得谢天谢地了——天知道如果妈妈知道他们闹别扭，又得操多少心。
于是，作为回报，她也赶忙又把话题扯回到魔法界，毕竟麻瓜音乐和文学不是汤姆擅长的部分，不能让他尴尬，“我记得魔法界也有一些著名的歌唱家和文学家，是吗？”
“当然，”妈妈说，分别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掠过了然和歉意，善解人意地对汤姆说，“或者我们也可以去听魔法界的音乐会，流行乐也不错，我听说最近有个歌手叫塞蒂娜－沃贝克……”
“我对音乐并不了解，您选择就好，”听妈妈这么说，汤姆立刻顺从地表示，“正好我可以学到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我认为，你可以都尝试一下，没必要非得顺从我们的喜好，”妈妈温和地对他说，“只不过在我看来，生命中有一些音乐是非常棒的事，能帮你疏解一些精神上的压力。”
汤姆没说话，只是垂下眼帘温顺地点了点头。
见妈妈正看着汤姆，帕萨莉也把目光转向了他，顿时不安又恼火起来——她见过他这种顺从的状态，之前邀请他来晨曦小屋时，他就是这样。这意味着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怪妈妈没有挑一个他擅长的话题吗？
还是说，他在因为她而迁怒妈妈？可她其实根本没义务把所有动向都和盘托出。别说他只是她的亲人和朋友，不是别的什么，即便他们之间真有超出这层关系的感情，她也不能这么惯着他——要知道，他也没把自己所有的事告诉她，不是吗？比如他想带着身边的一帮朋友在魔法界掀起类似革命的东西就没告诉她，是吧？
然而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无法自控地感到心软——看他刚才回来时的样子，似乎在魔法部加班并不开心，那还要因为这点小事让他更不高兴吗？她曾经保证过，要让他在晨曦小屋感到自在放松的，不是吗？这不过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或许等他想开之后，她再跟他重申他们没必要把一切行踪告知对方，让他知道他们该给对方留出足够的个人空间。
然而——
“萨莉，已经都快七点半了，你不是还要再去店里吗？”妈妈忽然想起来问，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帕萨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于是赶忙站起来收拾餐盘，但仍忍不住思考跟汤姆谈谈的事。
“不用管这些了，你快去准备三明治吧，”妈妈轻轻推了她的胳膊一下，随即回头问汤姆，“我记得食品柜里还有奶酪和腌菜，是吗，汤姆？”
汤姆看了帕萨莉一眼，点了点头，继而开始默默地收拾餐盘。
帕萨莉看了他一眼，越发不安起来——预感告诉她，他一定知道三明治是为阿尔法德准备的。因为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可妈妈已经往厨房去了，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准备这些，该过去帮忙——毕竟对她而言，做三明治只是挥一挥魔杖的事，可对于妈妈来说这麻烦得多——因此目前并不适合跟汤姆单独谈这些事。
然而，她放心不下汤姆。
“如果明天有时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皇家歌剧院看看吗？”她思考了几秒，决定邀请他明天一道出门走走，正好把这些事解释清楚。
但他没说话，而是一挥魔杖，让餐盘自己叠了起来，继而开始动手擦桌面。
帕萨莉看着他，又着急地瞥了妈妈所在的厨房一眼，但还是选择站着没动。
“……梅尔宾斯夫人和布莱克都在等着你，我想你最好动作快点，”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轻声说，“而不是在这里磨磨蹭蹭。”
“我知道，可你会跟我去吗？”帕萨莉但仍努力耐着性子问并小心措辞，“当然，你没时间的话就算了，我们可以换个时候……”
“……我可以帮你去看一眼，”终于，他直起腰慢慢说，还是没看她，而是伸出魔杖一挑，让碗盘悬浮起来排着队往厨房飘去，“如果你很忙，又真在意这件事的话。”
“但我不仅是为了妈妈……我们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她匆匆瞥了厨房一眼，见妈妈还在那里，忍不住快步上前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同时不自觉伸手拉住他另一只手。
他抬起眼凝视她，没有说话。
帕萨莉回望他，突然住了嘴，然后迅速收回手。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和举动有多暧昧，她涨红了脸，后背和掌心开始迅速冒出汗来。但她强迫自己站在了原地，眼神也没有退缩——他还没给她答复，事情并没有解决。
“……你确定自己抽得出时间？”他看着她，目光也没有离开，语气冷淡，但紧绷疏远的神情松弛了一些。
“当然。”她装作自然地说，努力忽略自己仍然发烫的脸。
A＆P高级魔法装置商店开业这天，来了不少人。
除了帕萨莉和阿尔法德的家人和好友外，他们昔日的同学几乎都来了——比如昔日斯拉格俱乐部和决斗小组成员，以及其他同院或不同院的同学也来了。不仅如此，不少人还把自己的家人也带来了——帕金森带来了自己的哥哥，莱斯特兰奇兄弟带来了舅舅，布尔斯特罗德姐弟带来了姑姑，格丽泽尔－格林格拉斯则携未婚夫及哥哥到场，贝柳克则跟叔叔一同到来，名内尔则和母亲出席。就连跟他们非常疏远的马尔福以及厌恶帕萨莉的帕里特里-艾弗里都跟母亲露了个面。
此外，还有很多帕萨莉压根不认识的人。她花了一些时间才弄明白这些人分别来自阿尔法德和汤姆那边的关系，有的是潜在的客户，有些则只是赏光来凑个热闹。
帕萨莉化了一点淡妆，穿上了一条飘逸的浅蓝色裙子，跟阿尔法德一道，在所有来宾的见证下为店铺的开业剪彩，给所有到场的人奉上礼物，展示店里的商品，解释促销活动，指挥人偶为每个愿意留在店里转转的人提供茶水和点心——要知道，店面不大，并不能容纳很多人，因此一些纯血家族的家长出于礼节，等仪式结束就告辞离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参与主持一场活动并感到这有多累人——脸要笑僵了，得不停地说话，同时还要注意妈妈的状态，确保她不会太劳累并且来宾都没有遭到冷落，尤其是老朋友们。
“很高兴你能来，汤姆，威夫特，还有卡罗和罗尔，”剪彩和说明仪式告一段落后，帕萨莉首先上前对汤姆和威夫特一行人说，分神观察了一下汤姆的情绪，发现他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稍微放下心来，“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感兴趣的地方需要我介绍吗？”
威夫特、卡罗和罗尔都不自觉看了汤姆一眼，后者盯着眼前向他们伸出托着托盘手的人偶问：“你给人偶换过材料了吗？”
帕萨莉点了点头，“前几天阿尔把所有之前我做的东西都搬过来并采购好了新材料，我就都重新做了一批，所以换过材料的不仅是人偶，其他产品也一样。”
“那你们如何处理原来的那些呢？”威夫特瞥了汤姆一眼，立即问。
“哦，我们把它们放到仓库了。”
“那就好，如果扔掉可就太可惜了。”威夫特说，卡罗和罗尔也点点头。
“祝你生意兴隆。”汤姆把目光从人偶身上移到她脸上，平静地说，递给她一样用丝带包起来的东西，显然是庆贺礼物。
“谢谢。”感受到他真诚的祝愿，帕萨莉抿嘴笑了，立刻拆开了包装，发现是一套精致的针线工具，有银色的别针，几种大小的剪刀，顶针和不同各个型号的针。
“这是自动针线工具，可以免去你制作人偶服装时的一些麻烦。”见她把针线盒打开看，他轻声说。
“太谢谢你了，汤姆，我正需要这个，”她心里熨帖极了，同时松了口气——这两天她总是忙到很晚才回家，之后又一头扎进工作室里好长时间，直到妈妈、汤姆或者人偶来敲门催她吃饭或者睡觉。尽管跟他们解释过缘由，可总有那么几个时刻，她还是能感觉到汤姆不是那么高兴——比如每次送餐盘进来，他会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在工作桌前来来回回，在她有些手忙脚乱时伸一把手，但面对她的感谢和一起工作的邀请又不置可否。
他点了下头。
她冲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再度低声发出邀约：“我觉得我们大可以像之前那样，一起工作……”
威夫特，卡罗和罗尔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
然而，没等他回答，一个人从背后打断了他们，“店面很棒，帕萨莉。”
她有些懊恼，好歹抑制住了想皱眉的冲/动，回头一看，发现是名内尔。他身边跟着一位面目很和善、微微发福、但不知为何让人联想到狐狸的贵妇人。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母亲；妈妈，这是帕萨莉－梅尔宾斯，我的合作伙伴之一。哦，还有这位是汤姆，汤姆－里德尔，我们决斗小组的带头人。这两位都是前斯拉格俱乐部的成员。”名内尔见帕萨莉转过头，立即为双方做起了介绍，但微妙了顿了一下，才为汤姆做了介绍。
“谢谢，很高兴你和弗利夫人能来，”帕萨莉赶紧说，不动神色地看了汤姆一眼，发现他仍然很镇定，似乎并没因为名内尔的一瞬间忽略而不高兴。
“你们好，名内尔，弗利夫人。”汤姆冲名内尔和弗利夫人微微颔首致意，接着礼貌又体贴地说：“你们聊吧，我去别的地方看看。”说着转身离开，给她和名内尔以及弗利夫人腾出空间。
“你们为这个准备了很久吧？”名内尔见汤姆走开了，便马上问，同时相当殷勤地想捕捉她的目光。
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帕萨莉只好先不去想汤姆，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主要还是阿尔在忙，我只负责产品。”
“所以你们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弗利夫人开口了，边打量她边问，继而瞥向店里来来回回的人偶：“只有你们两个人操持吗？”
帕萨莉点了点，“还有人偶打下手。”
“那也非常辛苦了，”弗利夫人感慨地说，笑了笑，眼里满是友善和和蔼，只是这个表情加深了眼角的鱼尾纹，把她的眼睛拉得更长了，让她看上去更像狐狸了。而且，她的目光里有种微妙精明，似乎既没有离开她，又在瞟那些人偶，同时脑子里还在做什么盘算，“我听说你负责产品开发是吗？阿尔法德负责谈客户？”
“是的。”
“那挺好，人情往来可费心思了，”听到回答，弗利夫人感叹地说，点点头，露出非常理解的神情说，“所以这些人偶都是你自己亲手做的，是吗？”
“是的。”
“这可真厉害。跟我说说这些人偶吧？它们都能干什么来着？”弗利夫人边问边自然而然地上前牵起帕萨莉的手问。
帕萨莉很不自在，任由弗利夫人拉了一会，才借介绍人偶的空挡把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您可以试试，它能跟您聊很多东西。”说着，她把这个穿着裙子的女人偶推到弗利夫人面前让对方摆弄。
然而，弗利夫人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人偶几个问题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她身上，好像突然一下子又对人偶失去了兴趣：“我看到卡丽丝也来了，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妈妈身体还不错，多谢您的关心。”见对方提到妈妈，帕萨莉条件反射地戒备起来。
“萨莉，亲爱的，我想你得让人偶多加一些甜酒和茶了。”就在她紧张起来时，一只手温柔地搭上了她的后背，是妈妈。
“哦，卡丽丝，好久不见，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弗利夫人观察了妈妈一下问。
“多谢关心，玛丽拉，我好多了。今天真感谢你能来捧场。”
“我当然得来。帕萨莉跟名内尔也是合作伙伴呢。哦，你还不认识我的儿子吧，这是独子名内尔。”弗利夫人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您好，夫人。”名内尔马上说，“我跟帕萨莉都是拉文克劳。”
“你好。这么说，你们还是同学，对吗？”妈妈看向帕萨莉。
“我去年就毕业了，比帕萨莉高一届。”不等帕萨莉回答，名内尔就说。
“所以这可真巧。”弗利夫人适时感叹了一句，“我们是同学，孩子们也是，而且还成了合作伙伴。我听说你们从艾弗里家搬出来了，现在住在哪里？如果方便的话，我很想上门拜访。年纪大的人，总是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可以前的老同学越来越难聚齐了。”
“确实，现在看他们就像看到我们当初一样，只不过你们都正式毕业了。很高兴你们愿意来做客，不过最近我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可能得修养一段时间再说了，真抱歉。”妈妈充满歉意地说。
“哦，那还是健康要紧，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如果有空，欢迎来我们家玩，帕萨莉。”弗利夫人抿嘴笑了一下，似乎并不在意妈妈的拒绝，随即又对帕萨莉说。
末了，她买了几个小东西，等名内尔付了账就离开了，临走时祝他们生意兴隆。
名内尔看看帕萨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下一刻，阿尔法德的母亲——伊尔玛－布莱克夫人和沃尔布加也过来搭话了，名内尔愣了一下，同这位贵妇打了声招呼，不太情愿地跟在母亲后面走开了，让帕萨莉松了口气。
不过，她马上又忍不住紧张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阿尔法德的母亲，但问题是，这位贵妇跟艾弗里夫人感觉很像，都十分傲慢强势。
好在布莱克夫人还算和善——
“日安，卡丽丝，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日安，伊尔玛，谢谢关心，好一些了。”
“你继承了你妈妈的魔法天赋，帕萨莉，很不错。”布莱克夫人傲慢又不失友好地表扬，她身边的沃尔布加则有些不甘心地把头别向了一边。
妈妈则欣慰地笑了，搂了帕萨莉一下，也表扬了阿尔法：“阿尔法德才是最能干的那个，我听萨莉说，这一切都是他布置和安排的，而且他负责联络客户，这可是最费神的部分。”
“他只是喜欢折腾罢了。”布莱克夫人说，但眼里还是露出了骄傲且满意的笑意。
“你们在说什么？”阿尔法德终于摆脱了两个年长巫师的纠缠，挤过来加入了谈话，边问边给了自己母亲和姐姐一个随意的拥抱，接着又跟妈妈打招呼：“您好，梅尔宾斯夫人，希望没有让您觉得太累。”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累。”妈妈笑了一下说。
“萨莉，等一会结束，你可以先跟梅尔宾斯夫人回去。”阿尔法德马上又体贴地对帕萨莉说。
“哦，不用了，萨莉，你跟阿尔法德留下来照顾生意吧。”妈妈说，“我可以自己回去。”
“或者你可以乘我们的马车走，卡丽丝，”布莱克夫人适时说，沃尔布加则撇了下嘴。
“谢谢你，伊尔玛，但我想就不给你添麻烦了，直接通过壁炉回去更方便些。”妈妈说。
“那好吧。希望你身体尽快好起来。我和阿德丽娅都很期待你能光临我们的下午茶会。”布莱克夫人说着邀请的话，但语气依旧十分矜持。
“谢谢你，伊尔玛，我很期待。”妈妈礼貌地说。
“如果有空，可以常来我们家里玩，帕萨莉。沃尔也很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布莱克夫人又对帕萨莉说，捎带看了眼女儿，后者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谢谢您。”
“也给家里留一些产品清单吧，阿尔，”最后，布莱克夫人居高临下地对身边的阿尔法德说，他赶紧答应了，并冲帕萨莉挤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暗示他们可以从布莱克夫人那里小赚一笔。
布莱克夫人之后，格林格拉斯兄妹和格丽泽尔那位不苟言笑的未婚夫也过来说话了。
见这回都是年轻人，妈妈就借口想找人偶添一些吃的东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紧接着，阿尔法德也被马尔福叫走了。
格丽泽尔－格林格拉斯看上去精神一些了，她的未婚夫没什么变化，倒是她哥哥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合作。假如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格丽泽尔的哥哥说。
格丽泽尔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把身边面无表情的未婚夫挽得更紧了，让后者不自在地脸红了：“谢谢你，萨莉，我会记得你的好意的。记得要来参加我的婚礼，下个月6号。”
帕萨莉点点头，看着对方的笑脸，忽然想起了自己送给她的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不由紧张起来，但还是假装寻常地笑笑，同她客气地聊了几句。
格丽泽尔叫未婚夫买了好些东西，对她挥挥手，就轻松高兴地跟着哥哥和未婚夫离开了。
“帕萨莉，祝你生意兴隆。”一个欢快清脆的女声接着说，是格拉斯俱乐部昔日成员格蕾丝－拉德蒙和黛丝－菲尔纳。
“所以，终于你还是选择了布莱克，对吗？”黛丝笑嘻嘻地边小声开玩笑边递给她一大捧闪着金光的花，格蕾丝则给了她一个拥抱和另一捧雪白的玫瑰。
她们两个比在学校时还漂亮——似乎变得更成熟了，吸引了不少在场男士的目光。
“别乱开玩笑了，黛丝，”格蕾丝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还是制止了黛丝的玩笑，“他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
黛丝点点头，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了不少。
“其实我们来就是由衷祝你们财源广进。”格蕾丝认真地说，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拥抱，接着同黛丝一道，买了不少东西才离开。
帕萨莉松了口气——如果合伙人之间传出某些不清不楚的桃色事件，那对他们的生意和名声都是很大的打击，幸亏这对昔日喜欢开玩笑的赫夫帕夫还是知道适可而止的。
就这样，等把所有人都送走，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阿尔法德立刻一挥魔杖关了店，伸手解开了领子最上面一颗扣子，瘫倒在门边一只扶手椅里长舒了一口气并伸出手指按摩脸颊：“终于结束了。我笑得脸都快抽筋了。”
帕萨莉也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来。
“你赶紧先回家吧，梅尔宾斯夫人应该已经在家等你吃晚饭了。”阿尔法德看了她一眼说。
帕萨莉有些犹豫——看着阿尔法德转着肩膀放松肌肉，又拿出皮筋把头发扎成一个小辫子，她明白，如果自己提前回去，朋友很可能会独自熬夜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毕竟，从他们开始决定一起做生意以来，阿尔法德一直都极为负责和体贴——总是把最繁琐的事揽过去，比如给潜在客户写信，帮忙测试及登记产品。
“你还不走吗？”阿尔法德抬眼看了她一下，接着又扫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说，“已经快六点半了。”
“那你呢？”她问，立刻感到一阵歉意。
“把今天的账理完，再写几封感谢信给大人们。”阿尔法德伸了个懒腰说。
“那你的晚饭怎么办？”
“家里应该会给我留一些吧。或者等会出去随便买点什么吃。”他不在意地耸肩说。
帕萨莉更愧疚了。
“你快去吧，如果真的不忍心，那就等一会吃完饭再过来，反正也就一分钟内的事。两把飞路粉我们还是负担得起的。”他懒洋洋地冲她咧嘴一笑。
的确，位于楼上的工作室已经安装了壁炉，一分钟内就能回到家。
但帕萨莉决定不再因为这个花费店里的开销，于是抽出魔杖，咬了咬牙，幻影移形离开了店里。
她顺利降落在了晨曦小屋外。
眩晕和恶心感冲淡了一些刚才对阿尔法德的愧疚，她调整了一下状态，才伸手敲门。
开门的是妈妈身边的人偶，然后妈妈才从厨房探出头。
“萨莉，你回来了，亲爱的，今天我们吃罗宋汤，烤面包，炖菜和蒜泥烤虾。”
帕萨莉换了鞋，脱掉大衣来到厨房，发现只有妈妈一个人，“汤姆呢？”
“哦，刚才魔法部来了一只猫头鹰把他叫走了，我想他可能要加班了。我已经把他的那份留出来了。想试试今天的罗宋汤吗？我刚刚学会的，第一次做。”妈妈兴致勃勃地问，用汤勺盛了一点到碗里递给她。
“你没有用魔法吧？”帕萨莉赶忙问。
“没有，汤姆帮我弄好了炉子，还有人偶帮忙，这可比以前我们两个做饭可方便了很多。还记得以前的炉子吗？每次都很难点着。”
“而且弄得一脸灰。”帕萨莉也笑了，然后又严肃地嘱咐，“但你尽量不要做这些，好吗？”
妈妈笑了笑，“可是萨莉，如果像今天这样，难道我们都要等你或者汤姆回来再做饭吗？”
帕萨莉被问住了——她想回答是，可又觉得哪怕自己不介意，汤姆却未必愿意长久承担琐碎的家务活。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既然一起生活，就要彼此照顾和关心对方，”妈妈说，“你们现在都有很忙的时候，那么饭谁来做呢？当然，我知道人偶也能做简单的饭菜，可你们累了一天，回来就只吃面包，土豆泥，炖菜和煮蛋吗？”
“但我们以前也吃这些。”帕萨莉知道妈妈是对的，但还是忍不住小声争辩。
妈妈脸红了，“那是因为我实在弄不好炉子，而且还得照顾花园里的菜。但现在你们能用魔法解决炉子的问题，我当然就能尝试一些更好的新花样。”
“可我不想你太累。”帕萨莉说，担心又撒娇地挽住妈妈的胳膊，“你今天还去店里帮忙应酬了……”
“你忘记了吗？我三点多就回来了，到家之后，一直睡到快五点才醒来。我有大把时间休息呢。何况人偶能顶不少用。”
“好吧，如果你感到累，一定要停下来，好吗？”看着妈妈极力想帮忙的样子，帕萨莉只好妥协——假如坚决拒绝妈妈的照顾，不让她做任何事，恐怕她也会难过甚至焦虑，那样并不利于康复。
“放心吧，我没事。”妈妈笑着搂了她一下说，拉她在餐桌前坐下。
“说起来，那个名内尔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妈妈边微笑着把面包篮递给她边问，“我看他一直在看你。”
“也许吧，”帕萨莉不自在地说，赶紧喝了一口汤，又咬了一口面包。
“但是你不喜欢他，”妈妈狡黠地笑了，“我看出来了，所以弗利试探的时候，就帮你挡回去了。”
“弗利夫人？她试探什么了？”帕萨莉放下了手里的碗，瞪大了眼睛。
妈妈耸了下肩膀，“玛丽拉是个很精明的人，上学的时候就是那样。哪怕不清楚我们现在的状况，可一看你做的那些东西，她就知道如果你嫁到他们家，他们绝对不会吃亏。而且，纯血家族的家长们不会无缘无故对不熟悉的小辈表达善意和亲近。”
“真让人讨厌。”帕萨莉皱起了眉头。
“其实所有做父母的都会考虑这些——不希望子女找一个拖后腿的伴侣，以后过上辛苦日子。只不过纯血家族的家长还会在意家族利益——谁也不想自己传了好几代的财产被不如自家的外人占便宜。”
“好吧，所以，如果你的话，我是说，假如我会结婚，你也希望我找一个富有的人吗？”帕萨莉好奇地问，马上又强调，“当然，我还是只想跟你生活，并不想结婚。”
“我肯定不希望你找一个穷光蛋，”妈妈做了个鬼脸说，放下了叉子，“可财富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不是有责任心。事实上，如果一个人负责任，就不会让自己的家人饥贫交加。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一个品质。”
“那其他呢？”
“当然这个人还得聪明、讲道理和脾气好，”妈妈说，“遇到事情能有条理地解决问题，能不被情绪左右，心平气和地面对最糟的情况，而非急着把错误推到伴侣身上，怨天尤人。”
“好吧，我知道如果凭我的经历来看，这些话没什么说服力，但这些确实都是我跟你父亲结婚之后发现最需要从对方身上获得的东西——当然，也是他最缺乏的东西。不过，说句公道话，如果做个朋友或者仅仅只是谈恋爱，他是个不错且有趣的人，很有才华。”最后，妈妈冲她扬了扬眉毛，重新拿起了刀叉。
帕萨莉耸了耸肩，努力不去想果然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汤姆不适合做伴侣——或许他勉强符合妈妈说的前三个标准，但跟脾气好毫无关系。
“怎么了？你是在思考身边是否有合适的人吗？”妈妈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半开玩笑半期待地问。
“当然没有，我说过，我只想跟你住在一起。”帕萨莉立即否认，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哦，对了，家里还有其他吃的东西吗？我想给阿尔带一点，我猜他可能还没有吃饭。”
“我记得食品柜里还有火腿，面包，奶酪和腌菜，我可以给你们做几个三明治当夜宵，你准备几点回来？”妈妈说，“或许下次你可以邀请他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她说话的档口，客厅里亮起一阵绿光，伴随着轻微的嗖嗖声，她们知道，汤姆回来了——
果然，当她们伸头向客厅看去，正看见汤姆从炉子里边迈出来边抖动魔杖杖尖清理沾到身上和掉落在地毯上的炉灰。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因此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显得特别苍白和紧绷——一身黑色的夏季长袍，衣领扣到了喉咙口，露出来的脸和双手几乎毫无血色，神情冰冷，就好像刚刚完成了一件很麻烦且让人心烦的任务。
“工作怎么样，汤姆？我们给你留了饭，就在厨房。”妈妈站了起来，想去拿餐盘，被帕萨莉阻止。
“我去吧。”她看了眼汤姆的表情说。
“工作已经做完了。不用了，帕萨莉，我自己去就行。”汤姆把外套脱了下来，走到玄关处脱下衣服，换上鞋，随后径自去了厨房。
一分钟不到，他就端着餐盘加入了她们。
“汤很好喝，梅尔宾斯夫人。”汤姆首先喝了一勺汤，礼貌地对妈妈说。
“很高兴你喜欢，汤姆。”妈妈兴致勃勃地说，“下次我想尝试这道蒜泥烤虾。”
“可那道菜好像很麻烦。”帕萨莉立即有些心疼地说。
“一点都不麻烦，我可以慢慢学，反正有很多时间。家里有很多菜谱，都是我以前想学、买来之后又丢在脑后的，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妈妈说，“等学完这些，哪怕你们很忙，我也能帮上忙，确保我们的三餐仍能维持很丰盛的状态。”
“但如果你感到累了，就及时停下来，好吗？”帕萨莉马上说，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妈妈。
“我知道，不用担心。对了，听说普通人的战争也结束了，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妈妈试探性地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也瞥了一下拘谨且沉默用餐的汤姆。
帕萨莉望向了汤姆，发现他也看了过来。与此同时，他们都在对方脑中读到了同样的想法：由于很久没有去普通世界了，他们现在完全不清楚那里是什么情况。
当然，她之前跟阿尔法德幻影移形去了白金汉宫，又在房顶上走来走去，可那时并没有四处转转，因此对城市的状况一无所知。
注意到汤姆还在看她，她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大脑还连接在一起，立即掐断了思绪并在脑中解释：“那天米莉安直接跟杰特离开去了罗马尼亚，我心情很不好，他说要带我看一个新发现的好地方，结果到了地方我才发现是白金汉宫。不过我们只在那里呆了几分钟就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垂下了眼帘。
帕萨莉顿时有些后悔——她该在第二天送他去魔法部的路上主动把细节告诉他。可谁让她当时看到他不再计较，于是就把这个丢到了脑后。更何况，在她看来，回家的路上跟朋友花几分钟去别的地方转转是非常微不足道的，没必要把这些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何况他也没有告诉她每天都跟上司或者威夫特他们聊了什么。
此时，妈妈也发觉了他们的眼神交流，好奇地来回看他们，等他们的回答。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等再过两天去看看。假如一切都恢复了原状，我们就去逛一逛，好吗？”察觉到妈妈的关注，帕萨莉赶紧说，打住了思绪并忍住不去看汤姆，以免妈妈误会什么。不过，她还是尽力照顾到了汤姆的感受——他很可能没时间，她只能自己陪妈妈去，但这么说能让他对这件事有话语权和参与感。
汤姆没有说话，但帕萨莉能通过妈妈的神色猜到他的反应——他很可能点了点头。因为妈妈马上就期待地来回看他们，“那太好了！我想去皇家歌剧院看看，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恢复了正常演出……喜欢歌剧吗，汤姆？或者音乐会？芭蕾舞？”
“音乐会就很好，”他拘谨地说。
帕萨莉松了口气，可也明白他只是暂时同她达成了默契，不把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摆到妈妈面前，让妈妈心烦。但即便如此，她也已经觉得谢天谢地了——天知道如果妈妈知道他们闹别扭，又得操多少心。
于是，作为回报，她也赶忙又把话题扯回到魔法界，毕竟麻瓜音乐和文学不是汤姆擅长的部分，不能让他尴尬，“我记得魔法界也有一些著名的歌唱家和文学家，是吗？”
“当然，”妈妈说，分别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掠过了然和歉意，善解人意地对汤姆说，“或者我们也可以去听魔法界的音乐会，流行乐也不错，我听说最近有个歌手叫塞蒂娜－沃贝克……”
“我对音乐并不了解，您选择就好，”听妈妈这么说，汤姆立刻顺从地表示，“正好我可以学到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我认为，你可以都尝试一下，没必要非得顺从我们的喜好，”妈妈温和地对他说，“只不过在我看来，生命中有一些音乐是非常棒的事，能帮你疏解一些精神上的压力。”
汤姆没说话，只是垂下眼帘温顺地点了点头。
见妈妈正看着汤姆，帕萨莉也把目光转向了他，顿时不安又恼火起来——她见过他这种顺从的状态，之前邀请他来晨曦小屋时，他就是这样。这意味着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怪妈妈没有挑一个他擅长的话题吗？
还是说，他在因为她而迁怒妈妈？可她其实根本没义务把所有动向都和盘托出。别说他只是她的亲人和朋友，不是别的什么，即便他们之间真有超出这层关系的感情，她也不能这么惯着他——要知道，他也没把自己所有的事告诉她，不是吗？比如他想带着身边的一帮朋友在魔法界掀起类似革命的东西就没告诉她，是吧？
然而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无法自控地感到心软——看他刚才回来时的样子，似乎在魔法部加班并不开心，那还要因为这点小事让他更不高兴吗？她曾经保证过，要让他在晨曦小屋感到自在放松的，不是吗？这不过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或许等他想开之后，她再跟他重申他们没必要把一切行踪告知对方，让他知道他们该给对方留出足够的个人空间。
然而——
“萨莉，已经都快七点半了，你不是还要再去店里吗？”妈妈忽然想起来问，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帕萨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于是赶忙站起来收拾餐盘，但仍忍不住思考跟汤姆谈谈的事。
“不用管这些了，你快去准备三明治吧，”妈妈轻轻推了她的胳膊一下，随即回头问汤姆，“我记得食品柜里还有奶酪和腌菜，是吗，汤姆？”
汤姆看了帕萨莉一眼，点了点头，继而开始默默地收拾餐盘。
帕萨莉看了他一眼，越发不安起来——预感告诉她，他一定知道三明治是为阿尔法德准备的。因为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可妈妈已经往厨房去了，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准备这些，该过去帮忙——毕竟对她而言，做三明治只是挥一挥魔杖的事，可对于妈妈来说这麻烦得多——因此目前并不适合跟汤姆单独谈这些事。
然而，她放心不下汤姆。
“如果明天有时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皇家歌剧院看看吗？”她思考了几秒，决定邀请他明天一道出门走走，正好把这些事解释清楚。
但他没说话，而是一挥魔杖，让餐盘自己叠了起来，继而开始动手擦桌面。
帕萨莉看着他，又着急地瞥了妈妈所在的厨房一眼，但还是选择站着没动。
“……梅尔宾斯夫人和布莱克都在等着你，我想你最好动作快点，”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轻声说，“而不是在这里磨磨蹭蹭。”
“我知道，可你会跟我去吗？”帕萨莉但仍努力耐着性子问并小心措辞，“当然，你没时间的话就算了，我们可以换个时候……”
“……我可以帮你去看一眼，”终于，他直起腰慢慢说，还是没看她，而是伸出魔杖一挑，让碗盘悬浮起来排着队往厨房飘去，“如果你很忙，又真在意这件事的话。”
“但我不仅是为了妈妈……我们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她匆匆瞥了厨房一眼，见妈妈还在那里，忍不住快步上前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同时不自觉伸手拉住他另一只手。
他抬起眼凝视她，没有说话。
帕萨莉回望他，突然住了嘴，然后迅速收回手。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和举动有多暧昧，她涨红了脸，后背和掌心开始迅速冒出汗来。但她强迫自己站在了原地，眼神也没有退缩——他还没给她答复，事情并没有解决。
“……你确定自己抽得出时间？”他看着她，目光也没有离开，语气冷淡，但紧绷疏远的神情松弛了一些。
“当然。”她装作自然地说，努力忽略自己仍然发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