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允初最终无奈签了字，谈复临才肯罢休。
他表现得异常兴奋，牢牢圈着她不放手。
“说好了，你未来的时间都归我。”
“那你呢？”
他侧头嗅了嗅她发丝间的清香，“我？我整个人都归你了。”
江允初却皱起眉，后退一步推开了他。
“阿临，不该是这样的。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爱我，这便足够了。但你就是你，你才是自己的主人，你不是为我而存在的。”
说着，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
“这是你高三时候写的作文，当时被作为优秀范文打印出来，整个高三年级人手一份。我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她办公桌上有一份多的，就问老师要来了。”
谈复临略微愣了愣神。
他高三？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江允初手里的纸张还只是略微发黄，边角被压的平整，没有一丝折痕，足见被保存得很好。
谈复临接过来看了眼。
第一页的第一篇就是他写的。
名字叫做《寻光》。
他攥着纸张的手指渐渐施力内扣。
谈复临快速浏览着，过去太久，他都记不清自己当时写了什么内容。直到目光落定在最后一句时，他忽然懂了江允初今天要将这篇文章送到他面前的原因。
文章的最后一句话写着：
【原本漆黑的巷道忽然亮起一道光，我望见光的尽头是如日方升的前程，而光的始源是我自己。】
透过这傲气又自负的口吻，他仿佛能与年少的自己对视。
那是从前的他，却不是现在的。
早在他被敲断了手臂，被逼出国逃命时，原本不可一世的谈复临也跟着死了。
这些年他一直执着于三件事，一件是复仇，一件是尽己所能救治更多的人，还有一件是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前者已经完成了。
后两件，他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
此时此刻，他看着这段文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命运捉弄，阴差阳错。
走到今天的结局，他也无话可说。
江允初轻轻捧起他的脸。
“阿临，我不会离开你，所以面对我的时候你不需要这么紧张，也不需要患得患失，你只做你自己就好。”
谈复临：“做我自己？”
“从前温柔、骄傲又强大的谈复临，你本就该是那样的。”
谈复临迟钝了许久，身体僵硬得有些无措。
时至今日，这世上也只有她，能凭一句话触动到他封闭的内心。
良久，他垂下眼睫，眼眶逐渐酸涩起来。
江允初察觉他的异样，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这些你不喜欢听？”
“没有。”
黑发遮挡了他大半张脸。
他这个样子，无端地让江允初想再抱抱他。
下一秒，谈复临先有了动作。
他弯下腰，侧过头，一点点靠近她。
最终，他温柔且珍重地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江允初的余光瞟到一旁的心率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字葱从八十九一路飙升到一百三十。
而后，谈复临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左臂揽着她的腰，用力到似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胸口。
他的嗓音低沉：“熙熙，谢谢你。”
江允初懵懵地说：“谢我什么？”
“谢谢你，居然会……爱我。”
-
四月末，谈复临终于出院了。
李烨和张晚霁也来医院接他。
江允初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非常奇怪。
这是又闹矛盾了？
四人坐进车里，没人主动先开始说话。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后方一辆小轿车忽然变道过来，李烨一个急转才躲开。
原本烦躁的心情一下被点燃，他破口大骂：“靠，会不会开车，眼睛是瞎的吗？”
江允初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眼睛滴溜溜地在李烨和张晚霁之间转。
张晚霁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说：“允初，下个月临大校庆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江允初回答：“我知道，临大建校五百年纪念日，听说请了不少校友回去参加校庆日的活动。前两天，我的邮箱里也收到了校庆的邀请函。”
张晚霁说：“我也是。我还接到了田梨的电话，说我们几个可以回临大聚一聚。”
江允初惊喜地说：“田梨！好呀，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再见到她了。”
这时，驾驶座上的李烨冷不丁来了句：“张律这么忙的人，回去见你的那位小情人都来不及，哪有空参加什么校庆活动啊？”
小情人？
江允初当即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八卦。
谁料张晚霁冷哼一声，没理睬李烨，绕开“小情人”的话题，继续说临大校庆的事情。
直到下了车，江允初都没得到一丁点关于这位“小情人”的线索。
谈复临和李烨简单聊了几句，随后四人一同进了屋里。
江允初环顾四周，上一回来这里是被宋岱骗来送文件。那时候她就知道，谈复临是完全按照大学时他们一起租的那套房子布置的。
是沉溺，亦或是麻痹，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烨没有在停留多久，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张晚霁也跟着他走了。
江允初拍拍谈复临的手背，“他们刚刚在车上提到了小情人。难道是晚霁学姐有新的男友了？”
谈复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半天。
江允初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谈复临舌尖抵在脸上，语调含糊：“你怎么对别人的八卦这么好奇？”
“这不是人的本能嘛。阿临，你说李烨是不是吃醋了？”
谈复临抿嘴一笑：“比起他们的八卦，我更想知道我俩的事。”
“我俩的事？我俩还有什么事？”
谈复临坐到她身边说：“熙熙，之后一段时间你和我的工作都会很忙，平时估计没空见面了。”
“没关系，总有机会见的嘛。要是实在挤不出时间，我们还可以睡前打视频电话。”
谈复临的眼里划过一道暗芒。
“我就知道，你每天都想见我，不看见我就睡不着觉。”
“……”
这个家伙的脸皮真是愈发厚了。
谈复临继续说：“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不需要刻意挤时间，也不用打视频电话。”
“什么办法？”
谈复临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熙熙，你看这个房子和我们大学租的那套房是不是很像。”
“很像啊，这些陈列几乎一模一样。”江允初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靠了上去。
“但我觉得还差了点。”谈复临浅色的瞳仁聚焦在她身上，“还缺一个女主人。”
“你……你的意思是……”江允初结结巴巴半天。
谈复临直白地说出口：“熙熙，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江允初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眼眸闪烁着光。
接着，她傲娇地侧过头，不想让谈复临看出自己此刻的欢喜。
“同居的话，有点太突然了吧。”
谈复临亲了下她的耳垂，“那天晚上在酒店，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允初开始装傻：“我说什么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谈复临顿了顿，手开始往下移，指尖朝里轻轻一探，惊得她浑身一颤。
“这里可比你上面这张嘴诚实。”
“你！”江允初连忙推开他捣乱的手。
谈复临干脆掀开阻碍，二指一并朝里扣了下，激得江允初低头叫了一声。
“我说过的，会让你舒服。”谈复临一边作祟，一边又用清朗温柔的嗓音引诱她。
“就像这样。”
他闭上眼，埋在她颈间呼吸着甜蜜的气息。
“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谈复临嘴唇蹭过她的耳廓，“取悦你。”
灵活的指节接连几个动作后，谈复临闷声笑了：“痒了？”
她躲开身：“谈复临，现在还是白天。”
他顺势说：“嗯，那晚上就可以了？”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想着这件事？”
谈复临慢条斯理地抽出手，用纸巾擦掉指尖湿润的粘液。
“那你说，面对你的时候，我该想什么？”
江允初实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趁机站起身，后退两步说：“你够了。”
谈复临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今晚我叫人帮你搬家。”
“……”
“嗯？”他微微蹙起眉，伸手来拉她。
江允初转身逃开更远的距离，“搬的搬的，今晚就搬。”
她没他脸皮厚，说不过他，自然只能求饶。
-
“李烨，李烨，你站住！”张晚霁追在李烨身后大喊。
李烨回头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拉开车门的手却是停了下来。
张晚霁大步上前：“你还不承认你在吃醋吗？”
李烨充满嘲讽地哼了声：“吃醋？我吃谁的醋？”
“你明明就很在意。”张晚霁肯定地说。
李烨转过身，靠在车窗边自嘲地发笑：“张晚霁，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养的一只狗啊？你高兴了就过来逗逗我，觉得没意思了就把我丢在一边不理会。”
张晚霁急忙解释：“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李烨大吼：“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张晚霁当即发懵地站在原地，背后一阵阵地发寒。
他们两人竟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张晚霁，我是什么很下贱的人吗？还是你觉得这样一次次地羞辱我很有趣？”李烨冷漠地凝视她。
张晚霁：“你会这样想，就是因为看到——”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是，我看到了，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大庭广众之下，你和他抱在一起。”李烨指着她，过了会儿，手臂无力地垂下去。
“红圈律所的两位知名律师，还是同门师兄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不住地点头，“我该祝贺你们。”
李烨落寞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回头一把打开车门，背对着张晚霁，焦黄的灯光落在头顶，他的面庞躲在黑暗中独自发狂。
“张晚霁，你够狠，我……甘拜下风。”
张晚霁朝前迈了一步，飞扑到他背后紧紧缠住他的腰。
“你只看到他抱了我，却没见到我把他推开了吗？李烨，他对我是什么感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在乎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无论你信不信，没有什么小情人，我张晚霁活到现在，只和你谈过。”
李烨一根根将她的手指掰开。
他咬紧后槽牙，艰难地开口：“松手。”
张晚霁顺从地松了手。
察觉她收回的力道时，李烨不可控制地眉头松动。
他想要她放手，又不想她这么轻易地放手。
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矛盾的存在。
张晚霁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有本事，你再推开我试试。”
话落，她踮起脚，双手捧着李烨的脸，仰起头直接吻了上去。
李烨瞬间被唇上柔软又湿润的触觉击垮，几乎没有犹豫，他托起张晚霁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这一吻。
果然，无论何时，他都会对她投降。
-
江允初看着眼前并排摆放的纸箱子，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她居然真的搬过来和谈复临同居了，就像过去大四那时候，就像她曾憧憬过的未来。
谈复临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出现在她身后。她一回头，便能见到他领口露出的锁骨与胸肌。再往下，花体的纹身若隐若现。
江允初也大概明白，谈复临又在对她使“美男计”了，毕竟百试百灵。
她的视线在他胸口流连片刻，再一点点落到地上。“我的东西可能有点多。”
“嗯。”
“我先去收拾一下，腾出点位置。”
“一起。”
谈复临悠哉悠哉地拆开第一个箱子，取出摆在最上头的梳妆盒。他大概估摸了下盒子大小，大步走进卧室，将梳妆盒摆在窗边的桌台上。
他满意地点头：“物归原处。”
江允初立在门边看着这一幕。
从前，她的梳妆盒就是摆在这个位置的。
所以，他说，物归原处。
江允初一件件地拾起纸箱内的东西，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去寻找方位。
每一件物品该摆放的位置，每一处细小的角落，揉杂本该忘却的记忆中，又一次侵入她的脑海。
等摆放完，江允初躺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谈复临坐到她身边，轻轻托起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江允初休息了会儿，说：“研究生毕业后我就没回过临大。一转眼，临大都要举办校庆活动了。晚霁学姐会去，田梨也会去，还有……你也回来了。朗诵社的小伙伴终于可以再聚在一起了。”
谈复临指腹打圈地按揉她太阳穴的位置，为她缓解疲劳。听到她的话，他有些不自然地眨了两下眼，没回答。
江允初睡意朦胧地继续说：“听说还有优秀校友上台发言的环节。”
“……熙熙。”
“嗯？”
“你想我去吗？”
江允初缓缓睁开眼，醒过点神来：“你不想去吗？”
谈复临歪了下头，揉揉她柔滑的脸颊，“我没有收到校庆活动的邀请函。”
江允初的心脏骤停一拍。
她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早不是临大医学院那位众人皆知的大神，他甚至没能穿上学士服参加临江大学的毕业典礼。在毕业前夕，他便出了国，此后数年，杳无音讯。
“阿临，没关系的。你只需要问你自己，你还想回去看看吗？”江允初揪住他的手指，再顺着方向握住他的手掌，指尖轻柔地在他掌心摩挲。
“想的。”谈复临斩钉截铁地回答。
江允初稍显意外地怔了怔。
她还以为他会介意临大没有邀请他的事。
谈复临向后靠在沙发靠枕上，一手搂着怀里的江允初，略微抬起下巴往窗外看。
天边的云飘渺似轻烟。
他的视线有些飘忽，好似真的透过云层，望见了临大的校园。
那里，见证了他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如今，他要回去，告诉九年前的谈复临。
任由命运磋磨，只管朝前走。
即便是开山辟路，也要走出一条属于他的路。
谈复临知命，但不服。
他表现得异常兴奋，牢牢圈着她不放手。
“说好了，你未来的时间都归我。”
“那你呢？”
他侧头嗅了嗅她发丝间的清香，“我？我整个人都归你了。”
江允初却皱起眉，后退一步推开了他。
“阿临，不该是这样的。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爱我，这便足够了。但你就是你，你才是自己的主人，你不是为我而存在的。”
说着，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
“这是你高三时候写的作文，当时被作为优秀范文打印出来，整个高三年级人手一份。我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她办公桌上有一份多的，就问老师要来了。”
谈复临略微愣了愣神。
他高三？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江允初手里的纸张还只是略微发黄，边角被压的平整，没有一丝折痕，足见被保存得很好。
谈复临接过来看了眼。
第一页的第一篇就是他写的。
名字叫做《寻光》。
他攥着纸张的手指渐渐施力内扣。
谈复临快速浏览着，过去太久，他都记不清自己当时写了什么内容。直到目光落定在最后一句时，他忽然懂了江允初今天要将这篇文章送到他面前的原因。
文章的最后一句话写着：
【原本漆黑的巷道忽然亮起一道光，我望见光的尽头是如日方升的前程，而光的始源是我自己。】
透过这傲气又自负的口吻，他仿佛能与年少的自己对视。
那是从前的他，却不是现在的。
早在他被敲断了手臂，被逼出国逃命时，原本不可一世的谈复临也跟着死了。
这些年他一直执着于三件事，一件是复仇，一件是尽己所能救治更多的人，还有一件是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前者已经完成了。
后两件，他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
此时此刻，他看着这段文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命运捉弄，阴差阳错。
走到今天的结局，他也无话可说。
江允初轻轻捧起他的脸。
“阿临，我不会离开你，所以面对我的时候你不需要这么紧张，也不需要患得患失，你只做你自己就好。”
谈复临：“做我自己？”
“从前温柔、骄傲又强大的谈复临，你本就该是那样的。”
谈复临迟钝了许久，身体僵硬得有些无措。
时至今日，这世上也只有她，能凭一句话触动到他封闭的内心。
良久，他垂下眼睫，眼眶逐渐酸涩起来。
江允初察觉他的异样，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这些你不喜欢听？”
“没有。”
黑发遮挡了他大半张脸。
他这个样子，无端地让江允初想再抱抱他。
下一秒，谈复临先有了动作。
他弯下腰，侧过头，一点点靠近她。
最终，他温柔且珍重地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江允初的余光瞟到一旁的心率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字葱从八十九一路飙升到一百三十。
而后，谈复临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左臂揽着她的腰，用力到似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胸口。
他的嗓音低沉：“熙熙，谢谢你。”
江允初懵懵地说：“谢我什么？”
“谢谢你，居然会……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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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谈复临终于出院了。
李烨和张晚霁也来医院接他。
江允初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非常奇怪。
这是又闹矛盾了？
四人坐进车里，没人主动先开始说话。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后方一辆小轿车忽然变道过来，李烨一个急转才躲开。
原本烦躁的心情一下被点燃，他破口大骂：“靠，会不会开车，眼睛是瞎的吗？”
江允初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眼睛滴溜溜地在李烨和张晚霁之间转。
张晚霁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说：“允初，下个月临大校庆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江允初回答：“我知道，临大建校五百年纪念日，听说请了不少校友回去参加校庆日的活动。前两天，我的邮箱里也收到了校庆的邀请函。”
张晚霁说：“我也是。我还接到了田梨的电话，说我们几个可以回临大聚一聚。”
江允初惊喜地说：“田梨！好呀，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再见到她了。”
这时，驾驶座上的李烨冷不丁来了句：“张律这么忙的人，回去见你的那位小情人都来不及，哪有空参加什么校庆活动啊？”
小情人？
江允初当即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八卦。
谁料张晚霁冷哼一声，没理睬李烨，绕开“小情人”的话题，继续说临大校庆的事情。
直到下了车，江允初都没得到一丁点关于这位“小情人”的线索。
谈复临和李烨简单聊了几句，随后四人一同进了屋里。
江允初环顾四周，上一回来这里是被宋岱骗来送文件。那时候她就知道，谈复临是完全按照大学时他们一起租的那套房子布置的。
是沉溺，亦或是麻痹，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烨没有在停留多久，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张晚霁也跟着他走了。
江允初拍拍谈复临的手背，“他们刚刚在车上提到了小情人。难道是晚霁学姐有新的男友了？”
谈复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半天。
江允初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谈复临舌尖抵在脸上，语调含糊：“你怎么对别人的八卦这么好奇？”
“这不是人的本能嘛。阿临，你说李烨是不是吃醋了？”
谈复临抿嘴一笑：“比起他们的八卦，我更想知道我俩的事。”
“我俩的事？我俩还有什么事？”
谈复临坐到她身边说：“熙熙，之后一段时间你和我的工作都会很忙，平时估计没空见面了。”
“没关系，总有机会见的嘛。要是实在挤不出时间，我们还可以睡前打视频电话。”
谈复临的眼里划过一道暗芒。
“我就知道，你每天都想见我，不看见我就睡不着觉。”
“……”
这个家伙的脸皮真是愈发厚了。
谈复临继续说：“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不需要刻意挤时间，也不用打视频电话。”
“什么办法？”
谈复临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熙熙，你看这个房子和我们大学租的那套房是不是很像。”
“很像啊，这些陈列几乎一模一样。”江允初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靠了上去。
“但我觉得还差了点。”谈复临浅色的瞳仁聚焦在她身上，“还缺一个女主人。”
“你……你的意思是……”江允初结结巴巴半天。
谈复临直白地说出口：“熙熙，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江允初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眼眸闪烁着光。
接着，她傲娇地侧过头，不想让谈复临看出自己此刻的欢喜。
“同居的话，有点太突然了吧。”
谈复临亲了下她的耳垂，“那天晚上在酒店，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允初开始装傻：“我说什么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谈复临顿了顿，手开始往下移，指尖朝里轻轻一探，惊得她浑身一颤。
“这里可比你上面这张嘴诚实。”
“你！”江允初连忙推开他捣乱的手。
谈复临干脆掀开阻碍，二指一并朝里扣了下，激得江允初低头叫了一声。
“我说过的，会让你舒服。”谈复临一边作祟，一边又用清朗温柔的嗓音引诱她。
“就像这样。”
他闭上眼，埋在她颈间呼吸着甜蜜的气息。
“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谈复临嘴唇蹭过她的耳廓，“取悦你。”
灵活的指节接连几个动作后，谈复临闷声笑了：“痒了？”
她躲开身：“谈复临，现在还是白天。”
他顺势说：“嗯，那晚上就可以了？”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想着这件事？”
谈复临慢条斯理地抽出手，用纸巾擦掉指尖湿润的粘液。
“那你说，面对你的时候，我该想什么？”
江允初实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趁机站起身，后退两步说：“你够了。”
谈复临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今晚我叫人帮你搬家。”
“……”
“嗯？”他微微蹙起眉，伸手来拉她。
江允初转身逃开更远的距离，“搬的搬的，今晚就搬。”
她没他脸皮厚，说不过他，自然只能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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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烨，李烨，你站住！”张晚霁追在李烨身后大喊。
李烨回头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拉开车门的手却是停了下来。
张晚霁大步上前：“你还不承认你在吃醋吗？”
李烨充满嘲讽地哼了声：“吃醋？我吃谁的醋？”
“你明明就很在意。”张晚霁肯定地说。
李烨转过身，靠在车窗边自嘲地发笑：“张晚霁，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养的一只狗啊？你高兴了就过来逗逗我，觉得没意思了就把我丢在一边不理会。”
张晚霁急忙解释：“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李烨大吼：“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张晚霁当即发懵地站在原地，背后一阵阵地发寒。
他们两人竟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张晚霁，我是什么很下贱的人吗？还是你觉得这样一次次地羞辱我很有趣？”李烨冷漠地凝视她。
张晚霁：“你会这样想，就是因为看到——”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是，我看到了，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大庭广众之下，你和他抱在一起。”李烨指着她，过了会儿，手臂无力地垂下去。
“红圈律所的两位知名律师，还是同门师兄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不住地点头，“我该祝贺你们。”
李烨落寞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回头一把打开车门，背对着张晚霁，焦黄的灯光落在头顶，他的面庞躲在黑暗中独自发狂。
“张晚霁，你够狠，我……甘拜下风。”
张晚霁朝前迈了一步，飞扑到他背后紧紧缠住他的腰。
“你只看到他抱了我，却没见到我把他推开了吗？李烨，他对我是什么感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在乎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无论你信不信，没有什么小情人，我张晚霁活到现在，只和你谈过。”
李烨一根根将她的手指掰开。
他咬紧后槽牙，艰难地开口：“松手。”
张晚霁顺从地松了手。
察觉她收回的力道时，李烨不可控制地眉头松动。
他想要她放手，又不想她这么轻易地放手。
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矛盾的存在。
张晚霁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有本事，你再推开我试试。”
话落，她踮起脚，双手捧着李烨的脸，仰起头直接吻了上去。
李烨瞬间被唇上柔软又湿润的触觉击垮，几乎没有犹豫，他托起张晚霁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这一吻。
果然，无论何时，他都会对她投降。
-
江允初看着眼前并排摆放的纸箱子，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她居然真的搬过来和谈复临同居了，就像过去大四那时候，就像她曾憧憬过的未来。
谈复临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出现在她身后。她一回头，便能见到他领口露出的锁骨与胸肌。再往下，花体的纹身若隐若现。
江允初也大概明白，谈复临又在对她使“美男计”了，毕竟百试百灵。
她的视线在他胸口流连片刻，再一点点落到地上。“我的东西可能有点多。”
“嗯。”
“我先去收拾一下，腾出点位置。”
“一起。”
谈复临悠哉悠哉地拆开第一个箱子，取出摆在最上头的梳妆盒。他大概估摸了下盒子大小，大步走进卧室，将梳妆盒摆在窗边的桌台上。
他满意地点头：“物归原处。”
江允初立在门边看着这一幕。
从前，她的梳妆盒就是摆在这个位置的。
所以，他说，物归原处。
江允初一件件地拾起纸箱内的东西，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去寻找方位。
每一件物品该摆放的位置，每一处细小的角落，揉杂本该忘却的记忆中，又一次侵入她的脑海。
等摆放完，江允初躺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谈复临坐到她身边，轻轻托起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江允初休息了会儿，说：“研究生毕业后我就没回过临大。一转眼，临大都要举办校庆活动了。晚霁学姐会去，田梨也会去，还有……你也回来了。朗诵社的小伙伴终于可以再聚在一起了。”
谈复临指腹打圈地按揉她太阳穴的位置，为她缓解疲劳。听到她的话，他有些不自然地眨了两下眼，没回答。
江允初睡意朦胧地继续说：“听说还有优秀校友上台发言的环节。”
“……熙熙。”
“嗯？”
“你想我去吗？”
江允初缓缓睁开眼，醒过点神来：“你不想去吗？”
谈复临歪了下头，揉揉她柔滑的脸颊，“我没有收到校庆活动的邀请函。”
江允初的心脏骤停一拍。
她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早不是临大医学院那位众人皆知的大神，他甚至没能穿上学士服参加临江大学的毕业典礼。在毕业前夕，他便出了国，此后数年，杳无音讯。
“阿临，没关系的。你只需要问你自己，你还想回去看看吗？”江允初揪住他的手指，再顺着方向握住他的手掌，指尖轻柔地在他掌心摩挲。
“想的。”谈复临斩钉截铁地回答。
江允初稍显意外地怔了怔。
她还以为他会介意临大没有邀请他的事。
谈复临向后靠在沙发靠枕上，一手搂着怀里的江允初，略微抬起下巴往窗外看。
天边的云飘渺似轻烟。
他的视线有些飘忽，好似真的透过云层，望见了临大的校园。
那里，见证了他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如今，他要回去，告诉九年前的谈复临。
任由命运磋磨，只管朝前走。
即便是开山辟路，也要走出一条属于他的路。
谈复临知命，但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