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哪怕面上情绪激动，目光炽热，可眸中深处却是截然相反的平淡，甚至是死寂。李建卓能够轻易辨认出来，因为昔年他曾见过那人渴望一展宏图的如炬目光。
身为宠妃之子的李建卓深知自己离那个位置还差得很远。他生母虽然受宠，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天子为了制衡皇后谢氏。而李明德身后不仅有谢氏这一望族支持，更有姚安青、宋赫奕等天子心腹支持，远比自己要有优势。要想更进一步，他就需要拉拢寒门士族，结交更多的能人异士。
莫问之就是其一。原本李建卓结交他只因为他是最年轻的吏部侍郎，得天子赏识，前途无量。但和他交往愈来愈深后，李建卓也被胸怀青云之志的莫问之打动。每每和他谈到治国之策、利民之计时，莫问之眼中总是有光，就连李建卓也感觉热血沸腾。莫问之是怎样的人，李建卓最是清楚。
也因此，这么多年来李建卓一直为当年谋反案袖手旁观，最后导致莫问之疯癫而终日愧疚煎熬。
天子登上玉阙后的第一桩谋逆案可谓是震惊朝野，这其中不仅有前朝余孽，还涉及本朝重臣之子，所有人都对处置结果翘首以盼。李建卓记得当初还是皇子的自己被天子叫去帮助姚安青、宋赫奕断案，连续熬了十余日的通宵，终于在永昌三年亥月某日的早朝前整理完所有证据。
随着旭日东升，金子似的光辉一点点将大殿铺满，陈子仪、傅沉、莫问之三人作为谋反案的主谋跪在中央，等待最终的审判。阳光投照在他们的背面，三人的面前留下一小片阴影。
姚安青在殿中朗声念道他们的罪行，末了给出重臣审议的结果：“诸谋反者皆斩，父子年十六以上皆，十五岁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男夫年八十及笃疾、妇人年六十及废疾者并免；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不限籍之同异。”
随着姚安青话落，莫问之立起身子，脖子上的青筋突起，激动地为自己辩护道：“陛下，臣等绝无行谋逆之事啊！迁新都，改漕运，这都是利民之计，怎么会是谋反呢！？”
“住口！大殿之上怎容尔在这放肆！迁新都，改漕运，哪一项不是劳民伤财？如今西州尚未收复，夏国在一旁虎视眈眈，要真如尔等计策，户部不出半年就拿不出银子了！这可不遂了尔等妄图复兴前朝逆贼的愿？”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宋赫奕微微侧过身，驳斥莫问之，唾沫横飞道：“既是没有二心，尔何不问问身旁的郎君，为何要改名换姓？”
准备好了驳论的莫问之听到后半句像一下子断了气，哑口无言。天子重用贤良，无论是前朝旧臣，还是寒门庶子，凡有才华者，都能得到赏识。陈子仪改名换姓之举在天子面前实在显得多余，他私下问陈子仪为何要改名，却始终得不到回答。
大殿再次陷入寂静之中。但李建卓笃定，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天子，揣摩圣人的旨意。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天子叹道：“傅修追随朕多年，朕知其绝不会有异心。加之当年攻下闻州，傅修功不可没，便只罚傅沉徙至岭南吧。然子不教父之过，傅修死后，不得入太庙。其余人不变。”
得知自己的罪行不用累及族人丢失性命，傅沉似解脱般闭上双眼，额头重重磕在石砖上，叩谢天子的恩德。同时，李建卓也感受到有道殷切的目光紧紧锁在自己的背后。他犹豫一番，还是开口道：“陛下......吏部侍郎莫问之也是如傅沉般误信逆贼的谎话，不若同傅沉一样，也只罚他徙至岭南。”
立在一旁的姚安青眼神凌厉，冷哼一声，话中有话道：“听闻四皇子和莫问之素有交情，想必对莫问之被陈子仪诓骗的前因后果都很是了解。既早知莫问之被骗，为何不向陛下禀明？”
姚安青对李建卓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但这能离间天子和李建卓，为李明德铺路，何乐而不为呢？
李建卓哪里不明白姚安青的意思，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着急忙慌地解释，将自己与莫问之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道：“陛下明鉴，儿臣与此等包藏祸心之徒绝无瓜葛。平日莫问之所为也看不出是危害社稷的逆贼啊，儿臣，儿臣也是被骗了。”
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静静注视着李建卓，平常和善的杏眼如今像鹰隼的眼睛透着寒光，等待他露出更多破绽就一击毙命。李建卓光被盯着就出了一身冷汗，当他腿软到快要跪下时，天子收回了眼神，看似不经意道：“罢了，莫问之同傅沉一样，徙至岭南吧。下朝。”
谋逆案在天子的只言片语中尘埃落定。李建卓目送天子离开大殿后，方才将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他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却正正撞上莫问之看向他的目光，眸中满是失望。李建卓往左右瞟了一下，怕有人发现他和莫问之交谈，向莫问之的方向迈了一步，欲言又止。李建卓的反应更加刺痛莫问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不再看李建卓。
李建卓收回脚步，阔步走出大殿。下一次他再听到莫问之相关的消息，就是莫问之得了失心疯，虽免了徙刑，但也被逐出召南，再不得为官。
认出莫问之后，李建卓想起还在一旁的萧彧，暗道不好，霍地站起来，指着地上的莫问之，对着身边的管事佯装发怒：“还不快将他拖下去拘着！等会儿本王亲自审问！”
管事迅速应道：“喏。”然后对押着莫问之的奴仆低声呵斥道：“还不快带去柴房，省得污了贵人的眼睛。”他快步上前，领着奴仆向外走去。
萧彧身为萧氏少主，自然是个人精，不等李建卓开口，便主动请辞道：“天色将晚，某不便再叨扰王爷，改日再与王爷下棋。”
此举正合李建卓意。他故意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挽留萧彧道：“这......萧彧怎么不再坐坐？切莫被这些人坏了心情啊！”
“某自沂州来召南后，王爷对某照拂颇多。某怎会因这些事坏了兴致？”萧彧眼角低垂，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改日再来王府叨扰，还望王爷不要嫌弃。王爷不必相送。”
李建卓还想再客套一番，可萧彧向他作揖告别后，却直接摇着羽扇离开了，走得很是干脆。李建卓负手站在原地沉思一番后，还是对萧彧不放心，挥了挥手，命心腹跟踪萧彧，防止萧彧在府中撞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接着他又在听雨轩喝完一盏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向他的书房。
原先在听雨轩外蹲守的晨风见状，悄无声息地离开花苑，跟着李建卓到他的书房附近。李建卓的书房旁有许多暗卫看守，晨风不能太过靠近，只得在远处的树上躲着，待莫问之命悬一线之际才能救他。贵主说过了，莫问之现在还不能死，就算死，也要把他知道的东西都撬出来。
此刻李建卓推开书房虚掩的门扉，将身边的人赶出房中，紧紧合上门后，才对着跪在地上的人问道：“思谦，是你吗？”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李建卓笃信此人就是莫问之，几乎是肯定地说出这话。
莫问之听到李建卓的话，两行热泪落了下来，似两条河流淌过起伏的山川，最终汇合，消失在了衣襟之中。他像找不到家的稚童终于找到皈依处，嚎啕道：“怀英，是我，我是思谦呐。”莫问之还预备说些什么，可惜咽过炭的嗓子让他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啊啊”声。
哪怕心中早有定论，哪怕这些年他一直派人盯着莫家人，哪怕来之前他做了再多的预想，但在听到莫问之亲口承认时，李建卓整个人还是怔住了。待李建卓反应过来后，他扑上前去，将莫问之扶起来，把他按到一旁坐着。
李建卓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半是唏嘘半是心疼道：“思谦，你，你怎么成了这样？我记得当年未判你受此等刑罚的。”
提到当年，莫问之的眸子暗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王爷，我怎能让那李明德登上九五之位？我是来帮你的啊，王爷！”
原本还百感交集的李建卓，听后像桶冷水浇在他头上，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往左右看了看，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真痴了吗？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你帮我？我看你是想我帮你重查谋逆案吧！”
他对莫问之是愧疚，但那可怜的愧疚不足以支撑他放弃自己的皇位。李建卓可以放弃莫问之一次，就可以放弃莫问之无数次。
莫问之摸了摸自己的脸，字字恳切道：“王爷，如今我这副相貌连坊市都不能去，何况朝堂？他人只会当莫问之如陈子仪、傅沉之流一样死了。我自毁音容，不求功名，就是为了只留在府中，替王爷效犬马之劳啊！”
李建卓俯视莫问之，细细端详他的脸，上面布满了可怕的疤痕，像肌肤上长出虬节的树根，有些没处理好的伤口还有脓，粉白相间，盯久了让人反胃。
破相难登朝堂......呵，这也是那些迂腐老臣对他的评价。
李建卓叹了口气，拍了拍莫问之的肩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留在王府吧。日后......日后本王定不会亏待你的。”
得到李建卓的许诺，莫问之利落地离开座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首道：“某以后定誓死效忠王爷，万事以王爷为先。”
在李建卓看不到的地方，莫问之的双眸冷得可怕，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若真心将他视作好友，怎会在危急关头撇清和他的关系？怎会派人监视他莫家过十余年的苦日子无动于衷？就连刚刚估计也只想用金钱将他打发了，还不是他戳中其痛处，才能留在王府。
莫问之是怎样的人，李建卓最是清楚。同样，李建卓是怎样的人，莫问之最清楚。燕王鼻翼侧有痣，被老臣视作破相，不愿支持他。这是李建卓的心病。
身为宠妃之子的李建卓深知自己离那个位置还差得很远。他生母虽然受宠，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天子为了制衡皇后谢氏。而李明德身后不仅有谢氏这一望族支持，更有姚安青、宋赫奕等天子心腹支持，远比自己要有优势。要想更进一步，他就需要拉拢寒门士族，结交更多的能人异士。
莫问之就是其一。原本李建卓结交他只因为他是最年轻的吏部侍郎，得天子赏识，前途无量。但和他交往愈来愈深后，李建卓也被胸怀青云之志的莫问之打动。每每和他谈到治国之策、利民之计时，莫问之眼中总是有光，就连李建卓也感觉热血沸腾。莫问之是怎样的人，李建卓最是清楚。
也因此，这么多年来李建卓一直为当年谋反案袖手旁观，最后导致莫问之疯癫而终日愧疚煎熬。
天子登上玉阙后的第一桩谋逆案可谓是震惊朝野，这其中不仅有前朝余孽，还涉及本朝重臣之子，所有人都对处置结果翘首以盼。李建卓记得当初还是皇子的自己被天子叫去帮助姚安青、宋赫奕断案，连续熬了十余日的通宵，终于在永昌三年亥月某日的早朝前整理完所有证据。
随着旭日东升，金子似的光辉一点点将大殿铺满，陈子仪、傅沉、莫问之三人作为谋反案的主谋跪在中央，等待最终的审判。阳光投照在他们的背面，三人的面前留下一小片阴影。
姚安青在殿中朗声念道他们的罪行，末了给出重臣审议的结果：“诸谋反者皆斩，父子年十六以上皆，十五岁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男夫年八十及笃疾、妇人年六十及废疾者并免；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不限籍之同异。”
随着姚安青话落，莫问之立起身子，脖子上的青筋突起，激动地为自己辩护道：“陛下，臣等绝无行谋逆之事啊！迁新都，改漕运，这都是利民之计，怎么会是谋反呢！？”
“住口！大殿之上怎容尔在这放肆！迁新都，改漕运，哪一项不是劳民伤财？如今西州尚未收复，夏国在一旁虎视眈眈，要真如尔等计策，户部不出半年就拿不出银子了！这可不遂了尔等妄图复兴前朝逆贼的愿？”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宋赫奕微微侧过身，驳斥莫问之，唾沫横飞道：“既是没有二心，尔何不问问身旁的郎君，为何要改名换姓？”
准备好了驳论的莫问之听到后半句像一下子断了气，哑口无言。天子重用贤良，无论是前朝旧臣，还是寒门庶子，凡有才华者，都能得到赏识。陈子仪改名换姓之举在天子面前实在显得多余，他私下问陈子仪为何要改名，却始终得不到回答。
大殿再次陷入寂静之中。但李建卓笃定，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天子，揣摩圣人的旨意。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天子叹道：“傅修追随朕多年，朕知其绝不会有异心。加之当年攻下闻州，傅修功不可没，便只罚傅沉徙至岭南吧。然子不教父之过，傅修死后，不得入太庙。其余人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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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一旁的姚安青眼神凌厉，冷哼一声，话中有话道：“听闻四皇子和莫问之素有交情，想必对莫问之被陈子仪诓骗的前因后果都很是了解。既早知莫问之被骗，为何不向陛下禀明？”
姚安青对李建卓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但这能离间天子和李建卓，为李明德铺路，何乐而不为呢？
李建卓哪里不明白姚安青的意思，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着急忙慌地解释，将自己与莫问之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道：“陛下明鉴，儿臣与此等包藏祸心之徒绝无瓜葛。平日莫问之所为也看不出是危害社稷的逆贼啊，儿臣，儿臣也是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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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逆案在天子的只言片语中尘埃落定。李建卓目送天子离开大殿后，方才将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他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却正正撞上莫问之看向他的目光，眸中满是失望。李建卓往左右瞟了一下，怕有人发现他和莫问之交谈，向莫问之的方向迈了一步，欲言又止。李建卓的反应更加刺痛莫问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不再看李建卓。
李建卓收回脚步，阔步走出大殿。下一次他再听到莫问之相关的消息，就是莫问之得了失心疯，虽免了徙刑，但也被逐出召南，再不得为官。
认出莫问之后，李建卓想起还在一旁的萧彧，暗道不好，霍地站起来，指着地上的莫问之，对着身边的管事佯装发怒：“还不快将他拖下去拘着！等会儿本王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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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彧身为萧氏少主，自然是个人精，不等李建卓开口，便主动请辞道：“天色将晚，某不便再叨扰王爷，改日再与王爷下棋。”
此举正合李建卓意。他故意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挽留萧彧道：“这......萧彧怎么不再坐坐？切莫被这些人坏了心情啊！”
“某自沂州来召南后，王爷对某照拂颇多。某怎会因这些事坏了兴致？”萧彧眼角低垂，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改日再来王府叨扰，还望王爷不要嫌弃。王爷不必相送。”
李建卓还想再客套一番，可萧彧向他作揖告别后，却直接摇着羽扇离开了，走得很是干脆。李建卓负手站在原地沉思一番后，还是对萧彧不放心，挥了挥手，命心腹跟踪萧彧，防止萧彧在府中撞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接着他又在听雨轩喝完一盏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向他的书房。
原先在听雨轩外蹲守的晨风见状，悄无声息地离开花苑，跟着李建卓到他的书房附近。李建卓的书房旁有许多暗卫看守，晨风不能太过靠近，只得在远处的树上躲着，待莫问之命悬一线之际才能救他。贵主说过了，莫问之现在还不能死，就算死，也要把他知道的东西都撬出来。
此刻李建卓推开书房虚掩的门扉，将身边的人赶出房中，紧紧合上门后，才对着跪在地上的人问道：“思谦，是你吗？”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李建卓笃信此人就是莫问之，几乎是肯定地说出这话。
莫问之听到李建卓的话，两行热泪落了下来，似两条河流淌过起伏的山川，最终汇合，消失在了衣襟之中。他像找不到家的稚童终于找到皈依处，嚎啕道：“怀英，是我，我是思谦呐。”莫问之还预备说些什么，可惜咽过炭的嗓子让他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啊啊”声。
哪怕心中早有定论，哪怕这些年他一直派人盯着莫家人，哪怕来之前他做了再多的预想，但在听到莫问之亲口承认时，李建卓整个人还是怔住了。待李建卓反应过来后，他扑上前去，将莫问之扶起来，把他按到一旁坐着。
李建卓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半是唏嘘半是心疼道：“思谦，你，你怎么成了这样？我记得当年未判你受此等刑罚的。”
提到当年，莫问之的眸子暗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王爷，我怎能让那李明德登上九五之位？我是来帮你的啊，王爷！”
原本还百感交集的李建卓，听后像桶冷水浇在他头上，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往左右看了看，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真痴了吗？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你帮我？我看你是想我帮你重查谋逆案吧！”
他对莫问之是愧疚，但那可怜的愧疚不足以支撑他放弃自己的皇位。李建卓可以放弃莫问之一次，就可以放弃莫问之无数次。
莫问之摸了摸自己的脸，字字恳切道：“王爷，如今我这副相貌连坊市都不能去，何况朝堂？他人只会当莫问之如陈子仪、傅沉之流一样死了。我自毁音容，不求功名，就是为了只留在府中，替王爷效犬马之劳啊！”
李建卓俯视莫问之，细细端详他的脸，上面布满了可怕的疤痕，像肌肤上长出虬节的树根，有些没处理好的伤口还有脓，粉白相间，盯久了让人反胃。
破相难登朝堂......呵，这也是那些迂腐老臣对他的评价。
李建卓叹了口气，拍了拍莫问之的肩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留在王府吧。日后......日后本王定不会亏待你的。”
得到李建卓的许诺，莫问之利落地离开座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首道：“某以后定誓死效忠王爷，万事以王爷为先。”
在李建卓看不到的地方，莫问之的双眸冷得可怕，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若真心将他视作好友，怎会在危急关头撇清和他的关系？怎会派人监视他莫家过十余年的苦日子无动于衷？就连刚刚估计也只想用金钱将他打发了，还不是他戳中其痛处，才能留在王府。
莫问之是怎样的人，李建卓最是清楚。同样，李建卓是怎样的人，莫问之最清楚。燕王鼻翼侧有痣，被老臣视作破相，不愿支持他。这是李建卓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