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白珍禧给女儿请来两名女夫子,除了日常上课外,还额外教一些花画香茶的雅事。

    女夫子们的教学并不敷衍,甚至可说更加严谨,秧秧本以为离开沈家就再也学不到真本事了,没想到两位女夫子收下她以后,拿出了培养闺中状元的架势,齐心协力地将她推上高速轨道狂奔。

    秧秧每天睁眼就是事儿,晚膳后还有琴艺、花艺、焚香、古画赏析,提升她的艺术品味。

    很治愈的充实生活,她两三天就适应了,对小伙伴们的不舍渐渐沉入心底。

    沈家家学如今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二房自封老大,好像秧秧走了,以前丢脸的事儿就没发生过一般。

    那个小贱蹄子原来不姓沈,可祖父即使知道也要偏心她!想到这,沈茗嫣里头就憋着火,于是带得外面的样子就有些张狂。

    她对沈珊儿和沈灵儿更加瞧不起,连眼风都不往那姐妹俩身上扫。

    沈珊儿虽惹不起她,但欺负到头上也不怕她,毕竟跟秧秧好了这么久,被带得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

    今日史夫子留下两道算学题,让弟子们解答,沈茗嫣还是不会,她瞪陈元泽,陈元泽朝她狗腿笑,一看他纸上,干干净净。

    只有章懋算出了一道,沈茗嫣和沈崖拿过去抄了。

    沈岩解出了这两道题,但他只写下一部分,剩下的保留在脑子里,沈崖凶他,他就举起答卷,面露难色地摇头。

    这些题史夫子一会儿是要检查的,沈茗嫣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沈珊儿身上。

    她指尖朝前一戳,“算出来了吗?”

    沈珊儿后背吃痛很不舒服,便摇摇头,也不说话。

    “把你写的给我看。”沈茗嫣恨乌及乌,语气不佳。

    沈珊儿面无表情,抽出底下空白的纸,转身递给她。

    明明刚还在写,怎么可能一个字也没有,沈茗嫣气歪鼻子,干脆站起来抢。

    她扑身向前抢沈珊儿的答案,沈珊儿又不傻,早就把写好的藏了在一大摞纸里面,任她乱翻也不知哪一张才是答案。

    最后又怕夫子回来看见,沈茗嫣只得骂了句“蠢货!”,然后气哼哼地作罢。

    沈珊儿扬起嘴角讥笑,真不知谁才是蠢货!这些题都是同一个类型的,只要有其中一道的答案,学着举一反三就行了。

    连沈灵儿都在认真思考,自己作答,大姐姐这个岁数还想着抄别人的答案,真是越来越受不了她!

    史夫子很快返回了课堂,收拢弟子们的答案批阅,李照、沈岩、沈珊儿三个全对,给了甲等,其余人答对一道的得了乙等,一道都不会的陈元泽和沈诺得了丙等。

    沈诺头埋成鹌鹑,他也不想挣扎了,夫子说他是驴蛋就驴蛋吧。

    史夫子摸摸下巴,告诉所有人,“这些题只出给你们做,大公子和三姑娘早就不做这种小儿科了。”

    恨得二房的人眼红滴血,史夫子还走过去拍拍李照的肩膀:“你也很好!”

    沈崖立刻阴阴地看向李照,坏心思开始活动。

    下课时,沈岩第一个收好招文袋溜走了,沈崖上牙抵下牙嘶了一声,决定放过他,好歹两人是同父的兄弟。

    李照便如常走去沈渡听课的屋子,准备旁听。

    沈崖在后面对陈元泽示意了一下,陈元泽就提起拳头追上去,重重锤在李照背上,打得李照扑倒啃地。

    “这是怎么了?”沈崖笑嘻嘻地走过去。

    李照回头一看,陈家兄弟都在,人人幸灾乐祸的。

    他爬起来,寒着脸继续往前走,后面又飞过来一脚,“你也配让夫子说好!”是沈崖赶来踢他。

    李照灵活避开,撒腿就跑。

    沈崖带人一窝蜂追上去,边追边骂:“不要命的,让你现眼!”

    其他人不敢多管闲事,纷纷溜边出了家学。

    当沈崖狞笑着让人围了李照,高高举拳准备雪恨时,脖子忽然被人从后面重重地勒住了,他凸大眼,被勒得气都喘不了。

    沈渡先踢开陈家兄弟,再准确抓住他的后领,只是轻飘飘一扔,沈崖就摔裂了屁股。

    陈元泽还不知变故是如何发生的,脸上已挨了一拳,爬起来准备反击,却发现揍他的人是沈渡,顿时踌躇着不敢妄动,只好不停地看向沈崖。

    沈崖呲牙咧嘴,伸手掏着前面领子,陈元泽恐惧地发现,他的脖子被勒出了红色的深痕,就那一下!

    “大哥?”沈崖惊骇道。

    陈卫泽和章懋也屁滚尿流的爬到他身边,不敢抬起头直视沈渡。

    “沈崖,你跟我的事,别牵连我表弟,你要再敢欺负他,我定不饶你。”

    沈渡对着他的方向,平静地说完,转身带走了李照。

    沈渡不是看不见吗?他是怎么打中他们的?刚才这伙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撂倒了。

    沈崖感觉不可思议,刚才大哥摔他,轻松得像捏只小蚂蚁。

    他忽然搬起脚下的石块,双手用尽全力朝沈渡扔去,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沈渡耳骨一动,飞快推开李照,自己不闪不避,迎着鸡蛋大小的石头,竟如踢蹴鞠一样踢回向沈崖,且力道之大,让石头快如飞箭,又硬又狠地砸在沈崖肚子上。

    沈崖直直向后倒下,瞪着牛眼。

    陈家兄弟见鬼似的,都忘了去扶沈崖。

    等沈渡二人走进教室,才听到他们的鬼哭狼嚎。

    “他绝对不是以前的沈渡!”陈元泽爱跟人动手,也有些经验,沈渡这个凶神恶煞样,有点像京师那些个带刀的殿前司,没有一个是善类。

    “他不是瞎了吗?”陈卫泽有些瑟缩。

    “是瞎了啊,他眼里什么都没有,我看得清清楚楚!”章懋坚定地道,“可他全身就跟长了眼似的!”

    陈元泽张大嘴。。。。。。接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沈渡虽然看不见,却能指哪打哪,力道也大得诡异。

    一年多前,沈渡还是个诵读经史子集的书生,如今简直换了个人。

    “以后别惹他们哥俩,咱们绕着走。”陈元泽建议,“沈渡现在的身手太吓人了。”小命要紧。

    还好穿得厚,可即使这样也疼得炸裂,沈崖捂着肚子直冒冷汗,现在的大哥比从前更让他忌惮。

    “他、就、不、是、人。”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什么都比我强——后面这句憋在沈崖心里,像坨铁压得他想发疯。

    沈珊儿和沈灵儿躲在远处,看完这出戏后,才出了家学,姐妹俩登上马车,就去了秧秧的新宅子通风报信。

    她们早就收到秧秧的帖子,正打算休沐那天去做客的,既然今天出了事,干脆不等了,直接上门。

    来到魏府门前,陌生的新环境直让人感慨,两姐妹刚对视一眼,门房便已接到车夫的通报,颠颠地迎接上来。

    “请二位尊客随我进来。”

    沈珊儿压下嘴边的话,牵着妹妹灵儿,笑着点了点头。

    门房走在侧前方,将她们领到二门,交给丫头后退下了。

    “大姑娘的院子有点远,若是走小路还近些。”丫头说。

    “带路吧。”沈珊儿笑道,心叹三姑娘改姓魏,变成大姑娘了。

    沈灵儿没反应过来,一路挂着懵懂的表情。

    “秧秧!”沈珊儿才进院里,就见秧秧穿着粉色夹棉的窄衫长裙,外罩一件镶毛边的粉锦半臂,身后跟着云萱,正从廊庑下走过。

    秧秧转过头,笑出了她新长的牙齿,随后朝她们快步走来。

    沈珊儿迎上去,拉住她的手,两人欢喜得蹦蹦跳跳。

    “大姑娘,奴婢将客送到了。”丫头插空说完,福了个身后退下。

    沈灵儿还在冥思苦想,三姑娘怎么变成了大姑娘?

    “你们怎么来了,我以为过几日才能见到面,心里可想你们了。”秧秧瘦了点,软白的狐狸毛镶满领口袖口,看着脸都小一圈。

    “灵儿,你发什么愣?快来!”她伸出手,去拉沈灵儿。

    沈珊儿挽着她一边胳膊,沈灵儿傻乐着去挽另一边,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主屋走。

    就坐后,云萱端来热饮子,是用果干泡的酸甜口,一人捧一盏在手里,眼里都笑眯眯的直发亮。

    沈珊儿啜一口,“秧秧,今天放学的时候,二房那些人又欺负李照,不过他没吃什么亏,大哥哥赶来,把二房的人给打了。”

    “什么?”秧秧以为听错了,两眼睁圆问:“你说大哥哥打了二房的人?”

    两姐妹抿嘴一起点头。

    “打了,大哥哥把他们全扔地上,沈崖挨得最惨,被打了两下,直接摔地上,脸色都变了。”沈珊儿说。

    秧秧惊诧成鱼嘴,大哥哥他以前不会这样的。。。。。。他是在拿沈崖消火气吗?是谁得罪他,让他不高兴了?

    不过想起沈崖挨打的惨相,秧秧又升腾起满满的快乐,“打得好,活该!”

    沈灵儿说,“陈家人太过分了,都是亲戚,他们非要仗势欺人。”

    “没想到大哥哥武功那么厉害!浑身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下都没打空。”沈珊儿说。

    秧秧扬起下巴开怀不已,大哥哥以后还要阵前杀敌,指挥千军万马,打几个小氓子算什么!

    “估计李照不会再受欺负了,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会来告诉你的。”

    李照以前是靠秧秧撑腰的,沈珊儿认为这些也该让她知道。

    秧秧捧着杯盏思量,大哥哥一向很克制,从不惹祸上身,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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