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渐消，春柳再度抽出枝桠，嫩绿装点喧嚣的校园，风一吹，到处是蓬勃的生机。
谈复临抽了根烟，背靠在网球场边竖起的长排栅栏上，偶尔回头扫一眼球场上激烈的角逐，目光凝滞片刻，再垂下头，深吸一口烟。吐出的云雾卷成圈消散开去。
赵呈煜随手抽过长椅上的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走过来。他懒懒散散地扯着嘴角：“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我下回见你是不是得提前一礼拜预约？”
谈复临平淡地问：“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短暂的对视后，赵呈煜先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是有事找你。我最近的实习工作项目是关于一款新开发出来的互联网社交APP，目前刚刚完成了功能设计与代码编写。由于界面和各类属性还不算成熟，正式投入市场前我们需要对大量的使用数据进行测算。简单来说，我需要一批用户先进行试用，并且反馈真实的试用感受。”
说着，他掏出手机，向谈复临展示一个叫做“时空夹缝”的APP。
“你只要把它下载下来，注册一个账号先玩两天，然后和我说说你的感受就行。对了，你不是朗诵社的副社长嘛，帮帮忙，让他们也下载下来玩玩。”
“那个李烨，还有他女朋友，那个长得超辣的法学院学妹，还有还有，有个叫田梨的漂亮妹妹也别忘了。还有谁来着……”赵呈煜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数，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我差点忘了，还有弟——”
“媳”字在谈复临警告的眼神中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江允初学妹，这样叫总行了吧。”
谈复临点开界面，简单扫了两眼，眉心一沉。
赵呈煜打了个响指，“根据统计预测，网上交友是未来的流行趋势，发展前景不可估量。就说我们网球社那呆子赵天，他上个月刚在贴吧上认识一妹子，聊的火热，前两天正式确定关系了。”
见谈复临愈发沉默，赵呈煜继续说：“你不会是天天待在实验室待傻了吧？网恋懂不懂，很时髦的！”
谈复临咬紧牙，慢吞吞发出两个音节：“网恋？”
“有问题吗？在这种物质条件飞速发展的时代，人们在情感方面出现了极大的需求。表面上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个网友间彼此认识，彼此交流的平台，但是往深了说，这是一项人类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伟业，将造福普罗大众！”赵呈煜越说嗓门越响。
谈复临冷笑一声：“你觉得谁需要网恋，熙熙？”
“我就举个例子，网络社交是很广泛的，网恋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再说我这APP又不是红娘天天给人牵线搭桥。”他拍拍谈复临的肩，“你们感情不一直挺好的，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不像你啊谈复临？”
谈复临挥开他的手，“我尽力，他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
-
江允初盯着屏幕上简洁的Q版人物图案，愣愣地说：“就是这个？”
谈复临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书，“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不——”
话还未完，江允初直接戳进去，“喜欢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火速注册了个账号，画面切到了昵称填写和头像上传这一步。
“阿临，你注册过了吗？”江允初靠过去轻声问。
谈复临的视线在她手机上停顿片刻，压着火气回：“没有，这种东西太无趣了。”
江允初原想和他在“时空夹缝”里也弄个情侣账号，没想一上来就碰了钉子。她瘪瘪嘴，小声吐槽：“哪里无趣了，清朝老人。”
她打开浏览器开始挑选心怡的头像。看了半天也不满意，或是太过素净，或是过于艳丽，又或者太过甜美，总之挑挑拣拣十来分钟也没找到满意的图片。
谈复临就这么坐在她旁边斜眼看了十多分钟，忍无可忍之下他终于开口：“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你还是别——”
“找到了！”江允初戳开一张图片，保存到本地相册。
图片是一张古风的人物半身插画，身着正红色盔甲的女将军正伸臂拉满弓，浓密黑长的头发高高梳起，发带飞扬，嘴上还带着抹不易察觉的笑，似乎下一秒就能号令三军，挥师南下。
江允初立即将这张图设置为账号头像，在昵称栏里输入“创世纪神箭手”。
注册完成。
她点开主页，发现最下方都一栏项目栏，可以选择就近用户创建聊天室，还能发布在社交圈里最新动态。
“你看，是不是很酷？”她得意地向谈复临展示。
他看了两眼，淡淡移开视线。
过了会儿，江允初收到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清晰，笔锋凌厉。
“图书馆内禁止做与学习无关的事。”
-
二月九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江允初的生日。
结束一整天的课程后，她和室友们一同出去吃了晚餐。
繁星闪烁，一轮弯月攀上了头顶。
江允初同她们告白后来在教学楼后的那片人工湖边。这里是她曾经和谈复临告白的地方。
半晌后，谈复临拎着个精美的纸盒走来，他踩过柔软的草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允初注意到他换了件红色的连帽卫衣。
他好似越来越喜欢穿红衣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她也没问过，就姑且当做谈复临想和她穿情侣服吧。
“这是什么，我的生日礼物吗？”
谈复临坐到她身边，小心地拆开纸盒上系着的蝴蝶结。柔软的绸带散开来，他轻轻一掰，最外层的包装被打开，里头是一块酒红色蛋糕，还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车厘子与巧克力碎末。
“这是奶油蛋糕，你最爱的口味。”
谈复临将蛋糕捧到她面前。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试着做过许多次了，因此他有信心江允初会喜欢。
江允初抽出塑料小叉子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夸好吃。
紧接着，她又插起一小块递到谈复临嘴边。
最终一大半蛋糕进了江允初的肚子，看着空空如也的蛋糕盒，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口气吃完了。
她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谈复临察觉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阿临，你说为什么我喜欢吃的东西都容易变胖呢？不仅容易变胖，还会爆痘，有些甚至不利于身体健康。”
她忽然急了，捂住自己的脸：“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胖了？”
“没有。”谈复临没有丝毫迟疑。
江允初却是不信的。
“最近伙食太好，我昨天称了称体重，发现我比年前胖了整整六斤。”她掐掐自己的腰，“再这样下去，我去年买的裙子都要穿不上了。”
谈复临温柔地笑道：“我们可以去买新的。”
四周静悄悄的，湖对面的教学楼里还亮着灯，模糊的人影在窗边走来走去，光影倒映在粼粼波纹的湖面上，美得不真实。
江允初向后靠在他身上，望着星星发呆，嘴里还小声喃喃：“要是能光吃不胖就好了。”
谈复临搂住她的肩膀，“吃不胖可不是件好事。”
“为什么？”
“那代表身体的消化吸收功能出现了问题，需要及时就医。”
“那如果我今年生日许愿，又要身体健康，又要吃不胖，是不是很不切实际？”
“我不觉得这想法不切实际。”他的声音就像眼前的水波，柔和平缓却隐隐含着力量。
江允初偷笑，他又在胡说八道逗自己开心了。
谈复临沉默片刻，“我带你每天起来晨跑。”
她立即收了笑，直起身反对：“不行，我要睡懒觉的，一学期晨跑十二次已经很多了。要我放弃温暖的被窝起来运动，还不如让我相信天上的星星会满足我异想天开的愿望呢。”
谈复临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是比邻星，它距离地球约四点二二光年，即便你脑袋里的想法能以每秒三乘十的八次方的光速传播过去，等它收到讯息也是四年之后的事情了。”
“也是，它离我那么远。”
“熙熙，闭上眼。”谈复临用轻柔的气声说。
喷薄而出的暖气盖在她的耳廓上，一下酥麻了半边身子。她没有应，却乖乖地闭上眼睛。
今天是她的生日，谈复临现在让她闭上眼，莫非是要送她生日礼物？倒也不要求礼物多么珍贵，只要能感受到心意，她都会喜欢。
江允初颤抖着眼皮，开始猜测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是书籍、唱片，还是口红、裙子？
转念一想，刚刚谈复临过来时只提了一个装蛋糕的纸箱，应当没有拿其他东西才对。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谈复临右手紧握成拳，举到她眼前。
他用温柔缱绻的嗓音提示：“可以睁眼了。”
江允初一点点睁开眼睛，睫毛一扇一扇地，露出明亮清澈的瞳仁。
她眼看着谈复临松开手，一条银白的项链垂落，项链最上端绕过他的中指，底部镶嵌的碎钻随着惯性晃动，折射出不同切割角度的光泽。
她记得的，这是谈复临的妈妈留给他的项链，原本是为庆祝他的出生而定制的。
“天上的星星太远，它们离你更近。”
他是指项链上闪耀的三颗钻石。
谈复临一手拨开她披肩的柔顺长发，想将项链直接戴在她脖子上。
江允初将他推开。
“不行不行，这条项链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谈复临像是早料到她的反应，换了种方式说：“这条项链在高中时被我弄丢了一回，到了大学还严重磨损，修补完后又差点被偷走。它在我这总是多灾多难。现在我把它交给你，熙熙，我请你帮我保管它，好吗？”
“可是……”
谈复临倾身压下来，解开项链的卡扣，将它戴到她脖子上。
夜风吹拂火红的裙摆，轻盈的网纱掀起又落下。
她的心也随着风起起落落。
既欣喜又惶恐。
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江允初低头摸了摸，“我只是暂时保管，之后你想要了就告诉我。”
“好。”
谈复临盯着她明艳动人的脸庞，垂眸笑了。
杨依澜生前定制这条项链是为了庆贺家里又多了一位成员。她说项链上的星星是独立的个体，而刻着水波纹的细链是将他们系在一起的牵绊，因此组成一个家。
如今，他将项链送给她，他们之间也因此又多了些许牵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银链上镌刻着层层荡开的波纹，最下面镶嵌三颗钻石，当光源发生变动时，切面折射出的光线也会随之变化，就像夜里倒映在水面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她正说着，清风掠过湖面，头顶树叶簌簌摇曳，月光正巧透过缝隙落在她脸上。
谈复临静静坐在她身边。
坐在昏暗的阴影里。
半晌后，他说：“我是说你。”
将他的前后两句话连起来就是，我是说你好看。
江允初又喜又羞地躲开他追逐的目光，望向水面上两人相依的倒影。
树影横斜交错，枝条向着四面八方张扬地生长出去，探的最远的那根细枝条正巧托起天边残缺的皎月。
-
夜里，江允初悄悄问林愿。
“如果有一个人把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了，你会怎么办？”
林愿耸耸肩膀打趣她，“谁啊，你那心尖上的男朋友？”
“嗯。”
“他把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那就证明你在他心里也很重要，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但……”江允初不知该怎样让林愿理解自己此刻的惶恐与别扭。
“你不喜欢？”
江允初担心自己解释不清，直接问了：“愿愿，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的一个至亲离开了，她只留了一件物品给你，你会将它送给别人吗？”
林愿毫不犹豫：“当然不会。”
“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阿临为什么要将它给我，虽然我只是应下暂时帮他保管，但看他的意思是不会要回去的。”
“我不知道谈复临是怎么想的，但……”林愿犹豫了半晌，还是底气不足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允初，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一定想不到我也曾经在男朋友面前畏畏缩缩，患得患失吧？”
“你？”
林愿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会因为喜欢变得小心翼翼吗？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勇敢，可以在感情里横冲直撞，头破血流都不后悔。”
她羡慕地看向江允初。被爱意包裹的人是不会明白面对爱时担惊受怕的那种滋味的。
“允初，你没发现在你和谈复临之间，他才是那个不确信的人吗？”
因着这句话，江允初辗转反侧没睡着。
她想起不离谷翻涌的的海浪，想起谈复临站在最高的石块上大喊着喜欢她。
她想起浪漫的特色餐馆里全场齐声合唱，想起她在歌曲的最后回应他，我爱你。
她想起她陪着他经历父亲离世的绝望痛苦，想起她一次次在父母面前说他的好，身边所有的同学朋友都知道他们是甜蜜的一对。
她想……
她不明白，明明他们那么相爱，谈复临究竟在不确信什么。
-
“熙熙。”
“熙熙。”
“熙熙？”
江允初回过神，嘈杂的食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她握着筷子，碗里的豆腐已经被戳出许多孔洞。
谈复临坐在桌对面，抬手抵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手腕上缠了几圈的紫檀木珠串顺势一滑，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你不舒服吗？”
“没有。”她低下头又塞了口米饭。
谈复临仍旧不放心：“不舒服了别硬撑。”
“真的没有。”
“这已经是你这几天来第十六次发呆了。是最近的课听不懂？”
江允初摇摇头。
“和室友吵架了？”
她接着摇头。
谈复临继续猜：“课堂小组作业又碰到什么都不干，全部丢给你的人了？”
“都没有。”
谈复临没再追问下去，眼睑悄然垂落遮住眼底的失落。
“熙熙，有事情就和我说。”
江允初苦恼地低下头。
“……嗯。”
该怎么和他说呢？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可这样的话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林愿说她不懂，确实如此，但她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他。
“阿临。”
“嗯？”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
“哒哒”两声，他手心的力道松了，筷子尖戳到碗底发出脆响。
她一脸严肃：“没什么，我就是想再和你通报一下。”
-
这晚图书馆关门后，他们一齐走回寝室楼。江允初发现谈复临一直在操作手机，她随意提了嘴：“你捣鼓什么呢？”
“赵呈煜说……‘时间夹缝’里其实还有个没开发完的隐藏功能，让我试试看。”谈复临气定神闲地胡说。
“你不是没下载吗？”
谈复临顺势问出：“要不用你的账号试试新功能？”
“好啊。”她将手机解锁后递给他，眼看着谈复临火速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还回来时界面没有任何的更改。
“哪里有新功能？”正问着，她发现自己好友栏后面的框框里出现了个陌生的头像。
她好奇地点开来，是一个类似机器人的卡通图案。
昵称栏写着：AI助手小时。
“这是什么，不会是你的小号吧？”
“新开发的AI助手。”谈复临淡淡地说，“仅有社交功能的APP是很难快速占据市场的，加上最新颖的AI聊天和问答功能可以更有效地吸引用户。”
“聊天？问答？”
他面不改色地答：“能模拟真人与用户聊天，内容主要针对情感、生活等方面。不过……再往后发展，或许可以类比搜索引擎。”
江允初听着这些功能，想象该如何用代码来实现它们，她一边想一边感叹，赵呈煜不过比她大了两届，计算机水平确比她高出这么多。
“这么厉害，怎么不把这功能单独拿出来做？”
“目前还在研发中，就连‘时空夹缝’也只是试用版本。”
江允初点点头，听起来还挺像回事的。黑葡萄般圆亮的眼睛转了一圈，她问：“你真的没下载‘时空夹缝’？”
“下载了。赵呈煜一天能来催八百次，我实在忍不下去。”他主动解锁屏幕，将账号主页展露给她。
江允初定睛一看，头像是系统最原始的大头插画，昵称也只有一个句号。
显而易见的敷衍。
不过也能证明那个“AI助手小时”确实不是他的账号。
居然真的有AI助手。
江允初戳进和AI助手的聊天框。
她说：“最近这几年确实陆续有平台推出人工智能问答聊天功能，只没想到赵呈煜他们团队自己研发的APP也配备了这项功能。不过这只是个刚开发出来的初版应用软件，真的能做到我问什么他回什么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谈复临将她送到寝室楼下，抱了会儿等江允初上楼后，他掏出手机，打开“时空夹缝”。
点击“退出”键。
界面弹出提示框。
【您是否要退出时空夹缝？】
他选择【是】。
回到最初的登陆界面，左下角有个小按钮“切换账号”。
【是否切换成AI助手小时？】
【是】
谈复临看着好友栏里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头像，松了口气。
熙熙忘记了，他有两个手机号码。只是另一个号码是郁安的，平时很少用。
手机嗡嗡振响，消息栏里多了一条未查看信息。
创世纪神箭手：【男朋友不回信息怎么办？】
谈复临：……
江允初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昵称是句号的用户，申请添加好友。
结果对面迟迟没有接受。
等了许久，耐心告罄，她顺势点开“AI助手小时”，把这问题发过去。
本意只是想测试一下赵呈煜团队AI聊天功能的开发水准。
AI助手小时：【尊敬的用户“创世纪神箭手”您好，我是AI助手小时。非常荣幸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AI助手小时：【您好，我已收到您的问题，男朋友不回信息怎么办。您可以选择以下方式：
1.打电话给他，询问他是否有事在忙错过信息。
2.继续发消息，直到他回复。
3.生气等他来哄。】
江允初目瞪口呆地浏览完这两条信息。
创世纪神箭手：【男朋友不回消息判几年？】
AI助手小时：【无期徒刑。】
江允初被这个回答逗笑，用微信给谈复临发消息。
初晨：【恭喜你，被判处无期徒刑。】
回：【罪名呢？】
初晨：【自己悟吧。】
原本计划等谈复临再追问一句，她就把告诉他的，谁知道他直接失踪似的再没回音。
她盯着“回”的头像，心中默想，我再给你一分钟，你不回消息我就生气了！
一分钟后。
再给你两分钟，你真的确定不回我消息？
两分钟后。
江允初疲惫地趴在桌上，笔尖一下下敲打桌面。
谈复临，你居然真的不理我了！
她气鼓鼓地敲打着字：【你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正要发送出去，谈复临发来一张图片。
她懵懵地点开，好几听可乐垒在一起，每听可乐上都印着相同的三个字。
【对不起】
她的脑子瞬间短路了。
初晨：【你买的？】
回：【嗯。】
初晨：【你刚刚去买的？】
回：【嗯。】
初晨：【园区的小超市不是已经关门了？】
回：【嗯，去外面买的，明天带给你。】
“外面……”
谈复临说的外面应该是指隔着学校两条街的那家世纪联华。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谈复临那条“罪名呢”的消息只过去了十多分钟，即便是骑车来回时间也很赶。
不必问，他此刻定是累得满头大汗。
看着那张可乐图，江允初又回想起她问男朋友不回信息怎么办，AI助手小时回复了三条方案，最后一条是“生气等他哄你”。
她不自觉笑出来。
“时空夹缝”又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又过两三秒钟，她收到微信消息弹窗。
回：【悟对了吗？】
初晨：【当庭释放。】
谈复临抽了根烟，背靠在网球场边竖起的长排栅栏上，偶尔回头扫一眼球场上激烈的角逐，目光凝滞片刻，再垂下头，深吸一口烟。吐出的云雾卷成圈消散开去。
赵呈煜随手抽过长椅上的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走过来。他懒懒散散地扯着嘴角：“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我下回见你是不是得提前一礼拜预约？”
谈复临平淡地问：“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短暂的对视后，赵呈煜先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是有事找你。我最近的实习工作项目是关于一款新开发出来的互联网社交APP，目前刚刚完成了功能设计与代码编写。由于界面和各类属性还不算成熟，正式投入市场前我们需要对大量的使用数据进行测算。简单来说，我需要一批用户先进行试用，并且反馈真实的试用感受。”
说着，他掏出手机，向谈复临展示一个叫做“时空夹缝”的APP。
“你只要把它下载下来，注册一个账号先玩两天，然后和我说说你的感受就行。对了，你不是朗诵社的副社长嘛，帮帮忙，让他们也下载下来玩玩。”
“那个李烨，还有他女朋友，那个长得超辣的法学院学妹，还有还有，有个叫田梨的漂亮妹妹也别忘了。还有谁来着……”赵呈煜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数，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我差点忘了，还有弟——”
“媳”字在谈复临警告的眼神中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江允初学妹，这样叫总行了吧。”
谈复临点开界面，简单扫了两眼，眉心一沉。
赵呈煜打了个响指，“根据统计预测，网上交友是未来的流行趋势，发展前景不可估量。就说我们网球社那呆子赵天，他上个月刚在贴吧上认识一妹子，聊的火热，前两天正式确定关系了。”
见谈复临愈发沉默，赵呈煜继续说：“你不会是天天待在实验室待傻了吧？网恋懂不懂，很时髦的！”
谈复临咬紧牙，慢吞吞发出两个音节：“网恋？”
“有问题吗？在这种物质条件飞速发展的时代，人们在情感方面出现了极大的需求。表面上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个网友间彼此认识，彼此交流的平台，但是往深了说，这是一项人类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伟业，将造福普罗大众！”赵呈煜越说嗓门越响。
谈复临冷笑一声：“你觉得谁需要网恋，熙熙？”
“我就举个例子，网络社交是很广泛的，网恋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再说我这APP又不是红娘天天给人牵线搭桥。”他拍拍谈复临的肩，“你们感情不一直挺好的，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不像你啊谈复临？”
谈复临挥开他的手，“我尽力，他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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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初盯着屏幕上简洁的Q版人物图案，愣愣地说：“就是这个？”
谈复临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书，“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不——”
话还未完，江允初直接戳进去，“喜欢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火速注册了个账号，画面切到了昵称填写和头像上传这一步。
“阿临，你注册过了吗？”江允初靠过去轻声问。
谈复临的视线在她手机上停顿片刻，压着火气回：“没有，这种东西太无趣了。”
江允初原想和他在“时空夹缝”里也弄个情侣账号，没想一上来就碰了钉子。她瘪瘪嘴，小声吐槽：“哪里无趣了，清朝老人。”
她打开浏览器开始挑选心怡的头像。看了半天也不满意，或是太过素净，或是过于艳丽，又或者太过甜美，总之挑挑拣拣十来分钟也没找到满意的图片。
谈复临就这么坐在她旁边斜眼看了十多分钟，忍无可忍之下他终于开口：“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你还是别——”
“找到了！”江允初戳开一张图片，保存到本地相册。
图片是一张古风的人物半身插画，身着正红色盔甲的女将军正伸臂拉满弓，浓密黑长的头发高高梳起，发带飞扬，嘴上还带着抹不易察觉的笑，似乎下一秒就能号令三军，挥师南下。
江允初立即将这张图设置为账号头像，在昵称栏里输入“创世纪神箭手”。
注册完成。
她点开主页，发现最下方都一栏项目栏，可以选择就近用户创建聊天室，还能发布在社交圈里最新动态。
“你看，是不是很酷？”她得意地向谈复临展示。
他看了两眼，淡淡移开视线。
过了会儿，江允初收到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清晰，笔锋凌厉。
“图书馆内禁止做与学习无关的事。”
-
二月九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江允初的生日。
结束一整天的课程后，她和室友们一同出去吃了晚餐。
繁星闪烁，一轮弯月攀上了头顶。
江允初同她们告白后来在教学楼后的那片人工湖边。这里是她曾经和谈复临告白的地方。
半晌后，谈复临拎着个精美的纸盒走来，他踩过柔软的草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允初注意到他换了件红色的连帽卫衣。
他好似越来越喜欢穿红衣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她也没问过，就姑且当做谈复临想和她穿情侣服吧。
“这是什么，我的生日礼物吗？”
谈复临坐到她身边，小心地拆开纸盒上系着的蝴蝶结。柔软的绸带散开来，他轻轻一掰，最外层的包装被打开，里头是一块酒红色蛋糕，还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车厘子与巧克力碎末。
“这是奶油蛋糕，你最爱的口味。”
谈复临将蛋糕捧到她面前。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试着做过许多次了，因此他有信心江允初会喜欢。
江允初抽出塑料小叉子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夸好吃。
紧接着，她又插起一小块递到谈复临嘴边。
最终一大半蛋糕进了江允初的肚子，看着空空如也的蛋糕盒，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口气吃完了。
她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谈复临察觉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阿临，你说为什么我喜欢吃的东西都容易变胖呢？不仅容易变胖，还会爆痘，有些甚至不利于身体健康。”
她忽然急了，捂住自己的脸：“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胖了？”
“没有。”谈复临没有丝毫迟疑。
江允初却是不信的。
“最近伙食太好，我昨天称了称体重，发现我比年前胖了整整六斤。”她掐掐自己的腰，“再这样下去，我去年买的裙子都要穿不上了。”
谈复临温柔地笑道：“我们可以去买新的。”
四周静悄悄的，湖对面的教学楼里还亮着灯，模糊的人影在窗边走来走去，光影倒映在粼粼波纹的湖面上，美得不真实。
江允初向后靠在他身上，望着星星发呆，嘴里还小声喃喃：“要是能光吃不胖就好了。”
谈复临搂住她的肩膀，“吃不胖可不是件好事。”
“为什么？”
“那代表身体的消化吸收功能出现了问题，需要及时就医。”
“那如果我今年生日许愿，又要身体健康，又要吃不胖，是不是很不切实际？”
“我不觉得这想法不切实际。”他的声音就像眼前的水波，柔和平缓却隐隐含着力量。
江允初偷笑，他又在胡说八道逗自己开心了。
谈复临沉默片刻，“我带你每天起来晨跑。”
她立即收了笑，直起身反对：“不行，我要睡懒觉的，一学期晨跑十二次已经很多了。要我放弃温暖的被窝起来运动，还不如让我相信天上的星星会满足我异想天开的愿望呢。”
谈复临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是比邻星，它距离地球约四点二二光年，即便你脑袋里的想法能以每秒三乘十的八次方的光速传播过去，等它收到讯息也是四年之后的事情了。”
“也是，它离我那么远。”
“熙熙，闭上眼。”谈复临用轻柔的气声说。
喷薄而出的暖气盖在她的耳廓上，一下酥麻了半边身子。她没有应，却乖乖地闭上眼睛。
今天是她的生日，谈复临现在让她闭上眼，莫非是要送她生日礼物？倒也不要求礼物多么珍贵，只要能感受到心意，她都会喜欢。
江允初颤抖着眼皮，开始猜测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是书籍、唱片，还是口红、裙子？
转念一想，刚刚谈复临过来时只提了一个装蛋糕的纸箱，应当没有拿其他东西才对。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谈复临右手紧握成拳，举到她眼前。
他用温柔缱绻的嗓音提示：“可以睁眼了。”
江允初一点点睁开眼睛，睫毛一扇一扇地，露出明亮清澈的瞳仁。
她眼看着谈复临松开手，一条银白的项链垂落，项链最上端绕过他的中指，底部镶嵌的碎钻随着惯性晃动，折射出不同切割角度的光泽。
她记得的，这是谈复临的妈妈留给他的项链，原本是为庆祝他的出生而定制的。
“天上的星星太远，它们离你更近。”
他是指项链上闪耀的三颗钻石。
谈复临一手拨开她披肩的柔顺长发，想将项链直接戴在她脖子上。
江允初将他推开。
“不行不行，这条项链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谈复临像是早料到她的反应，换了种方式说：“这条项链在高中时被我弄丢了一回，到了大学还严重磨损，修补完后又差点被偷走。它在我这总是多灾多难。现在我把它交给你，熙熙，我请你帮我保管它，好吗？”
“可是……”
谈复临倾身压下来，解开项链的卡扣，将它戴到她脖子上。
夜风吹拂火红的裙摆，轻盈的网纱掀起又落下。
她的心也随着风起起落落。
既欣喜又惶恐。
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江允初低头摸了摸，“我只是暂时保管，之后你想要了就告诉我。”
“好。”
谈复临盯着她明艳动人的脸庞，垂眸笑了。
杨依澜生前定制这条项链是为了庆贺家里又多了一位成员。她说项链上的星星是独立的个体，而刻着水波纹的细链是将他们系在一起的牵绊，因此组成一个家。
如今，他将项链送给她，他们之间也因此又多了些许牵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银链上镌刻着层层荡开的波纹，最下面镶嵌三颗钻石，当光源发生变动时，切面折射出的光线也会随之变化，就像夜里倒映在水面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她正说着，清风掠过湖面，头顶树叶簌簌摇曳，月光正巧透过缝隙落在她脸上。
谈复临静静坐在她身边。
坐在昏暗的阴影里。
半晌后，他说：“我是说你。”
将他的前后两句话连起来就是，我是说你好看。
江允初又喜又羞地躲开他追逐的目光，望向水面上两人相依的倒影。
树影横斜交错，枝条向着四面八方张扬地生长出去，探的最远的那根细枝条正巧托起天边残缺的皎月。
-
夜里，江允初悄悄问林愿。
“如果有一个人把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了，你会怎么办？”
林愿耸耸肩膀打趣她，“谁啊，你那心尖上的男朋友？”
“嗯。”
“他把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那就证明你在他心里也很重要，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但……”江允初不知该怎样让林愿理解自己此刻的惶恐与别扭。
“你不喜欢？”
江允初担心自己解释不清，直接问了：“愿愿，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的一个至亲离开了，她只留了一件物品给你，你会将它送给别人吗？”
林愿毫不犹豫：“当然不会。”
“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阿临为什么要将它给我，虽然我只是应下暂时帮他保管，但看他的意思是不会要回去的。”
“我不知道谈复临是怎么想的，但……”林愿犹豫了半晌，还是底气不足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允初，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一定想不到我也曾经在男朋友面前畏畏缩缩，患得患失吧？”
“你？”
林愿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会因为喜欢变得小心翼翼吗？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勇敢，可以在感情里横冲直撞，头破血流都不后悔。”
她羡慕地看向江允初。被爱意包裹的人是不会明白面对爱时担惊受怕的那种滋味的。
“允初，你没发现在你和谈复临之间，他才是那个不确信的人吗？”
因着这句话，江允初辗转反侧没睡着。
她想起不离谷翻涌的的海浪，想起谈复临站在最高的石块上大喊着喜欢她。
她想起浪漫的特色餐馆里全场齐声合唱，想起她在歌曲的最后回应他，我爱你。
她想起她陪着他经历父亲离世的绝望痛苦，想起她一次次在父母面前说他的好，身边所有的同学朋友都知道他们是甜蜜的一对。
她想……
她不明白，明明他们那么相爱，谈复临究竟在不确信什么。
-
“熙熙。”
“熙熙。”
“熙熙？”
江允初回过神，嘈杂的食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她握着筷子，碗里的豆腐已经被戳出许多孔洞。
谈复临坐在桌对面，抬手抵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手腕上缠了几圈的紫檀木珠串顺势一滑，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你不舒服吗？”
“没有。”她低下头又塞了口米饭。
谈复临仍旧不放心：“不舒服了别硬撑。”
“真的没有。”
“这已经是你这几天来第十六次发呆了。是最近的课听不懂？”
江允初摇摇头。
“和室友吵架了？”
她接着摇头。
谈复临继续猜：“课堂小组作业又碰到什么都不干，全部丢给你的人了？”
“都没有。”
谈复临没再追问下去，眼睑悄然垂落遮住眼底的失落。
“熙熙，有事情就和我说。”
江允初苦恼地低下头。
“……嗯。”
该怎么和他说呢？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可这样的话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林愿说她不懂，确实如此，但她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他。
“阿临。”
“嗯？”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
“哒哒”两声，他手心的力道松了，筷子尖戳到碗底发出脆响。
她一脸严肃：“没什么，我就是想再和你通报一下。”
-
这晚图书馆关门后，他们一齐走回寝室楼。江允初发现谈复临一直在操作手机，她随意提了嘴：“你捣鼓什么呢？”
“赵呈煜说……‘时间夹缝’里其实还有个没开发完的隐藏功能，让我试试看。”谈复临气定神闲地胡说。
“你不是没下载吗？”
谈复临顺势问出：“要不用你的账号试试新功能？”
“好啊。”她将手机解锁后递给他，眼看着谈复临火速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还回来时界面没有任何的更改。
“哪里有新功能？”正问着，她发现自己好友栏后面的框框里出现了个陌生的头像。
她好奇地点开来，是一个类似机器人的卡通图案。
昵称栏写着：AI助手小时。
“这是什么，不会是你的小号吧？”
“新开发的AI助手。”谈复临淡淡地说，“仅有社交功能的APP是很难快速占据市场的，加上最新颖的AI聊天和问答功能可以更有效地吸引用户。”
“聊天？问答？”
他面不改色地答：“能模拟真人与用户聊天，内容主要针对情感、生活等方面。不过……再往后发展，或许可以类比搜索引擎。”
江允初听着这些功能，想象该如何用代码来实现它们，她一边想一边感叹，赵呈煜不过比她大了两届，计算机水平确比她高出这么多。
“这么厉害，怎么不把这功能单独拿出来做？”
“目前还在研发中，就连‘时空夹缝’也只是试用版本。”
江允初点点头，听起来还挺像回事的。黑葡萄般圆亮的眼睛转了一圈，她问：“你真的没下载‘时空夹缝’？”
“下载了。赵呈煜一天能来催八百次，我实在忍不下去。”他主动解锁屏幕，将账号主页展露给她。
江允初定睛一看，头像是系统最原始的大头插画，昵称也只有一个句号。
显而易见的敷衍。
不过也能证明那个“AI助手小时”确实不是他的账号。
居然真的有AI助手。
江允初戳进和AI助手的聊天框。
她说：“最近这几年确实陆续有平台推出人工智能问答聊天功能，只没想到赵呈煜他们团队自己研发的APP也配备了这项功能。不过这只是个刚开发出来的初版应用软件，真的能做到我问什么他回什么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谈复临将她送到寝室楼下，抱了会儿等江允初上楼后，他掏出手机，打开“时空夹缝”。
点击“退出”键。
界面弹出提示框。
【您是否要退出时空夹缝？】
他选择【是】。
回到最初的登陆界面，左下角有个小按钮“切换账号”。
【是否切换成AI助手小时？】
【是】
谈复临看着好友栏里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头像，松了口气。
熙熙忘记了，他有两个手机号码。只是另一个号码是郁安的，平时很少用。
手机嗡嗡振响，消息栏里多了一条未查看信息。
创世纪神箭手：【男朋友不回信息怎么办？】
谈复临：……
江允初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昵称是句号的用户，申请添加好友。
结果对面迟迟没有接受。
等了许久，耐心告罄，她顺势点开“AI助手小时”，把这问题发过去。
本意只是想测试一下赵呈煜团队AI聊天功能的开发水准。
AI助手小时：【尊敬的用户“创世纪神箭手”您好，我是AI助手小时。非常荣幸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AI助手小时：【您好，我已收到您的问题，男朋友不回信息怎么办。您可以选择以下方式：
1.打电话给他，询问他是否有事在忙错过信息。
2.继续发消息，直到他回复。
3.生气等他来哄。】
江允初目瞪口呆地浏览完这两条信息。
创世纪神箭手：【男朋友不回消息判几年？】
AI助手小时：【无期徒刑。】
江允初被这个回答逗笑，用微信给谈复临发消息。
初晨：【恭喜你，被判处无期徒刑。】
回：【罪名呢？】
初晨：【自己悟吧。】
原本计划等谈复临再追问一句，她就把告诉他的，谁知道他直接失踪似的再没回音。
她盯着“回”的头像，心中默想，我再给你一分钟，你不回消息我就生气了！
一分钟后。
再给你两分钟，你真的确定不回我消息？
两分钟后。
江允初疲惫地趴在桌上，笔尖一下下敲打桌面。
谈复临，你居然真的不理我了！
她气鼓鼓地敲打着字：【你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正要发送出去，谈复临发来一张图片。
她懵懵地点开，好几听可乐垒在一起，每听可乐上都印着相同的三个字。
【对不起】
她的脑子瞬间短路了。
初晨：【你买的？】
回：【嗯。】
初晨：【你刚刚去买的？】
回：【嗯。】
初晨：【园区的小超市不是已经关门了？】
回：【嗯，去外面买的，明天带给你。】
“外面……”
谈复临说的外面应该是指隔着学校两条街的那家世纪联华。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谈复临那条“罪名呢”的消息只过去了十多分钟，即便是骑车来回时间也很赶。
不必问，他此刻定是累得满头大汗。
看着那张可乐图，江允初又回想起她问男朋友不回信息怎么办，AI助手小时回复了三条方案，最后一条是“生气等他哄你”。
她不自觉笑出来。
“时空夹缝”又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又过两三秒钟，她收到微信消息弹窗。
回：【悟对了吗？】
初晨：【当庭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