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要趁着得闲的下午在萤湖边好好游玩一番的,没想到却是遇到了这么一位“小祖宗”。

    小白花怕再聊下去会出事,便赶紧暗示了花映雪,花映雪虽然不明所以,但知道小白花的催促一定有原因,便配合地找了个由头匆匆遁去。

    等回了偏殿,小白花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她松了口气,有些脱力地扶在圆拱门的门壁上,另一只手抚上心口:“好险。”

    花映雪不明所以地望着小白花:“怎么了?”

    小白花望着花映雪道:“阿雪,你是怎么认得……那个人的啊?”

    “那个人?”花映雪疑惑地回忆,“你是说……赵信?”

    “确切的说,是皇孙殿下。”小白花道。

    “皇孙?!”花映雪猛的一怔,不解道,“当今圣上目下不是只有一位皇孙,名叫启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白花娓娓道来,“其实先太子当初留下的孩子,不是一个,而是一双。”

    “一双?!”

    “嗯。太子妃娘娘当初十月怀胎,诞下了一对双生子,一个名唤‘启’,一个名叫‘信’。可宫门之中,诞下双胎是忌讳的事情。毕竟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无论选了双生子中的谁做皇帝,都有被李代桃僵或是偷梁换柱之类的风险。所以便决定,在皇孙们五岁那年,由天师占星,带走一位入道门,培养成无欲无求的下一代天师,而剩下的一位,就在宫中继续做皇孙。”

    “所以,天师最后带走了信?”

    “嗯。信殿下被天师带走了,而启殿下,则留在了宫中。所以世人都只知宫中有‘皇孙启’,却并不知道,宫外还有‘皇孙信’。”

    “可这种秘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哦?”小白花自豪道,“开玩笑!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小白花哎!有什么八卦事儿是我会不知道的!”

    “是是是!我们小白花最厉害了!”

    ……

    花映雪忽然回想起那日在龙兴观遇见赵信时的情景,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的关爱,独自在道观中修行,最想念的母亲留给他的香囊,他还不小心甩进火炉烧成了灰烬。难怪会哭的那么伤心呢!

    花映雪忽然觉得有些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就失去了母亲的照顾,该是多么无助啊!

    可是,既然信殿下已经被带走去道门修行了,为什么今日又会出现在宫中呢?

    **

    随着庆典日子的临近,住在偏殿的舞者们又将迎来新的小考。这次的小考,将直接选出最终的主舞者。

    为此,原本就练习刻苦的姑娘们练习得越发卖力了。

    只有花映雪却仍是在人前一副踩不对舞点的笨拙模样,人后却是悄悄发力。

    这天原本也只是一次寻常的练功,众舞者也都如往常般练习。可是练着练着,花映雪忽然就觉得周围的姑娘们一个个的都开始目光偏移,顾盼神飞了起来。

    花映雪心觉奇怪,便不动声色地循着姑娘们的视线望去——却见一队侍卫正在巡查着什么。那些侍卫们个个身姿挺拔高大威武,衬着身上熠熠生辉的银鳞盔甲,手执百十斤重的大金瓜锤,更是器宇不凡。

    “哇,这也太好看了吧!”

    “是啊是啊,每一个都好俊 !”

    “他们是谁啊?”

    “嘘,听说是宫里进了什么人,他们正排查呢!”

    “进了什么人?不会吧?!宫里守卫森严,还能有人混进来?”

    “谁知道呢!……”

    “哇,那个带头的是谁?这也太好看了吧!”

    “真的!那个领头的简直绝色啊!”

    ……

    花映雪对英俊啊好看啊这些向来都是无甚关注的兴趣的。毕竟纵使有人再好看再英俊,也是及不上她家主人万分之一的。

    于是就继续“并没有什么用处”的努力练习。

    “看够了吗?”一个声音忽起。

    “看不够啊这哪看得够……”

    众人初时还没回过神,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提醒才猛的发现,说话的竟是教习嬷嬷。吓得赶紧噤声立好。

    “明日便是选主舞的日子了,你们却还只顾在这里看……”教习嬷嬷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定了定神色,严厉道,“从头开始再练一遍!”

    一旁的乐师师傅乐起,姑娘们定下心神,认真跳了起来。

    不愧都是宫外选到的最好的舞姬。这千里挑一下来,乐声一起,个个都是舞姿曼妙迷人眼。

    只除了花映雪。

    按照计划,她得藏拙到明日选主舞才行。于是今日跳得依旧是惨不忍睹。

    教习嬷嬷每次在练习中目光巡视也都是避开不看她的,就好似见不得一锅里有一粒老鼠屎似的。

    花映雪却是心态极好,纵是知道人人都在嘲笑她,却也还是兀自“认真”地跳出自己的“风格”。

    毕竟明日,便是蒙尘明珠的再见之时了。

    这一支舞,众人跳得极好。虽然还没有领舞,却仍是惹得不远处正在排查任务的侍卫们都忍不住驻足围观。

    她们在宫外时,原本也都是万众瞩目的,所以如今纵是侍卫们用如何痴迷的眼神望着她们,只要她们够专注,也仍是可以内心平和地跳完整支舞。

    只有一人,此时内心却是不太能平和了——在完成一个转身的动作时,花映雪瞥见了那支侍卫队伍的首领,那个在众人口中被惊呼为“绝色”的人,似乎有些面熟。

    于是趁着下一个转身她又看了那人一眼。好似在哪里见过?

    这一回忆,竟给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想起来了,那人分明就是当初在龙兴观后山见过那个歹人“穷奇”!

    这人……居然没有被龙兴观的主持大人抓走吗?他居然还混进了宫,做了侍卫……头子?

    这样的……泼皮、无赖,竟然还能……人模狗样的做侍卫头子?!

    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花映雪心下不由得愤愤不平起来。正想着,不自觉又朝那穷奇多看了一眼。

    别的侍卫都在偷望着群舞的姑娘们,只有他,一脸的肃杀地板着脸,跟旁人欠了他几百两金似的。

    也是不愧了“穷奇”之名了。

    花映雪心中腹诽道。冷不丁却是对上了对面那人恰恰抬头的刀片一般锐利的一双眼。惊得她赶紧转头,避开了那人的视线,再不敢往那边看过去一点。

    曲子还在进行,舞蹈也还在继续,花映雪也还得硬着头皮继续“拙”下去。

    她能感受到从侍卫那一侧投来的凛冽如刀片似的目光,但现在绝不是她可以放弃“藏拙”这件事的时候,所以无论那一头发生了什么,她都必须继续装下去。

    只能希望自己不要被那个人认出来才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曲结束,便见那支侍卫的队伍开了过来,在一旁列队站定。

    穷奇手执长剑站在最前,教习嬷嬷此时已慌忙上前,跪地行礼。众舞者侍从见状,也纷纷跪地。

    花映雪先前还不明所以,毕竟见了侍卫,最多也就是行个屈膝半礼即可,可教习嬷嬷竟然……给穷奇跪下了?

    饶是再不乐意,此时她也只能跪在人群里。

    穷奇身边的一个侍卫上前一步,冲着众人大声道:“今日宫中混入了不明身份者,大家如果瞧见了什么异常,务必及时上报。如有包庇者,杀无赦!”

    花映雪认出这个说话的人就是之前在龙兴观后山时因为阻拦素琴而被咬伤了虎口的那个穷奇侍卫。没想到这人这会子竟然这般威风。花映雪脑子里忽然飘过了“狐假虎威”四个大字。

    等侍卫们离开后,众人才跟着教习嬷嬷起了身。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窃窃私语声又起。

    “刚才那个侍卫头领,是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啊,好奇怪。”

    “方才嬷嬷好像,叫他殿下来着?”

    “殿下?怪不得他长得这般好看呢……”

    ……

    “行了,也都别呆着了。都早点回屋去吧,千万别乱跑!”教习嬷嬷见大家都无心练习,加上宫中正在排查可疑人等,便遣了众人散去,各自早些回屋休息了。

    花映雪见时候还早,便决定独自去浴池,想着早些完成今天的打扫,就可以多花点时间为明天选舞蹈主角做准备了。

    每日的沐浴时间是晚饭后,所以此时浴室里一片寂静。隐隐间或有前一夜蒸腾的水汽冷却凝结后滴落在浴池中的声音。

    花映雪正打算和往常一样去取来拖把开始打扫,无意间瞥见地上有深红的水滴渍淅淅沥沥地沿路淋出了一条线来。

    花映雪吓得攥紧了拖把棍子蹑手蹑脚向前走去。

    却见存放衣物的架子后头,竟靠着一个受伤的人!

    那人似乎伤得极重,虽是捂紧了伤口咬牙坚持,却仍是免不了发出了细碎的□□。而那人身上所穿的高阶黄门服上,早已因洞穿的伤口晕染开大片的深红。

    饶是遇事冷静的花映雪此时也是瞬间吓得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那人虽然先前因为伤重的关系没有听到花映雪小心隐藏的脚步声,可此时离得近了,到底还是发现了拿着拖把近身来的人。只见他目光一凛,举剑便朝花映雪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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