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类的视野清晰出现在脑海。

    依然是让人看得有些微恼火的场景。

    一起出逃的少年虚弱无力躺在床上。

    女人尽心竭力照顾着少年,眼中满含忧切和自责,即使穿着质地粗劣的布裙也不掩惊心动魄的美貌,发红的眼角和眼中的水光让她多了份脆弱的美感。

    视线在她眼眸划过,冷漠地落到不省人事的少年脸上。

    —— 我真讨厌他们。

    既讨厌让这张脸露出这种脆弱表情的这个女人,也讨厌非要挤在她身边的碍事家伙,还讨厌故意纵容这场闹剧的玖兰莉绪。

    有太多机会了……

    她大可以趁机压制住外来的灵魂。

    碍眼。

    说到底我似乎也没必要太在意这些,果然还是不喜欢头上有人压着。不过既然是她的“游戏”,就等着看我那位母亲大人的笑话好了。

    眼中云销雨霁。

    弯了弯眼眸,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要母亲大人安安分分体验人生,别让自己的任性影响到我的计划就没关系了吧?不然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不论是武力还是智慧。

    自身的强大才是生存的根本。

    我应该思考如何愉悦地过完一生,而不是为了不必要的小情绪别扭。

    安尼瓦尔需要各方面的人才,我也需要效忠于我的属下,玖兰城堡的那些人再怎么听话,他们的主人还是玖兰莉绪,驯服他们需要时间。

    冷静思考片刻,我在羊皮纸上勾勾画画。

    长达百年的种族战争给人类和血族的资源消耗大过利益,想要将经济恢复到战前水平最快也要五到十年,还要考虑到内外忧患。

    捏捏自己软软的下巴肉,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让我再带领一族打仗太麻烦也太费事了,我可是和平主义者啊。

    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当我强大起来,他们自然不敢来触我的眉头。

    安妮瓦尔虽说地理位置靠海,实际上离东边的海岸还有一段距离,被一个名叫帕罗的小国挡着,起伏的茂顿山脉是天然的分界线,死在战场的上任领主曾允许领民在山脚耕种,靠着收获的庄稼还能勉强过活。

    东北面与人类国境接壤,另外两面正对地形复杂难以开垦的地带,自北向南分别跨越了砂石遍布的荒原、群山包围隐秘的盐湖、以及阴森潮湿,遍布各种类型的危险沼泽为屏障。城里的居民实在饿得受不了会去那里找找隐藏在草丛砂岩地的蜥蜴和昆虫补身。

    它本是波洛王国国土的一部分,如今和周边的地域划归成了我的个人所有物。

    荒原之所以是荒原是因为无人开垦,无力开垦。

    世情是所有的土地公认都是贵族的财产,动了一草一木都可能遭受重罚,更何况是在那些贵族的领土上耕种。

    轻则要罚走一大笔钱,重则在众目睽睽下吊死在刑架上,要不就是失去自由,卖身奴隶还债,一辈子见不到自由为主人工作到死。

    因为跨纬度广,这里形成了既有连绵的沙漠岩山,也有物种丰富的水沼的奇特地貌,只是凭此时的人力一时难以征服这片神秘危险的土地。

    手指间的钢笔悠悠转了一小圈。

    安尼瓦尔那边冷处理了一个月,时机也差不多了。

    从人类国度划归到血族手中,人们由之而生的不安和恐惧,足够给那些企图抢夺势力的人酝酿实现野心的时间,我会将那些反对者连根拔除。

    接下来是杀是拉拢就看他们表现如何……

    桌上柔软的小窝两枚蛋调皮地晃动,里面传来细微的裂响吸引了我的目光—— 式神即将诞生。

    真正的式神卵破卵而出只需一瞬间,而普通鸟蛋花费的时间更长,耐心等待了半个小时,我得到了两只湿漉漉的、与我血脉相连、尚未睁开眼的雏鸟。

    鸟儿甫一破壳叽叽喳喳,小脑袋依偎地蹭蹭靠近的手,亲昵地用喙啄了啄指腹。他们并非普通鸟类,成长期较其他鸟儿更短暂。

    我开始去哪里都带着两只雏鸟。亲自打了豆粉、熟蛋黄、青菜叶、肉糜调成糊状,加了滴我的血用小勺悉心哺育。

    感到无聊就到病患伊恩面前晃悠。

    此人嘴硬且头铁,每每见我必嘲讽一句,自己躺尸不能动弹,看到我怀里嗷嗷待哺与他并无不同的两只雏鸟,冷笑:“你们这种冷血怪物也学起人类养宠物不成?这两只小点心恐怕还不够你一口吞。”

    式神鸟儿们刚得到载体,听不懂这个世界的语言,却能感知到男人声音中的情绪,情绪激动地伸长脖子朝恶意源头凶巴巴啼鸣。

    绒毛稀疏的肉粉身子却着实没什么震慑力。

    摸了摸菊一和纹次郎的小脑袋,我翘着二郎腿:“伊恩先生真是个单纯好懂的人类,对我发火可没有好处。”

    “我确实没想把你怎么样,但至少也顾及一下这里其他人的性命吧~ ”换了副‘孺子不可教’的面孔摇头叹气。

    我捧起两只肉墩墩的小雏鸟怼到只有上半身可以动的伊恩上方,和他的脸近在咫尺,“真受不了你们这些物种歧视的家伙,这么可怜可爱的鸟儿们难道就不能是我珍爱的家人吗?”

    两坨鸟屎很有灵性地降落在伊恩眼皮,木乃伊伊恩额角青筋突突:“该死!你最好祈祷以后别落在我手上!”

    单手抱着鸟窝,我拍西瓜似的拍拍他缠满纱布的腹部:“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伊恩先生的肚量还真小。”

    “我去喂我的鸟儿了,希望下次对话伊恩先生能表现得聪明点。”

    鸟窝里的小雏鸟激动地扇动肉翅,叽喳乱叫,像是在不舍告别。

    才两天过去,纹次郎和菊一就已经羽翼丰满能飞能跳,还能操着滑稽的粗嗓断断续续说上几句我教的这个世界的通用语。

    “主人…… 主人……”

    “树枝来了!”

    两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殷勤地衔几根小树枝飞回来,一左一右立在窗框,圆溜溜的豆眼期待地看我。

    我打了个响指:“很好,你们已经学会了飞行,下一个目标:学会搭窝。”

    乌鸦们扑腾翅膀重复我的话,一跳一跳在桌子上衔起小树枝,好似没有头脑快乐地继续忙碌起来:“搭窝搭窝!”

    兴致来了就将小树枝扔出去,两道迅猛的风从面前刮过卷回,树枝就重新回到我的指尖,面前栖着两只双眼晶亮的乌鸦。

    “还要!再来再来!”

    —— 他们喜欢这种互动游戏。

    店主父子看了十分惊奇:“好聪明的乌鸦,还能说人话。”

    我收下夸奖:“当然,毕竟是我养的。”

    透明人伊恩发出冷哼。

    经过几日调养,他已经能下地,总喜欢用看罪犯一样冷冰冰盯着我,纹次郎告诉我他私下还偷偷寄了封信出去,估计是请援兵去了。

    小傻瓜,那些重要人物怎么可能主动打破得来不易的和平协定呢?就算来也是没有头脑的鲁莽之人,我只要在人类权贵面前提一提,不用自己动手那些人类的高层自己就会解决掉这些破坏两组和平的“叛逆”。

    我同情地想。

    难得带菊一和纹次郎一起出门遛弯,两只小乌鸦快乐地在天空盘旋。

    纹次郎哼起自己编的调子:“Rido、Rido,Rido sama~~”

    菊一也跟着一起晃悠小脑袋哼唱:“Rido、Rido~ Rido Rido Rido sama~~”

    小皮鞋在路面轻快地走过,我旋动肩上的黑伞,张开的黑伞阴影下,漂亮的红蓝双眸愉悦地弯起,卷翘的发尾随着不成曲的小调在空中律动,整个人像盛开在阳光下的夜之花。

    空气里洋溢快乐温馨的氛围,然而有个人始终是绝缘体一样的存在,不远不近跟在我们身后,凶神恶煞的冷脸吓走一干想要接近我们的人。

    与其担心我们受伤害,不如说他更担心有下一个人死在我面前。

    瞧——

    免费的傻瓜驱赶器这不就到手了?

    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贫民窟与平民居住区的交界,我眯起眼,停住步伐。菊一和纹次郎转了转鸟头,以为我是洁癖发作,主动揽起探路的任务。

    两只乌鸦振翅一飞很快不见踪影。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你又想做什么?”回忆起糟糕的相遇,伊恩握紧匕首—— 他的银枪子弹已经成了我闲暇把玩的玩具,留给他的只有老店主好心借我们用来防身的匕首。

    我:“这么紧张干嘛?我就不能做些好人好事?”

    身为儿子,怎么可能真的对自己愚蠢的母亲放任不管呢,说起来…… 真想看一看我的那位“母亲大人”在这里看到我时的表情。

    若有所感。

    看向纹次郎菊一离开的方向,我像个小大人叹口气:“先解救那可怜的两个小东西吧,趁他们没被拔光羽毛下锅前。”

    伊恩讽笑:“这就是非人异类的惺惺相惜?”

    伊恩猛地撞到墙上,哇的吐出一口血。物种歧视的话我从他嘴里听得快起茧子,该不会他真以为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吧?

    他咽了咽,嘴里吐出血沫。

    踩着小皮靴越过靠在墙上的伊恩:“想跟就快点跟上来吧,如果看到了让我生气的画面,动起手来可不会留情。”

    他们虽拥有我的血,充其量只是两只速度快、活得久、脑子刚发育好的乌鸦小宝宝,还不熟悉使用新的力量。

    “呃哇啊—— 哇啊——!主人救命!!!”被绑在烤棍上的乌鸦看到我两眼泪汪汪,另一只在树上丢石子的小乌鸦立刻飞到我的肩膀上。

    菊一抬翅膀指着对面黑咕隆咚的脏小孩,气势汹汹告状:“主人,他们想要吃了我和纹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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