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话说完,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朱婷消化片刻,才在电话里厉声大吼,“胡闹!”

    赵崇整个人都崩溃了,耳内尖鸣,嗡嗡发响。他全身像灌满了铅,动一下都无比艰难。

    朱婷冷冷地说:“你马上把周峋放了,给我回来!还有,你那群狐朋狗友不准再联系!”

    “不行啊妈!”

    赵崇紧按着额头,破罐破摔了,“我们把事情搞大了,不仅打了周峋,还连累了我姐班上一个女学生。我那些朋友混社会的,还,还有些不良嗜好。如果我被周峋举报了,退学不要紧,可我说不定会被关进去。妈,你先别骂我,帮我想个法子吧。”

    赵崇蹲在阳台,望着天。月朗星稀,万籁俱寂。空气里有一丝甜味,仿佛潘多拉的魔盒,诱着人上钩,坠入无底深渊。

    黄毛等人仍在房间内狂欢,笑闹着对星级酒店肆意品评,甚至考虑要不要点个特殊服务。赵崇在阳台待久了,黄毛唤他一声,回来看他眼圈红红,笑他胆子太小,屁大点事也值得去搬救兵。

    但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两个小弟联系不上了,黄毛派了另一个人去找,那人来消息说,人没找着,可在公共卫生间前有一滩血,怕是遇上条子了。

    那一带最近警察本就盯得很紧。黄毛低头骂了句脏话,收拾收拾东西就要离开,也不管赵崇了,只说让他找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妈帮忙。

    赵崇确实无助。又无助又害怕。他妈打小疼他,可这件事非同小可。他打周峋属于脑子一热,太多后果没有考虑。要追究起责任,赔偿是小,白玫那边怎么算。周峋一旦指认他吸毒,他以后的人生算是毁了。

    他想到的,朱婷也都想到了。

    事态严重,朱婷意识到她再也不能包庇这小子。她一夜未眠,回忆了赵崇出生以来的点点滴滴。她自认是个合格的母亲,给他满满的母爱,精神与物质,待他无一吝啬。朱婷自小在国外生长,接受西式思想,本就不认同国内的应试教育。小男生血气方刚,偶尔叛逆脱轨不是大事。她有钱有权,就这么个独子,乐得给他挥霍,帮他擦屁股。而且她坚信,赵崇本性纯良,只是在家人庇护下难免有些小脾气。这孩子一副机灵面孔,实则不通世情,骄矜任性。他太小了,什么也不懂,就像一张白纸,要被带坏实在很简单。就是怕他吃亏,朱婷才将他安排在了赵依婧身边,可这决定是对是错,朱婷也辨不清了。为了不给他压力,他要什么朱婷就给什么,从不过问去处,却没想到,把赵崇一步一步,惯得无法无天。

    岂止是无法无天,简直是畜生不如。

    唯独此事,朱婷不能再瞒着赵永正。她一个人力量有限,且她现在大脑一团浆糊,完全想不出可行之法。她在黑暗中把赵永正唤醒,还没开口便深深体会到了一股泰山压顶般的窒息与紧迫。她深知赵永正的脾性,赵永正和她不同,出身贫苦,为人古板。他人前要足面子,也欣赏那些虽然家世低微却不靠外力只靠自己努力无半点卑琐之气的人,例如周峋。但世事讽刺,他唯一的儿子,竟被他们养成了个会去伤害,欺压他人的二世祖。这对赵永正来说,无异于人生中一块莫大的污点,不仅洗不掉,还黏着血淋淋的肉,一辈子如影随形。

    可又能怎么办。

    他的骨中骨,血中血。如果赵崇犯下罪恶,其中必有他的一半。

    这一晚,赵永正和朱婷都感觉到了挫败与无奈。

    想他赵永正步步为营计算半生,哪怕与最难缠的客户,最狡诈的官员周旋也能斗智斗勇毫无退缩,却在亲生儿子违法乱纪的事上,仿佛被抽了气力,一夜老了十岁。

    他知道赵崇怕什么,他也怕。但事到如今,悔时晚矣。他能做的,只是继续把这个父亲当下去,继续为他的这份骨血保驾护航。

    他给朱婷说了个法子,让她立刻去办。天亮后,赵崇请假回家,不见芳姨。客厅里只坐了赵永正和朱婷两个人。朱婷看到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巴掌打他脸上。

    赵崇浑身如浸寒冰,瑟瑟发抖。他很羞愧,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朱婷从没打过他,可这一掌下来,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他的恐惧早已大过了疼痛。

    朱婷看着他,泪水奔涌,“混账东西,怪不得你爸瞧不上你!你越来越荒唐,什么人也敢混在一起!你跟我说,你沾那东西没有?”

    “妈,我没有。”

    赵崇含着哭腔,“你可以查,我真没有。”

    朱婷的心瞬间软了,拉着赵崇的手,如释重负,“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妈,我姐呢,芳姨呢?”

    “你还有脸提你姐。”赵永正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做事没脑子!动了周峋,你姐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朱婷深吸口气,说:“她们那边你不用管,我会妥善处理。但小崇,你必须答应我,下不为例,和你那群所谓的朋友,断得干干净净。”

    赵崇红着鼻尖点头。

    “臭小子,我真是杀了你的心都有。”

    赵永正靠在沙发上,眉眼疲敝,眼眶通红,“你比不上你姐,比不上周峋。你自作自受,我根本不想帮你。可你偏偏是我儿子,我不能对你视而不见。”

    赵崇声音颤抖,“爸,我真的知错了。”

    “我要为你一辈子背上良心的孽债。”

    赵永正看向他,声音冰冷,“我用后半辈子估计都无力还清。芳姨是你妈的救命恩人,你却恩将仇报,关了她儿子。你这样卑劣,做我的儿子,也真是不亏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赵崇。他脸色煞白,在赵永正失望透顶的目光中,身子一软,跪下去,嚎啕大哭。

    再说另外一边,苏国森救下白玫,抓了名黄毛的手下带回去连夜审讯。他通知了白玫的父母,两口子不愿相信,吓得直哆嗦。可这大半夜的,他们过来不了,只有等天亮后再买车票。

    一通电话打得苏国森心里难受。他最不爱干通知受害者父母这事,觉得酸楚。他也有孩子,想着若是哪天碰上自家小孩出事,他估计也会像所有电话那头的父母亲人一样,哆嗦得手机都拿不稳吧。

    这些天杀的犯罪分子,抓也抓不完,死也死不尽。死刑于他们来说都太轻松了,享福似的,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那眼前这名疯疯癫癫,流着口水的女孩,她的公道何在,她的恐惧和痛苦,是要伴随一生的。

    白玫始终不清醒,不能碰,一碰就发狂。一会儿咬自己,一会儿头撞墙,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血口子。小张是名年轻警察,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一出门就泪流满面,想起老家的妹妹,恨不能把这些迫害少女的混蛋们千刀万剐。

    苏国森让人守着白玫,又找了医生过来。他到审讯室去,一见那名瘦骨嶙峋的小弟,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踹翻了人。身边几个警察急忙拦住他,怕他惹出祸端。

    那小弟痛得龇牙咧嘴,还眼泪汪汪地哭着,“警察叔叔,这事真和我没关系,我路过那呢,听到有人哭上去看看,好奇也犯法么?”

    苏国森冷笑,抓起桌上的材料本狠狠甩他脸上,“别他妈叫屈!敢做不敢当你是不是男人!老子当警察几十年了,审过的犯人数也数不清,在我面前撒谎,你还嫩了点!”

    小弟哭着说:“真抓错人了,我没犯事儿,犯事儿那人不是被你打死了么?”

    “没犯事儿,没犯事儿你俩偶遇的?他身上揣着枪,你能是清白的?”

    苏国森点上一根烟,说:“我劝你老实交代,别在我面前装。我为什么抓你,你心里清楚得很。我从不白抓人,你要想能从轻发落,最好全部坦白。”

    小弟咽了咽口水,神情纠结,一阵官司。他可怜兮兮望着苏国森,想要根烟抽,又被瞪了回来。他左思右想,谨慎开口,“我告诉你们吧,你们真抓错人了。我就是一跑腿打杂的,背后指使我的是一学生,你们该去抓他啊。”

    “谁?”苏国森凛声问。

    小弟说:“周峋啊。”

    “周峋?”

    苏国森顿了顿,心想这是遇上同名同姓的了?他又说,“把名字写下来,还有他的全部资料。”

    “这我哪知道啊。”小弟说,“我们就是酒肉朋友,我知道他在念大学,就旁边那个,A大,我跟你说,那可是好学校,名牌。我还以为这种大学出的学生都是正经人,国之栋梁,嘿,哪知道,也出人渣呢。那男孩长得特别好看,其实内里大大的坏。他平时给我们钱花,给我们粉吃,就连今晚这个女孩,也是他看上的呀。”

    “胡说八道!”

    苏国森把香烟掐断,扔在地上,“你他妈张口就来,想拉替死鬼是吧?”

    小弟哭笑不得,说:“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我没别的可说了,你问那女孩吧。”

    接连审讯两个小时,那小弟再不答话了,一口咬定一切就是周峋指使的,要他们抓人去。

    苏国森十八岁入伍,靠铁血手腕混成上等兵,这种喽啰按他以前的脾气,不揍得他哭爹喊娘他嘴里吐不出一根真骨头。可现下时代变了,他们有沉默权,只要宁死不说,苏国森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人八成有家属亲眷被幕后指使者攥在手里。这些个狼心狗肺,杀别人全家时眼睛都不眨,轮到自己身上,又统统舍不得了,想老娘,想孩子,人性之自私与丑恶,暴露无遗。

    苏国森走出大楼,看到刑警总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世道不太平,可这太阳底下就没有新鲜事。

    小张问他,苏队,真凶找到了么?苏国森说还真凶呢,这就是个帮凶,真凶怕是早跑了。

    第二天,白玫父母赶了趟最早的火车,坐了四个小时才从别镇到了公安局。见到女儿时,他们很难相信,以前那个诚恳务实的丫头成了眼前这个嘴里不停胡言乱语,对任何人的靠近都反应强烈的疯子。白玫连父母都不认识了,一直惨白着面孔,像个受惊的孩子那样浑身发抖。医生给她做了鉴定,说她精神受了巨大刺激,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以后能不能恢复,只有看天意。

    为人父母哪能承受这样的结果。白玫的母亲当场就晕了,父亲也满眼是泪,发中的银丝格外显眼。除此之外,医生还提供了一份伤情证明,那就是白玫并未受到外伤,也没有遭受过侵犯。

    也就是说,白玫是给人活生生吓疯的。白父接过那份报告,上面每个字都看得他触目惊心。他气喘难平,双手剧烈抖动,早已不知如何面对。

    苏微赶到公安局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警察们安抚着站都站不稳的两口子,白玫却蜷缩在角落里,两眼呆滞地吃着手。

    他走过去,低声喊,白玫,我是苏微,你还记得我么?

    白玫茫然地抬起眼,看看他,露出一个颇为痴傻的笑。

    苏微攥紧拳头,心中愤恨。昨晚苏国森给他打电话时他已有不好预感,但没想到,一切来得毁天灭地,好像所有的快乐,所有的美好,从此都离他远去了。

    他冲到苏国森办公室大喊,是谁这样做的,是谁!苏国森见他不冷静,一把把他扯到面前,问他,周峋电话打通没有?他和白玫同时失踪,白玫成这样了,那他呢?

    苏微脑子一片空白,此刻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说他给周峋打了一晚上电话,始终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他也通知了周峋女朋友,可很奇怪,天亮时,周峋女朋友的手机也关机了。

    按说周峋失踪不到四十八小时,还不能立案。可苏国森刻不容缓。他心里有把火,快要把他烧透了。他必须快点,再快点。他有个强烈的念头,若是晚了,一切都会来不及。两个年轻,鲜活,上进的生命就在他眼前,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遭受打击,却无能为力。而另外一个,他不能再等,他要拼了这条老命,拯救那团生命之火。

    苏国森马上到刑警大队找高健。高健警校毕业,和他同年,感情要好,目前也是刑警队的队长。他向高健说明缘由,让他查出周峋家人的电话,通知对方立刻赶来这边,孩子可能出事了。高健说又没人报案,没头没尾的我怎么查?苏国森说,那孩子是我儿子同学,我见过,特懂事一人,一晚上没回学校,可不就出事了么?高健笑他迂腐,说你上了年纪,老古板了,人年轻小伙子一晚上不回学校,多正常的事,万一和女朋友过夜呢?都大学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国森急得不行,直接大吼说,昨晚我审的那混蛋,说背后指使他逼疯白玫的就是那学生,现在人不见了,不查出来,被人杀人灭口,背了黑锅怎么办?这是一条人命,我必须给他讨回公道!

    高健被他震住了。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模样平时也是少见,哪怕在境外的小破屋内,犯人的手已经摸着了枪,苏国森也能稳如泰山,敏捷地规划出下一步,把犯人的行动死死拿捏。眼下,他是真的慌了,高健心想,或许这是他儿子的同学,他有感情了吧。

    可做警察的,见惯了生死离别,感情太丰富并不是什么好事。高健叹口气,从苏微那问出了周峋的身份证号,开始网上搜索。他对苏国森说,你先别急,事情我们刑警队会处理。你是缉毒队的,先把你那边的工作做好,我们这边你不用担心,有结果我第一个通知你。

    苏国森相信他,点了点头。

    可这个结果,苏国森足足等了七天,也没有等到。

    他每一天都心急如焚,不知如何说服自己。周峋生死不明,审讯室那混账东西缄默不言,白玫疯疯癫癫。高健告诉他,周峋的母亲来过了,和白玫父母一样,在值班室哭得喘不过气。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周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苏国森捏捏鼻梁骨,说行了行了,赶紧告诉我,人找到没有。

    高健说怎么找啊,偌大的城市,人被藏哪儿都有可能,万一被分了尸丢进了下水道,那不是大海捞针么?

    苏国森听他语气消极,差点又大吼起来,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人都没找着,你给我说分尸,分你妈尸呢!老子要活的,听到没有!活生生的人!

    高健说老苏你别生气啊,我当你自己人才这么说的,我这失踪的陈年旧案有多少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查过了,那孩子之前在一家网咖打工,那晚网咖确实出了冲突事件,可偏偏没监控啊,那一带路偏僻得很,人证只找到一两个,只说是有一群混子在欺负一个女孩。我猜那女孩就是白玫,再问,人家就不想说了,都不愿和公安局扯上关系,你让我找,我上哪儿找?

    苏国森说你别他妈骗我啊,那网咖里没监控么?连个监控都没有开什么网咖?

    高健说怪就怪在这里啊,监控全部坏掉了,我能怎么办?那老板我也调查过了,挺清白一人,也承认周峋是在他那上班,可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啊。

    苏国森说哪有这么蹊跷的事,你把那老板电话给我,老子要亲自和他谈。

    挂了电话,苏国森心中一阵空虚。他在月色下点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忽然又把香烟丢掉,用脚踩灭。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靠刑警队的人不够,他自己也要行动起来。找,一定要找。哪怕把城市翻过来,他也要把一个大活人给找到。周峋不能死,他还要跟那孩子下象棋。苏国森当即给小张打了个电话,问他,你觉得哪个地方容易藏人不被发现?小张说当然是没监控的地方。苏国森说行,你把所有没监控的地方给我写出来,我挨个挨个去找,你也随我一起。

    小张说好。这时候,苏微跑来了,说爸,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适合藏人。苏国森问哪?苏微说,凤凰区。

    苏国森恍然大悟。

    对了,凤凰区。

    他在凤凰区办过不止一个案子。那里烂尾多年,蛰伏了许多当地的流氓混子,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在那边居住,在那里,他们甚至发现过弃婴,属于城市里的灰色地带。苏国森不想耽搁,开着他的老式桑塔纳载着苏微立即出发。

    一路顺畅,连一个红灯也没遇上。凤凰区在郊外,苏国森到时夜已深沉。他和苏微下车,在一片黑暗里往前走。这里是一片荒地,泥土路凹凸不平,稍不注意就要跌进坑里。杂草太高,挡住视线,苏微把手电筒打开,照着前方的废楼,仔细寻找。

    苏国森对苏微说了句小心点,自己冲到前面,一层楼一层楼地找。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一会儿功夫,浑身热得冒汗,干脆把外套扔了。楼盖得不高,就四五层,苏国森没找着人,又下来,和苏微一起顺着周边的店面一间间地敲。

    还是苏微眼睛尖,照到一处店面前有血迹。他整个人都在发抖,高喊一声爸,苏国森急忙跑过来,见此迅速拿出钥匙,把卷帘门打开。

    苏国森年轻时做过卧底,开锁的本事一流。门被打开了,苏国森见到了这辈子都让他难忘的场景。

    店里一片漆黑,充斥着浓烈的发霉气味和泛臭的血腥味。四处灰尘浓郁,只有冰冷的金属栏杆和破旧建材。昔日里稳重温柔的男生就躺在里面,无法动弹,脸上手上全是发黑干硬的血迹。

    周峋!

    苏微几乎是哭喊起来。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周峋身边,不敢碰他,只能眼睛发红地看着。他快要认不出周峋的模样,因为他闭着眼,伤势使他面容憔悴苍白。他头发长了,带着胡茬,嘴唇没有丝毫血色。他的手臂骨折,肋骨断裂,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如今身躯发肿发炎,又因被关在此处足足七日,若不是苏微伸手探他鼻息,发现周峋高烧难退,出现呓语,他真会以为,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破败的尸体。

    苏国森跟上来。他弯腰到周峋身旁,不知为何,人生第一次感到了一股泄气。

    他狠狠地眨眼,生怕眼泪落下来。

    他能做什么。

    他能为这些脆弱的生命做什么。

    男孩被关在店面中七天不见天日。他受了重伤,吃的什么,喝的什么,他靠什么活下来的。

    苏国森看着周围遍布的蜘蛛网,还有墙壁上攀爬的蜥蜴。在昏睡的男孩身边,有许多死掉的老鼠,有些没了半截身体,有些吐着鲜血,腹部几条口子,一看便是咬的。

    苏国森承受不住,大吼一声,一拳砸在肮脏的地面上。

    他手背破皮,不及他心痛万分之一。

    这种地方,这间地狱,连最卑贱的生物都难以生存,那么,人呢?

章节目录

她和他的年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汤圆芯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汤圆芯子并收藏她和他的年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