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复临带着江允初来到街头，前方成群结队的人拥堵在一块儿。
少部分人脸上化着诡异的浓妆，大红色口红从嘴角抹到耳朵根，用黑色眼线笔在脸颊上画出不规则的线条，周围再用红眼影晕染开，乍一眼看还以为是人皮被撑破后裂开的痕迹。
江允初好奇地问谈复临：“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行为艺术吗？”
谈复临回答：“今晚，他们要扮演丧尸。”
她惊呼：“丧尸？”
“今天是预言中的世界末日，所以这里要举办一个大型实景体验活动，主题是丧尸入城。”谈复临耐心地解释，“周围一整个街巷都是活动范围。今天晚上八点一到，他们就会表演成丧尸的样子在街上游荡，抓捕‘活着的人’，比如参加活动的我们。”
江允初想到她最开始提起世界末日的预言，谈复临并不相信。可即使他不相信，也愿意陪着她玩陪着她闹。
幼稚也好，疯狂也好。
她内心被深深触动着。
谈复临拿着兑换券去活动中心的工作人员那里换取两张贴纸。
工作人员介绍：“这个贴纸代表生命，请二位将它贴在胸前，活动开始后，一旦被丧尸抓到，他们就会扯掉你们胸口的心形贴纸，同时也就代表着你们出局了。”
原来这就是谈复临说的“体验世界末日”。江允初回头扫一眼背后三三两两化着恐怖诡异妆容的“丧尸”，粗略想象一下夜里飞奔在大街上，身后几头丧尸穷追不舍的场景，确实很有末日濒死的压迫感。
“万一我跑不过他们怎么办？”她皱起眉头问谈复临。
“那就把贴纸给他们。”
“不挣扎一下吗？”
“怎么挣扎？”
江允初双手合十：“拜托他们放过我，让我们玩久一点。”
谈复临勾起嘴角：“美、人、计？你最好把这招用在我身上，百试百灵。”
这时，沉重的钟声敲响，不多不少正好八下。
八点钟到。
街角几个化了浓妆的npc收到指令，故意把头斜过来，模仿丧尸的形态一瘸一拐地朝江允初走去，当即吓得她什么都来不及想，拉起谈复临撒开腿跑。
连续拐过好几个弯，终于甩开身后的丧尸群后，她才气喘吁吁地找了个破旧木桌后的隐蔽处，斜靠在白墙角歇息。
“吓死我了 ，我们不会游戏刚开始就出局吧。”
谈复临紧张地托起她的胳膊查看，半晌后才松出口气。
还好她没受伤。
刚刚跑动时场面太过混乱，他误以为她的手臂被擦伤了。
前方不远处跑来两个瘦弱的女生，脸色惨白，看起来都被吓得不轻。她们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分奔过来，大喊：“拜托让我们躲一下。”
桌后边的位置不大，藏下江允初和谈复临已经很勉强，如今又来了两个女生，空间必定是不够的。硬要挤在一起只会被游荡过来的丧尸发现，全部“死亡”。
正好他们也歇了一段时间了，江允初站起身对谈复临说：“我们再找个躲藏的地方吧。”
谈复临点头。
“等等。”另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娇滴滴地喊住他，“这里太黑了，我们两个都很害怕。”
江允初莫名有些不爽，忍着没开口。
那个女生咬着下唇，侧过身子站立，伸手将垂落的黑发拨到耳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微微蹙眉看向谈复临问：“你可不可以陪我们一会儿？”
谈复临好似没收到暗示，面向江允初淡淡地说：“她要你留下来陪她。”
江允初：？
双马尾女生：？
在双方都愣神的时候，谈复临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可我是你男朋友，你得先陪我。”
那个娇弱的女生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正要解释，江允初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宣示主权道：“不好意思，他离不开我。”
说完，她笑嘻嘻地拽着谈复临离开。
大道上暂时没出现npc，江允初悠闲地一路蹦蹦跳跳，嘴里还哼两句歌。
谈复临：“现在不害怕了？”
正说着，背后传来一阵诡异的吼叫，配合着粗重的几下喘息与呲呲啦啦的摩擦声。
是扮演丧尸的npc正在朝这个方面移动。
江允初左右巡视一圈，发现左前方有一条逼仄的巷道，两侧石砖墙的间距只有一人宽。漆黑的夜空下，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条小道。
她问：“阿临，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嘛？”
“想做什么？”
江允初拉起他的手，带他走进狭窄的巷道里。
这是一条死路，他们很快走到了头。
这时，江允初转过身子面向谈复临，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脚尖微微踮起，仰起头直接吻上他的嘴角。
柔软的触感似乎带着微弱的电流，又酥又麻的滋味迅速传导开来。
谈复临沉醉在这突如其来的深吻中，久久不能回神。
江允初含着他的下唇，吮吸一口，而后稍稍分开。
她轻声回答他的问题。
“我想亲你。”
尾音消散在谈复临激烈的回吻中。双唇相依，舌尖纠缠，四周的温度极速攀升。
他似要蛮狠地夺走她口中所有的气息，听她“唔”了一声，又放缓了节奏，开始耐心地用唇舌挑逗、引诱，待她稍稍适应这样的节奏，他又笑着卷土重来。
耳边除开暧昧的喘息，还有远处丧尸们发出的嚎叫声。他们成群结队地经过巷口，无人注意到这个灰暗的角落里正在热吻的两人。
慌张又刺激的情绪令江允初头昏脑胀，她微微睁开眼，只能依稀辨认眼前谈复临迷糊的轮廓。
那是她深深喜欢的人。
于是，她再度闭上眼，任由自己在这场热吻中沉迷、痴醉。
-
这一回过年前，江允初接到了外婆的电话，外婆在电话里说很挂念她，江允初当即应下今天过年去外婆家。
叶青和江徐行自然没有意见，很快收拾好了行李。
江允初将这事告诉谈复临时，他明显顿了一秒。
“我外婆住在平州，一个很美丽的海边城市。”她兴奋地同他讲述平州的海景与美食。
谈复临捏住手腕上的檀木串，一百零八颗珠子都被他摸得锃亮。
他本想说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句：“玩得开心。”
郁安到平州需要乘坐两个小时的飞机，江允初一落地便和谈复临报平安。
叶青冷不丁问了一句：“和谁发消息呢？”
江允初如实回答。
江徐行：“怎么没见你平时给我发消息那么积极？”
江允初缠着他的手臂撒娇：“怎么会呢？我平时在学校最挂念的人就是爸爸——还有妈妈了。”
叶青冷哼一声：“少怕马屁。你外婆最挂念的人就是你，她上个礼拜还来问我你的近况。”
“外婆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叶青叹气道：“她怕打扰你学习。打电话问你在学校的近况，吃的好不好啊，穿的暖不暖和，零花钱是不是不够花，说得好像你在过什么苦日子似的。我说你过的挺好吧，她又不相信，非说我不够关心你。你等会儿见到她了自己跟她说……”
在一路的叨念声中，江允初终于到达了外婆家。
自小，外婆就极度溺爱江允初，从未对她说过一个“不”字，凡是她喜欢的，都会买来给她。
这一回来平州也是一样，之后的几日对江允初来说可以算得上是神仙般的日子了，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转眼到了除夕夜。
窗外是忽明忽现的烟火，一声声辞旧迎新的爆竹不绝于耳，处处透着喜庆的过年气氛。
吃过晚饭，江允初趴在窗边呆呆看向头顶绚烂的烟花，去年除夕夜的时候，她因为谈复临拒绝了自己而感到气恼，可又忍不住因为他的靠近而暗自欣喜，于是她和他分享了一张烟花的照片。印象中，那晚的烟火和现在一样，红的，绿的，黄的，数也数不尽。
她一手支在窗沿上，正好能看到小区正对出去的那个公交车站。那里站着个高大的男子，身着米色大衣，围着深蓝的条纹围巾，黑长裤子，远看过去干净清爽。
她回头看向墙上的钟表，现在是晚上七点一刻。今天可是除夕夜，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不回家，在外面闲逛啊？
她又想念起了谈复临。谈丰年不在，今天不知是谁陪他过年。
客厅的电视机正开着，外婆握着遥控板调到中央台，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距离春节联欢晚会开始还有四十多分钟左右。接着，她取来一大框沙糖桔，招呼江允初坐下吃水果。
“外婆，我先去打个电话，你们先吃。”江允初一溜烟跑到房间里。
下一秒，她迫不及待地拨出电话。
冰冷的机械音响了三下，电话被接起，对面没有声音。
江允初先发话：“阿临。”
“嗯。”
“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
“那就好，我跟你说，平州这里放了好多烟花，‘咻’的一下窜上天，再‘嘣’地炸开来，可好看了。”
他静静听完，又回：“嗯。”
从他平淡的语气里，江允初听出他兴致不高。
她又换了话题：“你看过今年春晚的节目单吗？有席琳·迪翁本人演唱的《我心永恒》噢！不过，在除夕夜听这首歌肯定和在电影院的感受不一样。”
“还有呢？”
“还有……”春晚的节目太多，她实在记不清了，干脆直接说，“还有李谷一老师的《难忘今宵》！”
这时，手机里传出“哐当”一下的开门声，接着一道温柔的提示音响起：“城南云桥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江允初：“你怎么还在外面——”
说到一半，忽然止住。
等等，城南云桥站！
她猛地抬起头，刚刚在窗边看到的那个身影，难道就是！
她二话不说，拔腿飞奔出去。
经过客厅时还被叶青埋怨了一句：“你急急忙忙地要去做什么？”
“我突然有事情，出去一趟，马上回来！”江允初大喊着。
“哎，熙熙，熙熙！”叶青眼看着江允初跑的没了影儿，“噗”一下吐出刚嗑完的瓜子皮，“这孩子整日风风火火地没个消停。”
江允初冲出电梯，一路喘着气跑到小区门口，那道米色及膝大衣的身影还站在站台前。她松了口气，直接飞扑上去，从身后抱住他。
“你怎么会来？”
谈复临转过身，捏了捏她的手，有些凉了，他微微皱眉，解下围巾在她脖子上缠了两圈。
江允初激动地眼泛泪花，嘟着嘴同他撒娇：“抱抱。”
谈复临淡淡一笑，双手撑开大衣领，露出里头的浅色毛衣，“抱抱。”
江允初心满意足地扑进他怀里，还在他胸口亲昵地蹭了蹭。
“你个笨蛋，要不是我听到了站台名，你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
谈复临：“我本来也想给你打电话的。”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要让江允初知道他来了平州，只是想了很久也不知该怎么开口，直接说自己大年夜过来找她有些矫情，于是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拐着弯来传达消息。
他用手机查看了下公交车的位置信息，最近一班车还有三分钟就要到站，算算时间正好合适。
结果下一秒江允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江允初明知故问：“我还以为你在郁安呢，没想到你也来平州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见谈复临不回答，她又蹦蹦跳跳地闹他，“是吗，是来找我的吗？是一到平州就直奔这里了？”
谈复临被她逗笑，心想其实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这样喜庆的日子他很抗拒一个人待在那栋冷冰冰的房子里，第一次，他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多等一秒钟都不行，他满心想着要立马出现在她面前紧拥她，于是，他来了。
下一秒，谈复临低头拥抱住她，极致温柔地在她侧脸印下一吻。
“熙熙，我想你了。”
她呆呆地说：“你说什么？”
“我很想你，所以就来了。”他将头搁在她的颈窝，温柔地笑。
江允初欢喜地回应：“我也是，想你了。”
平州的海风极大，风中裹着海水湿漉咸涩的潮意，呼啸地吹刮过来，誓要吹倒路边直立的绿木。
仅是相拥着站了一会，谈复临松开手，“回去吧，过年要和家人团团圆圆地待在一起。”
听他这样说，江允初的心像是被利器重击到。
放眼望去，他的身后是层层高楼，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其中，也有她的家，她的家人。
遥遥传来的喜悦喧闹声浪一下盖过一下，有电视机的声响，也有孩童间的追逐嬉戏，或是亲朋好友举杯共饮的欢唱。
这样热闹的场景前站着一个清冷的谈复临，他只是这样平静地立着，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却又像个外来的闯入者，显得格格不入。
从来没有哪一秒像现在这样令江允初深刻地意识到，谈复临没有家人了，再没有一室一户的灯火为他而亮起。
他催促道：“快进去吧。”
“那你呢，你住哪儿？”
“我找了家酒店。你回去吧，别让家人久等。”
江允初犹豫不决地一步三回头，走进小区又跑回来。
“阿临，你什么时候回郁安，明天就回去吗？”
他听出了她的话外音，略带戏谑地问：“你想我留下？”
她毫不避讳地承认：“是。你为了我赶来平州，那能为了我再多留几天吗？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想到谈复临之前说过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赶忙补充：“不要乱想，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陪我。”
“好。”
江允初笑着解下围巾还给他，“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谈复临立在站台边目送她走远，他不清楚她走入了眼前哪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但总归是有个热闹温暖的家在等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谈复临转身离开。
夜风吹开围巾的一角，直直拍打在他脸上，他茫然地望向头顶绽放的朵朵烟花，又忆起自己去年在餐桌上扭头看向窗外的烟花，结果引起谈丰年的不满，他还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如今耳边只剩呼啸的海风，没了熟悉的人，连嫌他聒噪的资格都失去了。
只是短短一年。
恍若隔世原来是这种滋味。
夜里，江允初给谈复临打去电话。
“阿临。”
“嗯？”他的嗓音很沉闷。
她看着时钟里转动的秒针，心中倒数，三，二，一——
“阿临，新年快乐！”
窗外连声炸响的烟花，邻居家此起彼伏的欢呼与庆贺的人语声，客厅电视机里主持人激动欣喜的新年祝福……许多繁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连同她清脆柔和的嗓音一同传入谈复临耳中。
他坐在静谧的酒店房中，每一盏灯都被打开。
“新年快乐。”
他想祝熙熙新年快乐，祝李烨他们新年快乐，祝赵呈煜新年快乐，祝刘欲新年快乐，祝樊医生新年快乐，祝在天国的父母新年快乐。
最后的最后，祝自己，谈复临，新年快乐。
请快乐。
少部分人脸上化着诡异的浓妆，大红色口红从嘴角抹到耳朵根，用黑色眼线笔在脸颊上画出不规则的线条，周围再用红眼影晕染开，乍一眼看还以为是人皮被撑破后裂开的痕迹。
江允初好奇地问谈复临：“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行为艺术吗？”
谈复临回答：“今晚，他们要扮演丧尸。”
她惊呼：“丧尸？”
“今天是预言中的世界末日，所以这里要举办一个大型实景体验活动，主题是丧尸入城。”谈复临耐心地解释，“周围一整个街巷都是活动范围。今天晚上八点一到，他们就会表演成丧尸的样子在街上游荡，抓捕‘活着的人’，比如参加活动的我们。”
江允初想到她最开始提起世界末日的预言，谈复临并不相信。可即使他不相信，也愿意陪着她玩陪着她闹。
幼稚也好，疯狂也好。
她内心被深深触动着。
谈复临拿着兑换券去活动中心的工作人员那里换取两张贴纸。
工作人员介绍：“这个贴纸代表生命，请二位将它贴在胸前，活动开始后，一旦被丧尸抓到，他们就会扯掉你们胸口的心形贴纸，同时也就代表着你们出局了。”
原来这就是谈复临说的“体验世界末日”。江允初回头扫一眼背后三三两两化着恐怖诡异妆容的“丧尸”，粗略想象一下夜里飞奔在大街上，身后几头丧尸穷追不舍的场景，确实很有末日濒死的压迫感。
“万一我跑不过他们怎么办？”她皱起眉头问谈复临。
“那就把贴纸给他们。”
“不挣扎一下吗？”
“怎么挣扎？”
江允初双手合十：“拜托他们放过我，让我们玩久一点。”
谈复临勾起嘴角：“美、人、计？你最好把这招用在我身上，百试百灵。”
这时，沉重的钟声敲响，不多不少正好八下。
八点钟到。
街角几个化了浓妆的npc收到指令，故意把头斜过来，模仿丧尸的形态一瘸一拐地朝江允初走去，当即吓得她什么都来不及想，拉起谈复临撒开腿跑。
连续拐过好几个弯，终于甩开身后的丧尸群后，她才气喘吁吁地找了个破旧木桌后的隐蔽处，斜靠在白墙角歇息。
“吓死我了 ，我们不会游戏刚开始就出局吧。”
谈复临紧张地托起她的胳膊查看，半晌后才松出口气。
还好她没受伤。
刚刚跑动时场面太过混乱，他误以为她的手臂被擦伤了。
前方不远处跑来两个瘦弱的女生，脸色惨白，看起来都被吓得不轻。她们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分奔过来，大喊：“拜托让我们躲一下。”
桌后边的位置不大，藏下江允初和谈复临已经很勉强，如今又来了两个女生，空间必定是不够的。硬要挤在一起只会被游荡过来的丧尸发现，全部“死亡”。
正好他们也歇了一段时间了，江允初站起身对谈复临说：“我们再找个躲藏的地方吧。”
谈复临点头。
“等等。”另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娇滴滴地喊住他，“这里太黑了，我们两个都很害怕。”
江允初莫名有些不爽，忍着没开口。
那个女生咬着下唇，侧过身子站立，伸手将垂落的黑发拨到耳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微微蹙眉看向谈复临问：“你可不可以陪我们一会儿？”
谈复临好似没收到暗示，面向江允初淡淡地说：“她要你留下来陪她。”
江允初：？
双马尾女生：？
在双方都愣神的时候，谈复临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可我是你男朋友，你得先陪我。”
那个娇弱的女生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正要解释，江允初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宣示主权道：“不好意思，他离不开我。”
说完，她笑嘻嘻地拽着谈复临离开。
大道上暂时没出现npc，江允初悠闲地一路蹦蹦跳跳，嘴里还哼两句歌。
谈复临：“现在不害怕了？”
正说着，背后传来一阵诡异的吼叫，配合着粗重的几下喘息与呲呲啦啦的摩擦声。
是扮演丧尸的npc正在朝这个方面移动。
江允初左右巡视一圈，发现左前方有一条逼仄的巷道，两侧石砖墙的间距只有一人宽。漆黑的夜空下，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条小道。
她问：“阿临，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嘛？”
“想做什么？”
江允初拉起他的手，带他走进狭窄的巷道里。
这是一条死路，他们很快走到了头。
这时，江允初转过身子面向谈复临，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脚尖微微踮起，仰起头直接吻上他的嘴角。
柔软的触感似乎带着微弱的电流，又酥又麻的滋味迅速传导开来。
谈复临沉醉在这突如其来的深吻中，久久不能回神。
江允初含着他的下唇，吮吸一口，而后稍稍分开。
她轻声回答他的问题。
“我想亲你。”
尾音消散在谈复临激烈的回吻中。双唇相依，舌尖纠缠，四周的温度极速攀升。
他似要蛮狠地夺走她口中所有的气息，听她“唔”了一声，又放缓了节奏，开始耐心地用唇舌挑逗、引诱，待她稍稍适应这样的节奏，他又笑着卷土重来。
耳边除开暧昧的喘息，还有远处丧尸们发出的嚎叫声。他们成群结队地经过巷口，无人注意到这个灰暗的角落里正在热吻的两人。
慌张又刺激的情绪令江允初头昏脑胀，她微微睁开眼，只能依稀辨认眼前谈复临迷糊的轮廓。
那是她深深喜欢的人。
于是，她再度闭上眼，任由自己在这场热吻中沉迷、痴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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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过年前，江允初接到了外婆的电话，外婆在电话里说很挂念她，江允初当即应下今天过年去外婆家。
叶青和江徐行自然没有意见，很快收拾好了行李。
江允初将这事告诉谈复临时，他明显顿了一秒。
“我外婆住在平州，一个很美丽的海边城市。”她兴奋地同他讲述平州的海景与美食。
谈复临捏住手腕上的檀木串，一百零八颗珠子都被他摸得锃亮。
他本想说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句：“玩得开心。”
郁安到平州需要乘坐两个小时的飞机，江允初一落地便和谈复临报平安。
叶青冷不丁问了一句：“和谁发消息呢？”
江允初如实回答。
江徐行：“怎么没见你平时给我发消息那么积极？”
江允初缠着他的手臂撒娇：“怎么会呢？我平时在学校最挂念的人就是爸爸——还有妈妈了。”
叶青冷哼一声：“少怕马屁。你外婆最挂念的人就是你，她上个礼拜还来问我你的近况。”
“外婆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叶青叹气道：“她怕打扰你学习。打电话问你在学校的近况，吃的好不好啊，穿的暖不暖和，零花钱是不是不够花，说得好像你在过什么苦日子似的。我说你过的挺好吧，她又不相信，非说我不够关心你。你等会儿见到她了自己跟她说……”
在一路的叨念声中，江允初终于到达了外婆家。
自小，外婆就极度溺爱江允初，从未对她说过一个“不”字，凡是她喜欢的，都会买来给她。
这一回来平州也是一样，之后的几日对江允初来说可以算得上是神仙般的日子了，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转眼到了除夕夜。
窗外是忽明忽现的烟火，一声声辞旧迎新的爆竹不绝于耳，处处透着喜庆的过年气氛。
吃过晚饭，江允初趴在窗边呆呆看向头顶绚烂的烟花，去年除夕夜的时候，她因为谈复临拒绝了自己而感到气恼，可又忍不住因为他的靠近而暗自欣喜，于是她和他分享了一张烟花的照片。印象中，那晚的烟火和现在一样，红的，绿的，黄的，数也数不尽。
她一手支在窗沿上，正好能看到小区正对出去的那个公交车站。那里站着个高大的男子，身着米色大衣，围着深蓝的条纹围巾，黑长裤子，远看过去干净清爽。
她回头看向墙上的钟表，现在是晚上七点一刻。今天可是除夕夜，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不回家，在外面闲逛啊？
她又想念起了谈复临。谈丰年不在，今天不知是谁陪他过年。
客厅的电视机正开着，外婆握着遥控板调到中央台，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距离春节联欢晚会开始还有四十多分钟左右。接着，她取来一大框沙糖桔，招呼江允初坐下吃水果。
“外婆，我先去打个电话，你们先吃。”江允初一溜烟跑到房间里。
下一秒，她迫不及待地拨出电话。
冰冷的机械音响了三下，电话被接起，对面没有声音。
江允初先发话：“阿临。”
“嗯。”
“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
“那就好，我跟你说，平州这里放了好多烟花，‘咻’的一下窜上天，再‘嘣’地炸开来，可好看了。”
他静静听完，又回：“嗯。”
从他平淡的语气里，江允初听出他兴致不高。
她又换了话题：“你看过今年春晚的节目单吗？有席琳·迪翁本人演唱的《我心永恒》噢！不过，在除夕夜听这首歌肯定和在电影院的感受不一样。”
“还有呢？”
“还有……”春晚的节目太多，她实在记不清了，干脆直接说，“还有李谷一老师的《难忘今宵》！”
这时，手机里传出“哐当”一下的开门声，接着一道温柔的提示音响起：“城南云桥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江允初：“你怎么还在外面——”
说到一半，忽然止住。
等等，城南云桥站！
她猛地抬起头，刚刚在窗边看到的那个身影，难道就是！
她二话不说，拔腿飞奔出去。
经过客厅时还被叶青埋怨了一句：“你急急忙忙地要去做什么？”
“我突然有事情，出去一趟，马上回来！”江允初大喊着。
“哎，熙熙，熙熙！”叶青眼看着江允初跑的没了影儿，“噗”一下吐出刚嗑完的瓜子皮，“这孩子整日风风火火地没个消停。”
江允初冲出电梯，一路喘着气跑到小区门口，那道米色及膝大衣的身影还站在站台前。她松了口气，直接飞扑上去，从身后抱住他。
“你怎么会来？”
谈复临转过身，捏了捏她的手，有些凉了，他微微皱眉，解下围巾在她脖子上缠了两圈。
江允初激动地眼泛泪花，嘟着嘴同他撒娇：“抱抱。”
谈复临淡淡一笑，双手撑开大衣领，露出里头的浅色毛衣，“抱抱。”
江允初心满意足地扑进他怀里，还在他胸口亲昵地蹭了蹭。
“你个笨蛋，要不是我听到了站台名，你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
谈复临：“我本来也想给你打电话的。”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要让江允初知道他来了平州，只是想了很久也不知该怎么开口，直接说自己大年夜过来找她有些矫情，于是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拐着弯来传达消息。
他用手机查看了下公交车的位置信息，最近一班车还有三分钟就要到站，算算时间正好合适。
结果下一秒江允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江允初明知故问：“我还以为你在郁安呢，没想到你也来平州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见谈复临不回答，她又蹦蹦跳跳地闹他，“是吗，是来找我的吗？是一到平州就直奔这里了？”
谈复临被她逗笑，心想其实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这样喜庆的日子他很抗拒一个人待在那栋冷冰冰的房子里，第一次，他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多等一秒钟都不行，他满心想着要立马出现在她面前紧拥她，于是，他来了。
下一秒，谈复临低头拥抱住她，极致温柔地在她侧脸印下一吻。
“熙熙，我想你了。”
她呆呆地说：“你说什么？”
“我很想你，所以就来了。”他将头搁在她的颈窝，温柔地笑。
江允初欢喜地回应：“我也是，想你了。”
平州的海风极大，风中裹着海水湿漉咸涩的潮意，呼啸地吹刮过来，誓要吹倒路边直立的绿木。
仅是相拥着站了一会，谈复临松开手，“回去吧，过年要和家人团团圆圆地待在一起。”
听他这样说，江允初的心像是被利器重击到。
放眼望去，他的身后是层层高楼，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其中，也有她的家，她的家人。
遥遥传来的喜悦喧闹声浪一下盖过一下，有电视机的声响，也有孩童间的追逐嬉戏，或是亲朋好友举杯共饮的欢唱。
这样热闹的场景前站着一个清冷的谈复临，他只是这样平静地立着，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却又像个外来的闯入者，显得格格不入。
从来没有哪一秒像现在这样令江允初深刻地意识到，谈复临没有家人了，再没有一室一户的灯火为他而亮起。
他催促道：“快进去吧。”
“那你呢，你住哪儿？”
“我找了家酒店。你回去吧，别让家人久等。”
江允初犹豫不决地一步三回头，走进小区又跑回来。
“阿临，你什么时候回郁安，明天就回去吗？”
他听出了她的话外音，略带戏谑地问：“你想我留下？”
她毫不避讳地承认：“是。你为了我赶来平州，那能为了我再多留几天吗？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想到谈复临之前说过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赶忙补充：“不要乱想，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陪我。”
“好。”
江允初笑着解下围巾还给他，“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谈复临立在站台边目送她走远，他不清楚她走入了眼前哪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但总归是有个热闹温暖的家在等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谈复临转身离开。
夜风吹开围巾的一角，直直拍打在他脸上，他茫然地望向头顶绽放的朵朵烟花，又忆起自己去年在餐桌上扭头看向窗外的烟花，结果引起谈丰年的不满，他还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如今耳边只剩呼啸的海风，没了熟悉的人，连嫌他聒噪的资格都失去了。
只是短短一年。
恍若隔世原来是这种滋味。
夜里，江允初给谈复临打去电话。
“阿临。”
“嗯？”他的嗓音很沉闷。
她看着时钟里转动的秒针，心中倒数，三，二，一——
“阿临，新年快乐！”
窗外连声炸响的烟花，邻居家此起彼伏的欢呼与庆贺的人语声，客厅电视机里主持人激动欣喜的新年祝福……许多繁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连同她清脆柔和的嗓音一同传入谈复临耳中。
他坐在静谧的酒店房中，每一盏灯都被打开。
“新年快乐。”
他想祝熙熙新年快乐，祝李烨他们新年快乐，祝赵呈煜新年快乐，祝刘欲新年快乐，祝樊医生新年快乐，祝在天国的父母新年快乐。
最后的最后，祝自己，谈复临，新年快乐。
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