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久薇让绡儿带着来到了京城最隐秘的药铺里。

    绡儿满脸惊恐,“小姐,这样的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啊?”

    宁久薇微微一笑,“我知道,可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查出点东西。”

    她在以往的穿越经验中多少也积累了一些常识,比如,像春/药这种东西,在古代也不是随处都可以买到的,但总会有药铺承接这样的业务,给一些大型机构,比如妓馆啊、乐町啊什么的稳定供药,这几乎是官衙默认的,她先前故意打翻那杯茶,就是为了让药味留在自己衣袖上,好顺藤摸瓜。

    那药铺的掌柜闻了闻宁久薇撩起的衣袖后,忙摇头否认,这药不是从他家出去的,但他脸上挣扎的神情没逃过宁久薇的眼睛,她只好悄悄亮出了从她爹那里顺来的,大理寺衙役查案时会带着身上的牌子,平静地说道:“衙门在办案,你最好别撒谎。”

    果然,那掌柜一见令牌,什么都交代了,这药确实是他家配出来的,并且,常年只给一处地方供药,就是城北的显子巷,那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妓馆,但据说因那老鸨会做人,拉拢了不少回头客,所以生意倒是出奇的好。

    宁久薇忙去置办了一身男装,乔装一番,趁着夜色去了显子巷。

    京城百姓富裕,达官贵人集中,这花柳地一到夜间,当真是门庭若市。宁久薇硬是花了三两银子,这才得到了能进显子巷的机会,这让她简直肉痛。

    吃了点心喝了茶,好不容易等到了老鸨闲下来的时候,宁久薇这才能跟人寻个僻静的地方说几句话。

    老鸨捏着手绢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也不点破,这样的事太常见了,女子扮成男子来到这样的地方,无非就是为了家里那口子嘛。娶妻要娶贤,贤妻的标准之一,就是要对丈夫在外寻花问柳装睁眼瞎,但总有些女子不甘心啊,就想来这儿看看,自家男人喜欢的究竟是个什么勾栏院式,便问眼前这‘客官’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宁久薇摇摇头,“我就找你。”她说完,掏出腰间的牌子亮了亮。

    那老鸨看到了那牌子,果然面露惧色,“这位…我这里可都做得是正经买卖啊,没挣脏钱。”

    “……”妓馆?正经买卖?宁久薇眨眨眼,还是先不纠结这个了,说道:“有没有挣脏钱,看看你有没有往外卖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知道了。”

    老鸨不敢说话了,妓馆能往外卖的,除了姑娘,也就是那种药了,只因民间是禁止售卖那种药的,有些客人便会来妓馆高价买一些。

    “还不想说吗?”宁久薇盯着老鸨的脸,沉声催促了一句。

    那老鸨见躲不过去了,只好认了,“三日前,是有一人来着…”

    宁久薇背过手去,一脸镇定地说道:“嗯,说下去…”

    老鸨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她一个开妓馆的,一双眼睛辨不清男女,那就可以剜掉了,那日来买药的人虽作富贵闲人打扮,可无疑就是个太监,宫里的人出来买那东西,也不稀奇,给得又够多,这样的钱不赚白不赚,“那人长得平平,但右眼下有一颗痣,黄豆般大小…我就只记得这么多了。”

    宁久薇‘嗯’了一声,还好她今日有仔细看定风馆那太监的一张脸,右眼下一个黄豆般大小的黑痣错不了。

    老鸨将宁久薇自妓馆的后门送出去,两人没走出多远,忽而惊觉脖子上有一道凉意,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刀架在了上面,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已经将她们围住了。

    “都杀了吗?这小哥看着不像是一伙的。”一个黑衣人问同伙。

    另一个人回答道:“搞不清楚状况,不过都杀了吧。”

    “行,不过,京畿衙门近日管得严,主子交代过了,要毁尸灭迹,拉去城外一把火烧了吧。”

    “好。”

    宁久薇从这三言两语里反应过来了,这些人是来杀老鸨的,自己只是顺带的,但也只能抄家伙反抗了。

    她掏出腰间的小匕首划破了挟持她的那人的手臂,又眼看着一把刀就要砍上老鸨,想都没想就扑身过去救人,这可是重要人证,不能死!

    她以匕首格挡住了那一刀,肩膀上却也被深深刺中,疼痛感让她险些咬碎了牙,眼看着第二刀就要砍了过来。正此时,有细碎的脚步声掠过耳畔,来人轻功了得,替她格挡住了要命的一刀,但那人动作太快,以至于看不清那张脸,只依稀觉得不陌生。

    缓了口气的老鸨捏着吓破了的尖嗓子呼救,很快,妓馆的管事就带着小厮抄着家伙出来了,黑衣人也都纷纷撤了去。

    宁久薇惊魂甫定,杀人灭口么?如此拙劣的伎俩!可刚才救她一命的又是什么人呢?她先不想那么多,借势好生‘叮嘱’了老鸨一番,只将老鸨唬得以为自己已惹上泼天的大事,只好唯她命是从,这才回去。

    回到宁府,宁久薇先自行包扎好了伤口,才唤醒了系统,【5438,那男的可有对哥哥严刑拷打?】

    系统一直在打瞌睡,只隐约听到似有人的惨叫,此时再一看,果然,【摄政王衣带沾血,此时刚从牢房里出来,往卧房里走着,宽衣,褪裤…】

    【…打住打住。】

    宁久薇慌忙叫停,心神烦乱地拿指节敲着桌面,心道能一边严刑拷打、一边杀人灭口,还能一边脱衣服睡觉,是个狠人。

    宁久薇回想着今日在定风馆里的一幕幕,从摄政王当时的言行判断,他肯因为自己大胆辩白,就暂时不将宁久章押入天牢,说明此人明面上还是爱惜名声的,所以,她不能私下揪着那老鸨去找那太监对峙,得把这事摆在明面上才行。

    如今这大启的皇宫里,虽说除了小皇帝,还有个太后呢,但这母子二人哪个不是唯摄政王的命是从,她要伸冤,就只能在公主面前了。

    此时绡儿匆忙进来了,手里拿着个拳头般大小的石头,那石头上还绑着一方锦帕。

    “小姐,是公主的字迹。”

    宁久薇不解,“公主?”

    绡儿忙解释:“小姐,你又忘了?公主以往便是这般和公子暗厢通信的,之前也总是叫人把这石头扔到你这院子里呢。”

    原来如此,宁久薇忙打开来看,这信竟是宰父箬写给自己的。太后势大,明日申时,宁久章便要被拿进宫里提审了,公主在信中表示,自己已绝食威胁,一定会将人保下。

    绡儿看完,涕泪涟涟,“小姐,公主殿下可真是重情重义啊,呜呜...”

    宁久薇心道是重情,就是不大聪明,她现在闹绝食简直就是宁久章的催命符,“绡儿,平时公主要找哥哥,会着人来丢石头,那哥哥要找公主,该怎么办啊?”

    绡儿擦干眼泪,“有秘密暗号。”

    宁久薇敲了一下桌面,定了明日进宫的主意。

    与此同时的摄政王府,刚刚换完血衣的侍卫赵剑正躬身在宰父弋身前禀告。

    “王爷,果然如你所料,那女子事后,先是去了一家药铺,而后又去了妓馆,和老鸨秘密谈了一炷香的时候。”

    宰父弋正在洗手,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有点小聪明,家人蒙冤,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到处搜集证据。

    赵剑继续禀告:“埋伏在显子巷外面的黑衣人,既已招了是太后的人,那要不要…”

    宰父弋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接着轻描淡写地指示:“先留着,和宁家的公子关在一处,明日太后要来拿人,显子巷那边,你着人盯紧,若那女子贸然动作,该怎么做,你知晓的。”

    “属下明白!不过,王爷,那女子分明该是个大家闺秀,舞起刀来倒还有模有样,若不是肩膀被伤到,我怕都不用出手。”

    宰父弋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滞,“肩膀被伤到…严重吗?”

    “回王爷,当无大碍,我又着人悄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回得府。”

    宰父弋看着侍卫嘴角的笑,心道,他是真的有点好奇了,这以严肃刻板著称的大理寺卿,平日里到底是怎样教导女儿的?

    *

    第二日午后,宁久薇教绡儿拿着牌子去了显子巷,自己独自入了宫。

    她拿着公主给的秘密暗号,外加一点银子,宫门处的守值太监很是通融。

    在昭阳宫,宁久薇见到了还在绝食中的公主宰父箬。

    “薇薇,你来做什么?”宰父箬已不吃不喝三顿了,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宁久薇忙教宫人去拿吃喝来,二话不说,先把人喂了个饱,这才说道:“公主,哥哥蒙冤,现下就靠你才能救他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宰父箬闻言,当即精神抖擞,“怎么救?”

    宁久薇示意公主禀退周围宫人,这才说道:“公主,昨日跟着你去定风馆的那个太监,人在何处?”

    “王让么?他因护我不力,被母后杖责二十,贬去指殿剑做活了。”

    “那公主信吗?”

    宰父箬摇摇头,她也是深宫里长大的,五岁那年,她的生母遭宸妃妒忌被害,先帝便将她交给了唯一有子嗣的醇妃抚养,如今的醇太后对她不算苛刻,但毕竟是太后,有属于太后的立场。

    “薇薇,我想着,这一回,能护住久章,那是最好,日后…也还是以他的安危为重。”

    宁久薇知道,公主这是已经妥协了,这究竟是不是好事,还有待确认,但眼下,救人是最重要的。

    “公主,我已找到了人证,城北显子巷的老鸨可以证明,日前正是那太监王让亲自去跟她买的药,她也愿意出面指认,可此事实在凶险,公主确认要救哥哥吗?”

    宰父箬反问:“你要让王让出面指认…背后之人…”

    宁久薇重重点了点头。

    宰父箬当即拉住了宁久薇的手,“薇薇,此事凶险,却不是于我,而是于你,久章含冤,根源在我,你都不怕,我又怕什么,不过,我想着,在这深宫里,倒有一人,可以帮咱们这回。”

    申时,宁久薇已然换了宫衣,混在了宫人里,准备随公主的驾往景逸宫去。在她身旁,则是不久前刚在指殿剑里被捉拿住的王让。

    宰父箬走上步辇之前,与宁久薇交换了个眼神,并看着那个被绑了手塞了口的太监,说道:“王让,你被本宫拿审之事,太后已然知晓,照本宫说得去做,方能保你性命,明白了吗?”

    王让口不能言,只剩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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