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既然母亲大人主动提出,那些耽搁的家族事务也该交还给您,我等会儿就和布鲁斯说一声。”既然她事不够我只好帮忙多找点,省得她每天乐哈哈折腾我。

    “不不不!”

    女人扶着头开始倒抽气:“嘶、我头又开始晕了……”

    忽然嗅到一股甜美的气息。

    嘴角的弧度消失,眼神冷漠地转向不远处的角落。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女人眼睛一亮,显然也闻到这股令人期待的气味,头也不晕了,对我招招手,“Rido,快和我一起去看看,闻起来香香甜甜的,说不定能吃到小蛋糕。”

    “奇怪,怎么就没有。”

    女人视线扫了一圈落在衣着灰扑扑的少年身上,他看起来仅有十七八岁,相貌清秀,身材纤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见到我们神色,少年仓惶将手藏到身后,地上滴了几滴未干的血,散发着难以忽略的香气。

    “我闻到了一阵香味,是你藏了什么?”女人脸上带着感兴趣的笑容。

    少年的脸更白了,声线颤抖:“没…… 没有……”

    城堡里养了不少人类,一部分专门做为血仆供血精细饲养着,为城堡做着简单的工作,另一部分则成为白天打理粗重的活计仆役和巡查守卫。

    我简单观察了一眼,从带有色差的皮肤,粗糙的手掌和身上略重的土腥味判断,眼前的少年显然属于后者。

    女人也看到了地上的血滴,惊讶:“你受伤了啊,要不先包扎一下?流那么多血伤口应该很深,还是先处理伤口比较好,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抱、抱歉…… 我这就止血。”

    少年呆了一秒,手忙脚乱翻找身上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找到,脸上快要哭出来似的。

    最后还是女人递出一条手帕,语气柔和:“这是干净的,拿去用吧。”

    少年期期艾艾接过,低下发红的脸,给自己止了血:“谢谢您。”

    “在伤口愈合前,你暂时只用负责给花修枝浇水,就说是我的意思。你伤的是左手,应该不妨碍右手做事。”

    我神情冷淡:“不要再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你该听懂了吧。”

    “是,大人。”

    少年低低垂下头:“我这就离开。”

    等人一离开。

    “Rido。” 女人不赞同地皱起眉头,习惯性拿出与人友善那一套,“好歹人家在这里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好能体恤一些。”

    我毫不在乎。

    指了指拦腰折断的名贵花藤:“我以为自己足够体恤了,以往这种情况出现失误是要丢掉工作的。而我保留了他的工作,还减轻了他的负担,他该谢我才对。”

    “这么严重,这株藤很珍贵吗?”女人弯下腰在折断的藤上摸了又摸。

    “有的是人想要这份工作,珍贵的是和城堡的主人见面的机会,人类在这个世上活得还是很辛苦的,有机会当然要拼命抓住。”我将头上的花环轻轻放到断裂处。

    “你懂的还挺多的呀。”

    “提到城堡主人,难道说我还有一个丈夫?说来你爸爸去哪儿了?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他?”她试探性问。

    鬼知道你丈夫是谁。

    心里吐槽一句。

    我回答得直白:“没有那么一号人,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女人难掩兴奋地捂住嘴,声线克制不住上扬:“抱歉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到底叫什么啊。”

    这个问题——

    我仔细想了想,发现并没有在脑海里搜索到相关答案。

    “不知道。”

    女人无语:“你怎么连你妈叫什么都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直呼生母的名字,何况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她的名字又不是让我叫的。

    我意有所指瞟向她。

    “母上大人自己还不是忘得一干二净。”

    “失忆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嘛。”

    她一脸心虚地打哈哈。

    熬了两天我就受不了地锁了门。

    并且吩咐侍女挡在走廊。

    如果不是担心会出幺蛾子,我早躺进安心又舒适的漆黑小空间里睡个十年八年,血族成长期短暂,一觉醒来就是全盛时期,很多事做起来也能方便很多。

    睡了两天醒来就发现女人的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那天在花园见到的少年。

    “Rido,这是阿伦,上次你见过的。”据说他们在我不在的时候相处得很愉快,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拉着身后的少年向我介绍。

    局促不安的少年不敢抬头:“…… 李土大人。”

    我无视了他,兀自找了位置坐下,表现得极其冷淡,女人没说我什么,出言好生安慰了阿伦几句。

    不自觉微微蹙起眉头。

    忽然发现自己很讨厌那张脸用陌生的温柔表情面对其他人。

    陌生的表情、恶心的作态……

    眼角微垂,心中感到索然无味。

    —— 稍微有点怀念我那被鸠占鹊巢的没用母亲了。

    她提供的那点乐子已经无法再满足我,看在她曾给我带来欢乐的份上,我不打算做得太狠。玩弄人心于我并非难事,她的心越是动摇,灵魂越是不稳,也越容易驱赶出这具不属于她的躯壳。

    “把我的颜料和画板拿来。”内心下了决定,心情恢复轻松的我不再分出心神,笑吟吟偏头吩咐侍女取来消遣的东西。

    “是。”

    前些日子她吃过教训,提前安排的食物大多进了少年的口中,两人说说笑笑好不愉快。房门敲了两下,得到允许,布鲁斯微笑托着一杯甘甜诱人的“饮料”进来。

    依次向女人和我打了声招呼。

    “夫人、李土大人,日安。”

    “这是为您准备的饮料,我想您是时候进补了。”他将盛放温热的血红色液体的杯子稳稳放在两人中间,温声诚恳说道。

    女人一如既往有礼地道谢。

    阿伦的神态在看到那杯饮料的那一刻就变了,笑意也变得勉强—— 对于血族甜美诱人的“饮料”,在人类的感官中可不是好的体验。

    女人不明所以,一脸担忧:“阿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阿伦垂下眸极力隐藏着面上恐惧:“没、没事。”

    女人杯子往前递了递,关心说:“这饮料还是很好喝的,你要来一杯吗?”

    布鲁斯笑容加深,尤为客气:“如果阿伦先生想要尝试,我马上准备。”他不忘体贴地问看戏的我,笑容真切许多,“李土大人是否也来一杯?”

    我愉快笑着拒绝:“不用给我准备。”

    阿伦脸色难看偏头,不自觉视线躲闪,手指无意间蜷缩:“对不起,还是不用了,谢谢夫人的关心,我想这饮料…… 喝不惯。”

    “啊,确实有些人不爱喝甜的……”

    女人不无遗憾:“好吧,真可惜。”喝完最后一口满足地喟叹。

    看着这一幕。

    红蓝异瞳飞快闪过一抹恶劣的趣意。

    新鲜的戏码不常有,当主人公自己一步一步亲手揭开真相,当下意识忽略的细节连缀成荒谬的现实——

    我的这位“母亲大人”又会怎么做呢?

    ……

    七天的时间,足够让女人从无忧无虑的幻梦中抽身回到现实。

    她终于对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体渐渐感到害怕,时常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几度将惊惶忐忑的目光落到身边的人身上。

    —— 当幻梦不再是幻梦,当你发现自己成了披着漂亮皮囊的不死生物,这于你究竟是天降馅饼,还是一场噩梦?

    她并不高明的窥伺使得布鲁斯为此私下找医生交谈了好几次。

    “这几天夫人明显在躲着我们。夫人身边都是值得信任的旧仆,除了那个叫阿伦的人类仆役。可若是失去了解闷的小玩意儿,夫人恐怕会不高兴。”布鲁斯口中的小小抱怨带着纵容,温和依旧的声音透着不将生命放在眼里的漠视。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真让人伤心啊。”似真半假叹了口气,管家看向坐在皮质扶椅上悠哉晃着脚的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母子相处时光被外人占据,我真为李土大人您感到可惜呢……”

    眼眸微转。

    我懒懒瞥了他一眼。

    “你这老家伙还真容易情感过剩,那个仆役只是一个孱弱普通的人类,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此投注精力。想动手就自己去做,别来撺掇我。”

    拥有西方轮廓,金发碧眼青年样貌的管家假惺惺用白手绢抹抹眼角:“真无情啊,不过看到李土大人如今成长得如您的母亲一样稳重可靠,我实在太开心了。”

    玩笑几句,他收敛笑意转而正色。

    “昨天又收到元老院的信件,这次不好再拖延了。虽然血族与人类已经签订了停战协议,战后血族内部还有部分尚未落定的利益划分,事关家族利益,其他几位纯血之君决定出席,以现在这种情况恐怕需要您出面。”

    其他血族在女人面前表现得人畜无害,也不过是忌惮王族纯血种的力量,处于幼生期的我的尚且年幼,发挥出的能力有限。

    人类和血族敌对了这么久,其他血族也不是吃素的,难保不会有人浑水摸鱼—— 逐利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一旦有人发现生母“失忆”,又要多生事端。

    “啊~~~~~”

    慵懒往后靠去。

    靠在华丽的皮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我拖着腔调埋怨:“母亲大人真不像话,居然把这种跟啰嗦老头子们扯皮子的麻烦事扔给我就撒手不管。”抱怨归抱怨,倒也没有拒绝。

    管家会意微笑:“李土大人放心,我到时会随行侍奉。”

    “好吧好吧。”

    嘴边绽开天真烂漫的笑容。

    “那就去看看吧,有意思的话…… 我就多玩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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