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骁他们多方努力有了足够的炭火,粮食,药草,眼看着雪马上就停了,可谁都知道下雪不冷,化雪冷。

    雪停后的那几天才是他们真正要面对的,灾后重建,灾民户籍收集,那样都不是轻易就能完成的。

    可是祸不单行,玄策救人的时候发现一位病人咳血,而且咳出来的血不干净,这个症状……玄策当即命人把这位和其它的人隔离开来,差人叫来君骁。

    玄策面上捂着丝帕“王爷,您要做好准备,恐怕是痨病。”

    君骁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攥紧了“有多大把握能治?”

    玄策摇头“这些日子里大家吃住都在一起不说,环境也不干净,更别说马上雪就停了,大雪一停才是疫病横行的时间。草民没办法保证到底感染了多少人,雪停之后您传消息把胞妹接了出来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这可是痨病,你就不怕你妹妹也被感染?”

    君骁感觉玄策像是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他俯身作揖,转身进帐“行医者,惟愿世间少病痛尔。”

    风雨飘摇奸佞当道的乱世中,总有一些人执拗的坚持着自己,或是书生,或是医者,或是无名小卒,但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云黎兮手里的佛经正抄到《涅槃经》中的一段“大慈愍众生,故今我归依,善拔众毒箭,故称大医王。世医所疗治,虽瘥还复生,如来所治者,毕竟不复发。世尊甘露药,以施诸众生,众生既服已,不死亦不生。”

    熟悉的敲窗声又响了起来,云黎兮把红豆接了进来,熟练的拿下竹筒。

    “阿姊痨病已生,需要玄灵。”

    云黎兮波澜不惊的给红豆喂着肉,提笔写道“平安。”走到窗边,放飞红豆,自己一个人都没带出了府。

    云黎兮撑着红油伞慢悠悠走在路上,看着雪后的景色,在她府中雪无疑是美的,可是踏出府门这般大雪就是要人性命的利器。

    破败的院墙,大雪里掩埋的枯骨,以及街头无处可去的乞儿,云黎兮远远的站在城墙上望着回春堂,那里是玄氏搭建的暖蓬,大雪之中上京无处可去的人大部分都在这里。

    天祁最繁华的地方都是这番景色,云黎兮遥遥望了出去,那些无人知道的地方又该死了多少人呢?

    云黎兮撑伞走近回春堂,从一位忙的分身乏术的少女身边接过了施粥的勺子。

    看到来人少女一愣“云娘子?我去告诉我家娘子您来了。”

    云黎兮望了一眼正在看诊的玄灵摇头“不必,粥勺给我你去忙其他的吧。”

    苁蓉迟疑了一下,又打量了一下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的回春堂还是道”辛苦云娘子了。'

    粥摊前等着施粥的众人看到施粥的活,被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接了过去,看到云黎兮穿着他们就知道这位娘子非富即贵。

    这些有权有钱的人总是打着这种名义做做样子,为自己谋求一个好名声。

    众人顿时有些不忿,更有甚者从云黎兮手里接过粥碗的时候啐了她一声。

    云黎兮本人对此丝毫不在意,就是追出来的千决千灵,特别是千决这个炮仗脾气,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痛的那人吱哇乱叫。

    “千决,松手。”

    “主子他……”

    云黎兮沉声“我让你松手。”

    千灵虽然不满,但是她更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从云黎兮手里接过粥勺,塞给云黎兮一个手炉,接替了云黎兮的活。

    “家大势大了不起啊,家大势大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那人面子上挂不住气愤开口

    云黎兮轻笑“就是了不起啊?还有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不是你先啐我的吗?”

    那人寒冬腊月的天生生憋了个面红耳赤,有人看不下去了“人家在这里施粥,你能有一碗吃的饿不死就该谢天谢地了,你啐人一个小娘子,人家让手下放了你都是不和你计较。”

    “就是就是。”

    那人气气离开,千决还是不忿“主子!”

    云黎兮淡淡道”知道他为什么啐我吗?”

    “属下愚钝。”

    “他觉得我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没有出现,现在雪小了出来施粥行善,是想要博取一个好人的名声。”

    千决更不满“可是主子您明明……”

    云黎兮抬手嘘声“我做了什么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况且世间庸人常有,与他们斤斤计较我还活不活了?”

    云黎兮自出现施粥就从未提及过自己的家族门第,更未宣扬过什么,而且自回春堂施粥救人开始,万两雪花银从云黎兮手里流出。

    没有云黎兮的支持,回春堂的暖蓬根本撑不了这么久。她被这样对待,千决他们自然不满。可是她自己都不在意。

    总有些蠢人只能看到眼前的景色,人云亦云,半点主见也无,真相大白之时,一句“别人都是这么说的。”轻轻揭过。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就足够了。”

    世上大多数人虽然平庸,可他们还是善良的,并不会因为一点不如意就怨声载道,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时候一定有人会比他们走在前面。

    这样的灾难面前,能有一处暖和的地方,一碗热乎的粥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布完粥云黎兮迈步进了回春堂,静静等着玄灵医完最后一个病人。

    玄灵起身看到了云黎兮面上一讶,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云黎兮抬了一下手,把手里的字条递给玄灵。

    玄灵面色一变,可也在意料之中,灾祸和疫病总是相伴而出的。

    云黎兮扫视了一下回春堂内的病人“你这里有吗?”

    玄灵摇头“没有,我这里不比阿兄,人少而且药足碳足粮足,都是些小寒症。”

    云黎兮点头“我送你?”

    “不必了,你身子骨不好这样的天气能少出门就少出门。”

    云黎兮不再强求,她淡淡的扫了一眼玄灵轻纱之下的脸,那张小巧的脸上有一道足足三寸的疤。

    任凭玄氏两兄妹堪比华佗在世,也没法将这个疤痕去掉。

    云黎墨前些时日在西域寻得了舒痕膏,玄灵这个脸也不像是用过了,还是那东西不起作用?

    她不知道该不该问,毕竟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毫不在意自己容颜的呢?

    云黎兮带着自己的人打到回府,玄灵交代回春堂的人维持接下来几日的救助。

    玄策这边从发现上一个病患之后,接着就有人发热紧跟着又有人吐了起来。

    若是平日里最多也就是个寒症,可是现在这个环境谁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玄策便把人集中了起来,君骁他们帮不上忙,便忙着安抚人心。

    小雪飘零,君骁站在雪中,一字一句诚恳道“本王绝对不放弃任何一个人,一定会尽全力救治,请大家稍安勿躁,尽可能保持衣物干燥,若是有发热,呕吐,咳疾不要瞒着不报,是为了大家的平安着想,尽早看诊,尽少感染,就能少一分危险。”

    云黎墨抱臂站在他老爹身边“父亲这是我和阿姊选的人,您觉得他会是一位合格的君主吗?”

    云风双眼不似从前精明却也没有半分浑浊“可他不是太子。”

    “太子哥哥当年如何没的,父亲您也清楚不是吗?阿姊没能帮太子哥哥翻案,可您一直在筹划着不是吗?”

    “是吗?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同谋呢?”

    云黎墨和善一笑“父亲您爱天祁超过了我们这些儿女,您会为了家国安宁牺牲儿女,但弑君的事情您做不来,毕竟太子哥哥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不是吗?”

    “我老了,好多事情看不清也记不清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熟悉云黎墨的都知道他这么笑一定没好事,包括他老爹,可云风就像没看到一般,背手离开。

    云黎墨展开了掌心的纸条,除了平安二字背面还写了“父亲,端惠。”

    阿姊,你查到的会是我们一直都想知道的吗?娘亲的死和父亲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云黎兮九岁那年端惠太子被陷谋反,牵连甚广,云黎兮二人曾是他的伴读,彼时他们已经入了清音阁,朝廷的手伸不到这里。

    可是端惠死后不久,云黎兮的母亲就紧跟着离世了。

    他们一直怀疑是云风为了给皇帝表忠心,把苏静娴抛了出去,可是让人想不明白的事,苏夫人一介妇人,如何她死了皇帝就能放过云氏。

    后来查到是柳氏的手笔,本来都以为是柳氏谋害当家主母,却没想到他们意外挖出了柳氏背后的人。

    所以他们至今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他们的娘亲去死。亦或他们的娘亲只是这场争斗中无辜的牺牲品。

    玄策忙的脚不沾地,云黎墨有心进去帮忙却被玄策已他不精通医术挡了出来,这种时候缺的明明就是打下手的人,这理由也太过敷衍了。

    正好这个时候玄灵来了,她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云黎墨,招呼都不打直接戴着丝帕进了帐子,有玄氏着两兄妹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现在更好奇的事,他的老父亲到底瞒着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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