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韵面色泛白,站稳后松了口气,对邵启铭说了声谢谢。

    邵启铭刚要松开手,桥身又开始晃起来,程韵还没来得及去抓另一侧的绳索,不禁喊了一声:“天哪……”

    邵启铭再次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说,“别怕,有我呢。”

    “嗯……”程韵此时被惊得背脊发汗,蹙着眉,嘴唇紧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走吧?”邵启铭走到程韵旁边,“我扶着你。”

    邵启铭表情镇定,好像他不怕高似的。可是程韵知道他是恐高的,他紧缩的眉头和泛白的面色出卖了他。

    此时邵启铭紧握着她的手腕,温热的手心和强有力的支撑让她安心了很多。

    “嗯。”程韵点点头没有拒绝。

    她想,邵启铭这样握住她的手腕时会不会也同样安心一些呢?恐高的心理会不会小一些呢?就像当时在摩天轮里,他伸手去抓她的衣袖想寻找安全的支撑一样。

    他们就这样肩并肩,一步步,走过了摇摇晃晃的中段。邵启铭始终紧握她的手腕,一直没有松过。

    两人都因紧张而紧闭嘴唇没有说话,走着走着,程韵的思绪开始乱飞。她垂眼看着邵启铭那骨节分明的手,幻想着如果是牵手该有多好,如果十指紧握这么一双手,会有什么感觉呢……

    理智在跟她的胡思乱想打架,她深吸了口气转脸望向桥外的风景。理智赢了这场争斗。

    走到下半段的时候,桥面开始变成一节一节类似矮台阶的形状,一层一层越来越高,原来对面的山比先前的山要高。

    他们像上了无数级矮台阶,体力开始消耗殆尽。

    程韵开始喘着粗气说:“好累啊,怎么这么远。”

    邵启铭在一边打气:“快了,加油。”

    程韵听他说话的语气还那么轻松,转头看了看他问:“累不累?”

    “还好。”邵启铭认真地看着眼下的台阶又对程韵说,“台阶又变窄了,小心。”

    程韵应了一声,一边气喘吁吁的走,一边感叹他的体力是真好,好到现在大气不带喘一个的。

    前方的陆瑶拽着秦洲的胳膊往前走,一步一步越来越慢,直到程韵和邵启铭赶上他们,在他们身后停住。此时桥面已经离离地面很近了,索桥也不再摇晃,脚下便是茂密的枝叶。

    程韵听陆瑶一边喘气一边埋怨:“这哪是过桥,台阶再高点都能赶上中山陵了。”

    程韵说:“胜利在望了,快站起来走呀。”

    陆瑶睨了一眼程韵,指着后方说:“歇会,你看看后面。”

    程韵转脸,发现原本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人此时已经离了他们一大截。

    “说明我们还是很强的。”陆瑶说罢,盯着邵启铭紧握程韵的手,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嘴角。

    两人触电般松开手,刚刚紧握的地方余温开始消散。程韵不自觉轻轻用另一只手去握手腕,似乎这样做就可以让他的体温消散的慢一些。

    抬眼间,怕陆瑶又会说什么,心虚地绕开路说:“你不走我先走了。”

    “嗯,反正我走不动了。”陆瑶干脆让出道,双手抓着绳索开始看风景。

    程韵继续向前走,邵启铭默默跟在身后,陆瑶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两人的背影,转手发给了程韵。

    陆瑶:【这样看起来,像不像情侣?】

    程韵点开手机看,心里却说:如果是该有多好。

    她将照片保存下来,抿着嘴回:【不像。】

    手机重新塞进口袋,然后右手继续捏着左手的手腕,回味着那一路余温未了的缱绻向前走。

    终于安全踏上坚实稳定的路面,脚底还有些不适应,程韵转过身回望,有种久经疲惫后全胜而归的成就感。

    夕阳埋进厚厚的云团,只能从缝隙中看到暗红的影子。云团像沾了泥水,低压压的,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山峦越发灰暗,飞鸟陆续归巢。风吹在身上带着寒意,看样子要变天了。

    邵启铭在这浓色的背景中向她走来,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塞进了口袋。

    邵启铭身后是面红耳赤奋力追赶的秦洲,和被他生搬硬拽上来的陆瑶。

    等陆瑶安全着陆,他们四人坐在山顶的石栏边休息了一会,趁暮色来临之前拍了一张合照。

    秦洲拉了群,将合照发进群里。

    照片上的四个人挨得很近,陆瑶和程韵站在最前面。程韵肤色冷白,五官精致,笑容清甜中带着腼腆,在灰暗的背景中格外显眼。

    陆瑶的脸颊红扑扑的,笑容爽朗中带着些许疲惫。秦洲扮了个鬼脸,对眼盯着陆瑶的后脑勺。而邵启铭站在程韵身侧,足足比程韵高一个头。五官隽秀却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握过程韵的那只手仍然塞进口袋里。

    秦洲发完照片后留话:【@邵启铭,你面瘫?】

    邵启铭:【@秦家第一帅B,你脸抽筋?】

    不远处的大喇叭开始播放通知:“亲爱的大朋友、小朋友们,今天玩得开心吗?开心就好!还有半个小时游乐园就要关门了,请带好随身物品,有序离园,欢迎下次光临!”

    出口的工作人员举着小旗子喊:“出门左拐在樱花谷入口处可以坐游览车……”

    “看来樱花谷你们没有时间去了。”陆瑶对程韵说。

    “我们?什么意思?”

    陆瑶笑:“明天秦洲酒吧休息呀,我们打算在游乐场的高尔夫酒店住一晚,明天还能免费二次入园的。”

    “这么好啊!”

    陆瑶拉着程韵悄声说:“要不你来个美人计,把刚刚牵你的那位也留下?”

    程韵顿时怔红了脸,急道:“你、你别乱说呀!”

    “好啦,开玩笑啦。”陆瑶“挑拨”的目的达成,她心满意足地说,“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去酒店坐的是另一条线路的车。”

    “那你明天不去工作室了?之前那个策展人好像是约的明天吧?”

    “嗯,明天下午,我准时到。”陆瑶说罢,将程韵推向邵启铭的方向,“邵哥哥,照顾好我家橙子哟。”

    邵启铭愕了一下,点头回了个好。

    他们在三角岔路分开,邵启铭和程韵上了开往出口的观光车,陆瑶和秦洲在另一头上了开往酒店的豪华礼宾车。

    坐车回出口的人很多,程韵与邵启铭并肩坐在一排,双臂微曲,双手紧紧握着前排座椅后背上的不锈钢扶手。她的肩膀紧挨着他的手臂,微暗的暮光中,她看见她的左手与他的右手的距离仅仅相隔了2厘米。

    而这短短的2厘米之间,好像装了整条银河。

    车子拐弯的惯性让她稍稍向邵启铭的方向倾斜了一点,手也悄悄移动了那么一点点,那几乎可以忽略的一点点,她已用了极大的勇气。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怕他发现。他太美好了,她害怕一碰就碎。

    她不知道的是,邵启铭也偷偷将手往她的方向移了一点点。他也怕她发现,怕她落荒而逃,趁她抬眼之时,故意转移注意力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这一天,她此生难忘。

    邵启铭想伸手拿口袋里藏着的东西给她,但又怕松手后再回来,他们双手距离就又远了。

    他就这样一直握着扶手,握得手心出汗。

    最终,他们谁都没有勇气突破最后的那一厘米,游览车在游乐场出口处停下,车上的游客四散开来,随着人潮出了大门。

    到了停车场,邵启铭给程韵开车门,程韵说了声谢谢,还是像早晨那样入座后迅速系好安全带。

    邵启铭坐上主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毛绒挂件送到程韵面前。

    “这是什么?”程韵接过挂件,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一只圆鼓鼓的粉色蘑菇毛绒挂件,水晶绒的材质,摸上去柔软丝滑。

    “好可爱!”程韵闻了闻,“有点像早上的驱蚊水的味道。”

    “嗯,这是驱蚊挂件。”邵启铭发动车子,一边转方向盘一边说,“听说驱蚊效果挺好的。”

    邵启铭在前一天晚上查了游乐场的攻略,看到有博主介绍这款驱蚊挂件的时候,第一眼就相中程韵喜欢的小蘑菇。

    她知道程韵招蚊子,又怕蚊子,因此在游乐场大门处拿导览图的时候,他第一个找的就是蘑菇屋的位置。

    “谢谢你。”程韵摸了摸蘑菇暖融融的小脑袋说,“我好喜欢这个。”

    邵启铭心满意足地开着车,游乐场出口是单行线,沿着来时的路继续向前,程韵看到前方红绿灯的形状竟然是爱心形。

    此时刚好是红灯,车子停下,程韵说:“这个红绿灯好特别,是心形的。”

    转过脸,她看到路口竖着长长的指示牌,上面白底绿字写着“我在经纬十字路想你”。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

    “嗯,这是一条网红路。”邵启铭介绍道,“每条路的树都不一样。”

    程韵开了窗,借着路灯看了一眼路边的行道树说:“这是银杏。”

    此时他们所在的这条路的行道树是银杏树,树干比碗口还粗,笔直高大,扇形的叶像青龙的鳞片,细细密密,簇拥着枝干伸向天空。

    她转头看了右拐路口的树,光看那粗壮繁茂的剪影,她就知道是梧桐。

    这时,红心变成橙心,闪烁三次后变成了清新的绿心,邵启铭开车直走,对面路上的行道树枝叶逐渐清晰,像细密的凤羽,伴着微风轻轻摇曳。

    “是枫树?”程韵问。

    “嗯。”

    “这么高的枫树?我还是第一次见。”在程韵的印象里,枫树还是小学操场边那一人多高的模样。

    邵启铭指了指左侧的方向说:“北面是香樟树,到了秋天,这条十字路就变成了四种颜色。”

    “那一定很美吧。”

    程韵光想想就觉得很特别,枫叶的红,银杏的金,香樟的绿和梧桐的棕,树影之下是心形的信号灯,还有那写着思念的路牌,都赋予了这条路不一样的意义。

    “嗯,去年见过许多博主打卡的照片,看起来还不错。今年秋天……”邵启铭扶着方向盘地看着前方,眼中透着期许,“一起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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