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第一缕光透过窗帘的纹路，射到床前时，谈复临搂紧怀中人的腰肢，将她贴得更近了些。
江允初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谈复临闭着眼，想拍拍她的后背继续哄她入睡，突然觉得左手腕上传来异样的触感。他微微睁开眼，顷刻，目光定格在手腕上不能动了。
这是……小叶紫檀串成的手串。
足足一百零八颗，缠在他的手腕上，正好能缠四圈。
好多年前，她就送过一串，那天她说：“这是108颗小叶紫檀串成的，寓意平安吉祥，消灾解厄。”
可惜他断了手的那天，手串也被一并挣断，一颗颗滚落在地。
谈复临转动手腕，仔细观察手腕上这串新的手串，和之前那串相比只有些细微的不同。
他痴痴看了很久。
直到江允初从睡梦中醒来。
在熟悉的气息包裹中，她勾起嘴角，挺翘的鼻尖在他胸口来回蹭了蹭。
“你醒了。”她的意识还沾着些许困意，说话时格外绵软无力。
“怪不得，昨晚你怎么都不肯先睡。”谈复临偷笑着，“我还以为，是我弄得你太舒服了，你兴致才这么高。”
江允初捂住脸，“你别胡说八道了。”
“明明是你昨晚一直叫，还想否认我的话。”谈复临从指缝中戳了戳她的脸颊。
“我才没有叫呢！”江允初羞愤地瞪他一眼。
谈复临投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行，是我说错了。你没叫，是我在喘。可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那里面这么舒服，我控制不住。”
“你不知羞。”
“我实话实说。”谈复临低头凑到她耳边，用带有磁性的嗓音说，“你太紧了，我差点进不去。”
“你！”江允初的耳廓又痒又烫。她的视线划过谈复临的手腕，“手串还我。”
“凭什么？今天是我生日，这是我的礼物。”谈复临将手背到身后。
“我不想送你了，混蛋。”
谈复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熙熙，你答应过我，我的每个生日你都会陪我一起过。我们之前错过的每一次生日，都要补回来。”
江允初伸手触碰着他的脸。
眼睛更狭长深邃了，脸型也变得更为瘦窄，尽显成熟男人的气质。
怎么会不遗憾呢。
江允初笑意盈盈地回答：“那你可要长命百岁啊，这样我们还能过很多次生日。”
“好，我努努力，活得久一点。”
-
五月中旬，气温一下子升上去了。
闷热的大礼堂里忽然响起一阵欢呼。
“我宣布，临江大学建校五百周年暨优秀校友会正式开始！”
底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江允初坐在第二排的位置，谈复临就在她旁边。她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裙摆，谈复临决定参加校庆日活动那天，她偷偷联系了一个人。
主持人立在台前，激情澎湃地说：“接下来有请我校优秀毕业生，麻省理工计算机科学与信息系统专业博士研究生——赵呈煜先生，掌声有请赵先生上台发言。”
谈复临听到熟人的名字，眼尾一扬，看得出心情不错。
倒是第三排的李烨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幕布后走出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冲台下众人点点头，而后走到台前，左手调整了下话筒的位置，腕间露出典雅深黑的一只腕表。
李烨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赵呈煜！
眼前这个精致的男人居然是从前整日吊儿郎当的赵呈煜！
与此同时，赵呈煜虚虚将目光投射过来，与江允初短暂对视后，朝谈复临的方向停了片刻，才不动声色地移开去。
谈复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他自然是注意到了赵呈煜和熙熙之间不同寻常的对视。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想通了熙熙今日从起床开始就格外紧张的原因。
他笑了：“你啊，我该那你怎么办才好。”
赵呈煜在台上发言：“各位临大的教授，校友，以及学弟学妹们，大家好，我是赵呈煜。感谢临江大学给我这个机会参加校庆活动，我也很荣幸能够作为母校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
“讲了这些，也只是班门弄斧，简单分享一下我的经验。毕竟在场的校友中比我更优秀的不在少数。”
说到这里，台下有个男生问：“学长已经是麻省理工的博士了，还需要这么谦虚吗？这里还有谁能比学长更优秀？”
赵呈煜回答：“我这辈子很少服人，不过有一个人确实是例外。不知道在场有没有医学院的学生？”
底下稀稀拉拉有几个人举手。
“我是医学院的。”
“我也是。”
赵呈煜点点头说：“我想，医学院到现在应该还流传着一个名字吧。”
会场忽然一片安静。
江允初缓缓转头看向自己身旁那人。
赵呈煜扯了扯嘴角：“他叫——谈、复、临。”
听到这，谈复临无奈地抿了抿嘴。
下一秒，场下立即有人附和：
“我知道，我导师带过这位学长，所以经常提起他。”
“我也知道。”
“医学院临床专业的那位大神，谁没听说过。”
“就是，我们不是医学院的，都同说过这个名字。”
“我听说，当年这位大神和计算机学院的大美女学姐是全校皆知的一对。”
周围众人笑着闹成一片。
朋友调侃他：“你就知道这些八卦。”
那人摊摊手继续说：“不过他们大四没毕业就分手了。”
一旁有个男生举手问：“您刚刚说这个谈学长比您更优秀，莫非他也获得了国外名校的博士学位？”
“对啊，我们很久都没听过这位大神的消息了。难道他隐姓埋名投身机密医疗事业了？”
赵呈煜停顿了会儿，回答：“他啊，没读博。”
有人不屑地说：“啊？导师不是天天把他挂在嘴边嘛，还以为多厉害呢。都没有出国深造的经历，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赵呈煜：“能考进临江大学，就证明大家并不缺乏学习的天赋。但人生靠得并不只有智慧与天赋。”
赵呈煜将目光投向第二排的角落，那里坐着个垂眸的男人。
他身着简单的白T和衬衫，身形清瘦。远远望去，温和中透着几分疏离。
赵呈煜笑道：“他那个人，表面温和，内心最是刚强。我可以这么说，他是我此生见到过最强大的人。他有临危不乱的理性，有破釜沉舟的孤勇，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毕竟，他可是——”他停顿两秒钟，缓缓念出名字，“谈复临啊。”
“今天在这里提起他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个人学识、背景、天赋固然重要，但内在强大的精神力量才是决定人生旅程的船舵。希望临大的每一位学子都能拥有熠熠生辉的未来，谢谢。”
在众人的掌声中，赵呈煜鞠了个躬，转身下了台。
江允初也激动地鼓着掌。
谈复临浅笑道：“你是怎么说服他在这种场合吹嘘我的？”
“这是事实，才不是吹嘘。赵呈煜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内心还是很佩服你的。”江允初反驳。
后排的李烨忽然拍了拍谈复临的椅背，弯腰凑上来，“我说蜂窝煤啊，这又是在闹哪一出？赵呈煜那么臭屁的一个人，居然在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对你一顿夸。”
谈复临平淡地说：“这值得奇怪吗？”
“这不值得奇怪吗？难道他被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李烨咧嘴冷笑。
谈复临淡淡扫了眼在一旁偷笑的江允初，对李烨说：“怎么，你嫉妒？”
“呸，老子才不会嫉妒你。不就是被临大教授记挂着，历代学生口口相传嘛，不就是被人在台上公开赞扬嘛，有什么可值得嫉妒的。”李烨一脸不屑地耸耸肩。
谈复临笑而不语。
散场后，江允初拉着谈复临去校园里散步，走几步便要停一停。
到了一条石子小路上。
“阿临，你看那个小山坡！你以前说那上面的风景好，能看到对面的人工湖。要是心情不好了，就去那里待一会，心情就会好起来。”江允初指着教学楼后面那座小山坡。
谈复临看向侧面的山坡。
清风拂来，绿草劲生，枝条摇曳，点点粉嫩的鲜花点缀，裹挟着沁人的芬芳花香，如坠云端。
江允初迎着风奔上山坡，鲜红的裙摆飞扬，露出纤细的小腿。她跑到半山坡，转过身，脸上是灿若骄阳的笑容，乌黑亮丽的长发卷起波浪，美得惊心动魄。
“阿临，快来。”她微微仰起头，张开双臂，“这里的风吹得我好舒服啊。”
谈复临痴痴看呆了去，回过神来时，抿唇一笑，大步上前走到她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临大似乎没什么变化。你看那边的湖泊，岸边那颗树也还在那里。”她伸直手臂一指。
谈复临循着方向望过去。
他们曾在树边告白，曾在树下接吻，曾在夜晚幽静的湖边手拉着手散步。
“嗯，没怎么变。”
两人绕过教学楼，再往里走。
几个学生并排经过，江允初无意听到他们的交谈。
“你们说那个谈复临真的这么牛叉吗？”
“鬼知道，说不定就是能装，名不副实罢了。”
“教授很严格的，他看上的学生不可能是个草包。”
“小道消息哈，他不光脑子好使，长得更是牛逼。”
“真的假的？很帅吗？”
“有照片吗？我要看我要看！”
为首的寸头男生得意地掏出手机，“我从网球社那里弄到了一张他被偷拍的照片。”
“我去，还得是你啊，这都有。”
“快快快，给我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一旁的短发女生叉着腰说：“我才不信呢，估计就……”
这时，她的目光飘过对角，直勾勾定在过路的谈复临脸上。
“估计什么啊，你怎么不说话了？”朋友拍拍她。
女生憋着气，脸涨的通红。她僵直地一动不动，等谈复临走过后，才长舒一口气。
“刚刚那个人，我靠，好帅啊。”
她转过头，激动地拉着自己的伙伴，发现寸头男生脸红红地望向远处那两人的背影。
“你怎么了？”
一旁的眼镜男乐呵呵地解释：“他看到美女的正常反应，不用意外。”
“我怎么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他们？”
“应该是回来参加校庆活动的吧。”
眼镜男催促着：“别看了，都走远了。谈复临的照片呢？快给我瞧瞧这个传说中的大神到底长什么样。”
短发女生凑过头来：“人最怕对比了，看过刚刚那种大帅哥再看那个什么谈复临，啧啧，估计就是个歪瓜裂枣……”
手机上显示的照片有些模糊，是从斜前方偷拍的。看起来是在一个网球场，周围看台上坐满了人，有人激动地尖叫，有人甚至拉着横幅招手。
画面最中央的位置立着一个人，是照片里唯一清晰的存在。
他右手握着网球拍，拍头轻轻敲在网沿边。头微侧，微风撩动黑发，露出惊艳的五官，像是宣纸上的墨，晕开一层阴影。
皮肤白皙，笑容清浅。
温和又高傲，似能轻易掌控全局。
几个人呆滞地看了照片半天，而后一齐抬头对视。
“这……这不就是刚刚那个！”
“那个人就是……谈复临！”
谈复临和江允初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网球场边才停下。
“啪——”凌厉的抽球声划破原本平稳的空气。
谈复临听到声音明显一愣，而后扭头看过去。
网球边围着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并排站立着。最前排几人显得格外激动，开口嘶声呐喊。
江允初看到球场上那人。
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你就是临大这一届的网球社社长？”男人抬高手臂，拍沿轻轻搭在肩头，“确实不差，但和我打，还是太嫩了些。再打下去，别人要笑我欺负小朋友了。”
对面的男生听了“小朋友”三个字气愤到跳脚。
江允初忍不住笑。
赵呈煜说话还是这么狂。
谈复临慢悠悠走到人群最外围。他的目光很平淡，望向球场最中央时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江允初却注意到，他握着自己手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些。
她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谈复临还是在意的。只是怕她为他难过，他才表现得这么平静。
这时，赵呈煜扭头看向这边，抬起下巴喊：“好久不见啊。”
场上的吵闹声瞬间小了一半。
赵呈煜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谈、复、临。”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方向。
“他就是谈复临？”
“我看今天邀请的校友名单里没有他啊。”
“天呐，终于看到真人了。”
“那他旁边那个女生……不会就是那位计算机学院有名的学霸？”
“我知道我知道，叫江允初！”
“我听说他们毕业就分手了。”
“你懂什么，情侣之间总有摩擦，分分合合很正常的。”
站在他们牵头的人渐渐让开了一条通道，谈复临牵着江允初的手走到最前排。
在周围的连番起哄声中，谈复临开口：“好久不见。”
赵呈煜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可惜，失去你这个对手，我今天要独狐求败了。”
谈复临笑了笑，没反驳。
赵呈煜如今的体能和敏锐度虽然比不上大学时期，但技巧和打法老练了很多，可见这些年没少练球。在这些学生面前说一句独孤求败，听着嚣张，却也是事实。
接着，谈复临从楼梯走下去，到了那个学生面前，他伸出左手。
“我没带球拍，能借你的用吗？”
“阿临！”江允初跟在后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他居然还要打球，是疯了吗！
“放心，我有分寸。”谈复临朝她点头。
“可是……”
“信我。”
“……好。”
江允初退后一步。
那个学生将手中的球拍递给谈复临，谈复临的左臂在空中大幅度地挥了挥。
风声呼呼作响。
赵呈煜问：“你确定要跟我对打？可你的右手……”
“你没听说过吗？Recl是个左撇子。”谈复临微微仰起头，脸上的棱角在阳光直射下阴暗分明。
“这只手还在，怎么不能打？”
赵呈煜的瞳孔微张，而后咬牙切齿地低语：“这才像你。”
这场友谊赛只打了两局，谈复临与赵呈煜各有胜负。
第二局结束的时候，赵呈煜懒洋洋地冲场边的裁判挥手，“行了，今天就到这儿。”
谈复临视线扫过场边“1-1”的比分牌，微微出神。他默默感受着胸口心脏的跳动，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在球场上热血沸腾的滋味了。
“不是说不打网球了？这些年，私底下没少练吧。”赵呈煜走上来说。
谈复临嘴唇紧抿，将球拍还给那个网球社社长。
练球……严格来讲，算不上。
他只是单纯靠这种途经发泄自己罢了。
友谊赛结束后，赵呈煜拉着谈复临去临大食堂，说是要再次体验大学生活。
三人端着餐盘，谈复临与江允初并排落在，赵呈煜坐在谈复临对面。
大多是赵呈煜在说话，谈复临和江允初听着。
说到后头，赵呈煜忽然将话题扯到最近的研发工作上。
“给别人做项目确实不如自己设计自在。甲方一天一个想法，我们改的命都快没了。回想大学那会儿，我想做个简单的社交软件，直接上手就行，想做成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他偏头和江允初说，“就那个‘时空夹缝’，你的昵称不是叫什么神箭手来着，每个字都散发出中二的气息。”
江允初满脸黑线：“……还好吧。”
“不过他那ID更中二。”赵呈煜指着谈复临哈哈大笑，“他居然叫草——”
话没说完，他忽然收住嘴。
在他印象中，谈复临貌似没有告诉过江允初他就是“草垛子”。
江允初无奈极了：“我都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工智能。他就是‘草垛子’。”
无论何时听到这个昵称，赵呈煜都能当场笑出来。此刻，当着谈复临的面，他笑得前仰后合，格外猖狂，“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谈复临居然给自己取名叫‘草垛子’，这名字听着像是智力有问题。还有那个头像，一坨杂草堆，实在太丑了。”
江允初不满地回嘴：“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我是神箭手，他是草垛子，很搭啊。”
赵呈煜盯了江允初半天才确信她是真的很喜欢“草垛子”这个名字，他啧啧嘴：“你俩……确实般配，连取名的审美都这么别具一格。”
江允初：“……”
“比不上你的‘宇宙第一酷哥’。”谈复临抬起眼睑，似笑非笑的表格闹得赵呈煜心里发毛。
“这名字……确实空前绝后。”
“噗嗤！”江允初忍俊不禁。
空前绝后，这个词是在夸赵呈煜还是在损他？
赵呈煜“啪”一下把筷子丢餐盘上，“之前是谁愿意出高价买下‘时空夹缝’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了，说话还带刺。”
江允初发懵：“买下？”
“你不知道吗？”赵呈煜疑惑地说，“‘时空夹缝’本来就是个试验品，闲得无聊做出来玩玩的。”
他指着谈复临，“打算停掉的时候，是这个家伙说愿意出钱买下来，之后的版权和运营全都交给他。我算不上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半桶总还是有的。”
江允初震惊地看向谈复临。
他买下“时空夹缝”，是为了让“草垛子”永远存在吧。这样无论何时何地，只有她有困惑，有疑问，或是情绪不好想发泄的时候，他总能陪伴着她。
下午的时候，赵呈煜被大学时的几个死党叫走。
江允初慢吞吞走在谈复临身边，微微张唇，又悄悄合上。
几次反复后，谈复临停下来说：“有话想问我？”
江允初：“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买下‘时空夹缝’的事。”
他轻松地回答：“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必天天翻老黄历。”
江允初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的腰。
“这位草垛子先生。”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就因为我把它买下来了？”
阳光下，谈复临勾唇失笑，似晨间沐雨的青松，恍了她的眼。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对我，不需要用这个字。你见过哪个神箭手对自己的箭靶说感谢的？”
“是啊，哪个大老板天天在自己的应用软件里装AI，逗用户开心的呀？”
他抬起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你忘了，现在它归你了。我呢，囊中羞涩，一贫如洗。”
江允初无奈地笑了。
差点忘记了，之前做资产转让的时候，谈复临把他全部的个人资产给了她，这其中自然包括“时空夹缝”。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呢？就连你会用左手打网球的事，我都完全不知情。”
“生气了？”
江允初摇头，“不，我很高兴。”
谈复临挑了挑眉。
江允初对他展颜一笑。
我很高兴。
我终于又见到了，我曾念念不忘的，那个风华正茂的你。
江允初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谈复临闭着眼，想拍拍她的后背继续哄她入睡，突然觉得左手腕上传来异样的触感。他微微睁开眼，顷刻，目光定格在手腕上不能动了。
这是……小叶紫檀串成的手串。
足足一百零八颗，缠在他的手腕上，正好能缠四圈。
好多年前，她就送过一串，那天她说：“这是108颗小叶紫檀串成的，寓意平安吉祥，消灾解厄。”
可惜他断了手的那天，手串也被一并挣断，一颗颗滚落在地。
谈复临转动手腕，仔细观察手腕上这串新的手串，和之前那串相比只有些细微的不同。
他痴痴看了很久。
直到江允初从睡梦中醒来。
在熟悉的气息包裹中，她勾起嘴角，挺翘的鼻尖在他胸口来回蹭了蹭。
“你醒了。”她的意识还沾着些许困意，说话时格外绵软无力。
“怪不得，昨晚你怎么都不肯先睡。”谈复临偷笑着，“我还以为，是我弄得你太舒服了，你兴致才这么高。”
江允初捂住脸，“你别胡说八道了。”
“明明是你昨晚一直叫，还想否认我的话。”谈复临从指缝中戳了戳她的脸颊。
“我才没有叫呢！”江允初羞愤地瞪他一眼。
谈复临投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行，是我说错了。你没叫，是我在喘。可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那里面这么舒服，我控制不住。”
“你不知羞。”
“我实话实说。”谈复临低头凑到她耳边，用带有磁性的嗓音说，“你太紧了，我差点进不去。”
“你！”江允初的耳廓又痒又烫。她的视线划过谈复临的手腕，“手串还我。”
“凭什么？今天是我生日，这是我的礼物。”谈复临将手背到身后。
“我不想送你了，混蛋。”
谈复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熙熙，你答应过我，我的每个生日你都会陪我一起过。我们之前错过的每一次生日，都要补回来。”
江允初伸手触碰着他的脸。
眼睛更狭长深邃了，脸型也变得更为瘦窄，尽显成熟男人的气质。
怎么会不遗憾呢。
江允初笑意盈盈地回答：“那你可要长命百岁啊，这样我们还能过很多次生日。”
“好，我努努力，活得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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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气温一下子升上去了。
闷热的大礼堂里忽然响起一阵欢呼。
“我宣布，临江大学建校五百周年暨优秀校友会正式开始！”
底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江允初坐在第二排的位置，谈复临就在她旁边。她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裙摆，谈复临决定参加校庆日活动那天，她偷偷联系了一个人。
主持人立在台前，激情澎湃地说：“接下来有请我校优秀毕业生，麻省理工计算机科学与信息系统专业博士研究生——赵呈煜先生，掌声有请赵先生上台发言。”
谈复临听到熟人的名字，眼尾一扬，看得出心情不错。
倒是第三排的李烨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幕布后走出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冲台下众人点点头，而后走到台前，左手调整了下话筒的位置，腕间露出典雅深黑的一只腕表。
李烨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赵呈煜！
眼前这个精致的男人居然是从前整日吊儿郎当的赵呈煜！
与此同时，赵呈煜虚虚将目光投射过来，与江允初短暂对视后，朝谈复临的方向停了片刻，才不动声色地移开去。
谈复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他自然是注意到了赵呈煜和熙熙之间不同寻常的对视。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想通了熙熙今日从起床开始就格外紧张的原因。
他笑了：“你啊，我该那你怎么办才好。”
赵呈煜在台上发言：“各位临大的教授，校友，以及学弟学妹们，大家好，我是赵呈煜。感谢临江大学给我这个机会参加校庆活动，我也很荣幸能够作为母校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
“讲了这些，也只是班门弄斧，简单分享一下我的经验。毕竟在场的校友中比我更优秀的不在少数。”
说到这里，台下有个男生问：“学长已经是麻省理工的博士了，还需要这么谦虚吗？这里还有谁能比学长更优秀？”
赵呈煜回答：“我这辈子很少服人，不过有一个人确实是例外。不知道在场有没有医学院的学生？”
底下稀稀拉拉有几个人举手。
“我是医学院的。”
“我也是。”
赵呈煜点点头说：“我想，医学院到现在应该还流传着一个名字吧。”
会场忽然一片安静。
江允初缓缓转头看向自己身旁那人。
赵呈煜扯了扯嘴角：“他叫——谈、复、临。”
听到这，谈复临无奈地抿了抿嘴。
下一秒，场下立即有人附和：
“我知道，我导师带过这位学长，所以经常提起他。”
“我也知道。”
“医学院临床专业的那位大神，谁没听说过。”
“就是，我们不是医学院的，都同说过这个名字。”
“我听说，当年这位大神和计算机学院的大美女学姐是全校皆知的一对。”
周围众人笑着闹成一片。
朋友调侃他：“你就知道这些八卦。”
那人摊摊手继续说：“不过他们大四没毕业就分手了。”
一旁有个男生举手问：“您刚刚说这个谈学长比您更优秀，莫非他也获得了国外名校的博士学位？”
“对啊，我们很久都没听过这位大神的消息了。难道他隐姓埋名投身机密医疗事业了？”
赵呈煜停顿了会儿，回答：“他啊，没读博。”
有人不屑地说：“啊？导师不是天天把他挂在嘴边嘛，还以为多厉害呢。都没有出国深造的经历，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赵呈煜：“能考进临江大学，就证明大家并不缺乏学习的天赋。但人生靠得并不只有智慧与天赋。”
赵呈煜将目光投向第二排的角落，那里坐着个垂眸的男人。
他身着简单的白T和衬衫，身形清瘦。远远望去，温和中透着几分疏离。
赵呈煜笑道：“他那个人，表面温和，内心最是刚强。我可以这么说，他是我此生见到过最强大的人。他有临危不乱的理性，有破釜沉舟的孤勇，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毕竟，他可是——”他停顿两秒钟，缓缓念出名字，“谈复临啊。”
“今天在这里提起他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个人学识、背景、天赋固然重要，但内在强大的精神力量才是决定人生旅程的船舵。希望临大的每一位学子都能拥有熠熠生辉的未来，谢谢。”
在众人的掌声中，赵呈煜鞠了个躬，转身下了台。
江允初也激动地鼓着掌。
谈复临浅笑道：“你是怎么说服他在这种场合吹嘘我的？”
“这是事实，才不是吹嘘。赵呈煜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内心还是很佩服你的。”江允初反驳。
后排的李烨忽然拍了拍谈复临的椅背，弯腰凑上来，“我说蜂窝煤啊，这又是在闹哪一出？赵呈煜那么臭屁的一个人，居然在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对你一顿夸。”
谈复临平淡地说：“这值得奇怪吗？”
“这不值得奇怪吗？难道他被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李烨咧嘴冷笑。
谈复临淡淡扫了眼在一旁偷笑的江允初，对李烨说：“怎么，你嫉妒？”
“呸，老子才不会嫉妒你。不就是被临大教授记挂着，历代学生口口相传嘛，不就是被人在台上公开赞扬嘛，有什么可值得嫉妒的。”李烨一脸不屑地耸耸肩。
谈复临笑而不语。
散场后，江允初拉着谈复临去校园里散步，走几步便要停一停。
到了一条石子小路上。
“阿临，你看那个小山坡！你以前说那上面的风景好，能看到对面的人工湖。要是心情不好了，就去那里待一会，心情就会好起来。”江允初指着教学楼后面那座小山坡。
谈复临看向侧面的山坡。
清风拂来，绿草劲生，枝条摇曳，点点粉嫩的鲜花点缀，裹挟着沁人的芬芳花香，如坠云端。
江允初迎着风奔上山坡，鲜红的裙摆飞扬，露出纤细的小腿。她跑到半山坡，转过身，脸上是灿若骄阳的笑容，乌黑亮丽的长发卷起波浪，美得惊心动魄。
“阿临，快来。”她微微仰起头，张开双臂，“这里的风吹得我好舒服啊。”
谈复临痴痴看呆了去，回过神来时，抿唇一笑，大步上前走到她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临大似乎没什么变化。你看那边的湖泊，岸边那颗树也还在那里。”她伸直手臂一指。
谈复临循着方向望过去。
他们曾在树边告白，曾在树下接吻，曾在夜晚幽静的湖边手拉着手散步。
“嗯，没怎么变。”
两人绕过教学楼，再往里走。
几个学生并排经过，江允初无意听到他们的交谈。
“你们说那个谈复临真的这么牛叉吗？”
“鬼知道，说不定就是能装，名不副实罢了。”
“教授很严格的，他看上的学生不可能是个草包。”
“小道消息哈，他不光脑子好使，长得更是牛逼。”
“真的假的？很帅吗？”
“有照片吗？我要看我要看！”
为首的寸头男生得意地掏出手机，“我从网球社那里弄到了一张他被偷拍的照片。”
“我去，还得是你啊，这都有。”
“快快快，给我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一旁的短发女生叉着腰说：“我才不信呢，估计就……”
这时，她的目光飘过对角，直勾勾定在过路的谈复临脸上。
“估计什么啊，你怎么不说话了？”朋友拍拍她。
女生憋着气，脸涨的通红。她僵直地一动不动，等谈复临走过后，才长舒一口气。
“刚刚那个人，我靠，好帅啊。”
她转过头，激动地拉着自己的伙伴，发现寸头男生脸红红地望向远处那两人的背影。
“你怎么了？”
一旁的眼镜男乐呵呵地解释：“他看到美女的正常反应，不用意外。”
“我怎么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他们？”
“应该是回来参加校庆活动的吧。”
眼镜男催促着：“别看了，都走远了。谈复临的照片呢？快给我瞧瞧这个传说中的大神到底长什么样。”
短发女生凑过头来：“人最怕对比了，看过刚刚那种大帅哥再看那个什么谈复临，啧啧，估计就是个歪瓜裂枣……”
手机上显示的照片有些模糊，是从斜前方偷拍的。看起来是在一个网球场，周围看台上坐满了人，有人激动地尖叫，有人甚至拉着横幅招手。
画面最中央的位置立着一个人，是照片里唯一清晰的存在。
他右手握着网球拍，拍头轻轻敲在网沿边。头微侧，微风撩动黑发，露出惊艳的五官，像是宣纸上的墨，晕开一层阴影。
皮肤白皙，笑容清浅。
温和又高傲，似能轻易掌控全局。
几个人呆滞地看了照片半天，而后一齐抬头对视。
“这……这不就是刚刚那个！”
“那个人就是……谈复临！”
谈复临和江允初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网球场边才停下。
“啪——”凌厉的抽球声划破原本平稳的空气。
谈复临听到声音明显一愣，而后扭头看过去。
网球边围着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并排站立着。最前排几人显得格外激动，开口嘶声呐喊。
江允初看到球场上那人。
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你就是临大这一届的网球社社长？”男人抬高手臂，拍沿轻轻搭在肩头，“确实不差，但和我打，还是太嫩了些。再打下去，别人要笑我欺负小朋友了。”
对面的男生听了“小朋友”三个字气愤到跳脚。
江允初忍不住笑。
赵呈煜说话还是这么狂。
谈复临慢悠悠走到人群最外围。他的目光很平淡，望向球场最中央时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江允初却注意到，他握着自己手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些。
她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谈复临还是在意的。只是怕她为他难过，他才表现得这么平静。
这时，赵呈煜扭头看向这边，抬起下巴喊：“好久不见啊。”
场上的吵闹声瞬间小了一半。
赵呈煜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谈、复、临。”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方向。
“他就是谈复临？”
“我看今天邀请的校友名单里没有他啊。”
“天呐，终于看到真人了。”
“那他旁边那个女生……不会就是那位计算机学院有名的学霸？”
“我知道我知道，叫江允初！”
“我听说他们毕业就分手了。”
“你懂什么，情侣之间总有摩擦，分分合合很正常的。”
站在他们牵头的人渐渐让开了一条通道，谈复临牵着江允初的手走到最前排。
在周围的连番起哄声中，谈复临开口：“好久不见。”
赵呈煜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可惜，失去你这个对手，我今天要独狐求败了。”
谈复临笑了笑，没反驳。
赵呈煜如今的体能和敏锐度虽然比不上大学时期，但技巧和打法老练了很多，可见这些年没少练球。在这些学生面前说一句独孤求败，听着嚣张，却也是事实。
接着，谈复临从楼梯走下去，到了那个学生面前，他伸出左手。
“我没带球拍，能借你的用吗？”
“阿临！”江允初跟在后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他居然还要打球，是疯了吗！
“放心，我有分寸。”谈复临朝她点头。
“可是……”
“信我。”
“……好。”
江允初退后一步。
那个学生将手中的球拍递给谈复临，谈复临的左臂在空中大幅度地挥了挥。
风声呼呼作响。
赵呈煜问：“你确定要跟我对打？可你的右手……”
“你没听说过吗？Recl是个左撇子。”谈复临微微仰起头，脸上的棱角在阳光直射下阴暗分明。
“这只手还在，怎么不能打？”
赵呈煜的瞳孔微张，而后咬牙切齿地低语：“这才像你。”
这场友谊赛只打了两局，谈复临与赵呈煜各有胜负。
第二局结束的时候，赵呈煜懒洋洋地冲场边的裁判挥手，“行了，今天就到这儿。”
谈复临视线扫过场边“1-1”的比分牌，微微出神。他默默感受着胸口心脏的跳动，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在球场上热血沸腾的滋味了。
“不是说不打网球了？这些年，私底下没少练吧。”赵呈煜走上来说。
谈复临嘴唇紧抿，将球拍还给那个网球社社长。
练球……严格来讲，算不上。
他只是单纯靠这种途经发泄自己罢了。
友谊赛结束后，赵呈煜拉着谈复临去临大食堂，说是要再次体验大学生活。
三人端着餐盘，谈复临与江允初并排落在，赵呈煜坐在谈复临对面。
大多是赵呈煜在说话，谈复临和江允初听着。
说到后头，赵呈煜忽然将话题扯到最近的研发工作上。
“给别人做项目确实不如自己设计自在。甲方一天一个想法，我们改的命都快没了。回想大学那会儿，我想做个简单的社交软件，直接上手就行，想做成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他偏头和江允初说，“就那个‘时空夹缝’，你的昵称不是叫什么神箭手来着，每个字都散发出中二的气息。”
江允初满脸黑线：“……还好吧。”
“不过他那ID更中二。”赵呈煜指着谈复临哈哈大笑，“他居然叫草——”
话没说完，他忽然收住嘴。
在他印象中，谈复临貌似没有告诉过江允初他就是“草垛子”。
江允初无奈极了：“我都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工智能。他就是‘草垛子’。”
无论何时听到这个昵称，赵呈煜都能当场笑出来。此刻，当着谈复临的面，他笑得前仰后合，格外猖狂，“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谈复临居然给自己取名叫‘草垛子’，这名字听着像是智力有问题。还有那个头像，一坨杂草堆，实在太丑了。”
江允初不满地回嘴：“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我是神箭手，他是草垛子，很搭啊。”
赵呈煜盯了江允初半天才确信她是真的很喜欢“草垛子”这个名字，他啧啧嘴：“你俩……确实般配，连取名的审美都这么别具一格。”
江允初：“……”
“比不上你的‘宇宙第一酷哥’。”谈复临抬起眼睑，似笑非笑的表格闹得赵呈煜心里发毛。
“这名字……确实空前绝后。”
“噗嗤！”江允初忍俊不禁。
空前绝后，这个词是在夸赵呈煜还是在损他？
赵呈煜“啪”一下把筷子丢餐盘上，“之前是谁愿意出高价买下‘时空夹缝’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了，说话还带刺。”
江允初发懵：“买下？”
“你不知道吗？”赵呈煜疑惑地说，“‘时空夹缝’本来就是个试验品，闲得无聊做出来玩玩的。”
他指着谈复临，“打算停掉的时候，是这个家伙说愿意出钱买下来，之后的版权和运营全都交给他。我算不上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半桶总还是有的。”
江允初震惊地看向谈复临。
他买下“时空夹缝”，是为了让“草垛子”永远存在吧。这样无论何时何地，只有她有困惑，有疑问，或是情绪不好想发泄的时候，他总能陪伴着她。
下午的时候，赵呈煜被大学时的几个死党叫走。
江允初慢吞吞走在谈复临身边，微微张唇，又悄悄合上。
几次反复后，谈复临停下来说：“有话想问我？”
江允初：“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买下‘时空夹缝’的事。”
他轻松地回答：“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必天天翻老黄历。”
江允初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的腰。
“这位草垛子先生。”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就因为我把它买下来了？”
阳光下，谈复临勾唇失笑，似晨间沐雨的青松，恍了她的眼。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对我，不需要用这个字。你见过哪个神箭手对自己的箭靶说感谢的？”
“是啊，哪个大老板天天在自己的应用软件里装AI，逗用户开心的呀？”
他抬起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你忘了，现在它归你了。我呢，囊中羞涩，一贫如洗。”
江允初无奈地笑了。
差点忘记了，之前做资产转让的时候，谈复临把他全部的个人资产给了她，这其中自然包括“时空夹缝”。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呢？就连你会用左手打网球的事，我都完全不知情。”
“生气了？”
江允初摇头，“不，我很高兴。”
谈复临挑了挑眉。
江允初对他展颜一笑。
我很高兴。
我终于又见到了，我曾念念不忘的，那个风华正茂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